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情感>河出伏流(ABO)>第30章 30. 咎由自取

  为了探求深海的潜航员,无意之间来到了未知的海域,而生活在那儿的生物却为他的荧光所吸引。它诱骗他向更深处下潜,接着便把他拖进自己的巢穴……

  在感受到牧周文全身瘫软之后,好斗的本能激起的征服欲消减了,不劳而获的猎人,心满意足地把昏迷的猎物抱回了自己的住所。

  他脱掉对方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哼着歌曲用毛巾为对方擦拭着身子,构想他们的未来;他在心里策划了许久如何从这座城市离开,不论是资金抑或是路线,甚至连将要怎么躲避警//方的追踪都已规划完毕;而到了今日,这个机会终于降临了。

  他的珍宝,他视若生命的存在,现在毫无防备地躺在自己的眼前。不论凝视这张脸庞多久,他都不会感到厌烦。他们会拥有什么样的未来?会有一个孩子吗?或者他们一起生活就足够——他不能让孩子分走牧周文的注意,孟盛夏飞快地转变了自己的想法,决定只有他和牧周文两个人最好。

  随后,孟盛夏把床底下搁置的旅游箱拉了出来。掸掉灰尘之后,他比划着尺寸的大小,思考能不能把对方放进去。他怜爱地注视着昏睡的牧周文,心里为对方要承受短暂的痛苦感到抱歉,可将要将对方占为己有的兴奋很快取代了那种心情。

  只是再让他贪恋这一晚的安宁吧。孟盛夏换掉自己沉重的、湿透了的衣物,在牧周文身边躺下来。他拥抱着牧周文的身体,感受到对方因为雨水而变得冰冷的体温,像动物确认同伴是否依然存活一般,他慌张地去舔对方的面颊,味蕾尝到了奇异的香甜。

  他嗅闻着牧周文身上的气息,那淡淡的酒味并没有使香气变质,反而使它越发馥郁。那是牧周文作为一个Beta身上不应该散发的香气,亦或者,是他出现了幻觉;陷入谵妄的孟盛夏很快放弃了与自己错乱的神智对抗,他好奇地嗅着从牧周文身上传来的那股芳香,像初生的幼兽还未睁眼,只能通过嗅觉来记住周遭的环境和事物。

  然而这样的香气越是浸润孟盛夏的肺叶,他心中的安宁便越是破碎。他开始感到烦躁,想要破坏眼前所有一切的愤怒充斥他的心房。他发出低吼,如同月圆之时的狼群嘶哑嚎叫。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脱离了人类的皮囊,这昏暗的空间中,有谁为他重塑了一具野兽的躯壳。他的灵魂钻进那野兽的七窍,他便成为了一头自由的、无拘无束的野兽;只要他想,他就能猎取他视野之中的所有猎物。

  他怀里的青年,无疑是他化身为狼最渴望的血肉。

  ……

  意识昏沉间,孟盛夏的灵魂漂浮在半空俯瞰他们的狼狈。他看到自己跪在床上,牧周文被他的阴影所笼罩,在他的折磨下往返于清醒和昏迷两重地狱的对方,此时已是气息奄奄。而他的眼泪滴落在对方的脸上,口中不断地喃喃,像是在念诵什么咒语。

  他的语气起初异常激昂,后来却渐渐变成了语无伦次的哀求。

  “求求你,求求你生下我的孩子吧,代我活着,求求你爱他……”

  他和牧周文的亲密接触,除开令脑浆沸腾的快感之外,他的脑海里竟是那些过去发生过的事情,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被人欺负的屈辱,被身边人不屑地放纵,无人期待他的生死的虚无……所有一切灰色的画面掠过他的神识,唯有在关于牧周文的片段,他的回忆才有了色彩。

  “神啊,请让他属于我吧。”

  他站在月老庙前,虔诚地、不切实际地许愿神能把牧周文赐给他。可他在牧周文的面前撒了谎,于是神便惩罚了他,让他苦苦挣扎、奋力尝试作出的选择于事无补。

  在失去了所有为之奋斗的理由之后,寂寞,或许说,孤独,忽然如天罗地网撒下笼罩着孟盛夏,让他惶惶不安。他为自己终有一日的死亡感到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无力的寂然。宛如他是这世上唯一的人类,无人能够证明他曾经存在过;他如一粒尘埃,这世界若轻轻抬手拂去,他便无影无踪。

  他发了疯想要得到存在的证明,可他的身边已经谁都不存在了。他所道出的乞求,也不过是毫无意义的痴妄,可他仍哭泣着,如沙漠中迷途的旅人不停地祷告,祈求上天能引导他找到绿洲甘甜的清泉。

  浑浑噩噩中,他听到一声叹息。不知是神明所见他的愚蠢发出的喟叹,还是他身下的牧周文在短暂的清醒中为他的偏执而无奈。

  他俯身去亲吻牧周文的眼睑,像是狂热的信徒朝圣耶路撒冷的路途中,跪拜亲吻承载这大千世界的大地。滚烫的温度立即灼伤了他,孟盛夏的理智终于从之前的混乱当中挣扎出来,重新夺回他身体的控制权。

  牧周文发烧了!孟盛夏惊觉对方的体温异常,连忙用手背再次抚触了对方的额头和小腹。果真是高烧的温度,他连忙为他们两人做了简单清理,而后换上了衣物,背着牧周文往医院跑去。

  到了医院的时候,孟盛夏已然精疲力竭,几乎是在确定牧周文躺上了转运床的同时,他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孟盛夏发觉自己的身上有拘束带的捆缚,心里有些讶异。但他太过疲劳,连发出询问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躺在床上静静地注视着天花板,直到查房的护士走到他的床前,他才开口到:“为什么要把我捆起来?”

  他沙哑得像是渡鸦叫声的嗓音不仅把护士吓了一跳,自己也难免震惊。护士缓了缓,定了心神才回复到:“你不知道自己易感期了么?身上的信息素溢出得那么厉害……”

  “他呢?”在意识回笼之后,孟盛夏顾不上自己的现状,满心都是被他送进急诊室的牧周文,“他还好吗?”

  他的语气激动,让护士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就握紧了上衣口袋里的笔一样的针剂:“他因为高烧脱水休克,身上倒是没有太重的伤。现在正在吊水,还没醒过来。”见他对这个消息愣然,年轻的小护士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地嘟囔到,“Beta果然不适合和Alpha在一起啊……”

  他该为牧周文还活着痛哭流涕,抑或为自己竟然无法察觉易感期的提前而自责?不论哪一种态度都无济于事,正如护士所说,Beta无法承受没有服用药物的Alpha的易感期,而他既没有服用药物,还纵容了自己的本能作祟……但现在的他,感情与头脑都是麻木的。

  孟盛夏不知道自己如今应该做些什么。镇定剂和抑制剂还残留在他的身体里没有完全代谢,他现在动弹不得,唯一能做的只有把自己的脸朝向天花板,眼神空洞地瞧着那灰白的色泽。没有易感期的第一晚过去后的清爽,他只觉得心力交瘁,像是从死亡的国度重返人间,他轻盈的魂灵被套上沉重的皮囊,他又再次被重力锁在这世上。

  “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他低声问到。

  “在你的状态稳定下来之前,你都不可以离开。”护士苦口婆心地说到,“你的状态不太理想,应该是很久没有和Omega之间有过接触了吧?昨晚我们抽了你的血,报告单上说你的激素分泌紊乱……”

  护士的说辞在孟盛夏的耳朵里飞速掠过,他几乎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只是在护士的报告结束之后,他一口否定了对方刚刚所有的建议:“我必须要回去,我的工作还有很多。”他急于投身到工作中麻痹自己的痛苦,可无法切断的、对于牧周文的感情,又让他张嘴道出了一个不应当的请求,“我可以……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他颤声请求到,可护士坚定地摇头到:“他受了你的信息素影响,大概今天是不能醒过来的。你也好好呆在这里,等明天留观结束才能出院。对了,”护士终于想起了关键的问题,“你的家人呢?打个电话给他们,让他们来照看一下你吧。”

  家人……孟盛夏咀嚼着这个苦涩的词汇,婉拒到:“他们很忙,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那你的朋友也得要人来照顾呀?”

  孟盛夏的第一反应是亲自照顾牧周文,可牧周文醒来后的反应可想而知:“……麻烦帮我联系一下护工,”他为自己出尔反尔的失控感到恶心,胃里一阵翻滚,“我可以把账一次结清。”这时候要他联系牧周文的家人,他不难想象牧周文的家人会如何鄙夷他,甚至在这里大打出手——他不畏惧被他们狠狠教训,可想到牧周文的难堪,他决定还是把选择的权力交给对方,“等他醒了,你们问问他,要不要给他家里人打个电话。”

  护士不解地问道:“你们不熟吗?”

  她的无心之语,却让孟盛夏的眼泪险些从眼角渗出来。他静静地等待这种流泪的冲动消退,以至于护士为他注射完药物,他才勉强敛住自己失声痛哭的冲动,无声地应到:“他是我的爱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