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昭活了二十年, 从没有像今日此刻这样慌乱过,他不确定温煜听到了多少,更怕他没有听全, 一知半解的再误会他。
一晚上都跟在温煜身边,寸步不离,就连村民都看出了点什么,打趣他耙耳朵, 杨昭也不恼,只是一心哄夫郎开心。
“我和杜怀兰真的没有什么,你也看到了他天生那副样子,丝毫没有一个双儿该有的模样,我怎么会喜欢他呢。”
温煜也知道两人没有什么, 他刚才看到“杜大公子”在和杨昭说话,刚领了一百文钱的他, 想过去道声谢, 不巧将两人的话听了一个七七八八。
但一想到有人惦记着杨昭,温煜的心里就说不出来的难受, 像是在嗓子眼和心里塞了一团棉花, 让他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心也跟着闷闷的难受, 好像自己生病了似的。
团圆佳节, 原本是个开心的事情, 愣是因为杜怀兰的到来,给他们两口子添堵,杨昭暗暗的磨了磨后槽牙, 已经想好怎么惩戒杜家二公子了。
和大家一起欢欢喜喜吃过饺子, 稍微收拾了一下锅碗瓢盆,村民们一个个脸带笑容的回了家。
心里堵得慌, 温煜晚饭并没有吃几口,杨昭把能解释的话都说了,甚至觉得哪怕温煜骂自己两句都行。
就是别这样憋在心里。
想着他今晚都没怎么吃饭,杨昭悄声独自去了厨房。
温煜独自一人坐在卧房里,他并不气杨昭,只是觉得自己怪怪的,好像哪哪都不正常。
缓缓地他抬起手按在自己的心脏上,他记得母亲说过,当初成亲之前,每次见了父亲都会心跳的特别快,像是揣着一只小兔子。
但他好像对杨昭没有这样的感觉,虽然有时候杨昭也会说些让他脸红的话,可心却像是一滩搅不动的池水。
百思不得其解今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突然鼻息间闻到了一股清香,这味道有点特别,温煜之前从没有闻到过。
呆毛焉哒哒的抖了抖,温煜抬起头,就到杨昭一脸讨好的笑着,手里端着一碗飘着白色丸子的汤。
“这是我刚才包的汤圆,你快尝尝,这里面都是芝麻糖,容易烫嘴,你小心些吃。”
温煜没有出声,伸手去端那个碗,杨昭却突然将手收了回去,引得温煜满脸疑惑的抬头看向他。
“这东西烫,我端着你吃就行,小心别烫这嘴。”
说完杨昭将碗往前送了送,温煜看了看也没强求,捏着勺子舀起一颗,圆润嫩滑看着糯叽叽十分可口的样子。
但想着杨昭一再提醒自己这东西烫,他吹了吹试探着咬了一口,果然很烫,但里面流出来黑灰色的芝麻糖,又香又甜引得人忍不住再咬一口。
“别急,锅里还有,瞧着你晚上都没吃几口,担心你夜里会饿,所以我包了十几个。”
“咚咚——咚咚——”
温煜嘴里叼着芝麻汤圆,惊诧的捂住了自己的心脏,手掌下是强而有力的心跳,是他之前从没有注意过的。
之所以说是没有注意过,是因为这样节奏的心跳,他并不陌生,只是当时并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嘴里都是香甜的味道,糖汁似乎顺着喉咙走错了门,滴滴落入心底,暖和和甜滋滋。
杨昭见他突然顿住不动,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了?是不是烫到了?”
他手上不敢太用力,嵌着温煜的下巴,急切的想要看看他是不是烫到了口腔或者舌头。
看着男人眼神里的关切,温煜眼下嘴里的汤圆,第一次大胆的回望着对方,趁其不备一枚轻轻的吻落在了杨昭的唇上。
一触即离,快到杨昭差点没有反应过来,直愣愣看着自家夫郎。
“杨昭……我,我好像,好像喜欢上你了。”
“轰——”杨昭觉得自己的脑子和心脏同时炸开,就像是大年三十放的烟花似的。
一时他都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只是捧着夫郎脸颊的手,不受控制的开始微微颤抖。
见男人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温煜有些不自在的想要把脸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只是稍微一动男人就加深一分力气,显然不想让自己拿开。
“杨昭你松……唔……。”
突如其来的吻,伴随着芝麻糖的甜味,两人的心都像是泡进了糖水里,杨昭攻城略地霸道的占领这所有的地方,处处都留下他的气息,像是要像世人宣告,温煜是他的。
氧气被对方掠夺着,温煜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的都被杨昭抽干,腰软的像是抽了筋的龙王三太子。
就在他觉得要窒息的时候,抬手捶了杨昭一锤,对方终于缓缓的撤开,一条银丝牵连在两人的嘴角。
温煜脸红的不成样子,眼睛里都是氤氲的水雾,娇嗔的瞪了杨昭一眼,没看出威胁却让人感到媚眼如丝,像是一把钩子,勾着杨昭走向崖边。
在理智和谷欠望之间拉扯,杨昭觉得温煜就是一把锋利的刀,好像随时都能要了自己的命,而他却舍不得将他摧毁。
杨昭喘着粗气,眼神多了一些平日里少有的狠劲儿,像是一头困在笼中的孤狼,带着血腥杀气,似乎随时都要破笼而出。
“温煜,别勾我。”
正月十五,月光洒在山沟间的积雪上,温煜惊恐的望着杨昭站在院子里,用井水冲了一刻钟的冷水澡。
也是从这次,温煜知道杨昭这是老房子着火,火气格外的大,平时也不敢轻易招惹他。
奈何有些事情只有零和无限次,自从那日让杨昭开荤尝了一点餐前小菜,他便日日得寸进尺都要临睡前吃点开胃菜,慰藉一下自己那按不下的老房子火。
一天两天还好,四五天下来,温煜抬手碰一下唇,都会有种火辣辣的微痛,唇也微微肿着看着就怪可怜的。
张婶看到了,心疼的给他熬了一锅绿豆汤。
“哎,你这孩子原本身子就弱,别太操劳了,这又是做鞋又是做衣,你放手让村里人去做,你只管着收就好,自己别动针线了,瞧瞧这都忙活出火了。”
温煜有泪无处流,心想的确是火大惹得祸,只是这火不在他身上,都是杨昭的火。
村子里开始帮着流民盖房子,杨昭忙了一日,一进门就被夫郎塞了一碗绿豆汤。
“这天还冷着,用不着喝绿豆汤。”他嘴上这样说着,但话音落下,一碗绿豆汤也见了底。
温煜白他一眼,“这不是为了解暑的,这是张婶特意熬了下火的。”
一口带着绿豆沙的汤汁入喉,杨昭差点被温煜这句话呛死,惊讶的看着温煜,似乎是在问:张婶怎么我火大的?
温煜气的夺过来他手里的空碗,指着自己的唇,“都是你干的好事,我现在还刺刺的疼,张婶以为是我因为做鞋做衣忙得上火,熬了一大锅的绿豆汤。”
“噗嗤——”杨昭没有忍住,笑出了声,见夫郎脸色一变,他赶紧正色起来,真诚的开始认错。
“都是我的错,我今晚再多喝两碗绿豆汤。”
一个二月的时间,男人们忙着盖房,女人们就忙着做针线,一个月的时间,温煜收到的鞋子和衣服都有几百件。
看着越堆越多的货物,温煜和杨昭商议着去镇上一趟,结算一下那些鞋和衣服。
担心他们去镇上的时候,村里再有人过来交货,于是头着进城两三天,就和村民说这日要去镇上。
这边杨昭拉着货和夫郎刚出村子,温大富就看到他婆娘换了一身装扮,蒙着头巾也要出门。
“你这是要去哪里?”
自从正月十五之后,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每天家里都是剑拔弩张的气氛,就连温大富的儿子,都躲在外祖家里不愿回来。
“回娘家去看看儿子,哪像你似的,真拿自己当大爷,在家天天等着杜家给你送钱呐。”
说完,温刘氏夸着篮子出门,走到村头的时候,隐隐约约能看到杨昭拖着板车的身影。
她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路旁将将冒出来的野菜,时不时抬眼看看温煜的身影,她不敢离得太近,就这样远远的跟着。
直到临近城门,温刘氏才快走起来,生怕进城后人一多跟丢了。
高亮还和往常一样,得知杨昭他们要过来,早早等在了后门,远远看着板车上的货物,高亮笑的更加真诚了。
“自从小郎君接了这活计,府上都省了不少,和好几个裁缝铺子取消了合作。”
之前他们都是找布店帮着做,布料也用他们,人工也用,一套下来不比买成衣便宜。
现下有温煜帮着做工,对他们而言的确节省了更多,所以也愿意多给温煜分一点,即便如此比之前也是便宜不少。
家丁鱼贯而出,十分有顺序的搬着车上的货进府,蹲在巷子尽头的温刘氏装作卖野菜的样子,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杨昭和温煜。
瞧着人都进了门,温刘氏正想走近些看看情况,突然一队穿着黑衣,衣服上绣着火焰图腾的人出现,将她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