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结结巴巴地问:“新、新发现?”

  “对, 新发现。”中原先生的声音有一点兴奋,他迫不及待地和我分享,“我回到港口Mafia之后, 完整地盘查了一遍太宰治的行踪……”

  我立刻谨慎地扫了一眼太宰治。

  绷带系男子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鸢色的眼瞳里仿佛酝酿着风暴, 对外界的响动不闻不问。

  但我却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谁也不喜欢被刺探隐私。虽然不明白太宰治怎么对中原先生产生了那么大的敌意, 但最好不要再刺激两个人的关系了。

  我捂着手机, 飞快地蹿出了武装侦探社的办公室:“稍等稍等……好了, 现在继续说吧,中原先生。”

  “你不方面吗?”

  “没有,您请继续说。”

  中原先生也收敛了一点亢奋之情, 他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然后,我发现, 我出差后——武装侦探社攻进港口Mafia之前,太宰治的行踪记录有一段时间的空白。”

  “空白?”

  “对, 他在X月X日的下午, 也就是坠楼事件发生的两天前,脱离了所有人的视线, 离开了港口Mafia。”

  “那他去哪儿了?”

  说到这里,中原先生再也掩饰不住骄傲之情, 他似乎还想让我夸夸他,调查水平有多优秀:“是Lupin酒吧。”

  啊?

  这是哪里?

  我确信, 自己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中原先生继续说:“我正准备亲自去一趟Lupin酒吧, 调查太宰治为什么要避开所有人, 他又在那个地方做了什么……呵,明明之前都好好的,突然就想自杀,我可不行这个地方没有什么猫腻!”

  我忽然一阵恍惚。

  “……秋子?秋子?你还在吗?”

  “嗯,啊,我在的。”

  我急忙回答,刚刚我只是突然想起,江户川乱步对我说,能让我更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的事——

  应该就是指中原先生现在提起的Lupin酒吧的调查活动吧。

  说来也巧,我脑海里刚浮现这样的猜测,中原先生也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几分忐忑地问我:“秋子,你要不要一起来Lupin酒吧看看?”

  “……”

  还不等我回答,中原先生立刻急促地补充说:“放心,绝对会保护你的安全,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我哭笑不得。

  其实没有怀疑中原先生的意思,为了避免他胡思乱想,我一边下楼梯,一边回答说:“求之不得啦,我也很好奇,Lupin酒吧里发生过什么事情……请问一下,我们在哪里汇合?”

  “你现在在哪里?”

  “武装侦探社的楼下。”

  实际上,我还在走楼梯。

  中原先生立刻说:“好,你就在漩涡咖啡厅的门口,我来接你……等我五分钟……不,三分钟就足够了。”

  别啊。

  做人还是要遵守交通规则啊!

  不要仗着自己会飞,就随意违背规则,总有一天是会翻车的!

  但我还没来得及告诫中原,他就已经急不可耐地挂断了电话。最后,我只来得及在通讯中捕捉到一声气势很足的马达嗡鸣声。

  好吧。

  中原先生真是个急性子。

  等我下楼,走到漩涡咖啡厅门口时,远远地就瞧见一个造型颇为帅气的红色机车,和站在机车旁边的人影。

  中原先生看起来还没有那辆机车高。

  他东张西望,似乎正在找人。

  见状,我立刻举起手,向他喊道:“我在这里,中原……”

  ——等等,他全名叫什么来着?

  中原先生也听到了我的声音,他回过头,眉眼舒展,露出了安心的表情。风吹拂,他搭在肩膀上的赭色卷发小辫子随风晃动。

  我想起来了——

  中原先生不叫小卷毛来着。

  我看着他,脱口而出:“……卷也!”

  中原先生的表情僵住了。

  他站在原地,右脚抬起一半,重心竟然还很稳,整个人纹丝不动,只是表情似乎有点怀疑人生。他确认般地问:“……你刚刚叫我什么来着?”

  “……”

  我缩了缩脖子。

  但我很快就理直气壮地直起腰板,我可是记住了,中原先生的全名不叫中原小卷毛,他应该夸我才对。我回答说:“中原卷也,我这次可是绝对没记错的……嘶!”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额头就被戳了一下。

  中原先生站在我面前,他白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卷你个头啊!”

  “你难道不叫卷也吗?”

  “你先说说看,”中原先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卷’这个词啊!”

  “毕竟你的小辫子……哎呦。”

  这是第二次了!

  如果以后我额头坑坑洼洼的,就要怪这群人,有事没事就要戳我脑门,太过分了!

  “哪里会有人这么取名的!按照你说的这种取名的方法的话,你岂不是应该叫做白井松子?”

  他是在说我头发蓬松松的吗?

  我认真思索,得出结论:“没问题,我知道了,今天的我就叫做白井松子,你喊我松子……嘶,为什么又戳我?”

  “看你不顺眼。”

  我就知道!

  中原很头疼般地叹了口气:“算了,不和你计较了……给我记住了,我叫中原中也,下次再喊错的话,我就没这么轻易地放过你了。”

  他举起手。

  我提前缩脖子。

  但闭着眼睛等了半天,额头上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什么情况?

  中原刚刚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我睁开眼睛,中原已经走到那辆帅气的机车面前,正在后车厢里拿出一个头盔。他远远地瞟了我一眼,很无奈的样子:“……你还傻乎乎待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

  我走过去:“你这辆车,看起来好眼熟。”

  中原诧异地扫了我一眼,就像是在说,你在说什么蠢话呢。随即,他回答说:“我带你去港口Mafia时,也是这辆车。”

  “不!”

  他绑我去港口Mafia的时候,我都快被吓死了,谁还有心情观察乘坐的机车长什么模样啊!

  我摇摇头:“不是你说的那次,我在这之前,肯定也见到过的……”

  “不可能。”

  “你好笃定——”

  “因为这是一辆改装机车,漆是我自己刷的,整个横滨……不,全世界都没有一辆雷同的。”中原好气又好笑地说。

  他说的在理。

  毕竟,没有谁能比机车的主人更清楚,这辆车究竟有没有雷同款式。但我总觉得,自己曾经是见过的,就是想不起细节了。

  “好了!”中原举起头盔,扣在我头顶上,“自己做好,抓稳了……再浪费时间的话,Lupin酒吧就要关门了。”

  “好的。”

  我不再思考。

  毕竟,中原的机车到底有没有同款,这压根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坐上中原机车的后座。

  嗯。

  路上的碎片时间也不要浪费了。

  中原中也中原中也中原中也中原卷也中原卷也……我反反复复地在心底背诵,确保下次再见到中原时,不会再记错他的名字。

  *

  *

  车停了。

  我双脚发软地从车上跳下来,不管中原的便车是否如同他本人所宣称的安全,但对于搭乘便车的人而言,绝对是对心脏的严肃考验。

  不幸中的万幸——

  我心脏应该挺健康。

  中原也跳下了机车,可恶,他的异能力真的超好用,别说帽子了,就连头发丝都不带乱的。

  “到了?”

  我目光四处搜寻。

  “到了。”

  中原肯定了我的说法。

  中原走在前面,我跟在他身后。如果没有他的指引,我还真没注意到悬挂在街道旁的那个小小的“Lupin”的牌子。这家酒吧好像不太乐意被顾客发现般,隐藏在隐蔽的角落。

  中原推开门,引入眼帘的是回旋的楼梯,我跟着他,两人顺着楼梯往下走,灯光柔和,唱片的女歌声渐渐明亮,好像缓慢涨潮的海水,莫名的宁静氛围笼罩着我和中原。

  风铃声响起。

  “欢迎光临。”

  酒吧里比我想象得更冷清,一位顾客也没有。调酒师站在吧台后,正在仔细地擦着玻璃杯:“两位,想点什么?”

  中原将一叠钱压在吧台上,他开门见山地问:“我有话要问你。”

  “呃,这位客人,这里不做非法的……”

  他应该不知道,整座横滨专门做非法事情的半个头头就站在自己面前。中原也没有过多寒暄的心情,直截了当地回答:“不是非法的事情,只是问你一个顾客的情况而已。”

  “……”

  调酒师明显犹豫了。

  中原已经不耐烦地在敲吧台桌面了,看起来,如果对方再拒绝,他就要掏枪对准对方的太阳穴了。

  我忍不住插话说:“是我们的朋友的情况,只是因为关心他,所以想了解下他在贵酒吧时候的经历。拜托了,这对我们真的很重要。”

  调酒师看向我:“……好吧,你们问吧。”

  “X月X日下午,是你值班吗?”

  “这里只有我一个调酒师,只要Lupin酒吧在开业,我肯定就在这里。不过,X月X日啊……”调酒师陷入沉思,很明显,这个日期唤醒了他一些深刻的记忆。

  调酒师主动询问:“你们所说的朋友,是不是一个半张脸缠着绷带的黑发青年?”

  中原不免露出惊讶的神色。

  我小鸡啄米般地连连点头:“就是他!你竟然还记得……?”

  换做我,经营着一家酒吧,每天过着大同小异的生活,接待着大同小异的顾客,肯定不会记住每一个顾客的相貌——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在脸上缠着绷带,偶尔看到类似的造型,调酒师会留意也很正常。

  然而,调酒师的下一句话,却让我大吃一惊:“港口Mafia的首领,想完全没有印象,也很难吧!毕竟他可是大人物……”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