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治君的老朋友……”

  我松了一口气, 刚刚这两人唱双簧般,强调这份广告不靠谱——搞得我的神经也跟着绷紧起来,以为自己差点要坑害到太宰治。

  港口Mafia首领可是高危职业。

  不过, 真没想到太宰治竟然还有幼驯染的外国友人,我还以为, 他过去的朋友只有中原先生呢!

  “嗯嗯。”太宰治连连点头, “毕竟相互之间认识很久了,努力置对方于死地也挺久了。”

  “嗯?”

  “……还总也干不掉他, 这样算来, 也能称得上‘旧友’了。”太宰治叹了一口气, 叹息中充满了不能换新人的遗憾。

  什么玩意儿啊!

  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确定这种关系应该是朋友,而不是死敌吗?”

  “当然确定。”

  哦,确定就好。

  “——毕竟, 我的死敌只有中原中也啊。”太宰治理直气壮地回答。

  我睁大了眼睛。

  等等,治君,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太惨了。

  中原先生会哭的。

  我嘴角抽搐, 数次欲言又止,最终确信, 太宰治可能对朋友和死敌的定义有什么问题——但反过来说, 他好像对织田作之助和江户川乱步先生的定位就没什么问题。

  算了。

  等中原先生哭出来的时候,再安慰他吧。

  “你认识的那位陀思……”

  对不起, 我又忘了那位心理医生的全名了。

  太宰治善解人意地接上:“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不过, 我所认识的这家伙,真正的职业可不是什么心理医生。”

  “那是什么?”

  “表面是情报贩子。”

  “实际呢?”

  “恐怖分子。”

  什、什么?

  我愣了一瞬, 才将这种只有在国际新闻上听到的职业和现实生活联络在一起。太宰治你怎么会认识恐怖分子……等等, 他好像也不是什么善类来着, 同样也能登上新闻头条来着……?

  织田作之助也想到一些事:“我想起来了,确实有一个叫做死屋之鼠的情报组织,首领就是费奥多尔·D……是他吗?”

  “是他。”

  又是我完全空白的知识点。

  我努力记忆:“他很著名吗?”

  织田作之助回忆着说:“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听到过死屋之鼠的名号,能混迹这么多年而不倒,肯定比较有本事吧。”

  这还只是推测。

  太宰治手头的资料就详尽多了:“那家伙很厉害哦,如果说还有我也没把握能解决掉的人,大概就是这位‘魔人’了,仅仅只是用言语诱导,就能让港口Mafia的干部上吊自杀呢。”

  我怀疑太宰治在夸大其词。

  他最爱干的事情之一,就是吓唬我。

  但就算心底有这方面的怀疑,但我也得承认,太宰治成功了,我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他的目标是创造一个没有异能者的世界,所以,所有异能者都是他想要毁灭的目标——”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太宰治拖长了尾音:“——就算是秋子这样可爱的小松鼠,他也会辣手摧鼠,丝毫不顾及同鼠之辈的情谊。”

  “……谁是松鼠啊!”

  不要给人取奇奇怪怪的外号啦!

  太宰治弯了弯嘴角,他果然从恐吓我的行为里得到了快乐,就连控制手机的动作都轻快几分。

  “而他现在出现,自然是因为——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取我性命,真是不可错过。”

  被他一打岔,我也忘了原来的羞愤,担心地问:“……那怎么办?”

  “诱饵是很香。”

  太宰治扬眉,流露出几分少年般的意气风发来:“……但里面□□,谁能吃掉诱饵,谁会吃掉毒饵,各凭本事咯。”

  这句话话音未落,太宰治又揉了揉我的头发,这次,他下手可重多了。

  松手啦。

  你们到底一个个什么癖好!

  太宰治被打开手臂,他也不生气,只是按照广告里的联络方式,进入一个聊天室,同时,他安抚我:“稍等,我先和费奥多尔聊聊天。”

  我凑过去。

  太宰治调整了一下坐姿,方便我围观聊天。

  [心理救助聊天室]

  [用户528400141进入聊天室]

  [用户528400141修改用户名为“最爱?绷带少年”]

  这什么鬼?

  太宰治给自己改了个什么ID?

  我脑门上的问号,全部连起来,大概可以覆盖整个地球。

  太宰治一点也不觉得这名字有什么羞耻的点。他刚改好名,立刻就刷了好几个可爱的颜表情。

  [最爱?绷带少年:(*>.<*)忐忑不安]

  [最爱?绷带少年:( ??`)σ戳]

  [最爱?绷带少年:那个,非常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有个很重要的朋友热衷自杀,我真的非常担心他的心里情况,担心到睡不着觉,拜托了,有没有帅气的心理医生能理一下人家?]

  啊这……

  没什么。

  这飞扬的颜表情。

  这甜甜软软的女孩子语气。

  我活了二十多年,什么离谱的事情……啊呸,这么离谱的事情我是真没见过。

  如果,这番话出自和我同龄的可爱女生之口,就算是我也要说一句超可爱。

  但……

  但这是太宰治啊……

  太宰治大部分注意力都在聊天对话上,但依旧分散了一丝注意力在我身上,我神色稍有变化,他立刻问:“聊天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

  我实在不好意思承认,在那一瞬间,我竟然觉得,就算是我进入这个聊天室……

  也没有这么可爱。

  输、输了。

  彻头彻尾地输了。

  半分钟后,那位陀……什么医生也在聊天室里出现了,和太宰治无脑往上扔可爱的颜表情相比,这位心理医生用词要冷淡自矜许多。

  [陀思妥耶夫斯基医生:不用担心。]

  [陀思妥耶夫斯基医生:自杀是非常极端的行为,有些人会认为这是解脱,但实际上在真正的地狱里不会有任何解脱,只会往更深更痛苦的方向沉沦。]

  哇哦。

  这位医生看起来好专业哦,完全说出了我的心里话啊。

  我下意识地凑过去。

  下一秒,太宰治的手指就戳到了我的脑门上。嘶,好疼。

  这家伙一边戳我,另一只手不停歇的打字。

  [最爱?绷带少年:哇哦,医生你完全说中了我的想法,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自杀完全就只是逃避,不能解决……]

  这家伙又开始读心了。

  我看着聊天室里的两人你来我往,一个冷静自矜,另一个疯狂吹捧,很快,对面就提出见面请求。

  [陀思妥耶夫斯基医生:仅仅只通过聊天,我也无法诊断你朋友的具体情况。]

  [陀思妥耶夫斯基医生:方便见面说吗?]

  “肯定不可以同意啊……”

  [最爱?绷带少年:好呀,太感谢医生了,我可以请客的!]

  打完这一串文字,太宰治这才抬起头,眼神幽幽地看着我:“如果是秋子,在和医生热烈地聊完这么多话后,你会怎么回答?”

  “……”

  我动摇了一瞬。

  呃,好像和太宰治刚刚的回复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下一秒,太宰治的手指头又戳到了我的脑门上,他好气又好笑地吐槽我:“请把‘肯定不同意’这句话,镶嵌进你自己的脑子里。”

  “放心,我肯定不会去见。”

  “知道就好!”

  太宰治跳下桌子,向织田作之助的方向伸出手:“走吧,织田作,我们一起去见见魔人。”

  织田作之助看着太宰治的手,没有握回去,他转而说:“抱歉,我还有事。”

  “什么事?拆哑弹?”

  织田作之助的表情越发无奈:“我家里孩子到了每年打疫苗的时间了,我要陪他们去医院。”

  “陪我吧?”

  “嗯?”

  太宰治是真的没有一点首领形象的包袱,他泫然欲泣:“织田作,我也还只是个孩子,还是陪我吧。”

  “……”

  织田作之助撇开他举起的手:“别闹了,你一位大人物,和小孩子们争什么?”

  “但是,这群小孩子在非常安全的横滨医院,面对的只不过是一根能保护他们免于疾病的症,就算痛,也只不过痛上三秒钟而已。”

  太宰治越说,越情绪上头,他竟然还演起来了,手指揉着眼睛:“而我却要面对凶残的恐怖分子……”

  “……不是老朋友吗?”

  “是超恐怖的俄罗斯毛熊恐怖分子……就算我勉强算个大人物,但越是大人物,就越是害怕恐怖分子啊,这就是世间规律,一物降一物,对不对?”

  好像有一点道理?

  就连我都快要被太宰治说服了,织田作之助竟然还能保持身形稳定,他真的很厉害。

  只是,他撇开太宰治的动作,比上一次要迟缓多了。

  太宰治察觉到了对方的动摇,乘胜追击道:“况且,你是觉得,陪小孩打针更有趣,还是和恐怖分子斗智斗勇更有趣——这样的事情,很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是非常珍贵的写作素材,读者肯定也很想了解其中细节吧!”

  织田作之助被说服了。

  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好吧,我的确也很好奇,陪你跑一趟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

  “好耶。”

  太宰治拖住织田作之助的手臂,兴致勃勃地往外走,唯独留下我一个人。

  我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忽然一拍额头:“等等,治君——”

  “死心吧,秋子,就算你穿上松鼠耳朵和松鼠尾巴来求我,我也不可能同意你随行的。”

  什、什么鬼?!

  我为什么要穿这种奇怪的衣服啊!

  “我没有要求随行啊!”

  我只会给你们拖后腿的这件事,我当然也知道啦,但我想说的其实是——

  太宰治说:“接着——”

  他话语声未落,一个黑黝黝的东西就被抛上了半空。我手慌脚乱地接住,差点滑一跤。

  那是一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奢华手机。

  啊对了——!

  太宰治,你还没手机还给我。

  太宰治已经拖着织田作之助走出了武装侦探社的大门:“抱歉啦秋子,手机暂时不能还给你,但你可以用我的手机,无论是检查通讯记录,还是安装监控软件,我都非常欢迎哦。”

  “谁,谁会做这种奇怪的事情啦。”

  太宰治发出很浅的笑声。

  我抓紧手机,上面还残留着浅淡的体温:“我也不是想说手机,我想说的是——”

  “一定要注意安全啊,治君。”

  “……”

  太宰治的背影僵了一瞬。

  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风,灌进了他的衣袖里,吹得衣摆如披风般摇曳起来。太宰治回过头,眉眼轻柔地舒展开:“……嗯。”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