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光大亮时,他才揉开眼。

  逆光中,能看到谢逢坐在石桌边,见他醒来,走近前坐在石床边,还伸手帮他顺了顺额前的发。

  他登时清醒了,朝后缩了缩,可身后的异样感愈发明显,窘得他赶紧把自己连脑袋带人裹在了皮毛里。

  结果眼一瞟,看到了自己身上的痕迹……

  ……

  多看一眼他都想撞墙!

  明明昨晚还不怎么明显的!

  欲哭无泪,鸵鸟心累。

  谢逢只隔了皮毛轻轻拍了拍他,说自己要下去巡查下各处教务,很快就会回来,让赵扬记得吃放在石桌上的清粥。得了赵扬被窝里闷闷的“嗯”声,这才出了洞。

  透过皮毛缝隙,赵扬眼见那玄色的身影飞身下洞,举止如常,无半点受伤姿态。

  昨夜精神奕奕还能给他清理,今早起这么早还能把早饭也给备好,看样子哪里像受伤的?!

  该不会是谢逢一直在扮柔弱吧!

  他昨晚大脑一直宕机,什么都无法思考。

  此时清醒过来,便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觉得诡异!

  那个金创药——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好好的一个金创药涂了以后会发烫发麻?难道不应该是清新润凉恰如薄荷糖吗?!

  搞得他像个需索无度的饿狼。

  赵扬咽下一口老血,他绝对不会承认昨夜那一声声“想要!”是从他嘴里喊出来的!

  都是被这破药给害的!

  还有,叶先圻说这金创药膏要事前涂?

  尼玛,谁见过需要事前涂的金创药?!

  都怪他当时接药太心虚都没有细想!

  如今想起来,叶先圻说过制那药的药材是三白草。

  三白草……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是不是在书中哪里看见过?

  卧槽!

  赵扬双目骤睁,那三白草不是叶先圻给薛竟谦做的那什么媚药的材料么?!还是拜托赫连幕去山谷里摘的!!

  我[哔—]泥马叶先圻,这种东西你竟然用到我身上了?

  劳资下次见面一定要弄死你!

  说曹操曹操就到。

  洞口青影一闪,正是那尖嘴狐腮、一脸奸笑的叶先圻进了洞口。

  叶先圻逆着光影,轻摇折扇,似一只绿色开屏孔雀,施施然向他行来。

  赵扬躺在垫了厚厚干草的石床上,裹着毛,黑着脸,愤恨地瞪向对方。

  可脸皮堪比城墙的叶先圻却浑然不觉,笑盈盈坐在石桌旁,慢慢摇着扇子,视线在他脖颈上转了一圈,死不要脸地问道:“如何?我给你配的药效果不错吧?”

  “你老实说,那是什么药?”字是一个一个从牙缝里挤出的。

  “还能是什么药,我叶家最赚钱的药,我可是免费送给你的。怎么样,感不感激?兴不兴奋?”

  “我兴你[哔]个头啊!你信不信我打死你?!”

  “来啊,可你动得了吗?就算你动得了,你打得过我吗?”

  “……”

  叶先圻幽幽叹了口气,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们同是穿越的老乡,我会坑你吗?这可是我家所有制药书中,我背得最牢的一本!敢保证给你的货真价实!”

  “你该庆幸,得亏了这崖底有三白草,我才能事先就把这药制出来备着!”

  “你不是说你要给谢逢抹的吗?我免费送你这么好的[哔]药,你竟不感激?真令我心寒。”

  “怎么,难不成你是涂自己身上了?”

  “怎么可能?”赵扬干笑了声,“你,转过去!我穿衣服。”

  叶先圻眉眼半弯,将玉树临风扇一晃:“怎么?要起来?谢逢没让你在洞里好好躺着休息?”一双丹凤眼尾轻挑,看着要多奸猾有多奸猾。

  “废话少说,转过去!”赵扬将猊毫那身皮毛紧紧裹在身上,黑着脸道。

  他也不想这样,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古早武侠剧里孤男寡女同男主一起落入山洞却非要誓死保卫清白的女主……

  只是他现在身上到处都是谢逢弄出的印痕,真要被叶先圻看到岂不得羞愤而死!

  叶先圻啧啧两声,终于起身,一路哼着小曲晃去了洞口。

  那曲调莫名熟悉,但是歌词好像又不是那回事——“死了都要做,不满身伤痕不痛快,药效用完还要爱——”

  赵扬气得差点捶墙——要不是腰还痛着的话……

  取衣服的过程过于艰苦,仿佛重回了小时候玩的游戏“一二三木头人”,每“嘶”一声就要顿一下。

  幸好外衣宽大,随便往身上一披,倒不是很用得上腰,总算是勉勉强强把身体裹住了。

  结果才跨出床第一步,就扛不住腿一软,几乎想马上再爬回床上。

  卧屈……他原本还想让叶先圻背他下去……

  要不,他还是在洞里再躺一会吧……

  眼一瞟,叶先圻正侧靠在洞口,面色凝重地盯着谷中,欠揍的表情没了,扇子也不摇了,十分反常。

  赵扬原本想爬回床上,奈何压不住心底的好奇,一边“嘶”着一边磨磨蹭蹭地挪到洞口。

  叶先圻回看他,一脸惊奇:“你竟走得了?”

  “怎么会走不了,呵呵。”这不是好奇你到底在看什么么!

  叶先圻皱眉:“可你不是说,原作里有写 ,谢逢一夜十次?”

  “……”

  什么叫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总算体会到了!

  赵扬攥紧拳头,直想朝对方脑门一记重击,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下方崖底突传来一声被逼急的怒辩:“是你们以讹传讹!”

  是杜胥?

  赵扬忙慌地朝崖底望去。

  原来是祝堂主在为难人。

  杜胥一张脸恼得似要滴出血,祝堂主却不愠不火地翻出“翻云覆雨”扇,欠揍的模样同叶先圻有得一拼:“杜胥,我是过来人,阿云当初也跟你一样,死不承认。”

  杜胥的声音顿时矮了几分:“我都说过了,没有就是没有。”

  祝昭雨嘿嘿干笑两声:“我听说了,赵公子都和教主好上了?你还不赶紧动手把叶先圻拿下?”

  赵扬:“……”

  他和谢逢的事才过去了一早上,这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了?

  杜胥终究是气势不足,支支吾吾道:“我和叶公子清清白白。你别瞎说……”

  “是吗?啧啧,”祝昭雨扇尖敲了敲杜胥手中的那些野花野草,“那你摘这些花草做啥?”

  “我……好看!不行么?”

  “难道不是给叶公子摘的?”

  “我……我是摘来搓绳子的!”

  “啧……”

  赵扬可算逮到个机会揶揄叶先圻,自不会错过:“喔……绯闻男友?”

  叶先圻冷哼道:“空穴来风。你当人人跟你一样。”

  ??

  啊喂他怎么了啊?

  “我可是直得不能再直的男人。”叶先圻抛下这句话,就如同叶片一般飘落下崖,正正傲立在崖下对峙的两人面前。

  空余赵扬在山洞里对着洞壁磨牙:靠当谁不是呢,他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好么!

  “当日若不是祝堂主划断了我床腿,我又怎至于睡得好好的却突遭横祸?幸得杜兄相救,我才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儿。不知当时始作俑者祝堂主身在何处啊?”

  祝堂主黑着脸。

  “如今又怎么有脸皮在这嚼舌根?杜兄仗义,帮我摘些药草。祝堂主不说心怀歉意,帮我点忙,反而在这讥讽助人为乐的杜堂主,啊,这可真是为人师表的好榜样。叶某佩服。”

  叶先圻一把扇子摇得贼溜,完全看不出佩服之色。祝昭雨那把抄袭的“翻云覆雨”扇碰上了原主的“玉树临风”,顿时生出了东施效颦的窘感。

  赵扬惋惜地摇摇头,这祝昭雨就是手贱一点,嘴也贱了一点,这下竟被怼得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能生生憋着了。

  “杜堂主,我们走。”叶先圻大步一踏,折扇轻摇,留下了一个头也不回的傲然背影。

  杜胥小媳妇一般,看看叶先圻的背影,又看看一脸阴沉的祝昭雨,终于还是揣着花花草草小跑步跟上叶先圻走了。

  唯二能背他下崖的两人都这么走了,赵扬扶着发酸的老腰,叹了口气,又扶着洞壁往回挪。

  一边挪一边在心里问候谢逢,下次不让谢逢也尝尝这种酸痛的滋味,他就不姓赵!

  【命格酱,你什么时候把轻功还我?!】

  【嗯?上次不是说过了么?而且你现在这模样,要了也用不了哇。】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命格酱恶意满满的奸笑。

  【……】赵扬吐出一口恶气,【你去把命格桑给我喊来,我跟他说。】

  当谁不是社畜呢?

  需求找干活的小兵根本推进不下去,想要推上线,还是得找老大。

  果不其然,没等多久,命格桑的声音就自头顶悠悠传来:【不要这么暴躁嘛,轻功确实还是挺重要的,我做主,还给你就是了嘛。】

  【太好了,要多久?】

  【现在就能给你。】

  【……】

  这次不用走流程了?不用管绩效了?!

  仿佛听到他心中疑问一般,命格桑神在在道:【小酱的年终奖会扣30%的哦。】

  【不过,还是要借助道具。】命格桑嘿嘿一笑,【我已经把轻功技能注入到叶先圻给你制的药里了,等下次你用药,轻功应该就回来了。】

  【……】

  什么意思?!

  是说他还得抹那个药?

  有没有搞错?是故意坑他吧!

  额头青筋暴起,要不是身上一扯就疼,他简直要指天骂神了!

  一路蜗行牛步刚拐到石桌边,洞口却又传来了响声。

  赵扬没忍住回头望,登时又是痛得一“嘶”。

  此番竟然上来了三个人。

  一个是熟悉的身影——谢逢,另两个有点眼熟,却并非他之前见过的教众。

  看面相两人都不过三十来岁,却硬生生把自己弄出了不食人间烟火般仙人的气质。

  一人红衣胜火,头戴玉簪,眉眼清俊,模样是极好看,笑容是极温和,让人禁不住生出一番亲近之意。

  一人玄衣如墨,头束高冠,眉眼凌厉,身量极高,一双眼似能将人看穿一般,深如幽潭。

  如此一对比之下,谢逢竟然相形见绌,头低着,老老实实跟在那人身后一副伏小做低的模样。

  他望向那两人,那两人也望向他。

  他思索片刻,望向谢逢:“这两位是……”郑重地想了想小说的体裁,“天上的仙人?”

  谢逢还没回话,黑衣的那个率先笑了:“不认得我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