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画家的温室玫瑰>第9章 日出

水面浮动,陈渊抱着鹿鸣枫起身,走到更衣室,将怀里的少年在更衣室的椅子上放下。


毛巾擦掉那些向下滑落的水珠,而男人的另一只手小心的把鹿鸣枫脸颊上的水珠抹去。


刚刚过水的少年,脸上的剔透都分不出是泪水还是泉水。


“还有哪里疼没有?正好等会找医生一起看了。”陈渊关切的问。


少年摇摇头,哭意止住了,眼眶却还红着,纤细的手抓着男人坐下。


鹿鸣枫从小就是这样,其实很少哭,哭起来就比较凶,但是哄一哄也就好了,只是委屈的样子招人疼。


这副样子陈渊是见过的,只是那时的鹿鸣枫闭着眼,眉紧紧皱着,有时候呜咽出声,睡得很不安稳。


他那时候想,也许就是因为他的存在才让鹿鸣枫做梦都不安稳。


而现在,身旁的少年缓过劲了,一把摸上陈渊的腰。


鹿鸣枫惴惴不安道:“你的腰还能行不?”但他的眼睛看的却是小腹之下。


“刚刚不会压坏了吧……”刚刚他的手好像……不小心压到……


清脆的声音带着让陈渊面容僵硬的揣测。


陈渊侧过身子,捏着鹿鸣枫脸颊的软肉,“我好的很,倒是你,哭的跟小花猫一样。”


“才不是小发猫呢。”鹿鸣枫口齿不清的反驳,“没事就好啦,”眼睛却还是不住的望陈渊腰以下看。


鹿鸣枫坐在陈渊身侧看着,腰好像也没什么青紫的地方,那处应该……没事吧。


脸颊上揉捏的手劲用的更大了,连带着,给鹿鸣枫穿衣服的时候,动作好像都有些粗暴。


鹿鸣枫倒是没注意这些,笑容荡漾,他还在意刚刚的承诺。


“你刚刚都答应我了,我们一起回去……”说好了的事情,但想起刚刚说话的场景,鹿鸣枫还是有些脸红心跳。


衣服正好穿戴好,浴袍上的带子被陈渊勒紧,他抬头看向鹿鸣枫,对视的距离极近,“后悔了怎么办?”


刚刚还沉迷开玩笑的鹿鸣枫顿时脸就垮了,“啊……别呀。”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让陈渊答应的,这怎么才换个地方就变了呢!


陈渊起身给自己套上衣服,“行了,你乖乖回房间就不后悔了。”


站着的人言笑宴宴的张开双手,鹿鸣枫扑上去,环着陈渊脖子的手紧紧的,“后悔也没用,我赖上你了。”


“那就赖上吧,哥给你赖一辈子。”入眼是陈渊勾起的唇角。


什么一辈子的,听着只让被抱着的人心跳加速,“才不是什么……哥呢!”声音随着话语越来越小,也是难得的,鹿鸣枫打心底不想承认兄弟的关系。


他们的房间就在二楼,其实还挺近的,陈渊抱着怀里的人稳稳当当就到了房间门口。


正要进去,鹿鸣枫叫住了两人的脚步。


顺着鹿鸣枫视线看去,正是走廊尾,素净的白玉瓷杯上,一朵朵白色花苞随风飘扬。


小小的花苞低垂着头,是陈渊早上捡的那种,只是陈渊手里只是一小个花苞而已。


“陈渊,这花叫什么名字啊?”鹿鸣枫撑起头望去。


几步路,两人走到花瓶前面,细看之下,花更加小巧玲珑,“铃兰花,”陈渊垂下眼眸,像是随口的回答。


再一抬头,开着的窗外,一大片的铃兰花铺撒在地,像下起了雪,装点朴素的大地,还有一个工人在奋力的清扫。


鹿鸣枫欣喜得桃花眼弯弯,习惯性的摸向胸口,一手空,这才反应过来,有点遗憾的望着窗外。


“在这等会我可以吗?”陈渊放下鹿鸣枫,让他小心的靠在墙边,等鹿鸣枫点了头,这才往房间走。


鹿鸣枫脚不太方便,想下去看也太麻烦,估计最多呆个两天也就走了,也不好意思打扰陈渊,干脆就这样靠着,享受不知历经多远而来的微风吹拂。


身后房门关上的声音响起,拿着相机的陈渊却忍不住停在那,眼底深邃的情绪,好似想念又好似藏着别的什么。


“陈渊?”鹿鸣枫听到声响转过身看着来人。


眼底的情绪都被藏起,陈渊举起手里的相机递给鹿鸣枫,得到了弟弟的感激一笑。


鹿鸣枫接过就专注的寻找角度,这次靠着墙的是陈渊,他只是看着,好像这么多年的孤独感都被清空。


看日出得早点起,看了医生之后,他们也就打算早点睡。


鹿鸣枫的脚一个人不方便,所以另一个房间干脆就退了,有了三条被子的床上并没有比昨天好到哪里去。


陈渊被冻的有点发抖,睡得很浅。


床上,鹿鸣枫像是昨天一样,抱着一条被子,还盖着一条,而那特意拿的一床则是被踢到鹿鸣枫身侧,和陈渊隔了一整个鹿鸣枫。


睡姿里,鹿鸣枫总会在睡梦中抱着东西,而陈渊不太一样,要是鹿鸣枫不抱上来,他则会一个人规规矩矩的躺着,但人抱上来,他也不会很抗拒就是了。


就在陈渊眼皮轻轻煽动,就要醒来的时候,鹿鸣枫一个翻身,将自己和被子都送到陈渊怀里。


这时,睡姿向来规整的陈渊一把抱住送进怀的人,抱住了这个热源。


不过等陈渊醒来,还是不可避免的鼻音加重了,听着就很严重。


好在,今天的天气很清朗,昨天堆着厚厚的云层,今天不知道飘哪去了,是一个看一眼就知道会出太阳的好天气。


“鸣枫,起床了。”清朗的声音试图叫醒睡梦中的人。


鹿鸣枫还困意浓重,嘴里含糊不清的咕哝:“嗯……再睡……一会……”


答应了的话,翻个身也就忘了,等陈渊洗漱好出来看到毫无进展的床铺,不得不叹口气,怎么能相信再睡一会就起来这种鬼话呢。


无奈,陈渊亲自上场,将鹿鸣枫带着坐起来,“快起来,再不起的话,估计又要耽搁几天了。”


鹿鸣枫微微转醒,眼睛微微睁开,大脑想要起来工作,但身体的困意太重,就像往常一样,抱住玩偶,返回梦乡。


只是,这里没有玩偶,只有一个因为拥抱而浑身僵直的男人。


按理说,昨天那样的接触更加亲密,只是陈渊能告诉自己,那是少年心情不好,抱着回房间是因为少年脚崴了。


而现在,这样的清醒时候的抱抱更让陈渊更清醒了几分,怀里的身子环着他的脖子,白净的小脸离陈渊很近,甚至能感觉到鹿鸣枫温热的呼吸从脖颈扫过。


明明怀里是个成人,能感受的地方却都很软,腹部的软肉,软乎乎的脸颊。


“快……快起来了,”中间的停顿,其中的情绪说不清,也道不明。


等到鹿鸣枫被折腾的起床,洗漱完毕,陈渊已经拿了早餐回来了,面色如常,“时间还来得及,吃完走过去应该刚刚好日出。”


“好,”嘴巴咬下一小块三明治,没睡够的鹿鸣枫胃口也就不太好了,看着恹恹的。


天色还是暗的,陈渊扶着鹿鸣枫过去了,东西都是服务员带的,画板、画笔、相机……林林总总的还不少。


灰暗的光线,两人安顿好就无聊的坐着,鹿鸣枫问起刚刚那个服务生,他们起的这么早看日出,还好还有服务员能帮忙,不过这些人真敬业。


陈渊谈笑着说了房费价格,是让鹿鸣枫听了都要瞳孔微缩的价格。


“就……就这块地这个价?”


陈渊在鹿鸣枫震惊的眼神中点点头,“贵也有贵的好。”


“这我知道,”怎么说鹿鸣枫也是小少爷养起来的,只是这里也……有点太不值了。


“怪不得没什么人,不过这老板怎么想到在这山头建酒店啊,就算收费高,能赚回来吗?”大大的疑问挂在鹿鸣枫头顶,真不怪他眼界浅,其实也是大富大贵来着,但……最近这三年长进了很多。


陈渊拿起画笔的手又放下,转而揉了揉鹿鸣枫蓬松的发顶,“本来就不是为了赚钱的。”


“一个女画家为了取景跑上来,结果遇到了另一个爬山游玩的,一见钟情,可能是为了纪念,就在这建了酒店,估计没想过靠这个赚钱。”


美好的爱情故事啊,鹿鸣枫眼巴巴的想听后续,相机都只是随手拿着,“那后来呢?”


“谈恋爱,成家立业,生子,要说浪漫的话,可能是时不时会一起来看看。”陈渊思索着几句话就说完了。


没有鹿鸣枫想象中波澜壮阔的爱情,不过也算有好的结局,松口气,“那也不错了,相守一生。”


“是啊,画家不再作画了,游玩的人被拘束在家族企业,也许是过的不开心,他们想移交自己的职务。”


“诶?”


“生了个儿子,让儿子怀着的画家梦想也被束之高阁,接替他们的位置。”


“游子的心被拘束,画笔染上铜臭,就算没被禁止作画,他也已经不会作画了。”


陈渊讲的故事娓娓道来,就像是再讲一个陌生人的故事,没有着重哪个部分,却都看出了对话中儿子的惋惜。


叹息的声音从鹿鸣枫口中传出,他大概能猜到这个主人公是谁,也知道,他对此毫无办法。


气氛变得凝重,天边破开了微微天光。


少年拿起陈渊的画笔递给他说:“就算这样,他肯定也还是很喜欢绘画,只要还喜欢,什么时候都能拿回画笔的!”


黎明的曙光铺撒在鹿鸣枫脸颊,照的小少爷像是在发光,眼里满怀对未来的期许。


“但愿吧。”陈渊接过画笔,照着日出调色。


太阳出来大半个身子了,鹿鸣枫拖着脚,晃晃悠悠寻找合适角度,眼见角度合适了,还来不及拍照,身后传来一声喝止。


“别往前走!回来!”陈渊惊惶的喊声。


视线一开相机里的画面,脚下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悬崖,鹿鸣枫顿时吓得腿软,相机都拿不稳了砸向胸口。


陈渊一把拉着鹿鸣枫的手臂,后背吓出一身冷汗,扶着人回安全距离内。


之前的围栏被大风刮过,时间过长,正被拆了重修,他们来的时候挺巧,正是没有围栏,等着重修的阶段。


看着鹿鸣枫一步步往前,陈渊就觉得不对劲了,喊了几声却没得到答复,人却在一步步靠近崖边,幸好,及时拉住了。


鹿鸣枫被拉回来后,坐的离崖边远远的,大口喘气,也是被吓的出了冷汗,稍微缓过劲了才说:“吓……吓死我了。”


陈渊拍着鹿鸣枫的后背,“下次拍照也要注意脚下,太危险了,也怪我,没想到这个,没事,过去了,你好好的。”


“我真的好好的吗?”


“?”


“我还活着吗?”


“……活着的。”鹿鸣枫被吓的不轻,陈渊只能哄着将人抱入怀,让人安心的方法他就知道这个了。


“真吓人啊,”好不容易缓过来的鹿鸣枫看着出来大半的日出,最终还是颤颤巍巍的拿起相机,他真的从没想过有一天,相机会成为他生命无法承受之重。


最后简单的在远处拍了照,成品只能勉强让鹿鸣枫满意,他想,就算是交上去,也绝对会被批拍摄技术,可那又怎么样呢,反正他是不可能靠近这个崖边了!


临近死亡的恐惧让鹿鸣枫哪怕到了晚上,都经历了一天的时间,依旧不敢跨越那个距离,分毫不敢靠近崖边。


也幸好这里的夕阳真的很美,鹿鸣枫拍到了很满意的作品,僵了一天的脸划上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要不是脚限制他的发挥,现在估计就是蹦蹦跳跳的跑回去了。


这没心没肺的样子,也让陈渊松了口气,却又对鹿鸣枫这样不记打的性子有点好气,刚刚还在想着怎么哄人,结果到了晚上,全忘了白天的害怕了。


这祖宗虽然不敢靠近崖边,但拍照的时候还是不怎么看脚下,弄得陈渊被吓得心头一紧,停了作画,一心一意的看着鹿鸣枫晃来晃去了。


有了陈渊的帮忙,不方便移动的脚带来的影响都小了很多。


夜深,陈渊还在为白天的事心悸,身边的人早就睡得死猪一样了,空荡的房间传来一声叹息,陈渊正打算睡下。


身侧的人突然一颤,猛地坐起,一连惊恐,惊呼出声。


梦里掉下悬崖的失重感让鹿鸣枫的心脏高高悬起,哪怕现在醒了还是心有余悸,大口的喘气。


还没等他完全清醒,微颤的身子被搂入一个怀抱,“睡吧,”低沉而舒缓的嗓音哄着鹿鸣枫睡觉。


还没清醒的鹿鸣枫只是紧紧抓着陈渊的手,很快就又睡过去了,只是这次,眉毛舒展着,睡得很安心。


陈渊看着怀里的人发呆,既担心这人不听教训,这样的事要是再发生一次,陈渊觉得他的心脏都要停了,又担心鹿鸣枫因为这样的事留下心理阴影。


养弟弟好麻烦……


“…z…z……”鹿鸣枫梦呓什么,听不清。


刚刚还在烦恼的人一把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也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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