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绝代仙骄>第28章 剑灵藏情

  话音刚落,大片江流潮水袭涌而入,不多时,便将整个洞底淹没,谢还灵不识水性,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两眼发直,双腿止不住打颤。

  突然,脚底一崴整个人身躯霎时后仰淌入水中,步少棠神色一变,刚要伸手抓他的衣领,白独秀却抢先一步,反手死死钳住他的手腕拽了一下,带着人迅疾没入水中。

  过了好一阵,四人才拉拉扯扯、磕磕绊绊爬出了水面。谢还灵原本就被吓得魂不附体,猝不及防地被白独秀猛地拽入水中,当场吓得更慌了神,身子一时不受控制般,悚然跳到了一人背上,待浮出水面之后,才发现自己跳的是白独秀背上,四肢都快把人缠成麻花了,浮出水面,惊声咆哮道:“哥救我!救我,我憋不住气了!”

  白独秀神情冷峻,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他会忽然往自己身上跳,面色有些恼怒,站起了身躯,抖了几下后肩,喝道:“鬼叫什么,下去!”

  谢还灵大口喘着气,有些惊魂未定,当下也顾不得跳谁背上去了,双手死死圈住他的颈项,浑身都吓得僵硬了,还在大叫道:“别站着了!走啊快上岸啊!白独秀,快把我背上去!我要被淹死了啊!!!”

  白独秀耳边响起阵阵鬼吼鬼叫声,十分不耐烦地甩了几下,可不管怎么用力,后背上缠着的人跟块狗皮膏药似的,就是甩不下来,无奈只能朝岸上游去。

  冷松游见白独秀面色颇为不善,抽了抽嘴角,道:“谢兄,没想到你也有怕的时候啊。”

  谢还灵侧眸看着他,道:“当然了,我也是人啊。”

  待落到岸上,他才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从白独秀身上爬下来,双手叉腰不停地喘着粗气,抬着拇指道:“白独秀,你真是厉害!”

  白独秀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又继续往下瞟,见他身上穿着自己的衣衫,冷冷地道:“大惊小怪,把衣服还我。”

  步少棠抬眸,看着头顶烈阳,道:“晌午了,我们在底下,待了一夜。”

  闻言,谢还灵也抬头望着天上的太阳,疑惑道:“是吗?有过一夜吗?我怎么感觉才过一炷香时间。”

  谢还灵像是没看到身前,白独秀那“恶狠狠”的眼神瞪着他,白独秀神情淡漠,再次出声,道:“衣服。”

  谢还灵这才回过神,急忙脱着外面一层轻衫,递给他道:“脱脱脱,还给你,这就还给你。”

  几人坐在岸边,歇息好半会,才御剑赶路。

  经过昨夜那事之后,几人俨然不敢再乘船了,只沿山道往城里去,冷松游远远见着别门派的弟子,就紧跟在三人身后,生怕被人抓了去。

  谢还灵有些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冷兄,不会有人跟踪我们的,那些人的目标是阴玄令,只会冲着得了尸体人去,你别太担心了。”

  话音刚落,竹林间便传来一道扑哧笑声,道:“小公子恐是说错了,不过话说回来,昨夜几位暗悄悄地就走了,在下还没跟几位,好生打个招呼呢。”

  步少棠听的声音异常熟悉,侧身一看,便见一名女子站在弯曲的竹子上,巧笑倩兮,正是柳茗烟。

  柳茗烟淡笑一声,道:“怎么都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试炼大会,前往孤山,我们也算是同道中人了,见着故人,几位仙友难道不高兴么?”

  步少棠手握紫青剑,厉声道:“少说这些无厘头话,你特地来找我们,究竟有何贵干?”

  柳茗烟足下一点,轻飘到谢还灵的身边,指着他的容颜,道:“这位小公子,容貌生得灵秀,我猜公子姓谢,叫谢还灵罢,是个好名字,只可惜投错了胎,得了条不好的命!”

  此话一出,步少棠霎时拔剑,挡在谢还灵身前,道:“你想做什么?”

  柳茗烟抬指,不慌不忙地挪开了步少棠剑锋,咯咯笑了一声,也不打哑谜,道:“昨夜那箱子是你们开的,想必那里面东西,从头到尾都见得一清二楚,那具尸体我们搜过了,没有阴玄令,不在那具尸体身上,那便是被几位公子取走了,几位公子走的匆匆,怎能不叫人生疑?”

  说了这么多,几人终于明白她追来的目的,是怀疑那阴玄令牌,被他们给取走了。

  冷松游只觉冤枉,上前赶紧摇头道:“姑娘说的那什么阴阳令,我们几个根本没见着,如何能拿啊!再说,那玩意装的都是死人魂魄,谁会想要那晦气东西!”

  步少棠也道:“不错,你找错人了,昨夜你也看见了,那箱子非是我们开的,是那具尸体自己跳出来的,那阴玄令更是莫虚有之物。”

  柳茗烟掩唇轻笑一声,道:“那倒是怪了,好端端的一个东西,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呢,几位小公子现在兼程赶路,满是疲色倦容,我家宗主想请几位来乌伤派小住几日,待休息好了,再赶路也不迟的。”

  说罢,步少棠正欲回答拒绝,话还未出,便见柳茗烟直接伸手就朝谢还灵抓去。

  冷松游站在谢还灵身后,神色惊了一遭,以为这娘儿们是想抓他,立刻抬手甩出一张驱魔符篆,朝着那只伸来的纤纤素手打去,柳茗烟猝不及防地被这符篆一击,整个人后退了几步。

  就在这时,竹林间,有一女子声音响起,道:“乌伤派好风范,昨夜抢夺不成,今日又准备杀人?”

  柳茗烟见着上官静,脸色微微一变,道:“上官宗主不是说退出争抢?怎么要出尔反尔?”

  柳茗烟暂时搁置了一旁几人,而是专心对付突然出现的上官静,上官静似笑非笑地道:“这是哪的话?昨夜是昨夜,今日是今日,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柳茗烟见她目光掠过自己,落在一旁几人身上,就知她来的来意,道:“昨夜惊险,我们险些伤了二公子,左右都是要赔不是,不如先让我乌伤派赔了,你穷阴教在赔如何?”

  上官静丝毫不给面子,拆穿道:“把人交去乌伤派,柳茗烟,拿我当傻子哄吗?”

  柳茗烟摆手,笑道:“上官宗主信不过,也没别的法子了,不是吗?”

  这两女子言笑嫣然,实则句句都是敌意,上官静先拔剑动了手,朝着她的空门袭去。

  柳茗烟也盯着她昨夜受伤之处的弱点,片刻不松,一旁四人无暇观战,只飞身朝前方离去。

  上官静道:“到手的猎物,就这么跑了,回去难道不怕责罚吗?”

  柳茗烟笑道:“兔子好抓,比起他们,我觉得还是上官宗主难缠了些。”

  二人说得云淡风轻,其实她们心里跟明镜般,谁都不准备饶了谁。

  冷松游轻功较几人弱,才飞身几里路,就忍不住喘气,道:“等,等会儿,我跑不动了,歇会儿......”

  步少棠望了望四周,道:“我们得赶紧入城,入城人多,想找我们就不容易了。”

  冷松游喘气道:“不对啊,我们又没拿那什么阴阳令,她们凭什么抓我们?”

  谢还灵也叉腰喘息,道:“我们搭了那艘船,便是没见着那东西,也有理说不清了,他们已经认定,是被我们拿走了。”

  冷松游愤愤不平地道:“我们好歹也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怎么反倒被她们外派的人,追得跟条狗似的,不行,我要传信告诉我爹去。”

  竹林开阔,绿荫飒飒,忽然白独秀觉察到竹林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尖叫之声。

  冷松游也听见了,神色慌张地道:“怎么回事?难道又有人追来了?”

  白独秀抬手,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神情警惕,冷声道:“噤声。”

  几人侧耳凝神静听,只听林中脚步声纷杂,似有人在疾步奔逃,又有刀剑交曳的摩擦声响。前方竹林求救呼声高扬,如惊雷震响,由一声成一阵,凄厉惨叫荡入几人耳中。

  白独秀面色正肃,看着几人,缓缓地道:“这些人,不是冲我们来的。”

  步少棠皱着眉,道:“听这惊呼声,是有人遇险了,走去看看。”

  说罢,几人就动身,朝着竹林深处走去,行了一阵,停下了脚跟,隐遁在竹林间。

  抬眸望去,只见不远处,一群流民百姓如鹅毛般,密集地聚在一起。身上背着大小不一的包袱,有些抱着孩童,有些撑着拐杖,男女老少不一,穿着皆是破旧的衣衫。

  人群中,一名的男子高声道:“大家快跑,等穿过这片竹林,乘船越过江河,就能进入伏魔度苦界了。”

  一位七八岁的少年,奶声奶气地问道:“等我们进入伏魔度苦界了,是不是不用挨饿了,也不用当罪民了。”

  那男子伸手摸了摸孩子消瘦的面颊,点头道:“是,没人会再抓我们卖了。”

  一名男子附和道:“是啊,大家跑快点,就快出竹林了。等我们逃到伏魔度苦界,就有安身之处啦。”

  然话音刚落,人群后十余名手持银鞭的仙门弟子,挥斥着长鞭,流亡的平民凄厉惨鸣一声,林中微风轻扬而过,凉风吹起了血雾,扬洒在大地上。

  穿膛的银鞭,恍如一把带刺的刀子般,划在衣衫褴褛的身躯上。冷风呼啸而过,流民围聚成群艰难地奔逃。人群中,一名面瘦肌黄,身上满是脏灰的女子抱着一个稚小婴儿,婴儿的啼哭声响彻竹林。

  “啪”的一声,一名身穿红黑怒鹰纹道服的弟子,手中的银鞭突然绞住了女子的脖颈,面色阴沉恍如阎罗鬼刹,厉声道:“谁敢再逃,统统以逃民论处,把他们都杀了!”

  一名男子失声惊呼,跪在地上抱着那孩子,求饶道:“你们这些奉天宗弟子,就是吃人的恶魔,无耻的魔徒,那些被你们舍弃乱杀的人,会化成厉鬼惩罚你的。”

  流亡的百姓围聚一团,连连附和道:“对,苍天不会放过你们的!”

  “是啊,奉天宗真是丧尽天良,人面兽心啊!”

  一名身着奉天宗道服的弟子,目光凌厉,冷笑一声,面上带着几分鄙薄,道:“没有盟主允许,谁也不能逃出灭度葬刀盟地界,逃了就是罪民。”

  “这些人,死不足惜,留着也无用处,杀!”

  一声令下,十余名奉天宗弟子挥舞着银鞭,“啪”的一声就绞断了孩童的脊椎,口吐鲜血,倒地没了声息。

  谢还灵眼见一名奉天宗弟子,从男子手中夺过了稚婴,抱着那婴儿高高举起,似要将其摔在地上,呼吸顿时一滞,站起身想要拔剑。

  白独秀立即伸手按住,将人拦了下来,沉声道:“不可冲动!”

  步少棠也拦着他,抓着他的手腕,不让他上前,劝道:“你疯了,谢还灵。这里是灭度葬刀盟的地界,这些人又是奉天宗的弟子,不是你出手就能救得了。”

  冷松游也道:“是啊,谢兄,这些人是奉天宗的百姓,我们要是出手救了,灭度葬刀盟必然会和我们伏魔度苦界引起争端。”

  谢还灵眼神漆黑,看着那血珠飞溅,眼中闪烁着激荡的怒火,手掌紧握着剑来,道:“可是,这些人是无辜的百姓,他们想要逃到苦界去,有什么错?若是再不出手,他们必死无疑,我们怎么能见死不救。”

  步少棠紧紧抓着他,生怕他忍不住会冲出去,道:“谢还灵,你想要冲出救他们,有没有想过,管了的下场是什么?我是伏魔度苦界的少界主,白二公子和冷兄皆是名门之子,还有你自己的身份,若是动了手,后果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谢还灵忍住了冲动,抬眸看着那群奉天宗的弟子眼神如刀般,肆意乱杀,缓缓地冷沉了一口气。

  银鞭过隙,鲜血飞溅,那些原本惶恐的神情,最终变得平静下来,再没了半点面对死亡的惊慌之色。谢还灵看着那些躺倒在地,如废弃麻袋般堆积在一起的尸体,眼中满是倔强无力的悲愤。四个人都没有出声,只静静地看着刽子手不断屠杀,那些鲜活的生命,被人无情地沦为了刀下的牲畜。

  谢还灵看得心底压抑,神情满是愤怒,小小地拳头缓缓握了起来,像是一只爆发的小鹿。

  奉天宗是堆积垒垒金银中的一顶至尊王冠,璀璨闪闪的金光,迷惑了人的双目。而在那冠座之下,却有数不清的饿殍尸首,四处流亡,无处安家的百姓,这些人和奉天宗的锦绣繁华,已然不着半分边际。

  看着这群毫无人性的弟子屠杀,谢还灵看不下去了,沉吐了一口恶气,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白独秀见他站起身,神情有几分愕然,问道:“干什么去?”

  步少棠跟着他的步伐,也离开了竹林,问道:“谢还灵,你怎么了?”

  谢还灵面色沉静,双目有些微红,低声道:“我是谢武的儿子,身上流着谢武的血,哥,我要是没入雪月派,是不是也是一介罪人?”

  步少棠知道他说的意思,抬步走到他身边,轻叹一声,道:“傻小子,脑袋里又胡想什么呢,你是我的弟弟,我会保护你的。”

  谢还灵抬眸,眼神中闪着丝丝寒芒,道:“你能保护我,可是,哥,天底下的人怎么办?”

  步少棠看着他,道:“那我就尽全力,保护天下所有的人,好了,别胡思乱想了,这可不像是往日没心没肺的你。”

  谢还灵却道:“谁没心没肺了,信不信我挖出来给你看看,我有心的。”

  白独秀悄无声息地走到二人身旁,出声道:“时候不早,该赶路了。”

  步少棠点头道:“我们再御剑几日,就该到洛河城边界了,这洛河城是奉天宗地盘,大家都小心些行事!”

  这边,奉天宗的神武大殿内,一女子身着紫黑鹰袍,头戴宝冠雄鹰玉冠,发髻两边攒着珠髻,脖间戴着镂金凤彩璎珞圈,双眉如柳细如烟,冷面含霜露威严,身量微丰,此女正是奉天宗的当家人,亦是灭度葬刀盟的女盟主,唤名为素怀容。

  素怀容坐在玉座上,手执墨宝写着字,一名男侍卫静立在案桌一侧,台阶下的花湘影,规矩地跪在地上,道:“回盟主,属下办事不力,迟了一步,叫那尸体内剑灵的魂体,让伏魔度苦界的人取走了。”

  素怀容放下了手中毛笔,许半晌,才抬眸道:“自打你拜入奉天宗门下,修为便止步不前,越发没了长进。胸无大志,浑噩度日,如何能助我重振奉天宗。”

  忽地,玉座后内殿传来一道年轻男子声音,道:“封禁在铁箱之内的是那剑灵魂体,知者甚少,如今偏叫伏魔度苦界的几位公子捡了个正着,此次无怪湘影会失手。”

  素怀容站起身,一旁男侍扶着,她看着花湘影道:“这些年里,伏魔度苦界一直与灭度葬刀盟和平共处,可谁曾想,伏魔度苦界的的名门高派,竟敢包藏祸心,暗中私集剑灵魂体。如此至阴至邪之灵,若是再度落入了不轨之派,仙盟百族只怕又该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内殿年轻男子又道:“此等威力之物,到底地上交,由盟主亲自吩咐人保管。待过些日子,盟主派人去往孤山,夺来剑灵魂体,盟主便多了一份威力,至于伏魔度苦界几位公子手里捏着的那剑灵,盟主无须忧愁。九剑灵之秘,他们这些小辈,尚不知晓,恐只当邪灵给收了。横竖他们也是要去孤山的,待他们斩杀了孤山妖兽,盟主直接坐享渔翁,岂不美哉。”

  闻言,花湘影心下猜测,是要派人去孤山,立刻叩头道:“少主率领弟子前去封禁之地夺取两剑灵魂体,须得数月才归,此次孤山之重任,还请盟主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定不会再粗心大意。”

  素怀容停住了脚跟,回头望着一旁男侍,道:“此次你和湘影且随箫儿一同前往孤山,切记取得剑灵魂体之前,箫儿的安全,就还须你们二人从旁仔细护着。”

  二人道:“盟主放心,属下定然仔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