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一出口, 被她拉住的女人瞬间倒吸口冷气，回头看向那名中年男人。
周围其他男男女女神色也略微怪异，看向容羽的目光欲言又止。
弹幕：
【虽然但是, 我感觉这些群演的演技可比现在电视剧那群辣眼睛的小鲜肉好太多了（。】
【+1，这是可以说的么（捂嘴】
那名中年男人上下打量了眼容羽, 低头冲年轻女人扬了扬下巴：“她要去就送她去，估计又是被拉去做......”
男人的话没说话, 就抿嘴沉着脸收住口, 脸色更加难看, 却不是冲着容羽。
他再次侧目看向容羽，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神色有几分锐利：“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众人的反应都在告诉容羽，这个环节可能有危险。
如果真的是来面试, 她绝对已经走了, 可这是在上节目啊！
她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我不走, 能带我去103号吗？”
中年男人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旁边的年轻女人面色复杂地加了一句：“那地方没什么好去的，我们研究所的东西, 你要是真看见了，可就——”
“黄丽。”中年男人立刻出口打断她的话。
女人随机闭上嘴，对着嘴巴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缄默不言了。
周围的男男女女也缩了缩脖子, 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容羽的目光不满同情。
容羽看着她们的反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夸群演演技好, 还是该说剧本太瘆人：“......”
她目光掠过一圈人脸上的神色, 心中愈发忐忑不安。
她真的不想走剧情了, 放她离开行么。
直播间弹幕上的观众都开始跟着打哆嗦：
【OK，研究所，估计里面还有实验室吧？该不会是要把羽宝叫去做实验吧？】
【啊啊啊啊救命，研究所，实验室，白大褂，我最害怕的东西集齐了。】
容羽也害怕，她小时候打针都嫌疼，看见穿白大褂的人就害怕。要不是为了节目任务，为了唤醒连琅笙，她看到这群里白大褂的第一眼就想拔腿就跑。
但此刻已经到了这里，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进行。
容羽深吸口气，说话的声音有些发虚：“没事，带我去吧。”
这次那个被叫做“黄丽”的女人没再说话，看了眼中年男人。见男人点头同意，这才对着容羽开口道：“那你跟我来吧。”
容羽点了点头：“谢谢。”
周围红白报警的光束不知不觉间停了，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没再像刚才那么着急，但还是向着刚才的方向走去。唯有黄丽带着容羽朝着反方向走。
走到最尽头的一间房子后，黄丽回头看了眼容羽，深吸口气打开了房门。
现在是早上八点三十五分，楼层中的走廊都是半透明的防窥视玻璃，只隔绝视线但并不阻挡阳光，可屋内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女人开门后，容羽神头朝屋里看，却什么都瞧不见。
只能看着她伸手摸上旁边的墙壁，只听“啪嗒”一声，打开了墙上的开关。
屋内瞬间亮起灯光，将房屋角落都照得清清楚楚。
容羽这才发现这并不是一间房，而是一处楼梯间。门内两旁都是纯白的墙壁，只有下方是条棕色的木质楼梯，楼梯一直延伸到下一层，正对着一间看起来就极为厚重的带着密码锁的冷藏库门。
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常房间。
......说直白点，更像是太平间。
黄丽显然察觉到容羽的脸色不太对劲，但就连她自己都咽了口唾沫，说话语气都僵硬不自然，“呃，这个房间里有实验品，为了保证安全，就用了特质的门。既然她邀请你过来了，你下去敲门，她会给你开的。”
黄丽深吸口气补上一句：“她就在里面。”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句话说出来的感觉，听在耳中更像是在说：“你多加保重”。
容羽眼皮一条，下意识就想后退。
手摸到一旁冰凉的门框，又猛地清醒过来。这可是连琅笙的意识体，就算再怎么样，连琅笙也不会伤害她的。
顶多就是......吓吓她而已。
容羽闭了闭眼，冲着黄丽道完谢，就迈步走了进去。
而黄丽几乎是在她刚踏进楼梯间，就迫不及待关上了房门，压根不留给她过多思索的时间。
容羽回头看了眼身后紧紧闭上的房门，再看向前方紧闭着的看起来就格外安全的银色厚重密码锁大门，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握紧又松开，小心下楼走近房门。
站在楼上看的时候，容羽还没觉得门有多大，等她走到门口，才惊然发现这扇门竟足足有三米高，两米宽，比正常办公室的门大了有两倍不止。她上下看了眼门的宽度，又猜测了番门的厚度，找了半天没找到门上的门铃，只能抬手敲门。
就在她手刚要触碰到房门的瞬间，“咔哒咔哒咔哒”，三声密码锁层层从内转动，旋转解锁的声音隔着门缝传来。
容羽就看着面前门上将近一米长款的圆形密码锁，随之盘旋滚动，而后“嘭”的一声轻响，像是门闩被人从内部推开，猛地弹开一道门缝。
容羽只是站在门边，就从开启的门缝中，感觉到一阵彻骨的阴冷。
下一刻，一道清丽的声音从门内传出。
“进来吧。”
那声音不似鹤怀婷的淡漠，没有林梦星的轻扬，也没有木水清的迟缓，语速不快不慢刚刚好，每个字都凸显着说话人的优雅谈吐。
听着让人很舒服。
一听就是贺娇的声音。
逼仄苍白的环境最能引发人内心对未知的恐惧，容羽胆子不算小，但看着周围比医院还要惨白瘆人，连呼吸声都能传荡许久的空旷空间，却感到由衷的惊悸。
现在听到贺娇的声音，简直像是久旱逢甘霖，瞬间抓住了救命稻草，几乎不假思索就推门而入。
下一秒，就看到了一间摆满了偌大设备仪器的实验室。仪器间摆放着各种针管、试剂瓶，跑着福尔马林的鱼的身体，和数不清的文件档案。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座实验室背后的墙面居然是一整面足足数百平的巨大玻璃，玻璃后方是人造的巨型水族箱，内里有成群的鱼群摇着尾巴游动，甚至还模拟了深海中的珊瑚和水草，看着格外逼真，就像是一处播放着海底景观的投影屏。水箱与实验室完全隔绝开，但玻璃却不带丝毫颜色，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气体隔绝开空气和水，将房间分割成水陆两处。
直播间观众还只是隔着镜头看，就依然被面前的景象所震惊：
【卧槽？！我是真的震惊了】
【不是我说，《心动时刻》你有这种舞美的行动力，一天就能做出来这么棒的场景，你他妈为啥现在才火！！！】
【靠，有点美啊......】
容羽亲眼看着面前的镜像，已经惊讶到说不出话。
而且......
她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贺娇的身影。
可方才她明明听到了贺娇的声音。
容羽正在思索中，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潮湿气息，像是有海风卷积着潮面上的水汽，冲入了房中。大海的咸湿味充斥入整个房间。恍惚间容羽像是来到了海边，耳中甚至能听到水流撞击沙滩的轻响。
下一刻。
就听“咔哒”一声。
白光刺目的房间倏地坠入黑暗，过大的光线落差让容羽瞬间什么都看不见了，视觉的丧失将其他感官挖掘到最大。
周围湿冷的气息似乎一下子达到了顶峰。
容羽下意识后退就想离开，却一下跌入入一处柔软的怀抱。
贺娇是她笔下最像连琅笙的角色，自然也是容羽最精心雕琢的人物。和连琅笙一模一样的身高、一样的优雅气质，身形也极为相似。
容羽对连琅笙已经熟悉到只看身形就能清楚辨认，此刻只是撞到了背后的人，她也能迅速分辨出来人的身份。
“贺娇？”
她轻声开口。
可身后的人却没说话。
一双手从她背后探出，扣住她的手腕，提起她的手举向上方。容羽只听到两下上锁的声音，手腕就被冰凉的器具扣住。
容羽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听贺娇的声音从她脑后传来，呼出的气息都透着刺骨的冷意，声音却是温柔的：“刚从外面进来，需要给你消毒检查。”
容羽跟连琅笙上学的时候也一起做过实验，进入实验室时，确实需要洗手消毒，但被吊起来双手消毒还是第一次见。
她心中砰砰直跳，不知道这回到底是个什么剧本，只能在黑暗中用力看向前方，努力适应周围漆黑的光线。
身后已经传来文件夹被翻开，纸页摩擦翻动的声音。
这种看不见周围情景的状态让人浑身都忍不住紧绷，尤其她明知道身后就是贺娇，那个和连琅笙有六七分相似的以身体。
自己正被心上人的一部分意识体吊起双手将要检查消毒。
这个想法刚从脑中冒出，就让她浑身紧绷，心跳加速。
身后的贺娇不知是不是发现了她的异样，开始放轻声音缓声道：“放松，只是例行检查。”
温和得像是真的在秉公办事。
......如果不是容羽正被高高吊起双手的话，她恐怕会真的相信。
身后书页反动的声音停了，女人似乎找到了要看的页码，开始转身走到了容羽身前，但奇怪的，容羽并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只是清楚听到一阵隐约的、软.物在地上拖行的声音，感到那股潮湿冰冷的气息在逐渐靠近。
“这是消毒喷雾。”贺娇轻声道。
容羽下一秒就听到有类似喷雾喷洒东西的声音，紧接着开始有微凉的水雾落在她身上，浓郁的消毒水味道迅速覆盖全身，甚至连那股海上般的咸腥味都被冲散了许多。
接着她看到面前亮起一盏极其微小的红光，不过一颗红豆大小，微弱的红光照亮了紧挨着的物体，那是个四十公分长的类似于安检仪般的东西。握着仪器的手修长白皙，骨节不过分凸出，指甲圆润颀长，关节处没有丝毫薄茧，一看便是只被细心呵护的手。
仪器上的红光并不能完整照出整只手，只隐约覆盖到大半个手背，轮廓清晰的手背上青色血管脉络清晰可见。那只手只是单纯握住仪器，容羽却瞬间脑补出，刚才对方就是用这只手，反扣住自己手腕，吊着她的手扣上铁锁的场面。心跳声几乎要漫过耳膜，血流涌过耳畔激起轻微的嗡鸣，呼吸声都不禁开始急促。
随着仪器被举过她头顶，发出“滴——”的一声轻响，女人握住仪器从上自下开始巡检她的身体。容羽没有被冰凉的仪器触碰到分毫，却像被人用放大镜看遍全身，全身上下都无处遁形。容羽听不见贺娇的呼吸声，只能听到自己局促的喘息和心跳，随着仪器滑过肩膀移向胸口，心跳愈发加速跃动。
跳动的心脏带动全身都开始震荡，血脉澎涌的热度让她指尖发麻，她像被赤道的骄阳烤炙着，可身前女人的温度却依旧冷彻逼人。
除了那只手外，她什么都看不见。
让容羽有种未知的惶恐。
下意识又叫了遍对方的名字：“贺娇！”
已经被推移到腰部的仪器却刚好在此时发出警报。
女人的手按停了仪器，伸手在她腰间摸索，从她衣兜中掏出手机。
没什么电量的手机维持着低电量模式，但仍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照出对方矜贵端丽的五官。贺娇的长相比成年后的连琅笙少了几分戾气，又多了几分澄净的优雅，这股优雅娴静是融于骨子里的。
就像现在，她当着容羽的面翻出她的手机，显示屏检测到人脸立刻亮起屏幕，将那张瑰丽秀美的面容彻底暴露在微弱的光束下。金发蓝眼的贺娇正处于少女与女人的年龄交界处，在黑暗中褪去了稚嫩，娇艳的五官艳丽夺目。昏暗的手机屏幕光线为她撒上一层朦胧的蓝影，与背后折射着水光的玻璃融为一体。
像条不经意间被月华照耀到的鲛人，在暗夜中彰显出明珠般的美貌。
容羽一时间都看得出了神。
怔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开口。
直播间的观众们却只能用力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屏幕，恨不得跳进去看里面发生了什么。她们用的是摄像头，比不上人眼。屏幕中朦朦胧胧能看到贺娇的脸上出现一层微弱的光，却完全看不清她的脸和周围的情况。
只能听到两人的声音，和容羽急促的呼吸。
【靠，等我有钱了一定给节目组赞助个带红外感应的摄像头。】
【刚夸完你就飘，你TM就不能弄个看的清楚点的摄像吗卧槽啊，我真的生气了。】
【无所谓，我能脑补。】
众人看得抓耳挠腮，不知道漆黑的实验室内，容羽已经开始听到自己愈发加速的心跳。
贺娇当着容羽的面将手机关机，说话的声音依旧平缓：“实验室内不能携带电子设备。”
而后甩手将手机放到了旁侧的桌上。
屋内再次遁入黑暗。
紧接着仪器重新亮起，沿着容羽的腹部移向她的双腿。
贺娇随之蹲下身。
容羽立刻屏住了呼吸。
过了不知几息，贺娇才终于收起仪器重新站定：“检查完毕，开始记录数据。”
容羽根本看不见她的脸，却能感受到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又这么等了数十秒，贺娇开始平声读出一串信息：“身高173cm，腰围62cm，腿长108cm......”
容羽听着她一条条读出自己的身体数据，感到有些羞耻，饶是周围漆黑一片完全看不见人，还是下意识别过头不看前方。
紧接着就听到一阵阵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像是贺娇在记录数据。
容羽只觉得周围处处充满古怪。既然她看不见周围，按道理来讲，贺娇应该也是看不见的，但她现在居然还能写字。
而且......容羽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
直到笔触的声音忽然停止，屋内顿时落针可闻，安静地只有容羽自己的呼吸声。
贺娇沉默少顷才缓声开口：“根据记录，数据合格，可以参与实验。”
容羽听不懂她说的实验是哪个实验，但听懂了贺娇说她合格，应该就是面试通过的意思，顿时长松口气：“那你快把我的手松开吧。”
她催促道。
却发现身前的贺娇没有动，依旧安静站在黑暗里。
贺娇并不似鹤怀婷那般冷漠，可周身的气势依旧不容忽视，她不说话的时候，那股被人宁静注视着的感觉，令容羽心跳一滞。
下一刻，就感到一张柔软的薄纱罩在了她眼眶上，覆住了她的眼。
随之而来的，还有贺娇身上那股，不知从哪儿带出来的，浓郁咸湿的深海气息。
容羽听到自己的轻喘在加速，贺娇靠近的瞬间，心跳快到要跳出胸腔。
她看不见对方的脸，但这却更让她脑补出连琅笙的模样，想到她正被连琅笙反扣住双手逼身贴近，难以言喻的颤栗感便迅速席卷了全身。
紧接着，她耳边传来了贺娇的声音：“你不是容羽，对吗？”
容羽一愣，下意识就要反驳。
却听对方低声道：“换句话说，你不是男人，你是女的。”
贺娇的声音果断而毫不迟疑，显然已然确定。
这下容羽是真的怔愣住了，茫然看着前方的黑暗，思索她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身体情况。明明直播间的观众都像是被催眠了一般，分不清她的性别，为何贺娇确能分清楚。
但紧接着她就听到一条更炸裂的消息。
“她们也都知道。”贺娇轻声道，声音小的连容羽都快要听不见，更不用担心被镜头录下来。那声音绵绵密密窜入耳中，呼出的气息都带着些许凉意，吹得容羽耳根发麻。
“我一直都不喜欢那个容羽，装模做样虚有其表，一开始我就知道他别有所图，却没想到合作拿下节目组奖品后，他为了私吞居然找人撞死了我。”
贺娇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像在容羽心尖儿上跳舞。
容羽根本没想到小说结局以后的进程居然是这样，连琅笙还为她设定的那本娱乐圈文补上了后续的场面。
但好像又有些合理。
文中原本的“容羽”是个成绩普通能力普通的大学生，却能在一种高知分子中脱颖而出，小说中靠的是苏爽的万人迷体质，如果要变成现实世界，“容羽”确实更应该是八面玲珑心思深沉的人。
可没想到居然为了独吞节目组给的奖金，居然还让人杀了贺娇。
容羽眉头紧蹙，有些愤懑生气。她原本只是想脑补个合适的身份，让文中的自己代她和连琅笙在一起，却没成想连琅笙补上的后续结尾居然如此真实可怕。
连琅笙不喜欢这本书吗？为什么要加这样的结尾。
容羽百思不得其解。
但她一想到这哪怕是个脑世界，意识体中的那部分连琅笙却是真真正正地以为，自己体会到了被车撞的痛苦，就忍不住心疼面前的贺娇。
她看不到对方的脸色，但对方却好像能看到她的神情。
“你在心疼我？”贺娇轻声问：“不好奇我说的那个‘容羽’是谁？”
容羽的脸颊被附上了一只微凉的手，指尖像是块冷玉，透着凉意的触感从耳畔滑向下颌，最后轻轻挑起她的下巴。
“你到底是谁？”
容羽忍不住感叹，贺娇不愧是最像连琅笙的人，的确与其他三人所有不同。她敏感细腻又温柔优雅，有所有连琅笙家族出事前拥有的优点，就算在记忆中曾经被之前的“容羽”杀害，在没查清楚之前，也没和自己撕破脸，只是安静看着她行动。
相比较鹤怀婷几人，贺娇是唯一之前就见过那个“容羽”的角色，却依旧能极快接受了一切变化。而且又为此带出了自己的思考，会认真考虑容羽的身份和出现的原因。
直到现在。
连琅笙的智商比她高多了，作为和她差不多家族身份设定的贺娇，也一并继承了这部分优良品质。容羽知道自己瞒不住她，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不管你信不信，我——”
她话还没说完，周围忽然开始地动山摇。
容羽沉静在贺娇氛围中的思绪瞬间回笼，陡然想起医生的话：“你在脑世界中，千万不要让对方有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感觉。脑世界和梦境还是有所不同的，当脑世界的个人意识被掀翻，患者却不能及时醒来。到时就会像两个城市间的通道被打断那样，很可能会将现实意识，也就是连琅笙原本的意识与脑世界完全粘连。到那时候，她就彻底没救了。”
容羽猛地清醒过来，倏地闭了嘴。
就在她不再开口的瞬间，周围震动的空间即刻恢复了平静。
对每句话都格外认真的贺娇，却似乎完全没发现方才的异常，还在等着她的回答：“你什么？”
容羽欲言又止，她看不见贺娇的眼睛，只能通过对方说话的声音勉强判定她的方位，看着对方的方向，脑中快速反应道：“我生下来就是女生，但别人都觉得我是男的，连我父母也是。所以我从小穿的衣服都是男装，出门也习惯了女扮男装......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理由如果放在现实世界，绝对没人相信，但这可是小说世界演化的脑世界，连发色瞳色的贺娇几人都没引起别人注意，容羽说得理由再怎么荒诞，听起来似乎都有迹可循。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骗过贺娇。
容羽话音刚落，就感到周围那股潮湿的氛围又浓重几分。
原本挑起她下巴的手慢慢松开，沿着她的胳膊抚上她的手腕。
而后——
“咔哒”一声响起。
容羽终于自由了。
她赶紧就要抽回手后退，结果居然没抽出来。
那双扣住自己手腕的手冰凉柔软，力气却比她大很多。
容羽忽然听到耳边再次传来贺娇的声音，但这次却不再像之前那么小声，“你不是他，那你看到这个......也不会害怕吗？”
容羽还没反应过来她说得什么。
就感到自己的手被她带着向前，贴上了一处冰凉湿润的东西。
那东西像是层层叠叠的铁片，弧度优美却锋利精致，甚至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像鳞甲一般翕张闭合。容羽看不见那东西的样貌，却能通过手描摹出它的形状，从纤细紧致的腰部逐渐丰腴向下，冰凉刺骨的触感和紧密的鳞甲只是摸起来就感到了一股强烈的震撼。
容羽深吸口气，几乎不用对方引导，就自己一路摸下去。
直到需要她弯腰，才堪堪停住手。
这是——
她有些不敢置信。
但也终于明白之前见到贺娇时，她身上那股清凉的气息和枪战游戏时灵活似鱼的敏捷动作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颗大而圆的，能让她放平呼吸仿若回归深海的饱满珍珠。
这是一条鱼尾。
一条鲜活的，甚至在她抚摸下微微颤动的鱼尾。她甚至能感受到鳞片下的呼吸起伏，和浑然有力的尾部肌肉。
怪不得贺娇在黑暗中也能清楚视物，怪不得四周总是有股咸腥湿润的气息......
可容羽分明记得自己没有给贺娇加诸特别的非人类设定，就算在其他小说中，她也没有写过类似鲛人的生物。
这难道是......
连琅笙自己加的？
为什么。
指腹下的冰凉鳞片上下起伏，刮蹭着容羽的指尖。贺娇的手还紧紧覆在她手背上，冰凉的柔软和手掌下冷硬的触感对比鲜明。
容羽记忆中和挚友对话的场景倏然回笼。
她忽地想起很久之前，她似乎与连琅笙谈论过鲛人的问题。
那时候她还没变成平台的人气小说家，但连琅笙已然是收回企业管理权，并开始带着父母资产重振旗鼓发扬光大的连氏企业负责人。而容羽则忙着整日泡在图书馆，研究各种比较猎奇的文件，希望给自己的小说找些素材。
连琅笙整日忙得不可开交，但依旧天天回她家一起吃饭。
这天连琅笙下班来接她一起回家吃饭，在图书馆楼下给她发消息，容羽一看到她的消息，就立刻还书出了七楼图书室房门。
图书管的电梯在楼层以外，全方位透明的玻璃能看到楼外全景。容羽刚登上电梯，就见到了楼外空旷广场上站着的熟稔身影。成年后的连琅笙几乎有着所有女人难以企及的吸引力，成熟妩媚，明艳稳重，商场上无往不利，却又带着一股天生的知性气息。从小的良好家教让她行动间都是不掩芳华的优雅仪态，再加上那张电视明星都难以比拟的脸，站在人群中就像个发光体。
容羽只是从七楼的电梯间乘坐电梯下一楼，途中就已经看到了不下三个人跟她搭讪。有男有女，但都被连琅笙摆手回绝。等容羽下了电梯，从图书馆大门出来，正看到第四个人缠在连琅笙身边。
瑰姿艳逸的女人脸上已然有些不耐，那人却不依不饶依旧笑着开口。直到连琅笙抬手指了指她的方向，身旁女孩儿顺着手指地方向回头望向容羽，上下打量她一眼，才瞪了她一眼满含不甘地离去。
那时候的容羽，已经见识过连琅笙冷漠凌厉以“不喜欢女人”为理由拒绝其他女人的场景，知道自己好友不喜欢女人，被瞪了一眼时只觉得莫名其妙，走近连琅笙身边时，没忍住看了眼刚才那名少女离开的方向。
好奇地问了一句：“你跟她说了什么？”
连琅笙挑眉，眼角都是笑，声音平缓而轻柔：“我说我有女朋友了。”
容羽那时是怎么说的？
她努力回想起来。
连琅笙表面温柔，但多年来经历过的事，早就让她骨子里都透着冷漠。只要她想，哪怕是再精明的商人，都看不出她面上神情中的伪装。
但如果她懒得隐藏，开口的每句话都能将人刺得无处遁形。容羽那时候刚见识过，她将一位红着脸来表白的年轻女老师，怼到红着眼跑开，所以完全不信连琅笙的话，只当她在开玩笑。
勉强扬起一抹笑，笑着摆手道：“你应该实话实说。”
她想起自己刚才在图书馆查到的古代传说相关资料：“除非她体质是鲛人，能变换性别。不然你不喜欢女人，她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连琅笙嘴角的笑僵硬一瞬，接着笑容加深，看着没有丝毫异样，“嗯，确实。那你呢？”
“我？”
那日的眼光有些刺眼，容羽承受不住，只能慌乱地眨着眼避开视线：“我也不喜欢。”
记忆中的画面戛然而止，重新回归面前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里，容羽清楚感知到自己的脚踝，被湿漉漉又紧实有力的鱼尾缠住。鱼尾的尾鳍拍打在冰凉的地板上，隐约还有水珠滚落。
浓郁的来自深海的气息将容羽牢牢包裹，凉丝丝的空气漫入呼吸。
她什么都看不到，却能察觉到对方的靠近，贺娇似乎凑近到她面前，呼吸都吹拂在她鼻尖。微凉的气息让容羽浑身都激起一层颤栗，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听觉和触觉就会变得更加敏锐。
空气中来自大海的潮湿感愈发浓郁，容羽倒吸口气，下意识想别过头，不经意间却擦过了对方的侧脸。
这个发现让她瞬间停下动作。
隐约间，容羽好似摸到了一条鱼尾，凉丝丝的肌肤，冰冷的呼吸，容羽像是被海边的浪花扑了个满怀。
容羽心跳猛的一滞，忍不住闭了闭眼。
她终于明白古经中为何用鱼尾来代指亲密行为，虽然她和贺娇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但空气中那种温软濡湿，被包裹住的微微凉意，根本浇不灭心头的冲动。
“喜欢吗？”贺娇轻声问，那声音几乎和连琅笙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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