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静, 朝言这里空无一人。

  他刚洗漱完毕准备自己上去休息,忽然见一陌生人影还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严景倾才松了口气。

  这夜半三更的, 无端闯入别人的房间, 倒是有些许不对劲了。

  朝言低声道:“你做什么?”

  看见朝言时严景倾自己倒是坦荡无比, 但自己的容颜对于朝言来说无不是陌生的,纵然两人朝夕相处如此长的时间他也依旧是害羞。

  仍然是一副没准备好的姿态,望着严景倾又陌生又惊喜。

  这种情况, 严景倾心想着自己是不熟也得让他给熟悉去。他轻笑两声,凑到朝言旁边, 低声道:“我怕阿言离我太久,始终没有以前的感觉,特地想来陪陪你。”

  “别那么不正经……”朝言被他说的有些羞赧,往后退了一步。

  但如今正是行军途中,纵然住在别人的地方,严景倾也当然不敢乱来。他只是想和朝言在休息一会儿回忆回忆罢了, 于是十分熟络的上了床铺,一脸坦荡的让朝言一同跟过来。

  都已经到如此地步了, 朝言也没什么话好说的,只得当着他的面躺了上去。他生怕严景倾在这时会怎么样, 但没想到旁边的人只是靠着他身边就那样望着而已。

  朝言低声道:“你今日不休息吗, 很快就要天亮了……”

  严景倾其实也想休息,但已经一个多月未见这人了, 心里的想念也占据了第一步。他嗯了一声,让朝言吹灭了烛火。

  但谁知烛火一暗,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时, 严景倾忽然侧身欺了过来。

  身下之人闷哼一声, 刚想质问他两句,严景倾就贴近他脸庞说道:“我不做什么,只是想跟你亲昵一番罢了。”

  见他示弱,朝言呼吸重了几下,后终究没有说什么。

  这个意思也就是默许,严景倾果真压上了对方的双唇,缓缓去探寻其中的奥秘。许久未见,如今正好是天黑,朝言看不见他后才能想起过往的种种。

  看不到脸庞,也方便他知晓了此刻身体的任意感知,于是四周顿时又清晰起来。

  严景倾着实是想念,但也浅尝辄止,虽缠绵亲昵了一会儿,但马上又松开了他的身体。他呼吸加重了几分,很快就忍住了,抱着朝言缓缓道:“睡吧。”

  “嗯,你也是。”似乎这一刻的温存让他心里高兴了些,朝言终于找回了当初在农家小院时夜里两人的场景。

  他知道面前的人是他的景倾哥无疑,总算是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抱着他也让严景倾感慨万千,怀中之人不过一月就又瘦成了当初的那般模样。先前自己好不容易将他给养滋润了些,如今这般好让人心疼。

  于是他心想,日后的饮食不仅不能苛待士兵,也不能亏待了阿言。要一顿一顿的给他补回来,也真是好笑的很,说着爱慕却让他人如此消瘦。

  覃深那样的人,终究是不配。

  也不知睡了多久,总之严景倾还没完全休息好时天便亮了,彼时还不着急进军出发。彼时余甄的府邸便当做了众人商议的场所,而此刻的太子和皇后正居于内室,由江恕亲自看管。

  这下可以放心大胆的出发了。

  此次跟随江枕一同来的也有一位博学多才的军师,曾经指导过许多次大战役,这回依旧是坐镇军前。几人在桌上铺开了一张军事地图,上面俨然是姜国地界的每一条大小路径。

  军师的名字叫做动董迎之,见状倒是思索了一会儿,分析道:“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叶城,如果将这座城看为起点,而京城作为终点的话,那么取炎山这条路是最佳。”

  “途中经过两州一城还有中间那座山就能来到京城,也少走许多弯路。”这是董迎之的建议,严景倾看后也没有觉得不妥,赞赏有加。

  众人将路线全部划分好,又清点了所有兵马,准备择日就继续出发。

  而今天留守一天的原因也就是要等着京城那人的态度,是不是被此事所惊慌,大约会延缓登基仪式。

  果不其然,过了午时严景倾收到了下属来报,说是覃深被此事所影响,只能召集所有兵马来准备应战。而剩下那条消息是,他本就准备登基,却迟迟联系不上覃陟,以为覃陟也被人所害,在宫中大发雷霆。

  这大约就是无能狂怒了吧。

  清楚覃陟到底为什么躲起来的严景倾不屑一顾,怕是等那小子醒悟过来,覃深都不知道能丢几座城池了。

  虽然往后的地方都会开始防守,但主动攻击可不是防守就能防的下来。

  很快,他带领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开始往前行军,路上一刻也不曾耽误。

  到达梁城后严景倾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攻城,而是命令众人在城外直接设下了营寨,干脆直接就在这不走了。他倒是坦荡,让城门里头观望的那群人恨得牙痒痒。

  从丘国带来的粮草已食用过半,幸好到达叶城时余甄又补给了一些,这会儿可是半点也不怕人。晚上将士们用过餐,而主将则是在大营帐里食用晚饭。

  覃越和皇后自然也在其中。

  严景倾自然而然坐在那主位上,其他人都在两侧。

  朝言在他右侧,此时正斯文的享用晚饭。皇后因是女子身,纵使已有些年龄,但难免也有些不妥。严景倾思考过后,对一旁人吩咐道:“明日开始将饭菜放与皇后住处。”

  李蕙有些惶恐,叹气道:“太子殿下就不必如此称呼我,此刻我不算是皇后。”

  “你的皇后位置又不会变,不必这般忧心。”严景倾说完,又瞥了眼还在低头吃东西的朝言,在看着他到底吃不吃肉。

  伙夫给太子和主将煮了些鸡肉汤,味道很是鲜美,可严景倾注意到朝言甚至都没怎么多吃。

  他有些想出声提醒,但碍于周围人太多又还是按捺下去。

  于是严景倾又睥睨了一眼众人,江枕那老将啃东西可豪放多了,手里一个鸡腿直接拽着吃丝毫不慌。而他儿子吃饭倒是规矩一些,这一幕让他有些想笑。

  人家吃饭都如此大口大口的,朝言倒好,难道是胃口不好?

  他心想,要不然怎么跟个小猫胃似的。

  殊不知这一幕已被覃越看下,他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现下倒是没说,而是在心里犯嘀咕,敲着邻国太子也跟朝言眼神缠绵悱恻的,难不成也是……

  他这弟弟,到底是为何吸引了这么多人的注意啊。

  这些心理活动严景倾并未看清,直到饭菜撤下全部遣回各个营帐时他才动了动身。趁着那些人全部都走了,他才敢过去望了一眼伙夫做饭的地方。

  因众将士已经吃完,收来的碗筷都被这些小兵在一同洗刷,见太子来了纷纷放下了东西,恭敬道:“殿下来此作甚?”

  军营里本就没什么山珍海味而言,就连今日宰杀的鸡也只是为了给将领享用而已,他当然不会说让这些人再另外做。

  扫荡了这里所有的食材一眼,严景倾思考再三给朝言兑了碗糖水。行军路上太匆忙,就算叶城对他们城门大开但里头的百姓也不敢再当街叫卖什么吃食。所以身上像样的小零食也没有,他叹了口气。

  抱着这碗糖水严景倾去了朝言的营帐,见他正坐在窗边提笔写着什么东西。

  糖水碗有些许的热气冒出,朝言愣道:“给我的?”

  严景倾嗯了一声,将东西递给他,一定要亲眼看见他整个喝下才行。朝言虽不知何意,但想来也没什么坏处,就将糖水全部喝光了。

  他正翻看着卷宗,正提笔抄写着什么,似乎在练习。

  这间营帐里只有一桌和椅,这会儿朝言的位置是在那。此时他在喝水,严景倾干脆坐上了那个位置,看起他刚才的卷宗。朝言将水碗放下,解释道:“我兵法了解的不够多,怕纸上谈兵还是想学习一些知识。”

  “学习?”严景倾来了兴趣,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示意朝言坐下。

  朝言一愣:“这……”

  也顾不得让他拒绝,严景倾将朝言拉了过来就在自己腿上坐下,强行让他在自己腿上看着兵书,本着教学的名义跟他近距离接触。

  虽然说坐腿上,但好歹是背对着严景倾,两个人的目光都能看见这本卷宗,朝言也就没有说什么。一开始严景倾倒还是认真教学的,他没有直接举出古人的例子,而是将自己如何进入姜国又是如何将太子调虎离山的计谋全都说了出来。

  如此就解释了兵法里所说的好几个成语。

  朝言若有所思,这些道理他都明白,不过要真论起实事来,怕是没有想过这么多的。原本他就处于下风,若没有严景倾的帮助,恐怕也就真遂了覃深的愿。

  如今局势逆转,他肯定是佩服的。

  于是朝言笑起来,连忙嗯了一声:“的确很厉害。”

  兵法讲完了,严景倾捏了捏朝言的肩膀,让他转过身来。这回姿势就真变成极度不雅观的状态,还没等这人拒绝,他就低头吻了上去。

  约莫过了一会儿,严景倾才抬起头来,笑道:“阿言也是我的补给。”

  作者有话要说:

  行军路上能有美人作陪,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