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逢受伤了?

  “谢逢!”他惶急喊道,想上前查看,可双腿却如灌铅,怎么都抬不动。

  肩一沉,有人按在他肩上,生生叫他的叫声惊了回去。

  这熟悉的感觉……他终于明白了,他是被人给点了穴,怪不得全身动弹不得!

  踏马的这个武林盟主的武功也太弱鸡了吧!连有人在背后偷袭都没察觉出来?

  命格酱怒其不争地在半空骂他:【谁叫你小时候不好好练功!】

  “关心则乱啊,赵少侠。多日未见,可曾想念在下?”熟悉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激出了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赫连幕自他背后悠然踱步而出,五指却骤然伸出扼住他咽喉。

  脖颈被掐得难受,呼吸亦是艰难,想咳又咳不出,赵扬只能忍着痛意,倔道:“无耻小人,只会背后偷袭。”

  “背后偷袭?”赫连幕嘴角一勾,斜睨着他,心情甚佳地摇了摇头:“赵少侠,你还是这么不长进啊。明明是你技不如人,倒诬我背后偷袭。真是死鸭子嘴硬啊。”

  说罢手下更紧了一分,赵扬一声闷哼,只得闭嘴。

  “你终于肯现身了?”对面谢逢抬手将嘴角鲜血抹去,声音从容镇定。

  赫连幕一惊,手下又松了寸许,赵扬稍能喘息。

  可转瞬,赫连幕便轻叱道:“谢逢,我总得赶在你死之前同你说两句话吧。不然,你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死之前?

  赵扬心下一凛,赫连幕何出此言?

  谢逢却是不屑冷哼:“你何以认为,我已中了毒?”

  “怎么?”赫连幕眼神一沉,视线在谢逢脸上不停梭巡。

  谢逢淡定视之:“我早料到你要来,事先备好了鸡血。”

  脖颈上的手一沉,赫连幕阴森森道:“不可能。方才赵铭之明明如此惊慌!”

  谢逢冷笑:“我并未将设计捉你的计划告知于他,否则,又怎么佯装中毒引你上钩。”

  听闻此言,赵扬总算松了口气。

  他刚才差点以为谢逢真的中毒了。

  可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心却又猛地提起:不对,那命格酱刚才为什么提示死亡?

  “放开他。”谢逢手抚上腰侧衡止剑剑柄,冷冷开口:“你以为,能快得过我的剑么?”

  赫连幕死死盯住谢逢,隔了片刻方嗤笑道:“谢逢,你当我傻吗?我若是松了手,你想杀我,那才是容易。”

  虽是这么说,那钳住赵扬脖子的手却放松了,只将赵扬拖着往后退了一步,堪堪退到亭角。

  两相对峙,剑拔弩张,只有山风似无所觉地萧萧刮过亭角。

  赵扬见谢逢眼角余光向亭外瞥了一瞥,心道莫不是圣教已有埋伏,只是此时他被赫连幕挟持,谢逢担心伤到他,无法动手捉人?

  他顿时心定了一些,忍着喉痛,努力劝道:“赫连幕,你为那皇帝卖什么命,他杀人就在一念之间,当年我爹就是这么被他下令杀掉的。你又能落什么好?就算今天你帮他杀了谢逢。可树大招风,你这么回去,皇帝他会放过你吗?”

  赫连幕哼了一声:“可难道你们就会放过我?”

  好吧,确实不会……

  赵扬讪讪道:“那……反正你也跑不掉了,不如放下屠刀……”

  赫连幕掐紧他喉咙:“你废话太多了。”

  赵扬:“……”

  这赫连慕竟将他掐得更狠。

  赵扬要泪奔了,这个反派能不能换把剑架他脖子上,又不是练的九阴白骨爪,干嘛就非要逮着他脖子掐着不松手呢。

  赫连幕阴森森贴在他耳后冷笑:“我跑不掉吗?呵,谁会比我更了解圣教的地形?就算把圣教上下全部毒死,又有何难。”

  赵扬心里一突,顿感不妙。

  赫连幕一直站他身后,背后只有栏杆,也算是后心大敞吧?怎么却不见有人戳他后背,此处又不是对着悬崖,而是面向山谷,这么明显的一个人,都没人看见?!

  “你不妨猜猜,圣教现下还有多少活着的弟子?”赫连幕竟然松开了他的脖子,赵扬还没来及喘口气,突然颈下哑穴又被点住。

  “若是不能全身而退,我又怎会上峰?”赫连幕从他身后踱步而出,觑他一眼:“你太吵了。”

  !!

  他总共才说了几句话,就嫌他吵?!

  赫连幕站在他身侧,阴骘的眼神盯着谢逢:“谢逢,你是个能用剑就绝不会只动口的人。”

  他突然哈哈大笑出声。

  “我听说你中了我的金丝蛊虫之毒,如今也非百毒不侵了。”

  “我这毒酒,就算你未喝下去,可只唇上沾上那么一滴,也足以中毒而亡了。”

  “让我猜猜看,你现在是不是腹内气血翻涌,站都要站不住,还强行压着喉间的一口血?”

  什么?赵扬愣愣望向谢逢。

  从刚才起,他便隐然觉得不安,毕竟谢逢作为全书武力值巅峰,怎会平白无故同赫连幕啰嗦这么久!

  谢逢朝他轻抿唇角,气定神闲抽出腰间宝剑:“可笑。师叔回来了,你以为你的毒还能奈何得了我吗?”

  赫连幕神色一凛,尖厉道:“怎么可能?你以为你模仿师父的字迹我就会信?师父他早就死了,我亲眼看着他死在了棺材里!”

  他紧紧盯着谢逢手中的剑,话说到半途手下一抓,竟是将赵扬又抓了来,严严实实地挡在自己身前!

  赵扬:“……”

  他真的无奈,这个赫连幕怎么老是动不动就拿他当挡箭牌。

  还有脸嫌他吵,也不看看自己说了多少,没听说过反派死于话多吗!

  只是现下他也无心吐槽,只顾将目光锁在谢逢身上,疯狂用眼神示意:不用顾及他,赶紧刺赫连幕一剑啊喂!

  可满心的期待落了空,谢逢只淡淡开口:“赫连幕,你为何不想想,你如何能如此轻易上峰?”

  “怎么?”赫连幕右手拢入袖中,戒备地紧紧盯着谢逢,“谢逢,你休想唬我。我一路上来,撒了不少毒。你那些教众,死得那可叫一个干脆,甚至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只可惜你未能亲眼得见,倒是叫我心头遗憾。”

  “若不将人解决掉,我又怎会上峰?”

  “我可以不来,但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凭何我什么都没有了,你却还能在这鸟不拉屎的山头里悠然采菊?”

  赵扬:“……”

  好端端的提什么采菊啊这个报社人渣!就算他知道说的是“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但是听起来怎么都很奇怪啊!

  赫连幕撒开赵扬,负手而立,满面不豫之色:“赌上性命,我也要来送你上路!”

  话音刚落,银弧一闪,竟从腰侧亮出一条银鞭,链条当空发出尖厉的咔咔声响,鞭尾疾划,那银鞭破开空气朝谢逢迎头刺去。

  赵扬动弹不得,瞪大眼望着那银弧蹿向毫不闪躲的谢逢。

  电光火石间,一股强风兜头袭来,他站立不稳,后背狠狠硌在栏杆上。

  他闷哼一声,惶急抬起眼。

  谢逢钉在原处,瞳色殷红,嘴角脸颊都是斑红血迹,但那银链却牢牢攥紧在他手里,勒住了赫连慕脖颈。

  赫连慕咳出一大口鲜血,脸色已成绛紫,喘息不得。

  赵扬这才看清,衡止剑薄若蝉翼的剑身穿透了赫连慕的肩胛,血色洇染,顺着伤处顷瞬间染红了一大片。

  许是怕把赫连慕勒死,谢逢放缓了手下力道。

  “咳,咳,不可能,我明明亲眼见你将毒酒咽下……”赫连慕咳着血,满眼尽是不可置信。

  谢逢将衡止剑倏然拔出,赫连慕闷哼一声,跪坐于地,捂着伤口喘息更重,咳出两滩鲜血,再抬头,却是桀桀笑了:“谢逢,你当真未饮毒酒吗,那为何我方才向你下毒时,你不躲闪。”

  他呛得血沫又喷出来,却还在笑:“还说你没中毒。咳咳,黄泉路上,有你作伴,我也认了。”

  “谢逢?”赵扬惊惧地将视线移上。

  刚才赫连慕银鞭刺出时,又下了毒?

  谢逢身影微移,衡止剑铿然坠地。

  他双目微阖,似用了很大力气才看了眼赵扬。

  嘴角又溢出鲜血,直往外涌,争先恐后地滴坠而下,瞬间沾红了雪白内襟。

  身影再一摇晃,便轰然坠在青砖地面上。

  嘴角汩汩往外冒血,也不知刚才被强行压制了多久,顷刻之间便将半边亭的砖石染红了大片,殷红血水还在不停往外蔓延。

  “谢逢!”赵扬大吼一声,悲极慌极。

  全身血液几欲沸腾,自行发力冲破了被定住的穴道,扑向谢逢。

  谢逢双目紧闭,血水已经浸遍衣衫。

  赫连幕在身侧咳着血癫狂大笑:“谢逢,你也有今日啊,我赫连幕终得偿所愿,教你死在我的毒药之下!”

  赵扬只觉得周身血管都暴起,脑中嗡嗡作响,气血喷得上涌,一把拾起掉落在谢逢身侧的衡止剑,大步一跨,剑锋一翻,泛出清冷寒光,横上赫连幕脖颈处:“交出解药!”

  他咬牙切齿,赫连幕抬眼睨着他,缓缓抹去嘴角鲜血。

  “解药?”赫连慕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词语,“他身中剧毒,还强行催动内力运功,加速毒药发作,如今药石罔效,哪来什么解药?”

  他嘴角一勾,右手轻轻一拂,银鞭飞入手中,转瞬便向赵扬面门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