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绝唐>第23章

  离京的西南王白牧溪又跑了回来,他派人寻了几天,终于找到了之前跟随元雨公主的暗卫留下的线索,于是寻到了静叶庵里。

  翻墙进来的时候,恰好看见了不远处与一尼姑在交谈的元雨公主,公主一袭粗布青衣,身姿修长清影依旧,而那尼姑虽是出家人打扮,举手投足间却不像个出家人,整个一派狐媚作风,说归说怎么手还攀在了元雨公主肩上,半个身子几乎要倒进她怀里。

  一个女人又什么好勾搭的?!白牧溪攥紧了拳头躲在墙角偷偷观望,他全神贯注,浑然不知身后笼下一片阴影,直到被人提起衣领,拎至公主面前。

  “是你?若渝,怎么连西南王都敢不敬,还不快放下。”

  “是,殿下。”

  尼姑早已离去,只剩下公主一人。白牧溪理了理衣领,压低了声音道:“方才那女人是谁?看着不像个善茬。”

  “此事与你无关。若渝,先下去。”

  “你是独自一人找来的?”刘珠打量了少年一番,试探地问道。

  白牧溪点点头,“我为了救你们已经得罪了李玄烈,可不敢再贸然率军入京。况且此次北上本就只带了一支军队,要是正面相遇完全抵抗不住玄羽大军。”

  刘珠蹙眉,继续问道:“既然如此,你已出京又为何还要回来。”

  “自然是为了你……咳,你与我之间的约定。”

  “约定?”

  他往怀里一掏,又掏出了那枚熟悉的蓝玉,“喏,因为这信物,我自然会帮你。”

  “你孤身一人,该怎么帮?”

  少年摸着脑袋嘿嘿一笑,“其实也不算一人,我还带着几个暗卫。”

  刘珠心下了然,按着一旁的石桌坐下。

  白牧溪也跟着蹲着一旁,他托着下巴,乌黑的眸子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了一旁凝然深思的女子身上。

  “姐姐,你是在想如何救出你那弟弟一事吗?”

  姐姐……刘珠失神,不经意间转头回望,眼前却只是个清秀的小少年,她敛去失望神色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姐姐啊,你年长我这么多岁,我自然喊你一声姐姐。难不成要与那皇帝一样喊你珠儿?”

  提及李玄烈,刘珠瞬间脸色铁青,语气却还如常。

  “随你。”

  “好啊,姐姐!”白牧溪笑得灿烂,又喊了一声。

  刘珠淡淡瞥了少年一眼。她对这毛头小子并无兴趣,只是想借其势力一用。

  “既然还有暗卫在,那你可愿意再替我做一件事?”

  “是何事?”

  “金蝉脱壳。”

  静叶庵无端失火,火势从尼姑庵蔓延到了整座山头,烧了一夜,也救了一夜,许是佛祖慈悲,天亮的时候降了一场雨才灭了这场火。

  只是里头的人已经烧死了好几个,拖出来十三具女人的尸体,焦黑得看不清个人样,都是静叶庵的尼姑,有废帝的妃嫔,也有几个前朝老太妃和原本就在静叶庵修行的人。

  礼部尚书孙阚的长女也在其中,他的长女是前朝的孙容妃。

  照说孙阚也是个刘唐的皇亲国戚,可经历了一场改朝换代,到了大齐依旧岿然不动地做着他的二品官。

  倒不是因为这人是何贤良之辈,恰恰相反,孙阚是个实打实的庸才,浑身上下唯一能顶用的那便是他的家世。

  孙阚出身鼎鼎有名的崀川孙氏,众世家之首。

  自百年前起,世家大族便开始扎根于朝堂,聚成盘根错节之势。到了刘唐,虽已入式微之境,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群氏族之间依旧环环相扣,难以动摇。

  刘玳的父皇惠帝当年心有忌惮,有意将其连根拔起,可惜才刚开了个头便早早病故去了,无意间埋下祸患。而后来的刘玳整日缠绵病榻,哪还有多余的心思管这事,更不懂氏族早已因惠帝对皇室怀恨在心,直到玄羽军兵临城下,京中几大世家早已倒戈相向,他才恍然大悟。

  这群世家只争利益,哪管是何人做皇帝。

  李玄烈看得长远,深知其中利害,贸然铲除定会掀起滔天巨浪,况且新朝刚立两年不到,京中势力单薄难以抗衡,于是按兵不动成了良策。

  幸而这孙阚也无用,只求享乐无甚野心。如今死了女儿竟无一点伤心模样,下朝后依旧花天酒地,埋入温柔乡里醉生梦死,与之前暗中去静叶庵频繁探望的慈爱父亲判若两人。

  李玄烈若有所思,派了梁太傅的学生、他同门师弟范愁前去调查静叶庵失火一案,范愁乃大理寺少卿,与他人不同,是李玄烈少有的几个心腹之一。

  静叶庵已成断垣残壁,焦黑梁木横断房屋之中,观世音菩萨像也烧毁了一半。

  大理寺的人在静叶庵各处探查与大火有关的蛛丝马迹,少卿范愁也迈入了一间厢房中。

  这间是孙容妃生前的居所,如今已惨不忍睹,家具物件皆烧成了灰烬,看不出半点从前的模样。

  他脚踩在一片狼藉之上转了一圈,目光却细致地探查过每一个角落。余光扫过,一点金色反光忽然映入眼中,他走近俯身下去,手指拨开了灰土,露出底下掩藏之物的真正模样。

  是一支半黑的金簪。

  范愁抽出手绢裹着捡起这遗留之物,将它轻轻擦拭着,金簪损毁得不严重,头上精致的凤羽牡丹花依旧可辨,看起来不是件廉价物。

  可静叶庵中无香客,尼姑更无头发,这金簪又从何而来?它的主人又会是谁?

  范愁默不作声将它收入怀中,直至入宫面圣后才又呈上。

  “金簪?”

  范愁拱手点头,“臣是在静叶庵孙容妃住所发现。”

  “这可有趣了,”李玄烈抓着这支金簪,冷冷发笑,“朕眼熟这东西,上一回还是在那元雨公主头上见过。”

  范愁大惊。

  “陛下是说……那孙容妃之死与元雨公主有关?”

  李玄烈目光幽暗,沉声道:“死的人是不是孙妃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