卫元寄突然觉得自己的头很痛。仿佛很多没有见过的片段被硬生生的塞进自己的脑海之中。
可卫元寄并不能看清楚这些片段, 在他的眼前,一切都是模糊的,这让他本能地排斥着那些被强行塞入他脑海中的片段。
这种感觉却又有些熟悉, 仿佛曾经也经历过一般。
阎非呢?
他忽然想到自己的恋人,心中的不安感又莫名其妙地浮现起来。
很奇怪, 他为什么会生出这种感觉?
卫元寄心想:自己和阎非已经在一起许久了, 仔细算来那么多世界, 起码有几百年了。
说句玩笑话, 所谓的七年之痒,于他们来说或许是换为七百年之痒更合适些。
两人一步一步走来,虽然在一开始有些波折, 但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如今的自己不应该生出这种没安全的感觉才是。
可是为什么他会生出一种对方会离开的感觉?
卫元寄能清晰地意识到对方的离去, 并不是出于的本意,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自己面前将阎非带走了。
这种感觉实在可怕,卫元寄向来平静的心湖都被搅成一摊浑水。
上一次心神不宁, 还是卫元寄曾以为阎非故意删除记忆那次。
可那个时候,即便深情,也做好了不能相守的准备,又如何比得上如今的惧意?
内心的恐惧慢慢变成一张大网, 将卫元寄紧紧地束缚起来,囹圄之阵又算得了什么?
卫元寄觉得这种执念的牢笼才是真正无解的。
可就在此时, 耳边突然传来了自己最为熟悉的声音。
“小寄!小寄!”阎非一声又一声地呼喊着,焦急的声音将卫元寄从执念的牢笼中拉扯出来。当卫元寄再次睁开眼时,就看见了自己心上人那张焦急的脸。
“没事, 我醒过来了。”卫元寄看到对方的脸, 心中的不安皆如烟云般散去。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随后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而阎非此时刚刚松了口气,一时之间,倒也没发现他的异样,只是喃喃道:“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卫元寄可是难得见他如此紧张的模样,不禁笑了一下,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刚刚醒来的植物人呢。”
“也差不了多少吧?”
听到这话,卫元寄有些惊愕地抬起头看向一旁的围观者们。
他居然现在才发现周围有那么多人看着,不由有些尴尬。还好自己刚才没说什么特别肉麻的话,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否则,卫元寄可以找一个地缝自己钻进去。
阎非却是很嫌弃,他此时也不顾着去扮演什么人设了,语气里满是不满:“你们围在这里干什么?”
“快点让开,我要带他回家。”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卫元寄的记忆断在推开阎非之前,还真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还能是什么情况?”阎非随口道,“不就是我们把玄学协会的人控制住了吗?”
“得了,现在也没我们的事情了,我们走吧,你好好回家休息!”
卫元寄就这么被阎非给拉走了,转头之时,正好看见周围人那意味不明的笑。
“……”
算了,习惯了。
不过,卫元寄似乎没看见两个人。
他没看见云安隐和“尤棱”。
虽然卫元寄并不觉得自己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昏倒了都要一群人来围观,所以“尤棱”不在也没什么,但云安隐不在就有些奇怪了。
不过……
卫元寄似乎猜到了什么,便不打算再多管闲事了。他也没有多管闲事的精力。
在回去的路上,他又觉得头脑昏沉沉的,手却是拽着阎非的手不肯松开。
阎非任由卫元寄拽着自己,虽然这力气大得让自己的手隐隐作痛,但阎非显然更担心卫元寄的状态。
这到底是怎么了?
此时小勤终于发现了不对,他连忙凑到阎非身边。
【前辈,宿主的记忆碎片正在发光,而且好烫!】
阎非微愣,难道是记忆要苏醒了?可是卫元寄只有一个记忆碎片,即便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也不该是如今的局面。
唯一一种可能是卫元寄已经得到了两块记忆碎片,而且有了融合的趋势,否则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小勤,你再看一下,背包里面有没有其他东西和这碎片起一同起反应了?”
小勤找了半天并没有发现异样,正打算失落地将实话告诉阎非,却发现了被自己遗落的一个小盒子。
小勤知道那盒子里面放的是什么,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那盒子里东西不可能会有异常。
可万一呢?
小勤还是打开了那个盒子,里头的耧斗菜胸针熠熠发光。
小勤不敢相信地伸出蓝色的小触手去碰了碰那胸针,却发现胸针烫得吓人。
阎非正忧心之时,系统就把那放着两人定情信物的盒子放到了自己面前。
阎非:“……”
他彻底愣住了,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送给卫元寄的耧斗菜胸针,陷入了沉默。
怎么会是这个东西呢?
这耧斗菜的胸针明明是自己在系统商城里面兑换材料后自己做出来的,怎么会是卫元寄的记忆碎片呢?
“你先把这个放起来吧。”阎非拧着眉道,“等小寄醒过来,我和他说一下。”
“现在能帮我兑换一张入梦卡吗?我想看看小寄现在梦到了什么。”
【禁止使用!】
一声警告响在耳边,弄得阎非和小勤都是措手不及。
“……真是古怪。”阎非的眉头拧得愈发紧了,手上传来的温度热得他心慌,一时间竟是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等这个世界结束之后,他得去查一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卫元寄再次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家里的床上,怀中搂着最熟悉的那个人,心里的安全感才慢慢落在实处。
他下意识再用了些力气,好搂得更紧一些,却发现怀里的人并未睡着,只要低下脑袋,便能看见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
“终于醒了?”阎非像是松了口气,眼底逐渐浮现出几分笑意,“你再不醒,我可要把你送去医院了。”
卫元寄的心情也算是不错,也是出言调侃:“我还以为你会给我真爱之吻呢?”
阎非坦然:“这个我试过了,没有用。”
卫元寄:“……”
也就是说,真试过了?
其实卫元寄并不意外,只是有些许惋惜。这点惋惜自然逃不过阎非的眼睛,他笑着吻住卫元寄的唇。
这唇齿不知纠缠多久,才依依不舍地分开,藕断丝连地扯出一条银线,黏在卫元寄的下唇。卫元寄正想伸手擦一下,阎非却是忽然凑了过去,舔了一下。
“虽然你昏迷的时候我偷偷吻你很多次了,但你又不知道,自然是不算的。”舔完之后,他又和个没事人似的,轻笑着道,“还要吗?”
卫元寄:“……”
自然是要的。
………
“对了,忘记和你说一件事了。”阎非在许久之后终于想起来一件事。
“云先生说他不回来了。”
“大概意思是执念已了,世间也没什么值得他留念的事情,干脆就直接走了,说不定来世能幸福一些。”
“还有一句就是说他挺羡慕我们俩的,希望我们老了以后也能手拉着手去底下报道。”
卫元寄心说,这可能有点难度。
他和阎非死了以后也不会去底下报道,而是继续去下一个世界做任务。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尤棱呢?”卫元寄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名,也只能暂缺这么称呼着。
“他好像因为身体缘故住院了……”阎非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也不会停留太久了。”
卫元寄也是这么觉得的。
几日之后,项渊倒是来看他们了,顺便说了这几日的情况。
玄学协会也算是彻底没了,那些犯罪的人都按着各自的罪行逮捕拘留,就等着开庭审问了。
而那些没犯错的人,则也是询问了他们的意向,若是同意,便凑起来,好好训练一番,只有通过考核的人才能拿到编制。
这也是变相的考试了……
卫元寄:“那考官是?”
“暂定是我们三个。”项渊有些无奈,“本来应该让尤……他来的。”
“但是他现在就在医院里,估计也快……”
对于这个人,项渊是有些惋惜的,但他既然是夺舍他人性命的厉鬼,在自己夙愿了结的时候,就该去轮回了。
想留尚且无用,更何况那人根本没有留下来的意思。
他也不想别人去看望自己,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交情未到送别的程度,没必要浪费时间来跑一趟。
况且他走得挺开心的,并不想听别人来哭丧。
“只能期待他们来世幸福了。”
项渊想了半天,也只能这么道。
现世有太多的不幸,人们经常会将希望寄托于未来,可未来不见光明之时,他们便再提来世。
可没人能保证未来一定美好,亦无人确定来世一定会比今生走运,一切都是美好的愿景罢了。
卫元寄和阎非很少将虚无的幻想交付于命运,他们更喜欢立足当下。
但这一次不同,可能是这个对象并非是他们自己,也有可能因为他们的今生就此画上句号。
他俩倒是期待那两个人的来世能有个美好的人生。
今生那么苦,来生不说一帆风顺,起码要没什么大磨难才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