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作为刘修齐的助理,还是有和刘修齐一起同桌吃饭的机会的,只是不多。

  和上司一起吃饭不算是什么乐事。

  陈生的身份,和刘修齐的身份,这种公私都混在一起的下属和上司一起吃饭更是很难是一个简单而愉快的事。

  刘修齐吃过太多珍馐美食,欲停宴的食物做得再好,他都无甚兴趣。

  颜景时长得好看,按刘修齐以往的性子,早就也想方设法想和他共度春宵了。

  然而颜景时的父亲,颜弘,在舞蹈界里面是泰斗级的人物,他比普通的商人、艺人都要更清高一些,连政界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地位是比财富更虚的东西,颜弘有地位,刘修齐对颜景时就有几分忌惮。

  颜景时小的时候就被他父亲保护得挺好,外界见过颜景时还是个小孩儿的时候在舞台上跳舞、在颜家宴席上出席,颜弘却没让颜景时踏入过娱乐圈一步。

  光是颜弘一个,刘修齐就有动不了颜景时的理由。

  然而颜景时本人却也是回国之后才在娱乐圈开始高频率地崭露头角,颜景时的迅速走红并且快速、果决、恰如其分的危机公关意识也让颜景时早早在圈里站稳。

  故而颜景时长得再好看也没几个人敢去撩拨他,只要颜景时不想,娱乐圈里没人能逼得了他做事。

  刘修齐不是傻子,他不会真以为颜景时今晚是为了和他喝酒而来。

  他只是好奇,颜景时是为什么为许来而来?

  因为喜欢?

  颜景时私生活一向低调。那些交友、游乐的聚会、派对,他一个都没有赴约过。因为不近女色,一度有传出过颜景时性取向成谜的报导,可是也没有得到回应。

  颜景时似乎不介意合作对象的条件,所以也不介意对象的身世条件?

  刘修齐一方面觉得颜景时看不上许来,另一方面觉得许来还不太配得上颜景时。

  也好奇许来在颜景时那有多大的面子。

  他俩进展到什么地步?

  亲过了吗?

  抱过了吗?

  两情相悦?

  睡过了吗?

  许来在床上是什么样子?颜景时在床上又是什么样子?

  刘修齐实在好奇得很呐。

  不管怎么说,颜景时今晚为了许来而来是个事实。

  甚至连这个所谓庆功宴,刘修齐都怀疑是否真的本来就设置在欲停宴——拿欲停宴作为摄制组庆功宴有点太奢侈。

  颜景时是多喜欢许来、还是多善良才会选择这里?

  只要和颜景时对上一次,就知道颜景时这么多年在娱乐圈安身立命的本事不是空穴来风。

  明明是为了许来而来,却说为了他而来。明明位高身贵,姿态却谦逊不卑,能和人直来直去也能和人周旋,这样的人放在哪都吃不了亏。

  刘修齐叫陈生叫司机接人,接不到颜景时无所谓,他要的人是许来。

  如果今晚颜景时没来,他有更多的手段能让许来听话跟他走,但是颜景时来了,而且刘修齐看见那些温和的表象下不肯退让的态度,所以刘修齐让许来跟他走了。

  刘修齐想,如果颜景时真的喜欢许来,那这件事就更好了。

  他没法得到那个从小被称为舞蹈天才的小神童,难道还得不到一个糊了四年没翻身的他公司旗下的艺人吗?把颜景时想要的东西先抢到手这件事情实在太让刘修齐心动了。

  禄子涵在外面,看见许来和颜景时平安出来,就先一步回包厢了。

  许来围着颜景时。

  “你这样帮我没事吗?”许来只有对颜景时的担心,“齐人文化涉及领域挺多的,会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合作?你们之间有合作吗?刘修齐会不会给你下绊子?”

  颜景时对许来笑一下,这个笑比起刚才在刘修齐包厢里的所有笑都要真心:“没事,没什么合作。”

  “真的吗?”许来皱着眉,总觉得颜景时出手会比他麻烦得多。

  “本来就和他们没什么合作,”颜景时微偏着头,低声对许来说,走廊里虽然没有人,但是对讲机和摄像头倒是四处都是,“而且他们不和我合作,损失的也不会是我。”

  许来本身皱着眉,听到颜景时后面那句话之后才笑了一下。

  “有道理。”许来相信颜景时,“要是没人愿意接你的综艺,我免费出演。”

  颜景时没有直接先带着许来回包厢,他带着他在欲停宴一些幽静的小道上走,到莫及和打电话问他在哪、说大家都吃得七七八八了,颜景时才开始带许来回去。

  颜景时左拐右拐,避开人。走廊外月光映着灯光,他带许来走上了一道桥,桥上灯光暗,月光更明晰了些。

  许来这样的环境里感到有几分暗暗的忧心,总觉得行差踏错就得落到桥下面去——桥在二楼,许来怕人落到一楼。

  他看不清整条桥有多宽,其实不宽,两边散而有序地放了几盆绿植,地灯借着绿植掩映身影。

  颜景时的模样隐在昏暗的光线里了,他的声音变得更有存在感。

  “你想得美,”颜景时的声音带着笑,在这样暗影交杂的环境里依然准确找到许来耳朵的位置,屈指弹了一下,“你免费出演也是你赚了,吃喝玩乐,还能交到朋友,还有我这么善良好说话的导演。”

  “噫……颜景时,你好不要脸。”许来在颜景时的玩笑话中逐渐放松下来,“可是我是说真的,我能行,放心,我就怕牵连到你。”

  “他喜欢的又不是我。”颜景时语气很轻松,一句话听起来好几个意思,“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刘修齐这个样子,看来对你不会轻易放手了。”颜景时说话正经了些,目光穿过黑暗像飞蛾扑向灯火一样扑进许来眼眸,“你是怎么想的?”

  “我打算和齐人文化解约了,”许来也说得很轻松,虽然今天刘修齐没有同意,但许来也不会放弃,许来没想和颜景时提钱的事。

  不过颜景时今天去帮他,挺帅的。

  许来见识到了颜景时的另一面,和平日稍稍有些不同,更稳重又更深沉,是生意人的一面,可是颜景时也还是颜景时,许来对他有感激也有信任,大尾巴狼也分良和劣,颜景时即使是大尾巴狼也是良狼。

  至于刘修齐,他现在展现出来的样子也就是对许来见色起意,然后追求,也还没动用什么过分的手段。许来也就不过分去忧虑猜测刘修齐日后会耍一下什么手段。

  “法治社会,他想干什么也得遵法守法吧。”许来说,不过许来也的确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强迫不了我,我也不怕他封杀还是雪藏,大不了我就退出娱乐圈。”

  “你为了躲他,连事业都不要了?”颜景时问,平静的声音之上是蹙起的眉头。

  “不是,我原来就没什么事业吧?”许来反而笑了,“我从以前开始就只是想写写歌、唱唱歌,然后赚点钱而已。我没了他,我就写不了歌、活不下去了?”

  颜景时不知道该说许来的想法是天真莽撞还是勇敢无畏。

  如果事情那么简单就都能解决的了就好了。

  要是每一个人都遵纪守法,那这社会上大概就只需要制定法律的人不需要律师和法官了,法律是底线,是规则,有钱人多的是玩弄规则、钻研规则然后钻空子的了。

  何况,不违法犯法而整一个人的方式也多的是。

  许来想卖歌赚钱,刘修齐能封杀他,叫别人不收许来的歌。

  许来想去什么地方唱歌,刘修齐也同样能叫人不接收他去演出。

  违法了吗?犯法了吗?不违法犯法、不把人逼到死路上,恶心人的方式也千千万。

  可颜景时也同样喜欢和欣赏许来这看起来有些莽撞的随性,一个人要是把不该看重的都可以放下,那他大概是无论如何都能给自己走出一条灿烂的路的。

  颜景时没有回答许来的话的时候,他俩已经过了桥,又回到了光亮的室内。

  许来也不管颜景时能不能理解、支不支持,颜景时问了,他说了,反正他要说的也就是这些。

  他能睡个好觉,他能保持心情开朗,那这生活就没有什么不能过下去的。

  许来哥俩好似的拍了拍颜景时的肩膀:“别想那么多,操太多心容易老,你知道那种西方美少年的花期都很短的吗?颜大导演,你再想那么多,就长得不帅了。”

  好像也不对,人家长残了是发福发酵,颜景时天天吃豆大的几餐,天天跑步……许来可能更应该担心一下自己。

  不过许来才22岁,体质也正在最佳的时期,吃得多也吃得下去、消化得了,他还那么年轻,年轻到还远远不必去担心衰老。

  许来看一眼颜景时,屋内偏黄的柔和的灯光打在颜景时侧影,拉出额头、鼻梁、人中、嘴巴到下颔一条起伏的曲线,啧,太帅了。

  脖子也好看,腿也长。

  许来感觉自己是在近距离欣赏美,心中啧啧称赞,千思万绪却也把念头缠成一片虚假的空白,纯粹到有些虔诚,人在眼前也没想过要摸、要碰,亲吻、拥抱和上床不在他此刻的喜欢里。

  颜景时似乎察觉许来视线,他都还没从自己的想法里走出来就撞进了过于直白的视线,愣了一下。

  “我……”许来张口。

  “嘿!”莫及和在转角处出现,“你俩在这散步呢?”

  四目相对,颜景时的眼神最后在许来眼睛上停留一眼,很深的一眼,最后还是转过头去,回应莫及和的声音。

  好险,许来差点要说出来了。

  当下他自己都还没想通,心跳却在迅速蓬勃。

  是喜欢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在九点十点左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