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怀抱着李威，姜翮感觉得到怀中人的僵硬，也猜得到怀中人的纠结——他一定在思忖如此的拥抱于普通的长官与下属到底合不合规矩，为了不让众人觉出异常到底该同样热切地回应还是该冷漠地避嫌。
这些问题的答案姜翮也并不知晓，他一边贪恋着李威的温热一边打探着周围的人表情。这动作大约没有逾矩，陈瑞以外的人并无什么特别的反应。
陈瑞。姜翮盯着这个越来越碍眼的人，头又向着李威靠近了些，脸颊甚至剐蹭到李威发红发热的耳廓。
在陈瑞的表情有进一步的变动前李威的手抵在姜翮的腹部，缓慢却坚定地将他推开。
姜翮顺势放开李威，对他安抚般微笑，而后对陈瑞发令：“陈瑞，给李将军说明一下如今的形势。”
形势不算复杂，北土大河不多，上河是北土的命脉河流之一，若是能夺下上河那北土现今农田的灌溉便没了问题，相对的蛮族的饮水就会收到牵制。如今遂军打到了上河边上蛮族自然全力抵抗，足足四万大军在上河边上守着，还有了动土木建城墙的打算。
“之前也曾说过，”姜翮补充道，“刺啦白不同以往的蛮族大汉只是称霸一方要个草原第一个名号，而是实实在在地想要建个像大遂一般的中央朝廷。如今各个部落已经被他收拢了八成，这城墙若是真的建成了，那刺啦白的朝廷也就成了。这事必须拦下来。”
“知道了。”李威没有什么更多的回应，对于刚刚那个过分亲密的动作也没有更多的纠结，一个月被迫的冷静令他逐渐接受了现状，姜翮无需做出改变，无论是恶意地亲近、暧昧地挑逗都不会影响他这位大将军的判断，该做出改变的是他李威，不该受到这些情愫的影响，听军令，夺回北土，然后彻底离开姜翮不再见面。这便是李威唯一的选择。
而且此刻，相对于姜翮的安慰李威更需要的是一场胜利，他迫切地需要用战胜蛮族的胜利来洗刷那场被耍、被围困的耻辱，来告慰老海一行人的亡灵。
“那个用长刀的人就是刺啦白。的确是英勇无敌，”姜翮凑到李威的身边给他指明刺啦白的位置，又摸了摸自己下颌的上的疤痕，“这道伤就是他砍的。”
李威的确感觉到了些许愤怒，但一小半是因为刺啦白伤了姜翮，一大半是因为姜翮这近乎撒娇的拱火。刺啦白的长刀接近两米长，重量至少有二十斤，如此沉重的兵器是砍不出姜翮下颌上那种细小的伤口的。李威不客气地皱眉：“怎么，大将军是想让我冲上去和刺啦白单挑给你报仇吗？”
姜翮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冒犯而做出任何反省，反而笑得更放肆：“直拿对方将领首级这种事情不可强求，但李将军可以放开手脚去和刺啦白切磋一下，给他见识一下我们大遂勇士的厉害。”
李威不理会姜翮的言语继续按照原本的阵型推进，可刺啦白却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注意到这边出现一员猛将主动策马迎战，姜翮故意向外移动几米，给李威留出放开手脚的空间。
刺啦白当真如传说中般臂力惊人，二十斤重的长刀在他手上却挥动自如，力道极大、速度快、迎面砍来带起的风都足以令人恐惧，战马甚至都生出畏惧之心，不敢上前。
但李威并不怕他，他深知如此沉重的攻击虽然猛如虎，但也和虎有同样的缺点：三招过后如果还不能得手便没多少体力剩下，再强的人也必须休息片刻才能发起下一次的进攻。因而李威并不接招只是躲闪，待刺啦白速度了慢下来再猛然在身侧出击。如此重复屡试不爽，若不是有人来救第三次攻击时李威已经砍下了刺啦白的左臂。
“你就是李威吧？”刺啦白不再与李威缠斗退后些许说道，“的确很厉害，没能在西南杀死你真是遗憾。”
李威眼里露出几分杀气，提着刀驾着马再次冲向刺啦白，刺啦白已经累了，没道理放弃如此好的机会。
刺啦白对李威的反应很满意，他本就是故意激怒李威的。蛮族的将士习惯各自为营单打独斗，主将并不需要作出太多的指挥，反倒是遂军，步兵完全听从调令，同样的一批人不同的主将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完全不同，李威的出现令遂军的战斗力明显变强了，刺啦白巴不得李威和自己缠斗。
可李威却并未完全沉醉打斗，远远地望见两组人马被冲散立即发令给不远处的陈瑞：“陈瑞！去东面把被冲散的人聚拢，直接绕到后方夹击！”
被点名的陈瑞一惊，脸上虽露出几分不情愿但军令如山，还是调转马头向东冲去。
“混战已经开始却改变方向，不仅朝令夕改，还是当着对方首领的面发令向后偷袭，你犯了大忌！”刺啦白不怀好意地凑近李威大声叫嚷，“若是今日你们败了，你的官运就结束了。”
李威并不搭理刺啦白再一次的挑衅，只是在心里默默盘算这刺啦白为了建自己的蛮族朝廷大约做了许多功课，把大遂官场上这些糟粕也看了个清楚。可惜他李威并不在乎所谓的官运，身上没有这些束手束脚的包袱。
姜翮看重的就是这点吧？
姜翮。
既然想起了姜翮李威自然而然地向姜翮的方向望了一眼，只是姜翮正在应对面前的敌人并未向李威这边看。
刺啦白注意到李威的视线，又说：“那个姜翮的确聪明，可惜功夫实在差了些。幸好大将军交给你当，不然我们可就头疼了。”
刺啦白的废话实在是多，莫非体力消耗的差不多了？李威瞥了刺啦白一眼，立即抽身掉转马头，向姜翮一侧凑近。
“蛮族人人骑马，向前容易转头难，”李威对姜翮说，“哪怕知道陈瑞准备绕道他们身后也难以顾及。不如把侧翼的军队全部调到后方去。”
说出的话虽然都是斩钉截铁的肯定句，可说完这些话的李威立即有些后悔。
对战途中变换阵型的确是禁忌，刚刚阵型已经被冲垮做出调度还算有情可原，但这边阵型完好正在前行，做出掉转阵型的调动风险极大，李威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被姜翮拒绝也是理所当然……
虽是理所应当，可此刻的李威最惧怕的便是姜翮的拒绝。拒绝便是不信任，被围困在山顶的那几天加上被迫养伤的那半月，李威无比清楚地认识到没了姜翮的信任他在这军中便一无是处了。
“干得漂亮。”姜翮露出耀眼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