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的枪口已经有指向了久我, 见到这个局势有些犹豫,他们自然不敢开枪,但也不敢听从久我的吩咐放下武器。

  这些人在久我的眼里并没有任何威慑力, 但是他担心一旦谁开枪了会误伤到其他人,丝毫不想拖延,单手撤下中年人的领带,花了两秒钟将他绑在了椅子背上, 然后又一次主动跃回了战场中央。

  按理说他只有一人, 剩下的八个人, 八把抢,丝毫用不着对他有所畏惧, 但是久我对如何搏命这一点的了解,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总和,他把别人的身躯当作盾牌,在房间的死角挪转跳跃, 这个房间对于办公室来说很大, 但是对于开枪的场所来说,着实太小,敌人也不敢肆无忌惮的开枪。

  他大概花了三十秒, 就清理了战场,所有人都被缴械, 打趴在地, 久我没有时间别人一个个的绑起来,就顺手卸掉了他们的胳膊和腿上的关节,他把枪拿走的时候, 在手里抖了抖, 枪支里的子弹便倾斜而出, 落在地上,发出金属撞击的清脆声音。

  久我把他们的枪口塞进他们自己的嘴巴,堵住了那些人的哀嚎。只留下中间还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两个人。

  他做完这一切,没有看那两个这段时间对他很照顾的长辈,也没有捏捏拳头,晃晃头,做出一副威慑的样子,只是很平常的走到那个领头人的面前,淡淡问道:“名单在哪?”

  那人从刚刚的惊乱,到现在的认命,他咬着牙笑了起来:“真的好计谋啊,福地久我。”

  长谷川终于说话了,声音里满满的不可置信:“福地?他不是姓唐泽吗?”

  “哈哈?唐泽?他可是福地久我,那个警视厅的新星——你们两个蠢货,竟然把警察当作无家可归的孤儿带回来好好养,哈哈哈——!”

  久我的脸色丝毫没变,对方说的话似乎对他起不到任何作用,但是他伸出手,卸掉了那人的下巴,又摸出对方的手机,把电话给川田阳一拨了过去说道:“不要吵,把力气用在正事上——川田警部?我是福地久我,嗯,是出了点意外,麻烦你们带人过来进行逮捕,嗯……有11个人。”

  他在报人数的时候,声音微微一顿。

  森田澄和长谷川在听到人数的时候,身上微微一颤,他们这个时候才有了久我真的是警察,而他们真的要被久我逮捕的真实感。

  但是双方都没说话,久我更是,看都没有看他们。他挂掉电话,又对着因为下巴被卸掉了,张着嘴合不拢的中年人说道:“你们安插在少年院的人的名单叫出来,你当然可以选择现在不说,但是,我是公安,”青年的眸光清澈,声音很轻柔:“在警察们到来之前,我有很多种手段。。”

  十分钟之后,久我擦掉手上的血,按照中年人所说的位置,找到了那张名单。这个时候川田阳一也带着警察们也到达了现场,久我将那张名单交给了川田阳一,然后自己先行离开了。

  川田阳一看了眼他的背影,想了想,还是暂时没有去管他。

  久我离开了现场,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回了警视厅。他站在警视厅巍峨的大门外,有点庆幸中午的时候长谷川特意让他换了一件好一点的西装,所以现在才能直接来上班。

  他回到侦查一课的办公室,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写这次卧底的报告书。他的报告书写的很熟练,内容很详尽,不知不觉就写了整整五页,在准备收尾的时候,身后有人拍了拍他,久我回头,看到了目暮警官的脸。

  久我连忙站了起来,问到:“您怎么来了?”

  “听说你回来了,我就过来看看。”目暮警官双手背在身后,看了他一眼说道:“看起来挺精神的,过得不错啊。”

  久我笑了笑,说道:“是还不错。”

  目暮警官对卧底的工作不敏感,根本没意识到在卧底的过程中过的不错,其实就是欺骗且伤害了对他很好的一些人,他清清嗓子,说道:“要是工作都做完了的话,川田警官上你再过去一趟。”

  “好的好的,”久我挠挠脸:“还烦劳您特意来通知我了。”

  “没什么,就像刚刚说的那样,主要是想来看看你现在怎么样?”

  目暮警官离开之后,久我看了一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六点多了,按理说不值夜班不加班的刑警们已经可以下班了,按照久我平时的做法,他应该立刻去找川田阳一,询问是否有应该做的事情,但是他心里隐隐约约的知道对方找他的原因,就罕见的,有了点逃避的心思,他看了眼自己的报告,重新坐了下来,拿起笔,决定先把它写完。

  办公室里的人已经少了很多,久我周围逐渐安静了下来,在越来越安静的环境中,只有笔尖和纸张摩擦的声音愈发响亮,距离上次回到警视厅已经快一个月了,现在的东京是落雪的时节,哪怕是室内,久我也觉得稍稍有些冷。

  等他写完最后一行的最后一个句号时,正好是七点,他不知道川田阳一是否还在等着他,他甚至不想主动给他打个电话,这个时候,他的耳朵突然捕捉到了办公室外的平缓的呼吸,久我没注意到脚步声,说不定那个人已经在外面待了很久。他垂眸,把钢笔帽盖上,笔插回笔筒里,然后拿着自己写好的报告走了出去。

  在外面的人果然是川田阳一,对方穿着下午见面时的那件西服,袖口和裤管上有些干涸了的血迹。那张英俊且周正的脸上有点愁容,久我猜测那点愁容大概是因为想抽一根烟,但是这里禁烟。

  对方看到久我进来了,吐出了胸口的一口浊气,站直身子走了过来,说道:“下午没来得及问你,没受伤吧。”

  自然没有。

  久我摇摇头。

  对方也知道自己问了个废话,他本就是直来直往的性子,现在委婉起来,就略微显得有些不自在,手指握拳,放在唇边,干咳了一下,说道:“我们聊聊吧。”

  “听您安排。”久我把手里的报告交到他的面前:“这是这次的报告,我写完了。”

  川田阳一微微一愣,像是没想到久我从现场回来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写报告,他略一犹豫,把报告接了过来,说道:“……我会好好看的。”

  “谢谢您。”久我看了看左右,这个时间正是晚饭的时间,走廊上没什么人,他就干脆的问到:“您要聊些什么?”

  川田阳一嘴唇动了动,心一横,问到:“你需要申请心理干预吗?”

  “……什么?”久我脸上一片迷茫,他以为对方是要和他好好谈一谈,关于和任务目标关系太近这一个问题,却没想到对方却提起了心理干预。

  “心理干预,”第一句话说出口后,接下来的言语就顺理成章的从嘴里吐出了:“我知道,那两个人对你很照顾,现在你亲手将他们抓进去,心里一定很难受……所以,你觉得需不需要心理干预?公安有自己的心理医生,比警视厅这面的对这方面的事情更擅长。”

  久我稍微有些吃惊,他想了想,说道:“我以为这种事情,你们会直接下结论。”

  “怎么会,又不是政审,只是想问问你需不需要帮助。”川田阳一叹了口气,怀着一种真心实意的歉意说道:“毕竟是我们把你从警视厅借过来的,并不想在你的心里留下什么伤痕和伤疤。”

  久我突然反应过来,在川田阳一的眼睛里,自己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刑警,年纪小,经验少,担心他没办法管理好自己的感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摇摇头,说道:“不用,我很好。”他看到对方依旧带着担忧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他们对我很好,我甚至很感激他们,但是我不会忘了自己是个警察,无论如何都不会。但是他们也需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

  久我摸摸心口,在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被当作不懂事的小辈那样被照顾着,每次受到这些朴素的照顾,面对这些笨拙又坦诚的关心时候,他不可能没有触动。

  但类似的触动他已经经历过了太多次,他尤其在他小时候在军警的时候,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久我在敌营遇到的善意远比他在福地樱痴周围遇到的多。

  可那又怎么样呢?爸爸说,他必须做正确的选择。

  他永远只有一条路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