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暮消晨鸣之时>第57章 日向昱名的归途

  和树腾空跃起,已经污迹斑斑的帆布鞋重重踏在地上。起初的几步有些踉跄,但很快地,他奔跑起来,从斜前方直接朝昱名扑去。

  昱名的表情凝固了,定格在一个错愕的状态。显然,他之前以为这家伙已经死了,或者说就算活着也不会构成什么威胁,在对战之际突然分神对那家伙攻击没什么用处,反而会让自己更加危险。他或许根本没考虑过——这家伙还能站起来。甚至还能跑。

  昱名扣下扳机的刹那,脸部被蒙在巨大的阴影里。那是朝他扑来的和树的影子。

  一切似乎就发生在一瞬间。九毫米帕拉贝鲁姆手枪弹伴随着一团小小的火焰钻出枪口,由和树右侧肋骨下的腹部穿入、又自左侧背部穿出,和树在空中不断延伸的运动曲线突然定格在那一点,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

  但是,时间已经够了。就在和树中弹坠地的这段时间里,柊也已经用手中的Mp5冲锋枪瞄准日向昱名的头部。

  在Mp5的枪口喷出凶猛的火光之前,昱名将眼睛稍微睁得更大一些。他想起堂姐日向阳奈,想起她说着“姐姐就保护你一辈子哦”的时候脸上灿烂的微笑。昱名突然感到强烈的悲伤——尽管自从阳奈死去,他就再也没有因为辜负别人而悲伤过。制服内侧口袋里的两枚御守似乎贴着他的心脏,正在不间断地跳动着。跳动的速度太快了,似乎那颗心知道它很快就没办法再工作,因此正在加紧加急完成它最后的使命。那些画面走马灯般在他眼前闪过。还有藤井胜一的脸。说着“拜托,活下去吧”的胜一那沉着的目光,还有……

  “日向,生日快乐。”

  生日啊。可是现在,这一天也要成为我的忌日了。真好笑哪。不过也正好不是吗?生日和忌日一起过了,没那么麻烦,也不错。

  阳奈、胜一。我没能完成你们的愿望。不过也无所谓。曾经我是个不择手段也要活下去的人,但现在,我没那么想活着了。如果死掉的话,一定会和你们团聚吧?

  胜一,像你那样站在光明里的善良的人死去了,可我还活着。我是个只想活下去的卑劣的人。我这样的人,一定本来也死不足惜吧。

  柊也手中的Mp5吼叫起来。昱名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但颈部以上看上去像制作西瓜汁时顺着透明的容器壁看进高速旋转的破壁机内的样子。直到打空一个弹夹,柊也才停手,将冲锋枪扔在一边。看来刚才那就是最后的弹夹了。

  日向昱名这时才瘫倒在地。颈部已上的头颅完全破碎,大部分已经不见踪影,周围的地上散落着大量零碎的组织,翻卷出的血肉与碎骨头大部分被熏成焦黑色。刚才他所拥有着的一切——日向阳奈与藤井胜一的脸、他们的声音,全都随着他大脑中的内容物流出,消弭于五月中旬的空气中。其他人再也无缘知道那些东西了,可能也没兴趣知道。那么一个复杂的人,死掉之后也只是一堆有机物罢了。这是柊也早就明白的事情。

  啊啊,是防弹背心。那家伙得到了那种东西。说不定之前就有人这样着了他的道。

  甚至没来得及检查和树的状况,柊也快速接近昱名,拾起他掉落的鲁格P85手枪。

  只是,为什么——

  虽然只是一瞬间,却又看到了那样鲜血淋漓的场景呢?

  这是个疑问。但此种疑问并未持续太久——

  柊也看到昱名翻起的制服里,似乎隐约可见一截黑漆漆的金属,应该还是一把枪?然而,尚未来得及细看,新的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在捕捉到背后的异响的同时,柊也迅速放低身子,贴地翻滚。头皮感到一阵烧灼,那颗子弹差一点就要给他做开颅手术了。尽管如此,还是有数根头发被削落,流血了吗?不知道。GPS掉在濑也手边,没来得及捡起,看来轻敌了。一定是有什么人在他们与日向交火时接近这里,等待战斗结束后坐收渔翁之利,而他们没办法注意到。

  那个人是谁呢?按照所知的情报,现在除了他们之外,还可能活着的其他人应该只剩下鹤见春枝和早见时子两个女生了。柊也在翻滚结束的一瞬间就用昱名的鲁格P85手枪反击过去。不知道昱名的乌兹冲锋枪还有没有剩弹夹,但是,无论如何,应该没时间装填了。以车作为掩体,柊也透过完全碎掉的车窗看见了那个人——

  那是早见时子(女子13号)。

  说句实在话,现在时子的脸色不是很好。杀了春枝,但春枝并没有给她提供像样的武器。然后又发现了广濑与胜一的尸体,当然,两个人身上也一无所有,肯定是被什么人拿走了。事到如今,日向和春枝都已经确认死亡,也就是说,除了她,只剩下五个人了。

  可是,时子并没有想到,已经这个时候了,这五个人竟然还抱团待在一起。

  昱名与那群人开始交战之后,时子望风而来。本来秉持的是坐收渔翁之利的态度,看清对方人多势众之后,时子的内心变得更为轻快。让日向与那五个人内耗,等到战斗结束,再趁机把剩下的人杀了就好。

  但是,完全没想到日向死得那么快。现在是一对三的不幸处境(这次绝对不是和日向那样判断失误,那家伙绝对死了。就算活着也不可能产生任何威胁),而且,她已经毫无退路可言,必须和他们战斗。

  对方有狙击手,而且在武器的方面也压倒性地胜过她。很显然,相比较总是遇见持有强大武器却无心战斗的对手(时子不知道他那把冲锋枪甚至是随便捡来的,而且是从她的朋友手里)的广濑敬哉,时子的运气没那么好。这是第一次,时子感到她无可挽回地落入了下风——但是,即便如此,不出击也是不可能的。

  时子“啧”了一声。本来想将柊也打倒,没想到那家伙竟然躲过了。在柊也的鲁格P85手枪响起的一瞬间,时子已经闪到一棵树后。这栋小洋房被树林环绕,经由密密层层不会暴露自己的林地,时子绕到那辆白色轿车后。而柊也正在轿车的另一头——现在撤回到他们本来当做掩体的洋房处绝对会被时子一枪毙命,他当然明白那个道理。

  半跪在地上,时子抓住昱名的双腿,奋力将那具尸体往自己的方向拖拽。如果能有其他的枪械……现在时子只能期盼这个。否则,一把弹夹半空的伯莱塔手枪里与一枚闪光弹就是她最后的存货了。在这种场合麻醉枪、锄头什么的都派不上用场吧?

  ……有了!

  时子从昱名的制服口袋里扯出一把大型的自动手枪。紧接着又搜出一把微型的手枪。在此过程中,昱名的口袋里掉出两枚御守,落在泥地上,被混浊的泥汤弄脏了。时子只是扫了它们一眼,就移开视线。检查了一下存弹,发现还有不少,稍微安下心。那么接下来,她有着成熟的方针——

  虽然朝冈柊也死了最好。他待在这里,实在碍事,否则一颗就可以解决三个人。不过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吧?

  我能扔中的。

  这是时子的自信。爱好异于一般的同龄女生,早在几年前的时候就跟着父亲越野探险,甚至是县内最大的(也是唯一的,严格管控)射击场也被带着去过几次。至于枪械的模型与各种射击游戏当然更是数不胜数,话说回来,这些对于时子完全是入门级别的启蒙教材性质的东西。

  时子的手中是个圆溜溜的东西。很快拉开引信,时子的上半身自轿车后探出,抡圆手臂,那东西脱手飞出的同时,她已经快速缩回原地,闭上眼睛。闪光弹精准地飞入大开的窗口,下一秒,眩目的强光充斥了整个小洋房。

  还是有一部分刺入了她的眼眶。停顿片刻,时子试着睁开眼。不过,对她自己没什么妨碍。

  大概由于这毕竟只是中学生自相残杀,并不是特种部队作战,因此这种闪光弹经过了改造,只能发光,却不能制造噪音——上次她就发现了这一点。不过,已经够了吧?时子稍微直起腰。

  然后就这样打倒他们吧。时子是这么想的——但是,她低下头,看到了自己脚下同样也是圆溜溜的东西。

  啊啊。是手榴弹。时子想,我死了。

  不过真实的情况比那好一些——伴随着“嘶嘶”的声音,白磷触到空气而大量燃烧散出的浓烟充斥时子目之所及的整个空间。

  烟雾弹?

  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不过再怎么说,应该还是闪光弹的致盲效果更持久一些。只是拖延时间而已——停顿片刻,恢复行动能力的时子再次从轿车后探出身。如今暂时失去了狙击手的威胁,这次没有一点犹豫,时子用手撑着引擎盖直接跳到轿车那一侧,以伯莱塔手枪开枪射击。柊也立刻开枪还击,奇迹般地,时子的子弹全部射空,至于柊也——刚才的闪光弹在距离不远处爆炸,虽然不是非常严重,但或多或少也对他的视力造成了一些影响,呼啸的手枪弹削掉了时子散落的一缕头发,钉进她背后的树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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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15号 日向昱名 死亡】

  【残余5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