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北土>第62章 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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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翮又喝多了,走路摇摇晃晃,走到李威身边时还趔趄了一下,李威没去扶,他知道姜翮喝再多的酒头脑也是清醒的,不会真的摔倒。而且他身边围着那么多的人,总有人会去扶他,未来的摄政王不可能在自己的婚礼上摔倒。

  果然姜翮没倒,众人欢笑着说公爷喝多了,不能再喝,该去洞房了。

  李威本以为看着姜翮去洞房会是极其痛苦的事情,可做出决定后的他竟觉得如此轻松,不仅没觉得痛苦,还对着姜翮离去的背影畅快地饮了一杯好酒,算是向姜翮道别。

  马胖子已经被安置好,李威不打算刻意去找他道别,免得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离开了,一切都会变好。

  姜翮察觉到了李威的异样,他故意凑近李威、在最靠近李威的地方假装要摔倒,可李威没有向前,反而向后退了一步。进洞房前他趁人不注意让常青去看李威在做什么,常青回来说李威回客房睡下了。

  睡下了。姜翮不信。

  他有种不详的预感,心慌得厉害。他本可以晚些再把李威从牢里放出来,他本可以不让李威来参加自己的婚礼。可他痴迷于逼李威退让,他知道退让是因为李威爱他,他享受李威的爱。他想过李威会走他明知道一再如此李威会走,却还是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着李威的底线。

  他曾潇洒地想,李威走了便是李威不爱他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离开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只是这一刻真的要来时,姜翮怕了。

  他站在洞房门前,手止不住地颤抖。他想去把李威留下来,可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屋子里等着得是皇帝的女儿,他今夜做不好一个驸马,明日就做不了大将军——娶公主稳住皇后家的人是皇上给他任务。

  姜翮的手握紧又松开,他的手不再颤抖,他的表情又变得从容潇洒,他推开门去见他的新娘。

  又走了许多的礼节,宫里的嬷嬷终于退下,红烛摇曳的屋里只剩下姜翮与他素未蒙面的‘妻子’。

  姜翮掀开盖头,清雨公主顶着华丽的凤冠霞帔,对着姜翮温婉大方地笑,姜翮看向她的眼睛,看到的却是绝望与恨意,就像他的娘亲。

  姜翮也对着清雨笑,温柔地帮她把凤冠霞帔取下:“可真是沉,今日辛苦你了。”

  清雨还是笑着:“成亲哪有辛苦不辛苦的。安远公应酬了一整日才是辛苦。”

  “明明是夫妻,却不叫姓名,不称表字,更没有昵称,只叫封号。”姜翮笑着,语调却落寞而冰冷,“我娘便是这么对我爹的。”

  看破不说破,这是所有官场人都要学的,清雨是宫里长大的公主,更是懂得这个道理,如今这话竟被姜翮说破了,清雨不免惊讶。但也不过一瞬,她又恢复了温婉大方的笑:“能像长公主一般,是我的福气。”

  “我却不想像我爹一样了。”

  清雨皱起了眉,“公爷想说什么?”

  “真心话。”姜翮抓住清雨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胸上,“你能感觉得到,我心脏跳得厉害,我很紧张,我知道我在说可能掉脑袋的话,但我是真心的。”

  清雨本能地想挣扎,但姜翮的力气太大,她只好把手放在那里,真的感觉到姜翮紧张的心跳。

  姜翮继续说:“听说你与前太子兄妹情深,那你也许已经听说,我爱上了一个男人。”

  “我并不在意。”清雨抽回自己的手,完美的表情终于露出些许破绽,“男人你想养多少都可以。”

  “你不懂。”姜翮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你不知道什么是爱。”

  姜翮眼中的光让清雨气愤又恐惧:“你是疯了吗?”

  “遇到李威之前我也不懂。不,直到一个时辰前我都还没有懂。”姜翮靠近清雨,盯着她的眼睛,“我们都是被绑在架子上的鹦鹉,从出生起就只知道整理羽毛,整日假装优雅,一生只会说别人交给你的那几句漂亮话。在屋檐下过完一生,还要感谢主人让你住在大宫殿里,到死都没见过天空、不懂得飞翔。”

  “离我远些!”清雨推开姜翮,“安远公再如此放肆,我要叫人了。”

  “叫人做什么?告诉他们你嫁了个疯子?”姜翮再次逼近,“那丢的会是皇家的颜面。你舅舅脸上也无光。你是他们派来的奸细,你的地位永远高不过我,更高不过他们的颜面。我母亲是如此,你的母亲,高高在上的皇后,也是这个样子。”

  清雨愤怒了,她的焦躁地喘着粗气:“你到底要说什么?”

  “你皇兄当真疼你。他日日对我讲你的好,想让我爱上你。他想让我们之间有爱,这重情义的性情,像极了皇上。”

  太子与清雨是皇后的孩子,而如今被推上太子之位的幼童六皇子是宠妃岚嫔的孩子。太子薨亡众人本是怀疑二皇子的,可如今得利的是六皇子,众人的想法自然又变了。六皇子本人尚小,母妃娘家无权无势,六皇子成为太子,全靠皇上的宠爱。

  “大胆!”清雨的耳光落在姜翮的脸上,“你挑拨我与父皇的关系,这是欺君之罪!”

  “清雨妹妹,”姜翮依旧盯着清雨,“我们做不成好夫妻,但可以做好兄妹。我没能保护好你哥哥,我愿替他照顾你,许你自由。”

  “自由?”清雨笑得肩膀颤抖,“安远公还有自由这东西可以分给我?”

  “我见过。”姜翮的声音轻柔无比,“李威曾俘虏一个蛮族的公主。她叫赫拉。她带着一群男人去城下挑衅,被俘之后对着我们大骂,梗着脖子说她不会向我们透露任何族人的情报,她发自真心地帮她的哥哥,虽九死而不悔。”

  “呵。”清雨冷笑着别过头去,“一个蛮人罢了。怎么?你想让我当蛮人?那算什么自由。”

  “我想送她去和另一个部落的人和亲,她在新婚夜杀了她的丈夫,逃走了。一刀割断了那男人的脖子,干净利落,然后自己穿越百里有余的敌人领土,回到了自己的部落。”

  “怎么?你想让我杀了你?”

  “你可以。”姜翮竟真的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递到清雨手上,“我向你承诺自由,做安远公的妻,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你想去的地方,支持你想支持的人,我若阻拦,你随时可以用这把匕首杀了我。”

  “谁会信你这小把戏。”清雨同样盯着姜翮看。

  姜翮拔出匕首,握着清雨的手把匕首对着自己脖子一点点向里割,匕首锋利无比,鲜血迅速地流了下来。

  清雨怕了,大力抽出手,把匕首扔到床下。姜翮淡淡地笑,伸手抹了脖子上的血擦在被褥上:“你可以信我,因为我今夜就有求于你。我和李威之间容不下别人,今日我若和你圆房,李威一定会永远离开我。而我不能没有李威 ,他是我的自由。所以我不能和你圆房,我现在就要去找他。”

  “你敢!”

  “我敢。”姜翮脱了繁重的华服,“希望你也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