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书为了劝慰林非尘,拉上温鸢去运动,三个人一起去郊外滑雪。

  一开始三个人都笨手笨脚,摔了两跤后,温鸢找回少年时滑雪感觉,在滑雪场上开始肆意滑动,林非尘虽然没经验,胜在他舞蹈功底深,身体灵活把控能力强,没几个来回也能像模像样的滑了。

  唯独提出这项活动的佟书,像是碰上了付出生命都无法取得丝毫尊严的挑战。

  身高腿长的一个青年怎么都抓不到技巧,次次几乎是连滚带翻的摔下雪道。

  连雪场的孩子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温鸢想教教佟书,但看佟书向林非尘卖惨,林非尘帮佟书看伤口一脸担忧的样子,温鸢就自觉滑自己的。

  只不过温鸢想不通,十分好奇佟书和林非尘是什么时候如此亲密无间。

  等结束滑雪,温鸢到家的时候收到乔桥寄给他的一个快递。

  快递包的很严实,温鸢下意识的关好房门,拆开快递后,一摞被碎纸机吃了三分之一的财务报告掉出来。

  温鸢对财务这块不算精通,他在国外的学生生涯都用来学艺术和搞运动了,好在温氏集团的财务部人才济济。

  一边将破碎的财务报告小心复原,温鸢一边给温老爷子打电话,“爷爷,我东西收拾的差不多,过几天就搬回家。”

  老爷子在电话中似乎不太满意,“早点回来,需要什么回来再买。”

  “倒不是东西的问题,我这边有个小麻烦耽误了些时间,可能需要爷爷帮忙。”

  “哼,说。”

  “爷爷,能借财务部几个有经验的人给我用一下吗,帮我看份资料有没有问题。”

  温老爷子又哼了声,“我让他们联系你,有问题交给他们解决,你赶紧搬家。”

  温鸢翻着那本破碎的财务报告,连连点头,“没问题,爷爷。”

  栾莫迟上飞机那天恰巧赶上温鸢搬家。

  搬家车大清早就停在楼下。纵然老爷子嘱咐过了没必要搬东西,温家老宅里什么都不缺,不过那些乐器毕竟跟他多年,在乐器方面他舍得花钱小心保养,无论如何都不舍得扔掉。

  看着搬家车装满了心爱的宝贝们,温鸢又跟司机再次强调,慢点开不要颠簸不要磕碰。

  等拉乐器的车子离开,坐上温家的豪车,温鸢看看时间,离栾莫迟的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半小时。

  那天晚上栾莫迟曾问今天有没有时间。

  温鸢只说搬家。

  栾莫迟没再多说,温鸢还是从网上关注的栾莫迟粉丝账号知道他今天飞国外。

  车子行驶在和机场相反的路上,温鸢无意识的敲着膝盖,想象栾莫迟此刻应该到机场了。

  他喜欢喝咖啡,段经济一定给他带了咖啡,他会带着墨镜手拿咖啡杯坐在机场的贵宾厅里等待安检,也会偶尔看看手机,看看他们之前的几期节目。

  看第一期,栾莫迟会生气的吧,眉毛紧蹙,眼睛微眯,像在面对世上最难以下咽的食物;看到裴青轩吃瘪的地方,栾莫迟会压下嘴角防止自己笑出声,但两颊线条的走向骗不了温鸢,他瞟一眼栾莫迟就明白栾莫迟的心情如何。

  就像那天晚上,他说要搬家时,栾莫迟稍显迟疑的笑。

  温鸢想,他很失望。

  一个刹车的惯性力让温鸢俯冲了下,他猛然惊醒自己在想的事都和栾莫迟相关。

  他想见见栾莫迟,想看看栾莫迟在喝的咖啡是凉是热,想和栾莫迟说声祝福,想和栾莫迟好好道别。

  等栾莫迟回来,他们两个就不可避免的要走向决裂。

  “前叔,去机场。”温鸢拍拍前座,司机是来接他回温家的管家前叔。

  前叔愣了下,“机场?”

  “去送个朋友,送完再回家,我会跟爷爷解释。”温鸢又看了眼时间,“开快点。”

  “好,这就去。”

  前叔没多问,一个掉头拐上去机场的路。

  等温鸢赶到机场,离飞机起飞只剩半小时,候机厅里的乘客都过了安检。

  温鸢拔腿冲向贵宾室,门外有保安阻拦,多亏跟上来的前叔帮忙出示温家的贵宾身份。

  匆匆推开贵宾室的门,里面只有两三个人。

  他们抬头扫眼温鸢,便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没有栾莫迟。

  没有赶上最后一面。

  一瞬间眼眶有些酸,温鸢脱力般倒退一步。

  身体撞上从拐角出来的人。

  “没有见到我会失望?”

  熟悉的温柔的低沉的诱惑的嗓音自耳边响起,温鸢僵直身体睁大眼睛回头。

  栾莫迟带着硕大的墨镜,穿着件灰色长风衣,手拿纸杯咖啡站在他身后。

  虽然墨镜隔绝视线,但微弯的嘴角足够表明栾莫迟的态度。

  温鸢的唇角也控制不住的上扬。

  “只是恰好路过,你怎么还没有登机?”

  栾莫迟眉毛挑了下,“路过?这么巧?”

  “嗯,就,这是前叔,他一会要坐飞机去……去南方,我来送他。”温鸢急中生智,指着不远处等待的前叔解释。

  压下眼镜,栾莫迟望一眼前叔,又把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温鸢身上,“我认得他,他跟在温家老爷子身边,怎么,你爷爷要去南方?在哪里,我去跟你爷爷见个面,自我介绍一下。”

  温鸢眨眨眼,挤出个尴尬的笑,“我看外面都安检完了,你怎么还不登机。”

  “如果我说我在等你,你信吗?”

  机场的广播一直在响,周围的人来来往往,栾莫迟的声音不大,却比广播声、脚步声、谈话声都清晰,仿若栾莫迟用自身气场隔绝了他人,只容温鸢一人踏入。

  温鸢迎上栾莫迟凝视他的目光,慢慢绽开笑容,“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让你失望了,或者你讨厌我了,那你就不要等我,直接去登机。否则,以后你每次离开,我都送你。”

  没有料想到温鸢的答案,栾莫迟久久没做出反应。

  他的墨镜还挂在鼻梁上,看不清眸色,只有张张合合的却一个字也没说出的唇泄他的惊喜。

  “莫迟,该走了!”

  段然在不远处招呼栾莫迟,打破围绕在栾莫迟和温鸢周围的结界。

  他快步走上前,发现栾莫迟面前站着的是温鸢后稍稍愣了下,“有什么话回头再说,你们两个站在这里会被拍。”

  温鸢对段然点点头,“嗯,抱歉,段哥,我马上离开。”

  栾莫迟也把墨镜推推遮住眼睛中浓厚的情绪,他没再说什么,端着自己的咖啡转身。

  “好。”

  随着栾莫迟晃动的风衣,一个隐隐约约的字飘进温鸢耳中。

  目送栾莫迟离开,温鸢陡然回神,低头盯着自己脚尖轻轻笑了笑。

  前叔走到温鸢身边问道:“小少爷,你是来送栾先生?”

  “前叔认识他?”

  “这谁没看过他的电影啊?”就凭他凌驾众生的气势,隔着人群都辨认的出。

  “以后大概就只能从电视里看了。”温鸢收回目光,“走吧,前叔。”

  过了安检,段然与栾莫迟并排同行,“你刚把什么东西忘在候机厅了非要回去拿?温鸢怎么在这?他今天没有行程啊。”

  栾莫迟面不改色道:“噢,我记错了,东西没忘,在身上。温鸢来送机。”

  段然一脚停下,狐疑的看向栾莫迟,“来送你?”

  “不行吗?”而且不止这次,以后每次他都会来送。

  段然一身笔挺熨帖的英式西装,羊毛呢礼帽显得绅士儒雅,但他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表情生生将这种儒雅转化为无可奈何。

  “你不觉得你太嚣张了吗?在节目里公然庇护温鸢、私下为温鸢出头、机场毫无顾忌的送机,你是影帝,你不在乎,但是你起码为温鸢考虑下,如果有人拿你们的关系炒作,温鸢才是受伤的那个。”

  栾莫迟也停下脚步,最后几个登机的人越过他,他回头冷漠的说:“不会,没人敢拿我们的事情做文章,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温鸢。我能做到,你知道的。”

  回到温家,比原定的时间晚了两个小时,温鸢进门就发现客厅的饭桌上还摆着干干净净的盘碗。

  温老爷子椅在红木椅中,带着老花镜翻一本《人工智能经济论》。

  “爷爷,你看人工智能做什么,这和你的风格不太搭。”温家做的是林木业,从原木产量种植到家具加工出口,从稀有植物保护到培育新品种,从园林绿化到森林旅游,温家把古树名木的买卖做到了极致,相关产业链也一扩再扩。

  老爷子啪的合上书,哼哼两句,“看看怎么了,接受新事物新思想,要不然早被你气死。”

  温鸢靠到老人身边,一脸乖巧的端起茶杯递到老人手边,“爷爷,以前我错了,以后保证不让你生气。”

  温老爷子接过茶,慢悠悠的喝完,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准备准备,先接手个新事业公司再结婚,公司和对象我全部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都很不错。”

  怎么也料不到回家第一天话题就这么尖锐,温鸢心里默默叹气,但既然老爷子主动提起,他也愿意借机阐释自己的观点。

  “爷爷,公司的事情我可以接手,不过我现在还有点别的事情要做,就是,你知道的,我身上还有一些合约和节目,你等等我,等我把娱乐圈这边的事情做完,我就回公司好不好。”

  “交违约金就行了,你没钱我帮你交。”

  温鸢噎住,“不是,爷爷,这不是违约金的问题,是我的名声和人品啊,你想,要是我突然扔掉工作不顾节目安排就跑回家里继承家业,被宣扬出去那不就是没有责任心、自私任性的形象吗,对以后的事业发展也不好。”

  “就你,还有形象?”老爷子哼了声,一句话戳到温鸢的痛点上,“那结婚呢?”

  这就更没什么好考虑的了。

  温鸢斟酌了下语言,小心翼翼的说,“爷爷,你也知道我都没什么形象了,再和人家千金小姐相亲结婚那不是作孽嘛。”

  温老爷子当即瞥向温鸢,视线冷硬,温鸢小心脏差点都不跳了。

  “爷爷,结婚吧,这事不能强求,你也知道,我都喜欢裴……额,男的那么多年了,要是和女孩子结婚,那大家都不可能幸福。”

  温老爷子把茶杯放到桌面上,声音之大,震得温鸢心脏受不了。

  “我什么时候说让你和女的结婚了?”

  “哈?那那那……男的也不行,我还没做好准备……”

  温老爷子又瞥向温鸢,从口袋中掏啊掏,摸出张卡片扔给温鸢,“结婚要做什么准备,有钱就解决了。”

  “……”

  一张温鸢名下的银行卡。

  真是亲爷爷。

  温鸢正想把卡放回温老爷子面前,老爷子狠狠瞪了他眼,“这是你自己的钱,你离家之前炒过段时间股票,那些股票放了这么多年,涨的都还行,我让人给处理了一部分,大概盈利几千万,还剩下些涨幅好的你自己处理,以后花钱我也不会白给你,你自己去公司挣。”

  温鸢只好把卡收下,又扯出个乖巧讨好的笑道:“爷爷,您先别操心了,再给我段时间,等我处理一下身边的事吧。”

  “哼哼,”老爷子起身离开,临走前扔下一句,“感情的事就快刀斩乱麻,否则越理越乱,越纠葛越亏欠。”

  这不就是他和栾莫迟的状态吗。

  早就做好决定不要再亏欠栾莫迟,却无法控制一次次的靠近对方,接受对方的感情,他早就无法偿还栾莫迟,无论是六年前的冠军还是现在的感情。

  自己可真卑鄙啊,温鸢捂住脸,感觉心口沉闷无法喘息。

  晚上陪温老爷子用完饭,温鸢没什么心情,早早上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泡在巨大的浴缸中,头埋在水下,有种可以抛弃一切负罪的超脱感。

  然而逃避并不是温鸢的选择,他始终要面对现实,解决裴青轩,给栾莫迟一个真相。

  浴缸中的水雾氤氲了手机屏幕,温鸢随意刷着,突然一条信息冲上热搜。

  “林非尘爆料裴青轩玩弄感情,同时与多人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