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绝代仙骄>第178章 咒怨变端

  见状,冷道涯来到刚才驻镇此地的天启教仙府,直朝大门走去。二人静气凝神,悄悄地隐匿站在门外,守门的弟子在里边,正围火炉搓花生。

  “老大,那个温行就是风八?他不是灭度葬刀盟风火门的公子哥,跑来我们伏魔度苦界干什么?他不拿出投帖,我还以为是街边臭要饭来找晦气。”

  “什么公子哥,那就是一个家仆庶子,我听说啊,他几年前为了认回风敬桑,买了一大箱珠玉宝石讨好他老子!谁知,碰上了风景野。”

  “那就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风景野是风敬桑心头肉,脾性可嚣张狂傲得很。”

  “可不是么,这温行命也是够惨的,同样是妾室,怎么区别就这么大。那个那个,叫什么孟藏春的,不是生了个女儿,难不成就因为孟藏春是步曲觞的师妹,以至于风敬桑被孟藏春杀害,风火门也不敢动孟花啼?!”

  “胎投得不好,命当然也就不好。人家孟藏春有雪月派撑腰,他那姓温的,有个屁!不过啊,这事还得怪他死鬼母亲,要是不把他生出来,他也不用遭这些罪。”

  “对对对,孟藏春虽杀了风敬桑,但膝下还有一女,这女的被送去了桃花谷,如今还不是安然无恙?这温行的母亲,要是有孟藏春那身份背景撑腰,当初也不会跟丧家之犬一样,被风景野驱逐出门。”

  “不过,还好风敬桑死的早,否则你想啊,风敬桑要是还活着,风火门岂不是要多出几个儿子,那风火门还有闲心招纳弟子吗?!只怕是认儿子都认不过来吧!”

  “人嘛,一旦心术不正就会作怪,不想着脚踏实地的混出名堂,就想着使这种没骨气的手段,这能怪谁?做人呐还是得要有自知之明,得认清自己身份,不然哪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看着他刚才跪在地上给咱们磕头,我还真想收了他投帖,让他日夜蹲在门口,给咱们看大门!”

  “得了吧,灭度葬刀盟的人都不收他,你敢收?!得罪了风火门,可没你好果子吃!”

  “他哪儿配啊,就他这身份,让他做狗儿,也是冲着咱们教主的脸面抬举他。”

  冷道涯站在门外,一手抚着刀柄,猛地把门踹翻在地。这一下惊天动地,惊得屋内弟子“哗啦”地全站起身,那刚剥开的花生壳,在脚底下踩得乱响。

  冷道涯眼中削寒,怒道:“一个个地不好好练功,倒是装腔作势,当起了地痞流氓!外边的人挤破了脑袋想投我座下,随我诛邪安民、建功立业,你们倒逍遥快活得很啊,真有骨气,怎么不滚去做山大王!”

  门内的弟子跪了一片,撑着地微抬头,心怀鬼胎地各自相视,一名弟子急声道:“教主、教主息怒!”

  冷道涯道:“我冷道涯要收的弟子,是能为民除害,不把宗门训规放在眼里的弟子,我天启教不收!刚才哪个动手打人了,都给我收了腰牌,卸了钢刀,逐出天启教!”

  一位忿忿不平的弟子不肯认错,道:“教主息怒,他是介什么东西?你要为了这么个贱仆之子,将众兄弟逐出天启教!”

  冷道涯回头,当着众人的面,高喊道:“温行!你进来!”

  温行上前一步,抬手行礼道:“温行,挺直你的腰杆来,没有谁生来就低贱!你听着,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一切只听从我的号令!”

  温行激声道:“是!”

  这一日,冷道涯见温行在校练场练功,待他演示完一套剑法,便把人叫到跟前,随后,拿出一把仙剑递给温行,道:“上回见你擦剑,剑身缺了几个口子,我一直惦记着这事,便命人去铸了一把剑,昨夜刚铸好,就送过来了。”

  温行神情有些微怔,看着那仙剑,不敢伸手接,怀疑自己听错了般,问道:“冷教主,这是给我的?”

  冷道涯颔首点头,道:“专门给你打的,你收下,试试看顺不顺手。”

  听到“专门给他打的”温行才确认,抬手接过那把剑,细细抚摸着剑鞘,而后拨出半截银亮剑身,他久久注视着没能离开目光。

  冷道涯道:“你身子瘦小,天启教的刀器重,不适用你。铸这把剑时,我叫人铸轻了剑身,你用着应当刚好适用。”

  温行许久沉浸在细长的剑身之中,剑身宽度约莫两指,极轻薄灵便,只要出剑速度够快,旁人只能见其瞬芒。剑柄处镶着雕花,剑鞘底部包了金,这般好的剑,放到仙盟百族,都是少有的。

  他抬手施礼,道:“谢谢冷教主。”

  冷道涯拍了拍他肩膀,道:“近来我见你练剑,有些束手束脚,我仔细琢磨了一番,直到去了云间香雪海,见到浩然才想明白,是我天启教的刀法委实太过刚猛强横,让你练起来有些吃力。”

  他从袖子里拿出几本剑谱,道:“你的根基修得剑,我便同浩然,拿了些剑谱,你用这把剑,配合着剑谱,就是风火门的金枪,也跟不上你出剑的速度。”

  温行拿着剑谱,看了两页,道:“这里面诸多招式,都是诛邪宗地绝招,宗主就这样给我了吗?”

  冷道涯点头道:“男子汉大丈夫,做任何事情都要怀着一颗无所畏惧的心,底气儿足,拿剑才能稳,明白吗?你的剑法不够刚强,回去了还要多练!”

  温行听到如此直白激励的言辞,神色愈发动容感激,他忙行礼道:“多谢冷教主提点。”

  冷道涯心知,温行已经过了最佳修炼年纪,刚才所演示的剑法,非仙门中修炼的剑法,而是他自创的剑法。没有人指点过他,他也没有修过一套正统的剑法,或者说连最基础的剑诀心法,都没有练过,怎么能练得扎实。于是,便向白浩然要了诛邪宗剑谱,给他及时改正研习。

  冷道涯扶住他手,道:“温行,你记住,在我这里,你不必低声下气,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明白吗?你救了松游,算是我报答你的恩情,是你应得的,不需要你还什么。往后你想诛邪安民、建功立业,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温行又行礼抱拳道:“在下定不负冷教主垂天厚望!”

  几年后,关山阙是伐奉天宗之战中,温行率领天启教弟子,刚擒下慕元鸿的一处重要失地。

  温行擒下了慕元鸿,若是再继续深入敌营,便是直接攻打奉天宗老巢。前几次,冷道涯交代的任务,温行每次都能稳妥完成,因此,此时的温行,颇受冷道涯欣赏器重。但事关攻打奉天宗老巢,冷道涯不得不亲自赶往关山阙与他商议对策。

  几日之后,冷道涯赶到了关山阙。

  来的这一日,恰巧遇上了赶赴此地的白浩然。

  听闻关山阙收复,慕元鸿被生擒,便急忙奔赴此地,打探白陵春的消息。温行心知白浩然要来,亲自出城迎接,将人接引入正堂,回来之时,正巧冷道涯也赶了过来,就座于正堂上座。

  几句寒暄过后,白浩然从冷道涯口中得知白陵春已死消息,神情有些悲伤,却没有流泪,脸色一直很平静,只是陷入了无休止地沉默,一直侍立在冷道涯身后温行,见状,立刻上前扶人坐下,给他点茶送盏,温言细心安抚许久。

  过了片刻,白浩然舒出一口长气,很快收起了悲痛的神色,随后跟冷道涯商议起进攻奉天宗事宜。温行依据派出去刺探的弟子,传回来的消息,根据奉天宗地势,提出了几个非常有利夜袭的计策。

  冷道涯的正使总领澹台靳,还没有习惯和温行共事,温行破格提携为副将一事,本就让正统领很不服气,加之席间几次提议都被温行否决,面上有些挂不住,把着刀柄没再吭声。他这会儿既窘迫又尴尬,看着白浩然对他连连赞许、赏识颇佳,并且发现冷道涯越来越器重这个温行,心里极其不痛快。

  温行上前给几位客人奉茶,澹台靳接过茶杯,并不饮下,而是很嫌弃似的,放到一旁,一直到会议结束,也未碰那杯茶水。温行注意到这些细节,但视若未见,脸上仍挂着笑容,继续给客人点茶。

  正说话间,画面便转到了一处神武台山脚下的林间。

  山脚林间是进一步攻破神武台的要地,四周仿佛一道铜墙铁壁,把整座神武台包裹得严实,原本计划是由温行一侧东侵,正使总领一侧引诱。

  岂知,温行率领的部队在侵略途中,却遭生了变故,苦苦强攻快扛不住了,温行反应及时,派下属查探得知,原因是进攻的路线遭人泄露,这才导致元气大伤,温行即刻发出求救,冷道涯应援而至。

  山林间,冷道涯见自家子弟死伤无数,还有大批弟子往后撤,问询一路也没见温行,觉察其中定有端倪,便匆匆忙忙地往信号处赶。

  路过一座小树林时,冷道涯听得一阵厮杀声,循着厮杀声走去,发现这片战场,都是天启教弟子的尸体。

  忽然,林中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冷道涯握着刀柄,匿了气息,轻声靠近,只见温行半跪在地,一手握着腰腹间的刀身,澹台靳将一柄长刀,从温行的腹部里抽了出来,热血顿时喷洒而出。

  那澹台靳神情激愤,眼神恶狠狠地盯着人,温行口吐鲜血,那一刀虽然没刺中要害,但他此刻已满身是伤,而澹台靳却并未露出分毫快感。

  这些尸体,不是惨死在奉天宗弟子的剑下,而死在长刀之下,是天启教的刀法,风路行刚吐出一口,还未抬头,只见澹台靳的刀锋正朝温行的项颈,挥砍而去,谁知,还未待落下,刀身就被飞来的长刀给击飞。

  见着这道夺目的刀光,澹台靳一眼就认了出来,身躯被刀气击得后退了两步,见着几步之外的冷道涯,整个人身躯止不住地颤抖,惊愕道:“冷教主?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冷道涯扬手一挥,出鞘的长刀握回手中,刀身闪烁着雷霆之怒的杀气。此刻,冷道涯心头上蹿起一团的惊天怒火,神情满是不可思议。

  温行看着冷道涯,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捂着腰腹伤口,躲在他身后,道:“冷教主、冷教主!救我,澹总领他、他泄露了情报,害得兄弟们惨遭奉天宗弟子屠杀。”

  澹台靳摇了摇头,当即跪下,道:“宗主,我没有,你别听他胡说!”

  冷道涯喝道:“胡说!刚才你为什么要动手杀害温行?!”

  澹台靳神情激动,急声道:“就在刚刚,我看到他残害同门弟子,我立刻出手阻止,谁知、谁知他竟然想杀我,还故意用言语不停地激怒我,我这才出手要杀他。”

  冷道涯猛地上前拽住他衣领,道:“你撒谎!温行用的是剑,这些伤口是刀伤,还是剑伤,我难道分不清?先前我就听闻你的下属与温行有纷争,怎么了,今日为了出这口恶气,杀了我的左膀右臂也在所不惜!你跟着我,已经混到须得泄露情报,残害同门才能获得虚荣?!”

  温行躲在冷道涯的身后,口中咽着血沫,道:“冷教主,我找总领大人理论,他根本不听,旁人上前阻拦,激怒了总领大人,这才失手了。我相信,总领大人只是一时气昏了头,我向他道歉便是,你就不要责怪他了。”

  澹台靳怒斥道:“温行!分明是你干的,你少在这假惺惺!”

  温行举手发誓道:“冷教主,属下说的绝无半句虚言!”

  冷道涯看着温行口齿含血,眼里惊恐万状,身上到处都是伤,加之他刚亲眼见着自己的总领手刃副将,若是再晚一点,只怕温行此刻早已命丧刀下,因此心中的愤怒,愈发狂暴,毫不犹疑地看着总领,道:“如果温行没有及时发求救信号,若我今日未及时赶到,你可会把他当那些弟子一样,直接杀了?”

  澹台靳跪在地上,额间冒着冷汗,惶惶地解释道:“我,冷教主,人不是我杀的,我只是......”

  冷道涯喝道:“你还在撒谎!”

  他心头蹿起的怒火烧得正旺,手猛地压住刀柄,轰然击在一块岩石上,地上的石头轰然碎裂。澹台靳吓得身子一缩,大气也不敢喘。

  过了片刻,冷道涯长叹一口气,强压下怒火,道:“你随侍在我身边多年,我不杀你,你走吧。”

  他不再看澹台靳,道:“自己卸了铠甲钢刀,另寻他处吧,永远不要再回天启教。”

  澹台靳不肯认错,沉默一阵,对着冷道涯“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抹了把眼睛,艰难地道:“宗主要罢我的职,好!我认了!今生能遇冷教主,在下无悔。”

  说罢,澹台靳起身颤着手,自己脱了铠甲,就着里衣看向温行,迈开步子,边走边道:“阴毒小人,我看你能活到几时!今日兄弟们的仇,来日老子自会讨回,你别以为自己逃得了!”

  温行怔了半晌,脸色惨白,双手握着还在流血的伤口,有气无力地坐在地上,求助般看着冷道涯,微微昂首,道:“冷教主,我......”

  冷道涯扶起浑身脱力的温行,道:“你有伤在身,少说话,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