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帐篷并不是很大,四周黑漆漆的。

  许来睡着的时候,太子爷——也就是刘修齐,在旁边醒着,睁着眼看着他。

  怪可怕的。

  许来在想对方怎么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而且还喝得醉醺醺的。

  和许来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差不多。

  太子爷的业余生活恐怕就是酒肉和美人组成的。

  许来没说话,往外边走,太子爷也跟着他走,如影随形。

  许来看着他:这边荒郊野岭,环境不太好。

  刘修齐没什么表情,看着他沉默,只是还是跟着他。

  许来想把对方甩开,但是甩不开。

  许来去找禄子涵,禄子涵还在睡觉,被许来和刘修齐的动静吵醒。

  禄子涵:你怎么来了?

  许来小声凑过去跟她说话,用余光偷偷指着刘修齐:快把太子爷弄走!

  刘修齐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不说话也不靠近,神态微醉又带着狠厉的傲气,感觉像是一不顺心就能做出什么触碰法律底线的事情。

  禄子涵也觉得有点难顶,皱着眉头:怎么弄走?

  许来感到生气:都是你把他带过来的。

  请神容易送神难。

  刘修齐跟着禄子涵和许来,分开也跟着。

  许来一闭上眼睛,刘修齐就在旁边呆着,睁着眼也不睡觉。

  禄子涵也觉得有些慌了:好吓人。

  许来:谁说不是呢……

  但是又怎么都摆脱不了太子爷的纠缠。

  许来被吓醒了,摸了摸脖子,已经是满脖子汗。

  “太吓人了。”许来在醒来之后都能感觉到梦里的那阵慌张的感觉。

  那种如芒在背的被盯着的感觉,那种不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但是看起来绝对不怀好意的感觉,弄得许来一下子失去了睡意。

  许来动了一动身子,睁开的眼睛看到外边天色还是暗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被挤到了帐篷的一边。

  也许是因为风声太大了,风撕扯户外的一切,把他的睡眠也毁了。

  许来想,可能是因为睡前刷手机的时候看见了刘修齐开派对上了热搜的消息,所以才梦到了他。

  但梦到太子爷,就是个噩梦。

  因为刚才的梦太瘆人了,许来有想去找工作人员那边待会儿的想法。

  他还想起来颜景时说有什么哄睡服务。

  要不去找颜景时睡一晚?

  许来还是知道工作人员的帐篷在哪儿的。

  要不要去找呢?

  看起来颜景时人挺好的,应该能让他在身边再睡个下半夜吧?

  或者随便一个工作人员也都可以,有个人在身边总不至于那么慌。

  但是许来还是有点懒得动弹了,他以为他睡不着了,结果在帐篷里躺了一会儿,又睡着了。

  早上颜景时来拉他帐篷拉链的时候,许来又醒过来。

  “嗯?”许来眼睛半睁不睁地望向颜景时。

  这个夜晚似乎是个有些漫长的夜晚,许来做完噩梦醒过来,睡过去,又醒过来,但是天色也还是没亮。

  因此看到颜景时也还是意外,天都没亮,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早,我来看看你,”颜景时外套拉链拉到胸膛的位置,看起来却也还像没完全清醒的样子,“老远就看见你的帐篷都被风吹得变形了。”

  颜景时本来是想着昨晚风好像挺大的,所以醒来的时候便想着过来看看许来。

  果然,一过来,他就看到许来那个帐篷都已经被吹得不像样了——不过因为许来在帐篷四周堆的那一堆石头,帐篷没像白天一样疯跑。

  就此时此刻,许来都已经被变形的帐篷挤压到一侧了,顶部塌了一半,许来倒好像睡得还挺安稳的样子。

  “我都没发现。”许来睡醒的时候根本没留意周围的空间,风呼啦啦地一直都很大,“我就说后半夜耳边风声怎么那么大,原来是帐篷压过来了啊。”

  刚才被噩梦吓出来的一脖子汗已经没了,他记得他刚才睡觉的时候是掀开了被子的,但是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又是把被子拉到了脖子下边。

  可能是睡着睡着觉得冷了。

  许来也没睡觉,穿着的加替换的,拢共就两件衣服,一件长袖一件短袖。

  今晚他穿的是穿着第一天来的那件衣服。短短几天内,那件衣服已经变得沧桑了,它的主人也有点儿,然而素颜掩不住少年气,还是挺帅气一张脸。

  颜景时看着他笑起来:“年轻真好啊。”

  因为年轻,落魄也还有几分少年意气,周遭环境都成这样子了也还睡得着。

  许来刚醒过来,睡得还有点懵。

  他尝试从里边从帐篷推回原形,那根杆子已经支撑不起来了。

  “没有受伤吧?”颜景时伸出手,想要把他拉出来。

  许来反应慢吞吞地钻出帐篷,颜景时用手机给他打光。

  清晨的天空有点儿雾,天色灰蒙蒙的,微光藏在浮尘里。

  许来看了一眼被吹得完全都已经斜向一边的帐篷,其中一根侧杆已经断了,帐篷的样子比他从里面看到的还惨一些。

  “嘶……怎么都吹成这样了?”许来有点儿惊讶,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脚,松了一口气,而后怀着幸运的心情朝着颜景时笑起来,“我没事哎。”

  “那就好。”颜景时被他的神情也逗得一笑,“昨晚降温了,有没有觉得冷?我们这儿有医生有药,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提。”

  “好的,”许来噙着笑高举双手,把腰往后伸成个圆弧,“那个被子本来就挺厚的。我早上都热出汗了。”

  许来没和颜景时讲做了噩梦的事情。

  “天还没亮啊。”许来连拖鞋也没带的,这两天洗澡就光着脚,随便拿树叶或换下来的衣服蹭了蹭又穿进鞋子里。

  或者就干脆不穿鞋子到处走。

  现在也就是那样,人钻出帐篷,脚还是光着的,脚踩在沙子上还感到有点儿凉意。

  “没,”颜景时看了一眼手机,“时间还早,你要还想睡可以到我那睡一会儿。”

  帐篷坍塌是意外,许来在三天也受了不少苦,颜景时也不至于连这一两个小时最后的安眠也不给对方。

  “不用了,”许来懒懒地拉伸着腰,侧着身子歪着头,又看向颜景时,“要不要,听我弹一段吉他?”

  许来睡是有点不想睡了,天色没亮——即使亮起来了好像也没什么事情好做的。

  他一时兴起就想给颜景时炫一下技。

  “好啊。”颜景时脸上浮现出讶然的神情,他还没洗脸,许来也还没洗脸……但是,这不太重要。颜景时问:“我能录下来吗?”又补充:“用手机。”

  这两天风大,帐篷周围的摄像机到了夜晚也都撤走了。

  “行。”许来无所谓,摸出来吉他就席地而坐,“刚醒,手可能还有点儿生。”

  “你可别想用这句话赢更多嘉奖。”颜景时轻轻弯着嘴角,也就这么随便在他身边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对他举起手机。

  好歹许来也是玩了好几年音乐的,吉他曾经陪伴过他度过了最青春的那段岁月,手比脑子醒得可能都要快一些。

  颜景时都没看清许来是怎么弹的,越来越急速的音乐就像魔法一样迸溅出来。

  真的,完全就是炫技,足以唤醒一个清晨。

  颜景时情不自禁为许来鼓掌。

  今天就是许来在无人岛要度过的最后半天了。

  虽然许来说昨晚没感到冷,颜景时还是拉着他去喝姜糖水。

  许来坐到了工作人员大本营那,颜景时去了洗漱。

  半山坡的人类聚居地晚上总是燃着篝火,烧到通夜,早上就剩下一堆炭,为了做饭,又加入新的柴木枝叶,几乎24小时里要燃18个小时。

  许来拿木棍拨了拨,还在那发现了没吃完的烤红薯。

  他拨开了吃了,有点冷,但味道也还不错。

  风闹得制作组工作人员也睡得不太好,吹到早晨五六点的时候才稍微消停。

  大伙儿还在睡。

  山里的虫子在叫着。

  帐篷里的呼噜声响了一夜也不吵了。

  海雾还没散,这样的早上让人有种清净又安宁的感觉。

  “许哥,”实际比许来还大几岁的制作组小姐姐靠近了许来,眼神亮啊亮的,眨了两下,坐到许来身边,“能给我签个名吗?”

  小姐姐纸笔都准备好了。

  “可以啊。”许来只是有点惊讶,“要我的签名有什么用?”

  许来签完了,把纸笔还给了对方。“你是我的歌迷吗?”

  “不是啊,”小姐姐抱着纸笔嘿嘿嘿地笑着,眉眼俱是开心的模样,“只是因为你长得很帅,所以想要个签名。”

  许来笑起来:“这样啊,我就说这玩意儿也没什么收藏价值。”

  半晌,她抬头看着许来,认真地说:“你会火起来的,我现在先要了你的签名,以后多少钱都不卖。”

  许来懒得去琢磨会不会火起来、什么时候才火起来,但是听到这个话还是开心,笑得眼睛都弯成线。

  没过一会儿,小姐姐又故作神秘地拜托许来:“待会儿要是有人找你要签名,别给哦。”

  “喂!”躲在帐篷后边偷看的男生顿时爆发不满,“赵妍,你给我站住!”

  那个被喊到的小姐姐一溜烟地就跑了:“许哥再见,今天也要加油呀。”边跑还不忘回头朝那个男生挤了个鬼脸,还要朝人炫耀手上的签名:“略略略,胆小鬼。”

  “你才胆小鬼!”那个男生追了几步,跑到许来身边又犹豫着,停下来脚步。

  男生比许来大两岁,但是样子看起来倒是比许来大很多。

  他做户外综艺做的多一些,肤色也被晒得深了,皮肤也糙不少。

  跑来跑去、搬搬抬抬,饮食不定时,他锻炼出一棒子结实的肌肉但是又不均匀。

  他还有小肚腩。

  要很仔细看才能看出来他眉眼间的那点儿腼腆。

  这个男生其实之前就是夸过许来腹肌很好看的那个男生,他很不好意思地凑到许来身边:“你,你,您好,能给我签个名吗?”

  一样是带了纸笔。

  许来给他签了。

  男生暗沉的脸颊也透出红:“谢,谢谢!”

  然后还不走,咬咬牙,好像要做的决定是要不要和相亲对象提出结婚的打算一样艰难,最后却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包裹得严实的烤红薯。

  “这,这个是热的,您吃这个吧。”男生双手把烤红薯递到许来面前,然后急切地搓了几下手,跑了。

  许来拿着烤红薯,剥开之后是温热的,不烫手的温度。

  想想也还是觉得有点好笑,怎么都那么逗。

  “哟,”颜景时也回来了,刚洗完的脸还挂着未干的水珠,“一根烤红薯就能换你一个签名啊?”

  “能啊,”许来眉眼笑意没散,“你要不要?”

  “改天我往你公司寄一箱,一个烤红薯换一个签名,我存着的,然后再倒卖出去。”颜景时说。

  许来笑得没法回答了。

  他们这样子,弄得他好像是什么炙手可热的大明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