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绝代仙骄>第43章 家难前夜

  阴云遮月,天幕暗沉,冷风袭过云间香雪海的树林,整个山林间响起刀剑碰击的声音。

  慕元鸿,年岁三十余五,修为已入化神境界,身着一袭红黑怒鹰袍,身材颀长,体格健壮,高高的眉棱下,有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利眼,犀利有神,犹如一双鹰眼,闪烁着狠厉之色。头发半披,鬓间扎成几股辫子,耳间垂挂金叶耳饰,这种鲜明打扮,令人一眼就能辨出是奉天宗尊贵的少主。

  他坐在凳子上,漫不经心地拨转着指间骨扳指,须臾,站起了身,看着跟前严阵以待的奉天宗弟子,高声道:“诛邪宗下设仙府得到消息,很快就会前来支援,在此之前,一定要拿下白独秀,夺得剑灵魂体!”

  云间香雪海内,满场厮杀咆哮声顿时暴现。

  密集的脚步声四下分散,将云间香雪海层层围住,鞭影的镖头摩擦过喉,热血喷洒,一众诛邪宗弟子倒下。

  白独秀一袭亮洁白衣,手握孤雅剑,终于赶了回来,他目光寒若冷泉,在刀剑光影中,杀了一个又一个奉天宗弟子,云间香雪海的大门,早已无人看守。白独秀一剑劈下,随风飘动刻有宝冠雄鹰宗徽的旗帜,丝毫无惧地走了进去。

  凌雁秋抱着地上满是血痕的白常敬,抬指探去,人已经没气了,她嘴里含着血沫,眼角泪水袭涌而出,才起身将人扶到背上,想要御剑逃走时,手中的仙剑却被慕元鸿一鞭挑飞,自己后肩也中了一掌。

  白常敬原系与慕元鸿同是化神境界,但慕元鸿修了诡谲的魔道功法,加之白常敬几年前,在参加清剿君临大战时,曾受过重伤,这些年一直在闭关养伤,对上慕元鸿根本不敌。刚才白常敬为护凌雁秋与自己孙女,不防被慕元鸿偷袭,直接被火银鞭镖头穿膛毙命。

  此刻,更别论比慕元鸿修为低的凌雁秋了,她被猛地一击,身子禁不住连退数步,抚着心口吐血,受伤不浅,慕元鸿挥斥出鞭,还欲再击,却被一道霜白的剑芒给击退。

  白独秀搀扶住凌雁秋,将人扶稳后,上前两步,横挡在自己叔母身前。

  慕元鸿带着奉天宗弟子抽出银鞭,先是大笑几声,遥遥高喊道:“白独秀,你云间香雪海已陷入死境,还不快快交出剑灵魂体,跪下束手就擒?”

  白独秀神色凛然,看着满地惨死的诛邪宗弟子,浅淡双眸,满是冷厉之色。

  慕元鸿挥袖,抬鞭指着他道:“白二公子!你现在交出剑灵魂体,我饶你一命!若是抵抗不从,你这诛邪宗弟子,今日全都要因你丧命!你交还是不交?!”

  白独秀蹙眉,斜指的剑锋调转直指慕元鸿,眼见白独秀不肯认服,慕元鸿心头恼怒,正欲再开口,那头白独秀已执剑袭来。

  慕元鸿乃素怀容的嫡长子,是将来奉天宗的宗主,亦是今后灭度葬刀盟的盟主,地位尊贵,向来自视甚高,就算知道白独秀快入元婴境界,慕元鸿也并未放在心上,毕竟自己修为比他高,就算他剑术修得在出神入化,修为终是低于他,慕元鸿心中早已有一番盘算。

  此时一挥鞭,鞭影重叠,鞭法极为霸道,凌厉的杀招犹如追魂索命,不由得让对战者生怯!

  这一鞭挥斥而出,鞭影快若闪电,直接扫开了杀气腾腾的孤雅剑锋,白独秀旋即后退,足尖一点,再次挥剑强攻而上。

  他双指注入了十足灵力,只一剑,就拨开了数道鞭影!

  剑气纵横,剑身遇魔气,散出一层霜白光影,清风拂面,冷雨幻花。

  这一剑,快的慕元鸿几乎不敢相信他是金丹境界,仅是愣神一瞬,白独秀的剑锋已经避开鞭影,掠袭至他的眼前,直入额心。

  他疾退三步,本能地收鞭后退,然白独秀却执着孤雅剑,步步紧逼,慕元鸿也不胆怯,这次没有半分走神,全神贯注与白独秀对战,身形一跃而起,手腕灵活挥舞着银鞭,在变幻不断地重重鞭影下,慕元鸿身躯有如一道天阔虹影,将鞭法与魔功运用到了极致,瞬间将白独秀缠住。

  眼见白独秀就要撞到石门,他脚下借力,一踏跃上石梁,骤然悬身而下,执剑朝慕元鸿劈了过去。

  然对上慕元鸿,白独秀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莫说白独秀,就是白浩然,都较慕元鸿低了一个境界,慕元鸿本来修为,也只是元婴境界,对上白浩然只多打平手,但因这些年闭关不出,暗下修炼魔功,才修为大涨,突升至化神境界。

  白独秀见慕元鸿杀了自己叔父,心中早已起了杀机,手中孤雅剑招招俱是索命,凌厉剑锋犹如排山倒海,澎湃的全朝对方涌了过去,没有半分手下留情意思,孤雅剑呼斥而出,直袭慕元鸿门面。

  慕元鸿看出了他是要对自己下杀手,冷笑一声,压根不将他放在眼里,偏头躲避直接避开剑锋。

  在旁人眼里,此时的白独秀几乎是拼尽全力,以死相搏,但对上慕元鸿无懈可击的鞭影,犹如蚍蜉撼树,慕元鸿一面荡开白独秀的剑势,一面近身出掌,将灵力化为无形的掌风,朝着白独秀腰际击去。

  白独秀腰中一掌,及时收剑后撤,眉色微皱,强忍着腰腹剧痛,慕元鸿收鞭落地,右臂被白独秀割出一条血痕,侧首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白独秀,见他毫无半分痛色,满脸不可置信,似乎还以为自己方才击中他的那一掌是幻觉。

  慕元鸿偏头啐了口腥味唾沫,狞声道:“来人!快把人提上来,让二公子瞧瞧,这是谁!”

  白无衣被两名奉天宗弟子拖拽而出,神色惶恐,跌坐在地上。

  一名奉天宗弟子施礼道:“禀少盟主,属下办事不力,让白宗主与他夫人,被步界主给救走了,只抓着躲藏在密室的此人。不过,此人招出了白小少主的藏身之处,属下已经将人抓来了。”

  白无衣惶恐地摇头道:“不,不是我,不是我说的。”

  慕元鸿仰头大笑一声,道:“好好好,人呢?”

  那名弟子手一挥,一旁弟子递上一个白袄包裹,不足满岁的稚小女婴,慕元鸿手抓着婴儿,对白独秀道:“你是不是赶回来见你的小侄女?在这里啊!还不快跪下来磕头求饶!”

  凌雁秋怒不可遏,喝道:“无耻狗贼!”

  她面容苍白,神色阴郁,看着跌坐在地的白无衣,道:“白无衣,陵春可是你的亲侄女,你兄长的孩子,我儿待你如亲弟,你就是这般忘恩负义背叛自己兄长?你小时候,丧了父母,常常被人欺负哭,是谁买糖给你吃,你剑术不精,又是谁手把手教你习剑术的,为了求一条命,不惜连你兄长孩子都出卖?!”

  白无衣摇着头道:“不、不是,叔母,不是这样的。是宗主与夫人逃了,我是想带陵春一起走的,他们在胡说八道,在诬蔑我。”

  凌雁秋怒极道:“你住口!春儿藏身的密室,只有内门弟子知晓,若不是你供出来的,这些贼人,又岂会知晓?!你这个不忠不孝之徒,不配当诛邪宗弟子!”

  白无衣听她意思,是要将自己逐出宗门,身形顿时无措地瑟缩了一下,神色惊恐,道:“叔母,是他们要杀我,我才......”

  慕元鸿神情有些不耐再听下去,手掌灌注十足魔气,直接一掌拍向白无衣心口,白无衣被人围住退无可退,只能生受这一掌,霎时间,白无衣浑身传来一阵痛楚,一口腥血喷吐而出。

  慕元鸿指着手里女婴,齿间咬着字道:“白二公子,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还想要这孩子命,就乖乖交出剑灵魂体,这孩子,今日就不必死。”

  白独秀微侧眸,看了看身受重伤的凌雁秋抱着已逝的白常敬,侧眸看着士隐,示意让他带着自己叔母,去与自己兄长会合,而后又看了看自己小侄女,拿出腰间的灵带,冷冷地道:“把人撤出云间香雪海,我就给你!”

  慕元鸿跨出步,道:“好!都撤出去!”

  得了令,奉天宗弟子纷纷撤出了云间香雪海,退至山门处,白独秀从怀里拿出灵带,慕元鸿上前夺过灵袋,扯开一看,里边空空如也,面上霎时惊现狠怒之色,喝道:“竟敢耍老子,找死!”

  忽然银鞭扬起,狠狠抽在白独秀的右手上,这次看似只有一鞭,实则灌注了七重灵力,直接将白独秀抽得跪倒在地。

  白独秀脸色惊怒,睁大了眼睛,心间油然生出一股恨怒之意。

  慕元鸿怒视着他,道:“来人,把白常敬的尸身,还有他给我绑回去!”

  大局底定,诛邪宗一门被奉天宗强占,不论是长老,还是外门弟子,都带有各种伤势,云间香雪海内,更不必说,尸横遍地。

  慕元鸿此次虽然铲除了诛邪宗,但心中却没有半分获胜的喜悦,他没能从白独秀手上,夺得剑灵魂体,心下猜想,必然是被天启教给藏起来了。

  过了片刻,他高声道:“盟主有令,凡事私集剑灵魂体者,杀无赦!诛邪宗弟子,若有不从反抗者,就地斩杀!”

  这一边,虞妃雪得了盟主传令,到了神武大殿前,檐下恭候的守卫,引着人入内。

  殿内点了焚香,冬日没开窗,里头有些闷热,她一语不发地走了进去,余光扫了一眼四周,堂内的伺候的奴仆,都已退了出去。

  素怀容身着红鹰衣袍,因着动用了剑灵魂体邪力,整个人的面容有些苍白,面庞也瘦了些许,气态稍显羸弱。

  她站在玉座案桌前,瞟了一眼石阶下,正在施礼的虞妃雪,低缓着声音道:“伏魔度苦界的步界主,得知鸿儿率人前去云间香雪海后,出手将白宗主以其夫人救走,你对此有何看法?”

  虞妃雪斟酌了一下,轻声回道:“在下只是一介平庸巫医,仙门之事,不敢妄议。”

  素怀容又道:“你是天师府虞氏族人,理应知晓,天师府被各大门派铲除真正的原因,知道虞晚人为什么要下嫁给谢武吗?”

  虞妃雪沉想了片刻,才回道:“天师府百姓沦为罪民,虞晚人为求安身立命,故而下嫁。”

  素怀容目光看着某一处,神情似在沉思,正色道:“虞晚人为保族人,委身下嫁谢武,没过几年,就被自己丈夫亲手残杀。谢武狼子野心,在孤山,利用鬼将尸兽,杀我奉天宗弟子一千余人,连孤山城内的百姓都不放过。这些年来,不论是铲除天师府,还是清剿浮屠派,我奉天宗,血流成河。本宫问你,若是本宫不主动出击,下一个被铲除仙门,会是谁?”

  大殿内,气氛一派肃然,许半晌无言。

  虞妃雪垂下了眸子,不敢出言作答,只道:“在下不知。”

  素怀容见她避而不答,瞬间转过了头,睨视着虞妃雪,神情之中有几分怒意,沉声质问道:“不知?!你是天师府神之医手,是谢武点名留下的御用巫医,亲眼见证两大组织门派,为夺这个位置争斗厮杀的人。你是灭度葬刀盟的罪人,更是本宫座下的俘虏,你现在跟本宫装糊涂,你不知?!!!”

  素怀容指着她,情绪越说越激动,眼神阴冷地盯着她,好似只怒不可遏的野兽。

  虞妃雪低着头,态度恭敬,只低声答道:“仙门纷争,非是小事,没有真凭实据,单以揣测之词下定论,在下不可妄断。”

  听得她这么说,素怀容神情更加恼怒,指着她怒叫道:“你是不想服从本宫,还是本心不愿!!!”

  虞妃雪抬着手,跪在她面前,低着身子,默不作答。

  素怀容看着她如此动作,便心下了然,神情愤然,问道:“虞妃雪,你敢不敢以你的儿子,对本宫发誓。你不肯动用蛊术,对步曲觞下毒蛊,是出于你能力的不济,而不是因着你个人,心里自我的判断。”

  虞妃雪面色沉静,坦然回道:“仙门争夺高位,本无过错,名门正派,该用正道术法,才谓之正义光明。巫师之者,自有训诫不可违背,在下有幸的到盟主的重用,行巫之术,更应施而有因,利而于民,这才是巫师者对盟主的尽忠之心。”

  素怀容面色不快,听着她这些话,只觉她在为自己,不肯给步曲觞下毒蛊之事狡辩,厉声喝止道:“够了!本宫留你一条命,是让你替本宫排忧解难,而不是心向外人,替本宫多增麻烦!本宫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别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虞妃雪知她决意,想了片刻,还是出言道:“盟主,请容妇人多言一句,伏魔度苦界纠集剑灵魂体,未必如谢武那般,对灭度葬刀盟存有图谋。诛邪宗与天启教,手握剑灵魂体,会不会是为度化销毁,才有此举。”

  素怀容深吸了一口气,背对着虞妃雪,语气有些倦色,道:“对于怀有不轨之心的人,奉天宗立派以来,都是直接斩草除根,即便错杀,也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孤山是灭度葬刀盟的一个教训,这个事情,本宫绝不会再容忍发生第二次。”

  虞妃雪继续道:“盟主,在下......”

  话未说完,素怀容直接打断,道:“退下!”

  一语末了,虞妃雪没再多说,起身施了一礼,便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