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我谈条件。”
路闻杳双眸微眯，语调降下来，他决不允许别人打他头发的主意。
正巧，造型师打来电话，路闻杳朝牧冷川一伸手，做了一个“打住”的动作，走到一旁接电话。
在他身后，牧冷川回想着刚才那一刻这人的神态语气，逐渐变成一个印象化碎片，汇聚向心里那个名为路闻杳的拼图。
接完电话路闻杳就去电梯口接造型师了，完全没有再理会身后的牧冷川。
带着造型师回来的时候，牧冷川仍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看着书。
“老师请进，就是他。”
造型师走进房里，正好和阳台上的人对视了一眼，拎着箱子的手都抖了一下。
这位就是传闻中一川那个神秘又难搞的老总？看起来确实是不太好惹啊……
更重要的是，远路的这位少爷，和一川这位老总两个人不是情敌吗？给情敌做造型？
“去哪？卫生间？还是就在阳台。”
牧冷川不动如山地坐着，“我说了，除非你把头发染黑。”
“你对我的头发那么执着做什么？我觉得我的头发挺好看的，不需要改造。”
路闻杳扒拉了两下头发，那一缕红发扬起几丝又落下。
闻言，牧冷川看向他。
那头银发不是黯淡的白，而是柔润有光泽的。和路闻杳温和俊秀的五官结合在一起，不是“挺”好看，是惹眼的好看、极具反差的好看。
好看的让人有些心烦。
那缕红色，更是直直钻进人的眼中，烙下一枚朱砂。
“那就在阳台，别看了。”
如今在牧冷川面前，路闻杳已经很少装作恭维的模样了。他态度带着几分强硬，走上前把牧冷川手中的书抽走，一旁造型师看着，眼睛都睁大了，脚下退了一步，准备好随时逃离现场。
远路的少爷不仅找人给自己的情敌做造型，还如此……蛮横。
眼前本就让人迷惑的局势，现下更是增添了一丝诡异，他总觉得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老师，给他剪头发吧。”
路闻杳把书合上放在一边，转头对着造型师便换上了一副得体的笑容。
造型师有些犹豫，挪着步子刚要走近，牧冷川便抬眼直勾勾地看了过来，“什么时候你的头发染回黑色，再请老师进来。”
“你到底什么意思？”
每每这种时候，路闻杳就有一种自己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的感觉，偏偏这好心还是他自己要献的。
气愤又憋屈。
“字面意思。”
看着路闻杳由于生气自脖颈而起泛着浅浅的粉红，牧冷川心里生出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这人的言行举止总是让人琢磨不透，但是只有生气是实实在在的。
面前多养眼的一张脸，但在路闻杳看来，那张脸上从眉毛到下巴，就没有一处让人顺眼的。
在牧冷川给出四个字的回复之后，房间里便陷入让人窒息的沉默。造型师站在一边试图隐去自己的呼吸，但憋气十秒之后宣告失败。
阳台上的两人一站一坐，却没有一方从气势上落了下风，都是毫不退让的姿态。
“随你。”
造型师感觉过去了一个小时，但实际上可能一分钟都不到，他听见站着的那位开口了。
说罢，对方就转身大步朝自己走来，经过沙发时还顺手拿走了上面放着的几个袋子。造型师和他的眼神只交汇了一瞬，便打了个颤，赶紧跟在后面一起离开了牧冷川家。
房门被摔地震天响，屋内的人却眼睛都没眨一下，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拿起旁边的书继续看起来。
没有动手，没有还口，这次看来气的不轻，总该放弃了吧？
牧冷川指尖从书页边沿划过，翻开下一页。
读了两行却没读进字词语义，他捻了捻页脚：这人倒是没什么毅力。
-
“你小子最近怎么回事啊？之前求着让我带你去找人家牧总，说什么想跟人家学习，现在这快一个月了，我都没见你怎么去过一川，成天就是窝在办公室，我还刚觉得你有了点起色！”
饭桌上，路父皱着眉头训斥路闻杳，路母在旁边轻轻推了推他。
“行了，杳杳现在已经进步不少了，起码不会成天和那些狐朋狗友混在一起不着家了，你说是吧？”
这边刚把路父安抚完，转头就换了个话题扔到路闻杳身上。
“事业固然重要，但是婚姻也不能轻视啊，杳杳，你现在跟夏言清怎么样了？”
来自父母的爱固然有些沉重，路闻杳却并不厌烦，他挨个问题回答着，虽然真假参半，但是答的也算认真：“最近一川那边都让肖雨薇去盯了，刚好让她锻炼一下。牧总也不是闲人，我这有机会就学点，人家忙的时候我也不好一直打扰不是？
夏言清，我和她都分手了，那自然是对彼此没什么感觉了，这东西急不得，总要找个自己喜欢的不是？”
一番回答让路父路母二人都无话可说，路闻杳这才得以安稳地吃顿饭。
他确实一个月没去一川了，上次牧冷川的态度实在气人，有那么半个月的时间，每次想起来饭都吃不下去。
不如把心思放在家里公司上，到时候男二出现他们只要自保就好，总归他现在又不喜欢柳星月。牧冷川喜欢工作就抱着电脑过一辈子吧，和他也没什么关系，大不了就不回去了，这个世界也挺好。
这就是路闻杳现在最真实的想法。
但很多时候，想法只能停留在想法。
由于这一个月来路闻杳都没怎么过问和一川合作的项目，肖雨薇终于无法忍受地找了过来。
她把一沓文件放在路闻杳面前，毫不留情地说：“你这甩手掌柜当的舒服啊，一川那边兢兢业业每天都往我这边发报告，但是我们这边只有两个人对接，现在你还不闻不问，事情就全堆到我这来了！”
“怎么？你处理不了？”
路闻杳随手拿了几本报告看了一眼，都是些数据监测的内容，以天为单位的监测浮动很细微，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一川那边怎么突然做这些无用功。
肖雨薇闻言，把报告收了回来，撇撇嘴，“我当然处理的了，只是纯粹看不惯你这个态度。”
和路闻杳相处了一段时间，她发现这个人和那些娱乐新闻中完全不一样，她实际认识到的路闻杳和那些轻佻荒唐的形容截然不同。
更多时候，这个人看起来什么事情都不放在眼里，但其实都是因为他对自己能力的自信。
除了嘴上有时候不饶人，这个人意外的好相处。只不过半个月，肖雨薇对他就没什么芥蒂了，加上性格本来就大大咧咧，说起话来也就变得没大没小。
“你做什么笑的这么瘆人？”
肖雨薇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坐下，就看见路闻杳看着她，嘴角还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不得不承认，路闻杳这个笑容还是很有迷惑性的，她那么说只是嘴硬而已。
路闻杳收起笑容，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起一个和你很像的人，她也叫微薇。”
路微薇十五岁的时候进入叛逆期，开始不听路闻杳的话，也不好好学习，成天像个小霸王，但是用激将法对付她却意外的有效。
有时候临近考试前，路闻杳会故意说“这么简单的课程，你不会班级前五都排不上吧”诸如此类的话。路微薇就会撇着嘴说：“我当然考的了，平时就是因为太简单不想听罢了。”
刚才肖雨薇的神情就和路微薇那时，相像极了。
为了让路微薇那丫头不把自己饿死，路闻杳觉得自己还是要努努力回去。
“欸，你女神的新剧要开播了。”
肖雨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晃悠过来了，拿着手机在路闻杳面前晃了晃。
路闻杳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新闻，“回头订几个花篮。”
“我就说吧，你果然还是喜欢她！”
肖雨薇一脸“被我抓到了吧”，朝路闻杳挤了挤眼睛。
路闻杳没理她，这花篮当然还是以牧冷川的名义送出去。
“对了，跟一川的项目快要收尾了，如果有什么你解决不了的，记得及时来找我，结项报告我会和你一起去。”
适量的锻炼有助于成长，如果超过承受能力，可能会适得其反。路闻杳深知这一点，便叮嘱道。
肖雨薇听后插腰说道：“喂，可不要小看我啊！”
“少看动漫。”
路闻杳淡淡地给出新的人生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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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个半月，远路和一川合作项目的结项报告会在一川召开。距离路闻杳上一次踏进一川的大门，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
这次远路算上路闻杳在内，一共派了五个人来，虽说公司规模没有一川大，但是毕竟是结项，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进了一川，项目负责人便带着远路的一行人往会议室走去。
一川的会议室基本集中在最上面三层，到达相应楼层后，没走多远，路过一间会议室，里面退出两个员工。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牧总在会上发火，虽然牧总开会的时候态度一向比较强硬，但也不至于发火，今天怎么……”
其中一人说道。
另一人点点头，小声说道：“对啊，合作方负责人见到牧总脸色沉下来之后，感觉逻辑就有些乱了，然后牧总就更生气了……好像有些着急似的。”
那人在这间会议室？
路闻杳闻言看了一眼旁边的会议室，加快了脚步。
在会议室坐下的时候，路闻杳还在庆幸牧冷川不会参加这个会。但紧接着会议开始后十五分钟，有个人推门而入，在他旁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