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地方有限, 安排好后,杨昭直接找了三个“土匪”带着那些汉子去镇上,交给杜府安排。
看他们真的一两句话就能给安排事儿做, 留下的那些流民都松了一口气,有的汉子去镇上做工,但老婆孩子都在村里,村长也向他保证会照顾好那些妇孺。
解决了一半的流民, 还剩下不少的人,村长看着那些妇孺和老人叹了一口气。
“杨二郎啊,今日正月十五,你瞧瞧……该怎么办?”
总不能他们都回家过节,这些人就这样睡在打谷场吧。
这的确有些难办, 现在槐柳村的村民也不是家家都有余粮,之前能拿出两碗米, 已经是割肉的程度。
突然有村民站出来说:“昨日咱们在村头一起吃红薯, 那感觉很不错,不如咱们每家都拿些东西出来, 凑在一起, 就在这打谷场一起过节怎么样?”
对于这个, 杨昭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只看其他村民什么意思了。
村长倒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于是开始号召大家参与进来,当然不想参与的也不强求。
赵栋看了一眼杨昭,见对方没有反对, 便拎着两坛子酒往村长的面前一放。
“我和我哥出两坛子, 一只鸡,两碗白面。”
这些周围犹豫的村民都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酒可是比肉还贵的东西,有的人已经好几年都没有尝过酒的味道。
接着提议大家凑在一起庆祝的村民,也拎着家里的两刀肉和两碗面过来。
“我家出两刀肉,和白面,晚上包饺子吃。”
“那我家也参与,只是我家没有肉,我家出四碗面和两坛子酸菜。”
村长笑了,“好啊,酸菜肉馅的百面饺子,那我家出六个鸡蛋,两刀肉,还有四碗百面。”
杨昭低头看了眼站在身边的夫郎,凑在他的耳边问道:“咱们也来吗?”
温煜也很纠结,昨晚大家坐在一起吃红薯的感觉不错,围着篝火说说笑笑,但又有些紧张。
他还是有些不适应在那么多人面前放松的玩。
杨昭好像看出了他的犹豫,便提议道:“不然咱们出些吃食,如果你觉得不好玩,咱就回家包汤圆?”
男人用低哄的声音,体贴的询问,温煜脸颊红红的点了头。
“那我家出两条鱼,一刀肉,三碗白面,一坛子酸菜……也可能有野味,我一会儿上山转转。”
有些家境不算好的,自家过节都见不到荤腥,得知村里的活动有肉吃,立马搜刮了一下自家的东西。
“我家出四碗百面,一坛子酸菜。”
……就这样,逐渐的东西越来越多,大家参与的动力也越来越大,有肉的出肉,没肉的出面出菜,还有一家只出了一坛子的猪油,这可帮了大家的忙。
流民在一旁什么也做不了,听着众人纷纷出粮,只为了能带着他们这群人一起过节,眼眶不由的红了。
“天色还早,我们去砍柴吧。”流民里的老汉提议道。
他们虽然不能去镇上做工,但操持家里的活儿还是有能力的,杨昭也没和他们客气,甚至给女人和双儿也分了工作,有的负责做饭,有的负责洗菜烧火。
流民没有东西出,就只能出力,但每个人都满心欢喜,红着眼眶笑着。
准备洗刷工作有流民操持,即便是十五,村民们也没有闲着,女人带着缝好的鞋过来交活儿。
“大嫂针线真好。”温煜检查着那些针脚,试了试鞋底的软硬,纳的结结实实。
“我只出力就得十文钱,自然得多用心些。”
找出她的借据,看到她每次都领五双鞋的料子,温煜提议道:“大嫂可会做短打?我这次又接了一做短打的活计,只是东家只给了一些料子,说是要看看咱们的手艺,若是做工好会给大量的。”
女人一听,眼睛都闪着光,做短打可比纳鞋底要容易的多。
“自然是会的,只是工钱怎么算?”
这下可难为住温煜了,杨昭进山不在身边,他两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幸好张婶这个时候过来,将两人的对话听全了。
“这短打都是薄的,裁剪好了手快的一日就能做出来,自然没有做鞋工钱多,短打工钱六文。”
听到短打只要给六文,女人有些兴致缺缺,但张婶笑着说道:“不过这鞋面刷了浆,干等着也是等着,这一两日做两件短打就是十二文,浆干了再做鞋,横竖都不耽误。”
她这一说,女人立马来了精神,“那就给我拿两件短打的料子吧。”
杨昭不在家,契书温煜也不会改,张婶一看的确有些麻烦,反倒是那女人笑着出主意。
“不如你少给我一双鞋的工钱,作为抵押,下次我来交了衣裳你再给我。”
这倒是个好主意,于是正月十五白日里,温煜都是用这个法子将短打的料子分发了下去。
流民那般的女人和哥儿,多少也听说这个事情,趁着还不到中午,临着晚饭还有一段时间,闲暇的时候一个女人和夫郎结伴来到了杨家。
“温夫郎,我们……我们没有什么能押的,但我们也想接活,你看能不能分点活给我们做?”
女人挽着夫郎的手,拘谨胆怯的闻着,声音小小的若不是离得近,温煜都怀疑自己可能听不到。
今早杨昭还和他提了一嘴,并给他出了一个好主意。
“你们要是想做,就得有这样的质量。”
温煜拿出一双刚收回来的鞋子,两人擦了擦手,接过谢看了看,对于那严谨的做工不由得感叹,但也没有觉得难以达到。
“我们可以做出来。”那位夫郎自信的应道。
“那行,那明日开始你们就过来,就在院子里做工,天黑的时候再回去,谢料不能带回去。”
两人闻言忙不迭的点头应着,临出门的时候,那个年纪小一点的女人回头看着温煜。
“温夫郎,那……那我和嫂子也能拿到十文钱吗?”
这下温煜知道了俩个人的关系,原来是姑嫂啊。
“只要做工能达到这个程度,一双鞋十文钱。”
两人原本悬着的心也放下了,本来还以为他们是流民,温煜不能给这么多的工钱,没想到他们竟然能一视同仁。
“好,我们明天就过来。”
送走二人,张婶笑着抱出一块布,“我今日得闲,不用忙着在家做饭,帮你刷浆,明日他们过来正好能用。”
“那就多洗张婶了。”和熟悉的人温煜更加放松自在。
临到下午,村子里的女人和双儿们都去了打谷场,今日是正月十五,习俗包饺子吃,这么多人都要吃饺子,就得有人饱,单靠流民也忙不过来。
于是,杨昭从山上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温煜满脸笑容的和一群哥儿一边说笑,一边捏饺子。
三个年长的汉子一刻不停的擀着饺子皮,女人和双儿说说笑笑包饺子,哪里还能看出昨日的恐慌和绝望。
似是感觉到有人注视着自己,温煜包好一个饺子,抬头四下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的陡坡上,肩头手里都是猎物。
“二哥!”温煜欢快的喊了男人一声,引得周围人纷纷抬头看过去。
“哟,到底是新婚的夫妻,这不过是几个时辰未见,瞧瞧杨家夫郎那股黏糊劲儿,只怕杨二郎腿都要软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周围人起哄大笑。
温煜算是发现了,和那些成婚已久的女人或者夫郎在一起,他们总是出口的话直白又露.骨,总让他招架不住。
“还是年轻了,脸皮薄,打趣两句脸都红了。”一旁的女人笑道。
“得了吧你,你以为都和你似的,说话嘴没有个把门的,脸皮比我家屋墙还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下,包括温煜都跟着笑了起来。
说笑的功夫,杨昭带着东西走到了他的身边,“累不累?”
男人刚站稳,就关切的看着温煜的脸颊,看到他脸上的面粉,抬手给他蹭掉。
周围人敢打趣好脾气的温煜,却不敢随意调侃杨昭,他们一边用眼神交流,一边忍笑看着不远处的一对新人。
温煜突然发现,不知从哪天开始,只要见到杨昭他就会安心,只要杨昭随便说点什么关怀的话,他的心就像是泡在了温泉池子里,开心也是杨昭,担心也是杨昭,他的世界真的不再是他一个人。
“傻不傻,你在山里跑了一日,怎么还问我累不累,我们在这里包饺子,不累。”
离着近的妇人听到,忍笑没忍住,笑出了声,“杨二郎啊,你放心吧,我们可不敢给你累着夫郎,你别累着他就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原本憋笑的人谁也没有忍住,都放声大笑,温煜红着脸推了推杨昭。
“你回家歇歇吧,我在家给你泡了红枣茶。”
“哎呀,杨二郎就是身子好,我家那位比杨二郎还小一岁,去年开始我就给他泡枸杞茶了,少喝一口都都差点意思。”
成了婚的女人聚在一起,越说颜色越重,还没成亲的双儿都红着脸不敢出声,恨不能原地消失,温煜背着新婚夫郎的身份,硬生生撑着才没有羞跑。
杨昭将猎物放在了村长的面前,拍拍身上的土就准备回家换身衣服,再喝一口夫郎亲自给他泡的茶。
“哟,二郎这收获不少啊,三条鱼,两只野兔,这是个啥?”村长用脚拨了拨躺在地上的猎物,一时没有认出来。
“四不像。”杨昭扔下一句转身就离开。
村民们都围了上来,“嚯,这么大?!和小牛犊似的,今晚咱们可是有口福了!”
一个年轻的汉子大笑。
“跟着二哥有肉吃!以后二哥说啥是啥,我以后就是二哥的人!”
“呸,你家二哥有了夫郎,谁要你这干巴巴的瘦猴汉子!”
“哈哈哈哈哈哈……”
去镇上报名的流民回来,看到的便是这样热闹的场景,单身的流民留在了镇上,有家室的又跟着赵梁等人回来,一进村就看到一地的猎物,还有桌子上一盘盘白胖的饺子。
这样的日子他们做梦也没敢想过,一场灾难死伤无数,他们这些活下来的,应了那一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群人里,唯一不一样的存在,便是流民里那个领头的人,他明明也是孤家寡人,却跟着赵梁等人也回了村,他四下看了看并没有找到杨昭,转身找到了村长。
“杨昭在哪里?我有事儿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