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这谢逢半夜不睡,就是为了来这边看星星看月亮?

  打死谢逢他也不信啊!

  赵扬揣度着谢逢心中想法……发现揣度不出来。

  四下左右只有呼啸的风声,再这么吹下去迟早得感冒。

  是时候说点什么了。

  赵扬干了杯中酒。

  虽然这件事他原本想明天再说的,但提前用来打破尴尬倒也无妨。

  “教主,其实我有一事相求。”

  “嗯?”谢逢一抬眸,有些意外。

  “嗯……可不可以……帮我找下祝堂主。我想讨要一个人!”赵扬有些忐忑地说完,期待地看向对面。

  “好。”谢逢点点头。

  玉圣峰,云雨院。

  谢逢望向那崭新的门匾,似乎也露出了一丝困惑。

  赵扬已经冲进院内,拍着透出微弱烛光的门吼道:“祝堂主!阿云!”

  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烛影晃动,片刻后,祝昭雨开了门。

  祝昭雨衣衫不整,靠在门边,一脸不耐。看到谢逢也在门外,勉强给了点好脸色:“原来是赵庄主。半夜造访,有何贵干?”

  赵扬仗着有谢逢在,吼道:“把阿云交出来!我还没签字画押,不能算数!”

  阿云半披着外衫,从祝堂主身后蹭出头,一看见是赵扬在外面,眼中泪光盈动,凄凄苦苦地喊了句:“少爷。”

  赵扬一拍胸膛:“阿云,别哭,少爷我这就给你做主来了!我来这玉圣峰就是为了救你出水火的!”

  阿云手捂着屁股:“少爷,迟了……如今画不画押也没什么区别了……”

  “你来……是为了他?”身后蓦然响起颤抖的清冷声音,是谢逢发出的。

  “当然,那不然呢。”赵扬头都没回,一眨不眨地盯着阿云。

  祝昭雨一手揽上阿云的肩膀:“赵庄主,生米已煮成熟饭。你看我特意改的院名,白天才新写好的,意境不错吧。”说罢下巴一扬,示意赵扬看牌匾。

  “云雨阁?”赵扬敲了敲谢逢的胳膊,“原先叫什么?”

  “落雨院,以及……落雨阁。”回话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似乎还裹挟了点冰碴。

  赵扬对着祝昭雨伸出大拇指:“真有你的,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赵扬转头又对阿云循循善诱:“阿云,你就不想念阿顺吗?”

  祝昭雨微眯了眯眼,“阿顺?”

  阿云身子一抖,偷偷瞅了祝昭雨一眼,伸手又去捂屁股。

  简直太没出息了。

  “那行吧。祝堂主,阿云跟我这么多年,你那两千两银票太少,起码得……”赵扬比了五根手指,“五千两。”

  “行吧。”祝昭雨一挑眉,“阿云说他带了一万两嫁妆过来,差价从那里面出吧。”

  “一万两嫁妆?”

  “少爷您忘啦?这是您以前写给我的银票,说留给我以后结婚用的。”阿云从衣领里摸出一张票据,展示给赵扬看。

  不是吧!这个赵铭之也太大方了吧?!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啊啊!!

  谢逢点点头:“这‘云雨院’确实比‘落雨院’好听,祝堂主,你和阿云……”

  祝昭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启禀教主,我同阿云两情相悦,已私定终生,望教主成全。”

  谢逢:“我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觉得你们……迅疾如雷。”

  祝昭雨松了口气:“启禀教主,我们是一见钟情。”

  “切,肉不肉麻。算了,儿大不由娘,你们继续吧。”

  还一见钟情……

  看谢逢那样子,肯定又是想起薛竟谦了!

  赵扬恨铁不成钢地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踏出了云雨院。

  祝昭雨望着赵扬和谢逢并肩离去的身影,幽幽对阿云道:“阿云,你有没有觉得,教主的背影,像是有些落寞?”

  翌日一早,玉圣峰顶,圣雪堂。

  白雾笼罩了整座山头。

  杜胥昨儿个一路尾随谢逢和赵扬回了玉圣峰,今天一大早便来了圣雪堂。

  堂内只有曼花长老和曲长老,各自沉默地站在雾里。

  杜胥咳了两声,挨了过去。

  “嘿!你们知道我这回下山看到什么了吗?”杜胥尝试着挑起话头。

  果然,两位长老的注意力立时被吸引过来了。

  曼花长老最着急:“有什么八卦?你快说。”

  杜胥神神在在一笑:“就知道你们会好奇!我跟你们说啊……”

  杜胥在堂前说得口沫四溅,两位长老专心吃瓜。

  听了杜胥讲了教主和赵扬的故事后,两人这才知道,原来教主带回来的那个英俊青年,就是之前传得整个梅城沸沸扬扬的绯闻教主夫人赵少庄主。

  从崖底讲到醉春楼,从第一个春楼讲到了第二个春楼,那叫一个跌宕起伏,听得人津津有味,只恨身边没有瓜子嗑。

  “说实在的,我一开始以为赵公子喜欢的是叶先圻叶公子,要知道,叶公子那可真是如天上的神仙一般的人物啊。哎,却没想到原来赵公子钟情的人竟然是薛竟谦,真是没有眼光。那薛竟谦也是不识好歹,竟还不愿意娶赵公子,看得咱们教主真的是心疼不已啊。赵公子伤了心,就来了梅城去了栖春院,结果……你们看,这不,被教主抓回来了?我看赵公子此番肯上玉圣峰,应该也是接受教主了啊。”杜胥长叹道。

  “对了,两位长老也知我并非多嘴长舌之人,这些话我也只说与了二位长老听,两位切记不可宣扬出去啊。”

  曼花长老忙不迭点头,曲长老微微点了点头,那只叫“黄毛”的花雀尖声叫着“宣扬出去!宣扬出去!”杜胥手指一抓鸟脖,那鸟立马噤了声。

  曼花长老恍然叹道:“怪不得昨日我说要给赵公子说个亲,教主竟拿眼刀剜我……”

  一只灰隼冲破雾气,曼花长老伸出手,一把拽住它的腿。

  灰隼栽在曼花长老手心,腿上还绑着一个字条。

  曼花长老拆下来一看,面色更古怪了。

  “怎么了?”杜胥好奇道。

  “春丽传信给我说,教主和一位公子在栖春院春风一度,说那公子原本点了铃儿,结果教主一来,直接把铃儿扔出窗去了……”

  “嗯,我担保这件事是真的,刚才没敢跟你们说,我见赵公子去了栖春院,就传信给教主,教主立刻就马不停蹄赶来了。我们教主是什么人物,那可是研习过龙阳十八式的人!对了,这件事你们也千万不能宣扬出去啊。总之,教主就如此这般把人给做了!现在生米煮成熟饭,赵公子能不跟来吗?!”

  曼花长老的嘴已经张成了O型:“可是……”

  “可是”后面的话还没出来,雾中传来的一声势大力足的“杜胥!”打断了曼花长老没说出口的话。

  一向殚精竭虑的荀护法背着手、板着脸,身穿件红黑配色的暗金梅花纹衣袍一脚踏入堂内:“我也听到了。”

  杜胥:“……”

  荀护法黑着脸:“你这才出去了多长时间,怎么也赞成教主断袖了?”

  杜胥讷讷低头,不敢答话。

  曼花长老和曲长老抬头望……房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晨光越过雾霭染亮大堂。

  荀护法沐浴在朦胧的光中长长一叹气。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家教主和赵庄主也算是民间认证CP了。断袖就断袖吧,教主要断袖,谁能拦得住?以前还能瞒得住,现在看来瞒也瞒不住了。

  荀护法踱了几步,自我安慰道:“起码往好的方面想,和天下第一大庄结亲,也算是强强联合,以后做生意至少门路更通达,钱票也更好赚了。”

  “只是可惜了教主年少赠玉的那位少年啊,果然自古都说竹马敌不上天降。对了,杜胥、曼花、曲冰,此事万不可让赵少侠知道,以免多生事端。”

  杜胥面目古怪,嗫嚅道:“赵公子他……可能……已经知道了。”

  众人大吃一惊,纷纷盯紧杜胥。

  杜胥硬着头皮:“我都跟赵公子说了……”

  荀护法:“你怎么这么糊涂?!”

  杜胥求救般看向荀护法:“往好的方面想,赵公子同教主一起来了……是不是表示他已经接受了?”

  曼花扶额道:“会不会是小醋怡情?”

  杜胥慌不迭点头。

  曼花又略微惋惜道:“就是可惜没有小娃娃玩了。”

  曲长老:“你自诩精通药理,不考虑研制个生子药?”

  “黄毛”也高声叫道:“生子药,生子药!”

  曼花长老:“生子药什么的,可能还不算着急……当务之急,可能还是壮|阳药更为紧迫……”

  众人一齐瞪向曼花长老:“壮|阳药?你此话什么意思?”

  曼花长老嘘了一声:“我刚才的‘可是’说的是——教主同赵公子,可能还没圆房……”

  “什么?!”众人一起扭头望过去,出声的竟然是荀护法。

  荀护法手掩着嘴:“咳,曼花,你为何有此一言?”

  众人又扭头望向曼花长老。

  曼花也咳了两声:“昨晚教主跟我说,他不举了。让我想办法。”

  “黄毛”扑棱翅膀高声叫道:“不举了,不举了!”

  众人惊在当场:“教主和赵公子,不举了?”

  刚巧,赵扬拨开薄雾迈步入堂,闻言奇道:“啥不举了?”

  一袭玄衣的教主紧随赵扬步入堂内,雾气袅绕在他身侧,衬得他一身端正威严。

  曼花长老一把捂住“黄毛”的嘴:“今早这死鸟吃得太多,说它举不起翅膀飞不动了。”

  “神奇。”赵扬奔上前,戳了戳“黄毛”的肚皮,“是挺肥。”

  谢逢在圣雪堂正中站定,环视了一周。

  曲长老在看“黄毛”,黄毛被曼花捂得快要口吐白沫,曼花望向荀护法,荀护法眼睛粘在赵扬身上,杜胥抬头望天,每个人的表情都透着十足十的古怪。

  潮湿的雾气弥漫整个堂中,浸得一切都湿漉漉的。

  门外又踏入了两人,莫长老和屠长老并肩步入堂内。

  谢逢将赵扬引至荀护法面前:“荀护法,这位是赵扬赵公子。”

  话音刚落,荀护法大步上前,抓住赵扬的手,热情招呼道:“原来您就是赵扬公子,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怪不得教主当初就算在崖底,也要连夜赶回教中,同我打听赵公子您的事,原来是如此哇。”

  赵扬愣了:“在崖底?”

  荀护法但笑点头:“不错,当初坠崖,夜里教主曾专门上峰寻我,同我询问赵盟主的相关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