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子安花了半个小时来给安德鲁解释整个误会的前因后果,最后十分钟几乎是安德鲁问他答。
出于愧疚,谭子安慷慨地满足安德鲁的八卦欲望。
“是的,他就是我前男友。”
“我18岁时我们在一起。”
“对,我的绯闻男友就是他,他前几天来找我。”
“我们做了。”
“聂灵均早就知道。”
安德鲁看见游孝还是生气,特意换个背对他他的方向拥抱谭子安,道:“太好了,安,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谢谢。”
退出安德鲁的怀抱,谭子安看一眼游孝。这人做错了事还要吃飞醋,眼珠黑沉沉,似乎是在极力忍耐着再给人来一拳的冲动。
安德鲁抖肩怵了怵,以需要处理伤口为由光速和谭子安道了别。
谭子安好整以暇地看向游孝,以教训的口吻:“游孝,谭宅什么时候教过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打陌生人?”
游孝摇摇头,手背在身后,要多老实有多老实。他抬起头,看着谭子安,深情道:“子安,我来找你了。”
谭子安一愣,矢口否认:“谁在等你?”
“世界上最嘴硬心软的人。”
“那你去找他。”
“子安,”游孝再也按捺不住,笑着张开双臂,把谭子安抱进怀中,“我不奢望你会等我,更不要说是三年。我爱你,我再也不会离开你,永远。”
谭子安脸搭在游孝肩膀上,睁着眼,没说出话来。
游孝又问:“我知道你怪我,现在有消气一点吗?”
“没有,”他轻声说,“别说你爱我,我暂时还没有原谅你。”
“做不到。”游孝把手臂收紧一些,“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一生,你可以一直不原谅我,但我会永远爱你。”
谭子安喉头滚了滚,话涌到嘴边又咽下。
他暂时说不出“我也爱你”,心却像化掉的棉花糖一样柔软。明明决定过要惩罚游孝久一点,再久一点,但他却怎么也推不开游孝此时的怀抱。
何其软弱,何其滚烫。
“来做爱吗?”
千回百转,兜兜转转,他最终选择了最粗暴的解决方式:“我可以向康昊要一间休息室。”
这个问题甚至不能被称之为问题。
从很久以前,到延伸至生命尽头的以后,只要谭子安想,无需引诱,无需点明,游孝的答案都只会是一个——
“当然。”
-
几天后,他们从纽约回到加州。两人的关系更近一步,会和谐地一起吃饭,聊天,在谭子安点头的情况下,也能来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
除了名分,谭子安给了游孝专属于男朋友的一切特权。
这天下午,两个人都起晚了,谭子安走出房间,游孝正在清点外送上门的食材。
“早。”谭子安声音沙哑。
“现在是下午一点。”游孝道。
喝水的动作迟疑一下,谭子安看向游孝:“你不应该反省一下你自己吗?”
“昨天是你说喜欢,还说……”
“闭嘴!”谭子安呵止他,“做你的饭。”
餐桌上,谭子安收到银行发来的消息,记录显示他上个月的开支比以往低了十几万,对于谭子安来说,这几乎算得上节衣缩食。
但是就体感而言,他的生活质量并没有任何下降,相反,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理和心理状况都比以往好的多。
谭子安看向游孝,问:“你还有多少钱?”
有个问题谭子安一直忽略了,那就是游孝的经济状况。
他原先当保镖的工资有多少来着?两万?三万?还要交给疗养院一万多,存在手里的寥寥无几。
来美国这段时间,游孝从来没问他要过钱,而他惯用的食材、日用品的价格,对于游孝来说绝对不是一个轻松的数字。
游孝掏出手机查了查,答道:“七万五千六百六十三元四角八分。”
十二岁开始领工资,如今二十三岁的游孝,存款只有可怜的七万。
谭子安又问:“能花多久?”
“差不多月底。”
“花完了,你打算怎么办?”
游孝不答,睁着眼睛装傻。
“别指望我能养你当小白脸,”谭子安低头,叉一点食物,慢条斯理地送进嘴里。“房租、水电、搭车费、汽油费、还有耽误我上班造成的损失费,这些都我都没向你要,现在你还想吃我的软饭?”
游孝感叹:“原来你对男朋友以外的人算得这么清楚。”
“我是商人,游孝。”他举起叉子指向对面,“不许天天赖在我家,出去上班。”
谭子安当然不嫌弃游孝穷,更不贪图他那几个房租水电的钱。只是他昨晚实在太累,现在对罪魁祸首怎么看怎么来气。
而且游孝天天在家待着,跟他出门也只是站在旁边锻炼英语听力,他却要上班上课做小组作业应酬交际和解决游孝永远不知干涸的性欲,未免太不公平。
“我也想,”游孝无奈道,“可是我没有户籍,没有身份,来美国也是偷渡的,估计连个流浪汉都当不了。”
谭子安脸色几经骤变,最终眉间埋着隐怒看向游孝:“你最好把每个字都给我解释清楚。”
游孝软下语气:“我会的,但不是现在,以后再告诉你好吗?”
“不好。”谭子安把他伸过来的手臂推开,拒绝让他施展拖字诀,犀利问道,“是谭常延干的吗?”
游孝答非所问:“他想要的应该不是这个结果。”
“他想杀了你吗?他动手了?”谭子安愈发激动,扶着桌子站起来追问,“游孝,告诉你户籍为什么没了?告诉我他对你做了什么?”
游孝赶忙站起来抱住他,按住他紧绷的脊背,轻轻拍着:“没事,子安,你看,我什么事都没有。”
“可是,可是……”谭子安声音在发抖。
谭常延对亲儿子下手尚且如此残忍,对游孝只又将如何?他还记得游孝在拳场被陆利打得爬不起来的样子,他离开以后是不是变本加厉?究竟什么样的手段能迫使游孝在世界上彻底没了身份,只能偷渡来美国找他?
他不敢想。
“出国前我去看过你,在拳击馆。”
游孝怔了怔,叹气道:“那可不太好,我当时很狼狈吧?”
“为什么不告诉我?”谭子安不心疼,反倒冷着脸质问,“你以为自己抗下一切很帅吗?把我蒙在鼓里很好玩吗?”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子安。”游孝抱着他,上上下下摩擦着他的身体,既是安抚,也是给他一直颤抖着的身体回温:“我只是觉得还没到时候。”
“我们现在很好不是吗?我希望你能回到我身边,是因为我对你足够好,你想把自己放心地交给我,而不是出于别的什么。”
“那你等一辈子去吧。”
“好啊。”
“游孝,”他道,“别这样。”
“好。”
二人一时无话。
心情平复后,谭子安推了推游孝,从他怀抱里出来,下巴一翘,还是那副趾高气昂的神态:“游孝,就凭你以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我不可能再相信你,更不要说放心。”
“嗯,我活该。”他亲亲谭子安的耳侧,道,“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我以后都会向你解释。”
“你就这么相信我们有以后?”
“相信的。”
游孝一本正经地说:“事在人为,就算你赶我走我也赖着你,未来几十年,你都要做好被我骚扰的准备。”
“嘁。”
谭子安轻笑一声,进房间把电脑拿出来。
“不如我们先把账算清楚。我可以借你钱,从下个月开始,我每个月给你五十万,你不够问我要,多的自己留着。你住我这里的费用算你每月十万,家务和做饭阿姨的工资是四万左右,现在发给你,所以你每个月最少欠我五十六万,年利率2%。你自己把账记好,找到工作以后开始还债。同意吗?”
“没问题。”
谭子安手速飞快地打字,要求律师那边尽快发一封草拟的借款合同过来。游孝走到他身边,越看他努力较真的样子越觉得可爱。
“商量好了?”
“还没。”
“有点紧急状况,可不可以打断一下?”
“怎么了?”
谭子安抬起头,眼前一黑,游孝的唇已经压下来。
他浅啄两下,微微抬起唇说:“紧急情况,我想吻你。”
“你……”
紧接着是深吻。
-
游孝正式取得男朋友的名分,是几个月之后的事。
那时谭子安刚修完所有学分,正式从斯坦福毕业。由于是提前毕业,没有集体的毕业典礼给他参加,与他交好的同学们便一起给他办了个庆祝仪式,安排在校内的一个会场。
参会人员不设门槛,当天来了许多人捧场——谭子安的朋友,他的朋友的朋友,还有纯凑热闹的学弟学妹们。
一场私人毕业典礼,现场既有学士服又有晚礼服,既有汉服又有短裙,倒是更像一场主题不限的化装舞会。
西方社会里,热衷于酒精的年轻人往往在微醺后变得更加大胆直白。
谭子安离开一小会,仅仅出去接个聂灵均再进来的功夫,游孝已经被一个穿亮片西装的gay缠上。
还是一个颇没有分寸感的gay,看游孝的眼神无异于看见肉的饿狼,一举一动不像搭讪,倒是朝着性骚扰的方向一路狂奔。
谭子安走近时,正听见他对游孝说:“你的英文发音真可爱,需要我帮你练习吗?对了,你花很多时间健身吧?”
谭子安堆起笑容,单手搂过亮片gay的脖子,言辞充满杀气:“对我男朋友很感兴趣?”
把亮片gay赶走后,游孝拉住谭子安的手,小媳妇一样,惊喜地问:“男朋友?”
谭子安甩开他:“下次再被人摸就是前男友了。”
游孝仍笑着:“我想拒绝他的,但毕竟是你的毕业典礼,我不想闹得太难看。”
“我不在乎。”谭子安看向游孝,强调,“一个破聚会而已,我不在乎有没有人来庆祝我毕业。”
“这个,”他指着游孝的胸,“我很在乎。明白?”
游孝握住他那根手指,倾身靠近,一字一顿地说:“遵命,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