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机械心脏>第17章 城堡里的王子(2)

  平时宋翊工作忙,很少回到别墅这边。除了几个做饭和处理家务的阿姨,别墅里只有001和宋祁泽。而宋祁泽需要上学,所以001又恢复到了无事可做的状态。

  近日001发现宋祁泽的状态不太对劲。明明入了夏,宋祁泽像不怕热似的,整天穿着学校长袖长裤的春季制服,迟迟没有换上夏季校服。他走路的姿势也有问题,左脚重右脚浅,即使有刻意掩饰,但在001眼里是十分明显。

  而今天宋祁泽回来时,001甚至发现他黑色长裤未遮住的脚踝部分出现了一块淤青。

  “阿泽,”赶在宋祁泽进屋之前,001叫住了他。

  宋祁泽偏过头看着001,示意他有话快说。

  “你最近在学校遇到什么事情了吗?”001在心里告诉自己,关心小朋友的学校生活也是陪伴型机器人的职责。

  “没有。”宋祁泽扭头就走。

  “那你为什么总是带着伤回来呀。”

  听到这,宋祁泽皱起眉,他先是向四周扫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听到,才闷闷回答:“不关你事。”

  “不疼吗?”

  “不疼。”宋祁泽抬腿就走。

  001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受伤的右脚脚踝,手覆在淤青处,用力一按。

  “嘶——”宋祁泽倒吸一口凉气,踹开001,几乎是吼出来,“你是不是有病,你要弄死我吗?”

  “你受伤了,我帮你上药可以吗?如果不好好处理的话,以后可能还会发炎。”001真诚地说。

  宋祁泽拿起甩在地上的书包,扭头往房间走,没有明确拒绝,那就是默许了。

  宋祁泽身上的伤比001预估的要严重些,右腿膝盖处一片红肿,腹部有一大块骇人的淤青,除此之外身上还有细小的斑斑点点的伤痕。不过好在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擦两天药就能消下去。

  这是很明显的校园霸凌留下的痕迹宋祁泽的性格在学校并不讨喜,他没有朋友,也不热衷于交朋友。

  事情起源于一周前,宋祁泽去更衣室换运动服准备下一节的体育课时,听到了拐角衣柜处的争执声。几名高年级男生将一个瘦瘦小小的男生按在地上,拳打脚踢,一边动手一边嘴里骂着“娘炮”、“废物”等不堪入耳的词汇。被打的男生耶则缩成一团,不停求饶。

  带头打人的一个男生叫江腾,他家里经营着一家在本地小有名气的房地产公司,和学校也曾有过合作,因此一些校领导对他照顾有加。这不是江腾第一次霸凌同学,去年他也欺负过一个学生,那名学生家长联系到了学校甚至报了警。处理结果就是江腾以反省的名义回家待了两天,然后继续没事人似的回到了学校。

  传言江腾的父母给了被霸凌男生家一笔不小的封口费,后来那名男生就转了学。

  在这所学校里大家都对江腾避之不及,丝毫不想给自己惹上麻烦。于是更衣室里留出了一片空地,学生们默契地拿着运动服,换去了距离较远的另一个柜子。

  在打斗中,一个柜门被大力撞开,里面的衣服杂物散了一地。宋祁泽站在一旁,看见江腾后退两步,一脚踩在了自己的运动服上。

  宋祁泽面色不变,走到了江腾身边,道:“把脚抬起来,你踩到了我的衣服。”

  “什么?”江腾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又瞥了眼面前这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男生,嗤笑,“滚蛋,别逼老子揍你。”说完,还故意将鞋底在衣服上蹭了蹭。

  宋祁泽不理他,蹲下身子,然后一用力将运动服扯了出来。

  “我草!”江腾没留神,直接被绊倒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更衣室里响起了低低的笑声,江腾红着脸站起来,自知出了丑,瞬间把怒火转到了宋祁泽身上。

  “你欠揍是不是?”他一把将宋祁泽推倒在地。

  宋祁泽也不是吃亏的主,照着江腾的膝盖补了一脚。两人扭打起来,最终因为力量差距大,宋祁泽落了下风,腹部生生受了一拳。

  江腾解了气,大摇大摆出了更衣室。上课铃打响,剩下的学生也匆匆换上运动服,跑了出去。

  更衣室里只剩下了宋祁泽一个人,他坐在地上背靠着柜子,感觉浑身都疼得难受。最终他翘掉了那节体育课,一个人在更衣室里待到放学。

  此后几天宋祁泽在学校的日子过得十足艰辛,江腾时不时给他找麻烦,或者带人把他拉到没人的地方打一顿。宋祁泽每次都会反抗,无奈寡不敌众,最后带着新伤回家。

  宋祁泽不知道能把这件事告诉谁,他那个几天见不到一次面的母亲,亦或是宋翊,要是宋翊知道了只会冷着脸骂他没用。于是他决定穿上长衣长裤盖住满身伤痕,不让任何人知道。结果这才没过几天,就被家里那个笨蛋机器人发现了。

  红花油的味道一点点弥散开,宋祁泽坐在床上,低头看着001给自己的伤口处擦药。他忽然鼻头一酸,落下两滴泪来,“啪嗒”砸在了001的手背上。

  001抬起头来,急忙安慰道:“为什么哭啊,是我动作太重把你弄疼了吗?对不起,我会轻一点的。”

  他站起身,洗掉了手上的红花油,翻出一个小东西塞到了宋祁泽嘴里,道:“适当补充糖分可以释放焦虑,缓解疼痛。”

  甜味在舌尖爆开,宋祁泽抿嘴,眼泪掉的更密了。

  “你的伤是怎么搞的呀。”001把红花油揉开,让淤青更好的散去。

  “不小心摔的。”宋祁泽脸不红心不跳。

  “可是这些伤口不像是摔倒造成的,尤其是你的腹部,这个伤口大小和受伤程度更像是你被人打了一拳,”小机器人直白到令人不知所措,他说除出了那个让宋祁泽恐慌的答案,“阿泽,你在学校是被人欺负了吗?”

  宋祁泽胡乱地抹了两下脸,别扭地转过头,不肯再言语。

  001侧过头,忽然想到了什么,兴冲冲蹦起来,说到:“阿泽,我教你防身术好不好?”

  “你还会防身术?”宋祁泽上下扫视了001一圈,疑惑询问。

  “现在还不会,”001笑了笑,“不过我可以学,我学东西很快的,大概明天下午你放学回来我就可以教你。”

  擦完药后,小机器人收拾好医疗箱,刚要出门时就被宋祁泽叫住了。

  “喂,这件事,你不许告诉宋翊。”宋祁泽故意换上了恶狠狠的语气,虽然在001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威胁性。

  001歪头做思考状,笑着说:“如果你乖乖让我帮你上药,我就不会告诉宋先生的。”

  第二天放学后,宋祁泽被001拉到了二楼健身房,如约开始了防身术的学习。

  001教的防身术以技巧性为主,不以蛮力抗衡,讲究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这是他在网上查找过大量数据之后,筛选出的最适合宋祁泽的一种。

  宋祁泽在旁边跟着001有模有样得学了几天,没想到很快就派上了用场。

  一天下午放学后,江腾又带着人故意到教室堵宋祁泽。其他人很有眼色,顾不得收拾东西,急匆匆跑出了教室。

  江腾一脚踹倒了宋祁泽的桌子,书本文具散了一地。他笑着拍拍宋祁泽的肩膀,道:“你小子还挺犟,这样吧,只要你现在跪下来给你江爷爷我认个错,我就放过你,好不好?”

  宋祁泽冷眼望着满地狼藉,倏地抬手照着江腾鼻梁上来了一拳。

  “草,”江腾捂着鼻子后退两步,“你找死是不是。”他挥拳向宋祁泽冲过去。

  电光火石间,宋祁泽想起了001教给他的动作要领。他半蹲下身避过对方的拳头,抓住江腾的衣领,然后朝着对方的小腿用力一踹。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一气呵成,一板凳下去,瞬间血色弥散。

  江腾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剩下的几个高年级学生吓得脸色啥煞白,虽然他们平时没少打过人,可从没弄出过血来。

  “杀……杀人了,”几人面面相觑,脚下生风溜出教室。

  喊叫声招来了一名路过的老师,她看到教室里的景象,急急忙忙打了120,结束了这场惨淡的闹剧。

  此时的宋翊刚开完会,就被一通电话喊去了医院。

  他看到自家儿子安安静静地坐在休息室里,旁边是几个面熟的校领导,桌子对面则坐着个老熟人——江腾的父亲江鸿光。

  在电话里宋翊听老师讲了个七七八八,对事故起因也有了大致了解。他整了整西装袖口,又恢复了那副游刃有余的商人模样。

  看到宋翊走过来,江鸿光热情地迎了上去,边握手边说:“宋总请坐,小孩子间小打小闹,没想到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同时在心里骂了自家儿子好几遍,小兔崽子惹谁不好,偏偏惹了宋翊的儿子。他的公司近期想和宋翊谈一笔合作,目前因为部分条款争议还在协商,也不知道会不会造成影响。

  校领导两方都动不起,没再追究责任,让两个小孩互相道歉,这事就算翻篇了。

  眼见着江鸿光和宋翊聊天的重心已然从孩子转到了工作上面,宋祁泽心烦不已,奈何宋翊坐在一边,他不敢发作,于是只好生生捱到了天黑对话结束。

  坐进车里时,宋翊方才脸上的笑意顿时褪的一干二净,连带着车内的温度都降了几分。宋祁泽跟进去,坐在角落里,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他能明显感受到宋翊此时的不悦。

  天色已晚,早过了放学时间,001左等右等,才看到宋翊和宋祁泽一同回到了别墅,于是哒哒跑下楼。

  宋翊冷着脸走进来,身上的疏离感愈加强烈,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手一扔,而后毫无征兆的打了宋祁泽一巴掌。

  “宋先生!”001小跑过去,把宋祁泽拉到自己身后,“您……您不能这么做,打小孩不好的。”

  几名佣人司空见惯,很有眼色的离开大厅,避开这场纷争。

  “我在教训我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不对的呢?”宋翊“啧”了一声,蹲下来慢慢抚摸着宋祁泽的头发,换上了一副温柔的口吻,“阿泽,好孩子。爸爸相信你,以后这种小事你自己会处理好的,不会再麻烦爸爸的对吗?”

  宋祁泽捂着红肿的脸颊,低下头一言不发。

  “说话!”宋翊的耐心很快见底,粗暴地抓起了宋祁泽的头发。

  “对……对,”宋祁泽颤抖着抓住了001的腰。

  “这样才乖,好孩子,”宋翊又换上了温和的样子,拿起桌子上的手帕细细擦起了手指,“001,带他上去收拾一下,一个男孩子整天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001点点头,拿出冰袋敷在宋祁泽红肿的脸颊上消肿。宋祁泽整晚都在发抖,他像溺水之人拥住浮木一样紧紧抱着001,祈求着一丝一毫脆弱的安慰。

  001轻轻拍打着宋祁泽的后背,一边哼唱着悠远古老的摇篮小调,耐心地哄他入睡。

  第二天傍晚001见到了宋祁泽的母亲——何氏集团的三千金何娅玟。

  何娅玟长得极漂亮,即使已经过了三十,可岁月未曾给她带来一丝老气,反而为她的美增添了成熟的风韵。她甩了甩深棕色波浪卷长发,气势汹汹地走进别墅,鞋跟敲打着地面,发出“哒哒”声响。

  昨天圈子里就传开了,说自家的宝贝儿子和江家小孩起了争执,还闹到了医院。何娅玟今天一有空,就来到别墅看望宋祁泽。

  “来宝贝儿子,让妈妈看看,江家那个小混蛋是怎么欺负你的,”何娅玟面露忧色,把宋祁泽搂在怀里,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明显的红痕,顿时变了声调,“宋翊那个混蛋又打你了?”

  当天别墅又度过了一个不安宁的夜晚,宋翊和何娅玟大吵了一架。各种花瓶、装饰物,能砸的不能砸的都扔了一地。

  001把宋祁泽带回了房间,连上耳机让他戴着看动画片。碍于隔音有限,楼下刺耳的争执声还是穿透了房门直击耳膜。

  何娅玟说不上有多爱自己的小孩,她和宋翊是商业联姻,结婚后两人依旧有着各自的生活,远没有新闻媒体中描述的那么美妙。她和宋翊吵架纯粹是为了恶心对方,她看不惯宋翊的做派,像个疯子一样,冷血、不近人情。

  这场纷争持续到后半夜,何娅玟像来时那样踩着高跟鞋摔门而去。宋翊抽了两支烟后也离开了,这里本来就不是他常住的地方。

  见他们离开,佣人才敢出来,慢慢收拾着满屋狼藉。

  宋祁泽扯下耳机,抱住自己的肩膀,泪断线似的落下来。无人关心,无人在意,他溺亡在无际的海里,不断地下坠下坠,胸腔里最后的空气被挤压出去,他开始感到窒息。

  而后一只手抓住了他,带他重回海面。宋祁泽睁开眼睛,看到了001。

  001抱着他,在宋祁泽耳边用温柔的声调说道:“没关系哦,没关系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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