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绝代仙骄>第68章 暗夜跌乱

  三年后,关山阙内,天启教山脚下的一处驻镇仙府,夜空岑寂。

  此处是奉天宗这些年镇压天启教其中之一仙府,也是攻入奉天宗地界内的一道重要防线,昨日前去镇压天启教作乱的奉天宗弟子被打的落荒而逃,慕元鸿大怒,性格暴躁得很,对着逃回来的弟子破口大骂,喷唾沫星子,惩罚今日不准饭吃,也不准休息,还要轮值巡夜。

  那些领罚的弟子饿得前胸贴后背,站久了就一阵头昏眼花,眼皮困得直打战。

  此时已过丑时两刻,仙府内万籁俱寂,没有一点风声。巡夜的弟子打着灯笼,勉强睁着眼看守巡防,听见仙府外一阵‘咕咕’鸟叫声,就停下了脚步,打着哈欠上前探查,夜里的天太黑了,侧耳细听,传来了一阵鸟儿扑打树枝的声音。

  巡防弟子原本以为是鸟儿受惊,但突然,就听得一阵密集的脚步声,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杂乱喘息声挨在耳边。

  值夜弟子立马警惕了起来,还未待回头,后边就猛地扑上一个人,刀锋过喉,不远处站着的弟子反应很快,在尸体倒地瞬间,立刻放出了信号。

  不多时,黑空中炸出一朵怒鹰纹烟花,炸声传遍了整个仙府,才吃饱喝足的慕元鸿听得炸声,当即握着银鞭起身。

  慕元鸿拿着银鞭,挑帘而出,就要出门迎战,一名近身护卫见他还未醒酒,上前拦住他,道:“少盟主,还不知外边儿详情,贸然出门迎战,只会落入对方陷阱!你待留步,我已派人出去察看详情,一会儿便有消息!”

  他捏着鞭子,犹豫地望了一眼,在这瞬息间,听着树林里一阵刀鞭碰撞声,他勃然大怒,甩了一下鞭子,道:“外边那些都是窝囊废,只会畏首畏尾地搞偷袭,故意打乱我宗士气。拿上鞭子跟我走,他们都是低阶仙士,打不过我们!”

  那名近身护卫上前一步,阻拦道:“少盟主,盟主的新指令未到,万不可冲动行事!此处仙府三年连遭突袭,今日他们竟主动出击,着实有怪,只恐有埋伏!少主,他们这是有备而来!我们只要在仙府内设下禁障,他们是攻不进来的!”

  慕元鸿不听劝,搡开了近身护卫,握着银鞭恶狠狠地道:“你要是贪生怕死,就在这躲着!去你妈的陷阱,这三年来,我要如你这般缩手缩脚,早他娘被击败!我奉天宗男儿是盘旋在天穹的雄鹰,谁敢来犯,我就断了他命!”

  那批派出去的弟子不过六百人,才刚出入树林,就迎来一阵黑空箭雨,他们修的是鞭道,身无佩剑,根本无法御剑登空。慕元鸿眼尖,已经看见了御刀在空中的天启教弟子,也看见了爆出的箭雨。

  身后跟随的近身护卫高喊道:“少盟主,且慢!这不是低阶仙士,这不是小门宗弟子!”

  慕元鸿见自家弟子死了一大片,脑门青筋狂跳不止,哪还冷静的下来,更何况,三年前,他带领众弟子拿下了伏魔度苦界,位列在前的几大门派,他是被奉天宗弟子奉称的英勇神将,他认为自出生以来,自己就没有败过,当年他雄姿英发,在朝天宫对上冷道涯过上百招也未败。

  他带着高品阶弟子冲入了树林,正欲挥鞭将人抽下,但是黑空上的箭雨却突然停了下来,忽然,一只带着火光的利箭射下,带起丛林一片火光。

  仙府外的一片丛林地上埋了不少干草,又浇了油,火一下子就烧了起来,浓浓滚烟之下,黑空上方一道金丝网阵罩了下来,彻底将慕元鸿生路堵掉了。慕元鸿被燃烧的烈火阻了去路,身后随行弟子在金丝网阵里惊慌失措,慕元鸿眼见金丝网阵,犹如一张缚仙网越缩越小,担心会被束缚住,便抽鞭想要破了刀阵。

  谁知破开金丝网阵不到片刻,忽然落下一阵数不清的薄刃,刀雨如万树飞花,朝着网阵内众人袭来,前方想要越出网阵的弟子被薄刃穿膛而过,后边的弟子撤身来不及,紧跟着当成肉垫,撞得人仰马翻,一时之间被冲得稀疏,乱得不成样。

  慕元鸿拉了一名弟子当盾牌作挡,看见了地上挖的火坑,还有天上飞的箭雨。这些陷阱他并不陌生,都是当年他和慕京箫,镇压伏魔度苦界各大门派的手段,却不想被人拿来对付自己。

  近身护卫声嘶力竭高喊道:“破阵!是陷阱,有埋伏!”

  慕元鸿随手一摔,将用来作挡的尸体扔在地上,忽然听得一声利箭划破黑空,转身间隙已经到了后背。慕元鸿拔出利箭,偏头啐了一口,正欲出鞭进攻,却发现身上传来一阵麻痛,金丝网阵内原本密密麻麻的人群,接连站不稳身形。

  身上突然袭来一阵无力感,使得慕元鸿倍感危急,银鞭掉落在地,他马上认定自己方才中的那箭,被人抹上了软筋散。他试图捡起地上的银鞭,岂知黑空上的天启教弟子,立即挥刀而下,竟然冲了上来。

  慕元鸿回头而看,只见马背上一人嘴角微扬,露出一个狡黠的森笑,险些还以为率领这群天启教弟子的人是冷道涯。但是这人身量比冷道涯瘦小,在昏暗的夜色里,慕元鸿清晰地看见了那张与冷道涯截然不同的面容,那笑满是神秘莫测,暗藏杀机的贪婪。

  慕元鸿被他这阴森一笑看得后背发凉,似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袭来,使他产生难逃的错觉。

  马背上男子策马冲到了他跟前,毫不留情地陡然一击,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慕元鸿跌躺在地上,指着慕元鸿身躯道:“来人!立刻将此人押送回朝天宫,冷教主要亲自审问!”

  朝天宫正殿内,冷道涯扶着狼头刀柄,口中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诛邪宗的小少主白陵春,究竟在哪里?”

  慕元鸿跪趴在地,口里大笑道:“死了!她死了!哈哈哈哈......”

  随即,冷道涯听到自己外孙女已死,见他又笑得嚣张狂妄至极,心中的怒火愈涨,猛然拔出腰间的狼刀,长刀挥落,一抹凌厉的刀光血影落下。

  随之而来,就是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还有一颗飞起的头颅。

  冷道涯收刀归鞘,道:“把尸体丢在奉天宗墙门口,给素怀容亲自看看。”

  身后的随从应道:“是!”

  过了片刻,他收敛了些许杀气,走了几步,又问下属道:“这次率兵生擒慕元鸿的将领是谁?”

  那名下属回道:“禀教主!是温行,温副将。他听闻教主在全境搜寻白小少主的消息,活捉慕元鸿之后,第一时间便派属下连夜押送回宗。”

  冷道涯垂下握刀的手,略感讶异地踱步,道:“他既已攻下,为何不随你们一同回来?”

  那名下属道:“温副将刚攻下天启教关山阙一带,计划趁着奉天宗落败之际,打算继续深入敌营。”

  冷道涯道:“告知温行,切勿冲动行事,过几日我就赶往关山阙与他会合。”

  朝天宫长廊,战火弥漫,横尸遍地,闷热又湿臭,空气中混杂着一股血腥味,数只黑鼠伫立在尸体身旁,正一口一口啃食着尸体上的血肉,忽然,一杆白缨枪横刺而出,将啃食尸体的黑鼠齐齐打散。

  风凌霜收归白缨枪,一袭白金云锦轻衫,在明亮晨光照耀下,显得格外高贵,她身后跟着一位负手而立,傲气十足的男子,道:“二姐,大哥不是派我们去攻破鹰巢寮么,为何要前来朝天宫浪费时间,咱们直接率人前去,不就好了吗?”

  风火门风景野,眼见这三年,奉天宗原先镇压伏魔度苦界的各处界地,接连被各大仙门给夺了回去,料想到奉天宗,极有可能会落败,便临阵倒戈,派出风凌霜和风轻扬,前去相助于伏魔度苦界各大门派。

  风凌霜严肃地道:“急什么!冷教主今已归宗,来此商议一二,也能有个好的计策!”

  风轻扬一脸不忿,心中有些不悦,哼声道:“不就是攻个城,有什么好商量的。”

  忽然,他见远处一辆贵丽马车行来,待看清马车内人是孟花啼,惊疑又刻薄地道:“二姐,你怎么把这小贱人也带来了,你可别忘了她娘......”

  风凌霜喝道:“够了!轻扬,她是步界主的夫人,她母亲所做之事,与她无关。过往之事休要再提,你若在这般口不择言,就回家去,别跟我出来了。”

  风轻扬听她已然生怒,只好悻悻闭嘴,讨厌道:“真搞不懂你,她早就被逐出风火门,是我们家杀父仇人,你还护着这贱人干什么!”

  说罢,风轻扬看了一眼孟花啼,陡然不耐甩了甩衣袖,哼声嫌恶走去指挥人做事。

  风凌霜见马车行到正殿门口停下,立刻上前打起了帘子,伸手扶孟花啼下马车,继而又抱下她快满三岁的幼子。

  孟花啼一袭淡青衣衫,面庞白的与古玉兰花一般细润,她一手牵着个头不高的幼子步知仪,款款朝着山门走去。

  风凌霜轻声道:“花啼,我们到了。”

  孟花啼看着满地横尸,想起了三年前血流成河的桃花谷,顿然一脸哀愁之色,步知仪突然哭叫了一声,道:“阿娘!”

  孟花啼蹲下身抱起步知仪,抬眸寻着他的眼光望去,也吓得后退了一步,只见正殿内的天启教弟子,拾着地上血肉模糊的残肢断臂走了出来,那手臂的血流淅沥而下,她轻拍着步知仪后背,柔声道:“仪儿,别怕别怕,阿娘在。”

  风凌霜看着那颗死不瞑目的血颅,认出被斩首的人是谁,正是素怀容的长子慕元鸿。

  先前带头清剿诛邪宗,白浩然的幼女在那时,被慕元鸿当做人质,威逼白独秀交出剑灵魂体。自那之后,冷道涯和白浩然倾两派之力,都始终遍寻无果。而今此人却说人已经死了,依照冷道涯的脾性,又岂会放过他,愤恨之下便一刀断头,身首分离,尸体还被天启教的弟子碎尸万段,剐成一滩肉糜,丢回奉天宗老巢,让他娘亲自给自己儿子收尸。

  风凌霜抬眸望去,见冷道涯也没阻止天启教弟子,手压在刀柄上,似在思索什么事情。

  她便道:“花啼,你们不如先在马车上休息吧,待这里清理干净了,我们在一道进去。”

  孟花啼抱着步知仪,孩子头依偎在孟花啼肩膀,低头怯怯地埋首在她颈间,她颔首行礼道:“这几年,多谢风小姐对我们母子二人照拂,如今已到朝天宫,就此别过风小姐。”

  孟花啼虽为风火门的五庶女,按理应当唤风凌霜为二姐,但因孟花啼早已被逐出风火门,便不能亲近相称。

  风凌霜出言道:“花啼,步界主和白二公子在攻克,神武台周围的界地,一定会找到谢公子的,你莫要太过担心。”

  孟花啼微微颔首,满面忧色,道:“也不知少棠他们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