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十二个时辰,二十四个小时,一千四百四十分钟,说白了也无非两顿睡眠三餐饭。

  在乡村的生活简朴些,在综艺里的乡村生活更原始些,两顿三餐之余也还是寻得到别的趣味。

  下午茶时光结束之后,许来和莫及和睡了一阵,莫凡彼躺在他们旁边,原先没打算睡的,结果也睡过去了。

  莫及和醒得最早,在院子里薅了根黄瓜,问过没打农药之后就在衣服上擦擦,洗都没洗就开啃。

  “这里风景真漂亮啊。”莫及和说这个话的时候,风正拉着一大朵云往南边跑。

  莫及和想叫他们起床,但他也不喊人,而是端坐在一侧,把手机放在两个人中间。

  许来的声音从手机里流出来。

  莫及和没想把人吓一跳,一开始还是小声的,见他们没反应,又把音量调大了点。

  他拿着根黄瓜也是故意吃得清脆作响。

  莫凡彼哼唧两声,拉上被子都挡不住许来的声音,莫及和“好心”地把被子再帮他拉下来。

  许来睡梦里则是感到怪异了,自己的声音在自己没说话的时候出来了。

  “起床啦,起床啦,”莫及和把黄瓜都啃了半根了,施施然地也不大声喊,只是又把歌曲的声音调大了。

  莫凡彼醒得快,接着就笑了。

  许来醒得慢,还有起床气,起来半天不说话,说的第一句话则是:“把歌先关了。”

  莫及和拉着许来和莫凡彼在村里逛了一圈。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莫及和指着田里绿色的作物问。

  莫凡彼摇头,他还真不知道。

  “这是花生。”许来回答。

  “哟?”莫及和挺惊讶地看向许来。

  “前两天别人告诉我的,”许来甚至在桑吉家那都学了些方言,“我认得那个黄色的小花。”

  “对。”莫及和点头,“是花生。”

  村子不大,走得慢,溜达一圈也都不用一个小时。

  许来这些日子还挺累的,脚累。

  他原先在家一天一百步都走不到,跟桑吉走一天突然就走三万步,后面几天也是,每天打底两万步,疲累都没有消除就又继续积累。

  充电也是断断续续地充电,积累下来的疲劳睡一晚上勉勉强强地消掉些,有时人躺在床上,腿脚都在控诉他的暴行。

  溜达久了,许来的腿就累了。

  莫及和和莫凡彼笑他。

  “你俩果然像两兄弟。”许来说什么也要坐下休息,莫凡彼和莫及和也不坐下,站在他旁边聊天,“一个姓,都一样能走。”

  “其实我不姓莫。”莫凡彼眨眨眼睛,“我姓陈,我真名叫陈东升。”

  许来和莫及和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他。

  “你是说真的吗?”莫及和问。

  “是啊,我身份证上的名字叫陈东升。”莫凡彼说。

  昨天大家都聊得太随便了,随便地聊了,也忘了问莫凡彼真名,今天才知道真相,这比莫凡彼是个冰淇淋品牌的名字更叫人惊讶。

  “好家伙。”却是都笑起来。

  “你的真名跟莫凡彼的风格差好远。”许来说。

  “我知道,是有点土。”莫凡彼笑得露出一颗小虎牙。

  “挺好吃的啊。”莫及和断然否认觉得陈东升这个名字不洋气。

  回家之后,他们又开始从劈柴烧火开始准备一顿饭,又吃到夜晚。

  穿长裤都躲不开蚊子,早晨夜晚蚊子最多,花露水喷了也失效,莫及和洗澡的时候都被咬,只有晚上躺到被窝,被蚊香缠绕的时候才感觉到安全感。

  挺热的,莫及和依然不想盖被子,可是又怕被蚊子咬,不抱怨的时候就沉默地翻身。

  这风扇感觉也不怎么顶用,天气热了吹出来的都是热风。

  三个人好不容易才睡得着。

  可入夜了,慢慢就冷了,被子催着三个男人在睡梦中将它裹住身躯。

  第二天许来被莫及和的脚压醒,他睁开眼睛还看不到莫及和的头,看了看才发现莫及和整个人是打斜睡的,脑袋被墙迫使着弯下,手揽着被子,脚伸到了他的被子里。

  许来把腿缩回来,转个身,又打算睡。

  可这时,莫凡彼也醒了,窸窸窣窣地要下床,不知碰到了什么,咚的一声,也挺响。

  许来的睡意被这一压一响被弄散了些,窗外鸡鸣:一声高过一声。

  天没亮,莫凡彼就起了床。

  许来入眠尝试失败,下床上厕所,拿着手机的光照亮路。

  莫凡彼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又吓一跳,看见是许来的时候才笑:“你怎么也起了?”

  “上洗手间。”许来说,“你怎么醒那么早?”

  “就是醒了,”莫凡彼昨天其实也挺晚才睡着,早上醒了、睡不着了就不想待在床上强撑了,“想看看能不能看到日出。”

  破晓,天色未亮,山间雾气升腾弥漫,像雨后阴沉沉又湿漉漉的天气。

  “大自然果然什么时候都很好看。”莫凡彼拢了拢身上的大衣,昨晚入睡前大家还穿着短袖短裤,结果一晚上过去,现在居然是要裹紧外套的气温。

  许来还是穿着短袖短裤,还没来得及觉得冷,先是跟着莫凡彼看景,后来觉得冷了,就对莫凡彼说:“我先回去了,我还要再睡。”

  日出看起来很挺遥远。

  “睡得着吗?”莫凡彼回身看他。

  “睡得着啊。”许来语气自然。

  莫凡彼笑了一下,也跟着许来回去了。

  两个人爬上床的时候,他们的动静积累起来也把莫及和弄醒了。

  “你俩起那么早干什么?”莫及和睁开一只眼睛,瞅见天色都还没亮,声音困得像下一秒就要失去意识,“是不是偷偷瞒着我干什么坏事?”

  “逃跑吧。”莫凡彼突然说。

  许来和莫及和皆是一愣,莫及和都被这句话弄得有点清醒了。

  许来还很困,可许来内心里却被这个提议吸引住了。

  他没有什么想要逃的,但他想逃。也许是喜欢逃跑的念头。

  “逃到哪儿去?”许来饶有兴趣地问。

  “逃到镇上去,”莫凡彼也是突然有的念头,一发不可收拾,“想买什么买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我们开着车,往镇上的集市逛一圈,再往周边的田园逛一圈。”

  “我们有钱吗?”这回开始录制之后,三个人的手机都被收走了。

  “我有现金。”莫凡彼轻笑着说,他的裤子有暗袋,现金藏在那里,谁也没发现。

  “你有车吗?”许来又问。

  “没有,”莫凡彼颠沛流离的生活暂时还不需要配备一辆车,“但我有驾照,而且,节目组有车。”

  “我们怎么拿到节目组的车?”许来就睡在莫凡彼旁边,黑暗中他看不清莫凡彼的脸,但他听得清莫凡彼的声音。

  “找找看,看看他们有没有忘了拔钥匙,”莫凡彼黑夜里的声音就像魔鬼的勾引,“最后一天了,不想干点有意思的事吗?”

  许来没有想到莫凡彼是这样的人。

  莫及和也没有想到莫凡彼是这样的人。

  莫凡彼看起来其实是一个挺乖的小孩,录节目、玩游戏挺机灵,待人待事谦逊恭顺,可是居然有这样的想法。

  相当离经叛道的想法。

  这可是在录节目啊。

  于是莫及和没出声并不是因为没清醒,而是因为在犹豫。

  莫及和一直以专业综艺人为目标要求着自己,他一直梦想着憧憬着成为明星,他入行快十年了,不,是已经有十年了。

  十年里,他做过无数的节目,死皮赖脸的,故意搞怪的,耍机灵的,故意挑战节目组底线的,他都做过。

  但是莫凡彼说逃跑,怎么逃,逃去哪,是真的逃跑吗?

  可是他并不想逃啊,他吐槽这里什么都没有,可是他并不是真的不喜欢这里,莫及和喜欢综艺,尤其喜欢颜景时构思出来的综艺。

  莫及和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好吧,我们来试试吧。”

  于是,许来、莫及和、莫凡彼,三个人擦着黑起床洗漱。

  他们各自把自己有的现金都拿出来。

  许来只剩零碎几十块了,莫凡彼钱还挺多,莫及和却是只摸着几张十块、五块、一块。

  莫及和摸着钱不好意思地说:“钱包在我经纪人手上呢。”

  “没事,”莫凡彼出门也不是为了要买什么,“我们赶紧走吧。”

  三个人潜入了工作人员大本营,莫及和知道哪个是颜景时的房间。

  颜景时不锁门,给了三个可疑分子可乘之机。

  “颜景时。”魔鬼的低语又响起。

  门一开的时候,颜景时其实就已经醒了,可谁突然在自己房间看到三个人不慌啊?

  颜景时就是没明白他们仨大早上为什么出现在他的房间。

  莫及和戴了口罩、套了帽子,自欺欺人地不说话。

  莫凡彼站在门口,用食指比在唇中间,示意颜景时不要出声。

  “你们干什么呢?”颜景时话都没说完就被离得最近的许来捂住嘴巴。

  颜景时眼睛瞪大,眨啊眨,许来在这蒙蒙亮的天色里发觉他瞳色蓝得透亮,像黑夜里的太阳。

  许来为他的眼睛一愣,又笑眯眯地:“我们现在要逃出去玩咯,要不要一起出去啊?”

  他们仨早就商量好了,需要车,还需要一个摄像。

  莫凡彼晃一晃钥匙:“在你衣服口袋的车钥匙,我拿走了。”

  许来用调戏的轻佻语气继续:“你现在穿的是不是睡衣呀,就这样出门可以吗?”

  颜景时都来不及反抗,就被三个恶人绑上了出村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