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求婚的事不了了之。郑方霓没再提，沈乐也不会主动再问。当晚郑方霓送沈乐回到广州，下了挺大的一场暴雨。接下来几天，雨还在下。
十月初的气温不稳定，时冷时热，沈慕有些感冒了，沈乐和谭芝华都怕她会发烧，白天在家带她，晚上轮流陪着睡，另一边还要工作，沈乐忙得两头转。回来差不多一周，等沈慕感冒好了上了幼儿园，才有时间和黄嘉霖约见面。
但就在见面的前一天，沈乐突然接到了郑绍先的电话。
“来谈谈郑方霓的事吧。”除了这句，郑绍先没再说别的。
工作日，又是下雨天，沈乐来到郑绍先说的茶馆，基本没什么人。和前台说了房号，很快就有人来带他上楼。房间不大，一进门入眼是一张木案茶几，两座，桌上的茶具冒着热气，旁边的电子炉还滚着热水。郑绍先就正对门口坐着，闲慢斟茶。
沈乐很久没见过郑绍先，当下一碰面，恍如隔世。他过去，先打招呼：“您好。”
郑绍先这才抬眼：“嗯。”
简单招呼后，郑绍先倒了杯茶，放到对面，才说：“坐吧。”
沈乐坐下，挺直腰背，低头看茶水冒出来的热气，又看了眼旁边摆放的弥勒佛茶宠。郑绍先不说话，沈乐也不想说什么。
沉默一会，郑绍先放下茶杯，道：“本来我们不应该再见的，但我觉得，有些事不当面说的话，就显得不是很重要。”
沈乐盯着茶杯，沉默不言。
郑绍先靠在椅背，双手交握在腿上，说：“直接说吧，沈先生。我希望你和郑方霓的关系能到此结束。”
听到这句话时，沈乐原本绷直的脊背莫名松了下来。他抬脸，看向郑绍先：“这种话，您已经说过几次了。”早些年沈乐听到郑绍先这样说，会激动，会颤抖，然后声泪俱下，觉得委屈。但现在不了，成长多年，又和郑方霓经历风雨，再听郑绍先这样说，沈乐竟松了口气。
“我和方霓都没打算分开。”沈乐说：“如果您只想跟我旧话重谈，我想没必要浪费时间。”
郑绍先表情没什么变化，只一双和郑方霓相似的眼盯着沈乐打量，眼光深邃，像在思考。
沈乐也不着急，拿起茶杯饮了口茶。
郑绍先这才笑了下，戏谑道：“看沈先生成熟不少。”
当初知道郑方霓和个男人在加州领证结婚时，郑绍先勃然大怒，连夜打电话给郑方霓，要求他解释。郑方霓没心思解释，又因为新投资的事焦头烂额，就敷衍几句。从郑方霓那里得不到回答，郑绍先很快就找到关于沈乐的信息。
年纪很小，长得白净，脸是漂亮的，郑绍先对沈乐第一印象，是好，又是不好。无非是玩玩，在国内这种结婚不成文，郑绍先放下心。只是等郑方霓回国，竟和沈乐正经生活，他才发觉，郑方霓是来真的。
“以前年纪小。”沈乐放下茶杯：“确实不成熟。”
郑绍先直起身，提起公道杯给沈乐饮净的茶杯添茶，边斟边随意地说：“一个人是不是成熟，要看他想的是什么，做的是什么。现在沈先生能应付我，说明是有些进步的。那接下来的话，我想沈先生也应该能保持理性的思考，并且做出正确的选择。”
沈乐身形一顿，停住了想拿茶杯的手。
郑绍先也不管，斟完茶就去浇茶宠，把剩余的茶都倒掉。他说：“虽然郑方霓不是我带大的，但是什么品行，我是知道的。他认死理，不怎么考虑后果，只有得到想要的，才会好好做个人。你说跟着他好吗？应该挺好。”说到这，郑绍先朝沈乐讽刺地笑了下，放下公道杯，擦干手，才接着说：“跟着他，他什么都给你，财产，事业，就连不知哪里来的孩子都能帮你养。”
沈乐一直忍着不做声，却在听到郑绍先提起沈慕，忍无可忍：“不要太过分。”
郑绍先不以为意，甚至笑了：“想说孩子是无辜的？”
沈乐皱着眉，刚想说话，郑绍先却沉下脸，抢先说道：“那沈先生你说，我的孩子无不无辜？”顿了下：“堂堂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用婚姻套牢，活得不知人样，又成天要死要活。你知道郑方霓为什么过了两年才回来吗？因为他创业很顺利，能有作为，但是忙啊，忙到没办法回国，所以他又花了一段时间把公司交出去，回我这来搞业务。”
郑绍先说话像操着一把刀，把过去零零碎碎的未可知的事实剖开来。
“之前没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他回来对我有利，不说也罢。现在想来，是我不懂他。你知道郑方霓为什么会到深圳来吗？就因为你在广州，来了就可以离你近些，就算重新来过，多几倍工作量也没问题。老天真是给我开了个玩笑。”郑绍先深吸口气，看似无意地嗤笑一声：“我儿子，当真为了个男人付出了所有。”再也按捺不住，郑绍先一掌拍在木椅扶手上，脸色难看，语气憎怨：“他为了你，是命都可以不要。”
随着响声，沈乐悬起的心突然咯噔一下。耳后和手臂同时激起疙瘩，麻了一片。
“离个婚，就不懂做人了。”郑绍先冷笑：“哦，也不是，能正常工作，能出现在人面前，谈吐清晰，逻辑清楚。但一回到那个地方，睡不着，成天就幻想你还在他身边。为了减少幻想、增加睡眠，他吃各种药，把自己快吃傻了还要吃。你猜是为了什么？”
郑绍先对沈乐充满怨怼。明知不是沈乐的问题，但他难以将全部过错归咎为郑方霓一方。因此说话是含着箭，含着刀：“你睡在他身边，没有发现吗？他睡不了，脑子每天超负荷，得不到休息，脸色很疲累，你没看见吗？”
一句一句，问得沈乐哑口无言，喉咙好像被骨头哽住了，吞咽难下，呼吸不过来。
郑绍先根本不在意沈乐反应，想起什么就说什么：“我让刘思明跟着他，花多大价钱也要把他从你的阴影下拉出来。你猜怎么？就在前几天，他突然和刘思明说要换药，要把自己弄成不举。我这才知道，你们之间的问题是什么。沈先生，你说为什么会有人这么蠢？”他看着沈乐，笑着，把刀慢慢刺进他心里：“如果这种不合适，完全可以换另一种。换一种双方都合适的，都满意的，你和他不合适，就是天注定了你们有缘无分。”
啪嗒。外面又下起了雨，雨丝抽打窗户的声音马上就盖过了沈乐的心跳声。沈乐尽力吞咽，试图发出声来：“我……”试了几下，才勉强顺畅：“这是我和方霓的事。”这句话声量不大，又是来不及思考的应对，所以显得不那么有底气。
郑绍先一听，冷笑了声，转手反扣茶杯，杯底向上，示意招待结束。
沈乐一直坐到雨停。
郑绍先早就走了，只有空余的茶具还提醒着沈乐刚才的对话。
手机响了一次又一次。沈乐看着雨停了，才反应过来，没看来电就接起：“喂？”
“爸爸！”沈慕甜甜一喊，沈乐当即软了下来，哑着声音道：“慕慕？等下爸爸就来接你，等我一会。”差点就忘了孩子放学时间，沈乐连忙往外走。
但沈慕说：“爸爸，叔叔来接我啦。”背景音还伴随着溅水的声音，踢踏，踢踏。
沈乐还没反应过来回话，电话那头就被郑方霓接起，含着笑，温柔和煦的：“乐乐，你在哪？我和慕慕去接你。”
其实他想要的很简单而已。
眼眶再度酸胀，强忍着的泪在这时悄然滑落。沈乐不觉，却是捂着心口，极力维持声音正常：“你怎么回来了？我去找你吧。
“有事想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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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状态不大可，努力不崩中（ORZ）
另，关于不举是郑爸夸大了来说的，他是知一半不知一半，有自说自话的成分在，小郑有福还是会享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