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不见浮游【完结番外】>第105章 N—曲终人散

  解听免怔怔地注视着手中的明信片,他好像出现了感知饱和,这上面的字似乎越来越陌生。他仿佛成了一个外国人,或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完全不认识了字。

  忽而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了,这才将他从恍惚的状态中拉回来。

  解听免拿起手机,发现居然是张南阅的电话,划开接通:“南阅,怎么了?”

  张南阅似乎有点游移不定,她支支吾吾了少顷,才缓缓开口:“我想见徐邀一面……”

  解听免攥住手机皱了眉,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张南阅忙不迭补充:“听免,你别误会,我只是想亲口表达感谢,说完我就走了,我并不打算做什么。其实我有他的微信,但我刚刚发现他已经把我删了,所以我只能拜托你和他说一声。”

  即便张南阅这么说,解听免的眉心也并没有松弛:“既然他已经把你删了,所以估计他也不会想见你的,你的感谢我代为传达吧。”

  张南阅咬住了下唇,须臾,道:“好吧,你说得也有道理,他怎么可能愿意见我,那就拜托你了。”

  “嗯,”解听免将明信片反过来收进了抽屉中,“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就挂了。”

  “没有了,挂吧。”

  嘟嘟声响起后,解听免点开微信,找到了俞西客,戳了一下聊天框,开始编辑。

  [百合花我已经收到了,谢谢。明信片我也看到了,我……]

  解听免手指停顿了片刻,倏地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很想问问徐邀为什么要写那段话送给他,也很想问问他……百合花不是你的最爱吗,你却写上“百年好合”这个花语,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是,这两个问题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措辞,似乎无论怎么说,都有点血淋淋地揭开伤疤的意思。

  思虑良久,解听免还是将其删掉了,重新编辑。

  [百合花我已经收到了,谢谢。还有,张南阅想对你说声谢谢,我代为传达了。你刚刚送了我三句祝福,我也礼尚往来赠你三句吧,祝你一路顺风、心想事成、身体康健。]

  解听免点击发送,绿色的对话框旁边却骤然跳出来了红色的感叹号,以及一小行话“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解听免这下是真的愣住了,好久都没有缓过来。

  心里陡然一空,仿佛是忽然踩空了似的,而且还不是从楼梯上踩空,而是直接跌入了万丈深渊,一路滑入了黑暗,逐渐被吞噬。

  等他笼回神的时候,他已经下意识点击了“发送朋友验证”,重新添加了好友。

  不过半分钟,他的手机就发出了“叮咚”一声,解听免赶紧低头看下去,却不是徐邀的好友通过,而是他发过来的一条短信。

  [我们没有成为微信好友的必要了,你不用再添加了,我不会同意的,而且我还会将这个手机号注销,重新注册一个。]

  [解听免,我们以后不会再有交集了。]

  这短短一段话,就像是最锋利尖锐的刀剑,将解听免的心脏与皮肉来回刺穿,再将他开膛破肚,拋入荒野,不留全尸。

  解听免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无论怎么压制都不管用,他给徐邀编辑短信,可是反反复复地打错,怎么都输不对。

  这让他愈加烦躁,仿佛就像是他再耽误时间下去,徐邀就要把他的手机号码也删除了或拉入黑名单了似的。

  足足过了五分钟,解听免才总算打完了字,颤巍巍地点击了发送。

  [那如果以后有什么必须要联系的事情呢?我该如何告诉你?]

  两分钟后,徐邀就给了回复。

  [我觉得应该没有,但话也不能说得太绝对,倘若真的出现了这种状况,那你就告诉裴些吧,我会把我的新号码发给他,让裴些转达就行了。]

  解听免轻笑了一声,苦味猝不及防地从舌根往上泛,像是再也坚持不住了,他脱了力,手机便重重地砸落在桌面上。

  那么干脆、那么果决、那么疏远,不留任何余地。

  可解听免再清楚不过,这就是徐邀——他也许并没有做到完全放下,但不合适了,就一定会断得干干净净,不会有一点的拖泥带水,不给自己、也不给对方留任何遐想的机会。

  这不是为了保留几分可笑的体面或尊严,这是在合适的时机做出最恰当的行为与决定。

  他想联系他,居然还得通过另一个人来作为媒介,那所说的话语必须要经过反反复复的思量,毕竟裴些会看得一清二楚。

  不合适的、越界的、哪怕只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关心似乎都不能说了。

  也是啊,他既然删除了张南阅的联系方式,将他的也删除好像只是早晚的事情,他现在已经不是他的例外了。

  算了,既然这是徐邀的决定,那他就……尊重他的决定。

  他知道他现在还活着,能够安安稳稳地生活在这个世上,他就已经很开心了,其余的……就不要勉强了。

  毕竟他和徐邀……有缘无分、善始不得善终。

  徐邀给解听免回完短信,将手机收进了兜中,将钥匙拿出来,对准了锁孔,微微转动,“咔哒”一声,与他阔别了十二年之久的家终于开了。

  他以为这么多年没人住了一定会落满了灰尘以及蜘蛛网,甚至有可能还有不少动物在此处安了巢。但在门缓缓推开的那一瞬间,他就呆愣住了,因为这逼仄窄小的房子居然干干净净。

  没有灰尘、没有蜘蛛网、更没有动物,除此以外,甚至连布局都和他最后见到的那一面是一样的,所有东西都还在原位,未曾移动过半分。

  徐邀跨入家门,将大门关上,他漫无目的地四处踱步,最后来到了他的房间。

  还是老样子,不过唯一有变化的就是窗台上的花瓶已经空了。

  他以前时不时会换上百合花,但是现在已经没人住了,与其让它长时间枯萎没人处理,还不如就空着。

  不过,这房子究竟是谁在打扫呢?

  是解听免吗?毕竟他有这套房子的钥匙。不过也不可能是他亲自打扫的,他一个老板这么忙,八成是找钟点工干的。

  只是,他为什么要一直给这套房子续租呢?

  他回来属于不解之谜,按理这房子是不可能等回他的主人的,解听免为何要这么做?

  难道仅仅是因为……此处有他生活过的痕迹吗?

  徐邀无奈地摇了摇头。

  算了,他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解听免了,他仿佛就成了一个矛盾的集合体,里里外外都是复杂的,让人窥探不清。

  徐邀去了一趟物业,要到了房东的手机号,给她发信息麻烦她过来一趟。

  半个小时后,房东敲响了房门。

  徐邀打开门,房东愣了一下,问:“你是谁?为什么你会有这套房子的钥匙?”

  徐邀示意她入内,道:“陈阿姨,钥匙以前是不是在解先生那里?”

  房东点了点头,说:“是的,这房子虽然一直空着没人住,但解先生每月都会交房租。”

  果然是他。

  徐邀笑道:“是这样啊,他已经将钥匙给我了,我打算把钥匙还给你,这房子从今天开始不再续租了。”

  房东愣了一下,问:“解先生好歹也一直续了十几年呢,而且前五六年还会时不时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是他说不再续租的吗?要不告知他一声?”

  五六年前?

  裴些说过,解听免是在张南阅大学毕业那天答应她的表白的,所以自从张南阅成为他的女朋友之后,解听免就再也没有踏足过了。

  徐邀笑得很勉强,但还是将嘴角的酸涩掩饰得很好:“解先生已经将钥匙给我了,所以他的意思就是我可以处理这套房子,因此我决定不再续租了。”

  房东也不强求,道:“那行吧,不过这房子里的东西怎么处理?”

  徐邀回头望了望。

  房东解释:“这些东西是再上一位租客留下来的,不过……都去世了。”

  “这样啊……”徐邀佯装恍然大悟,他垂下了眸,在几秒钟内,就做下了决定,“既然都已经是无主之物了,留着也没什么用了,一会儿我找个拉废品的全部处理掉吧。”

  房东点点头,已经开始琢磨着接下来可以挂出租房信息了,道:“那行。”

  徐邀将钥匙递给房东,道:“那钥匙我就归还了。”

  其实这房子不止一把钥匙,但是无论多少把都不重要了,反正新的租户住进来的时候也是会换锁的。

  “哦,对了,”徐邀想起了什么,在房东要离开时叫住了她,“如果解先生下个月还是要续租的话,麻烦你告诉他一声,说俞先生已经决定不需要他再租下这套房子了,谢谢他多年的好意。”

  房东愣了一下,觉得面前这位先生的用词有点奇怪。

  什么叫“他不需要”?这房子的使用权不是在解先生身上吗?和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她就是个做生意赚钱的,管这么多干什么,便点了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

  房东还帮他联系了几个人搬东西,在他们到来之前,徐邀打算最后为这些存有他深刻记忆的物品上停留一次。

  他不紧不慢地踱步着,不一会儿就从客厅来到了他的房间,他漫不经心地拉开抽屉,随便翻两下,遽然,他的手指停顿住了。

  徐邀看见了一个非常眼熟的东西——那是一本笔记本。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来,纸张哗啦啦地翻动着,最后一页止于二零一六年十一月初。

  是孟疏元提醒他记得多穿衣,因为快要入冬了,小心不要生病。

  徐邀扯了嘴角,轻笑一下,张口回复正于地底长眠的孟疏元,但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好的,我知道了,妈妈,你放心吧。”

  他在来此处之前,本来并不打算带走什么东西的,毕竟他既然下定决心和过往一刀两断了,要褪去“徐邀”这个身份、逐步成为“俞西客”,那自然和过往一切有关联的物品都不应该牵绊住他,不过他现在却后悔了。

  准确来说也不叫后悔,而是临时反悔想带走一样,因为他实在做不到看这本笔记本最后的归途是不明去处。

  徐邀将本子收好,往孟疏元的房间走去。

  时间卡得挺准的,他刚逛完,五六个人就来了,开始陆陆续续将房子里的东西慢慢搬出来。

  徐邀也不急,就抱臂倚在墙边,百无聊赖地看着一个个物品搬出。倏然,一个人搬着一摞早就泛黄的书本走了出来,在经过徐邀身边的时候,夹在中间的一封信掉了出来。

  那人没看见,已经搬着书本下了楼,徐邀便捡了起来,打算离开此地时顺手扔进垃圾桶里。

  他执起,猝然皱了眉。

  这什么信?怎么信封上连个收件人都不写?而且,他怎么完全没有这个东西的印象,这是他房间的物品吗?

  徐邀打开信封,将尘封蛰居在里面十二年的信纸抽了出来。他展开,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位于第一行开头的起首语“致爱人徐邀”。

  徐邀瞪大了眼睛,霍然意识到这信是谁写的了,顿时就感觉这薄薄的一张纸仿佛有千钧重,他怎么都攥不住。

  而且,这封信让徐邀蓦然就想起了那封被他撕毁的遗书。

  当然,解听免并不知道,毕竟他从未和他提起过——他原本是打算写一封遗书留给他的。都已经写完了,可思来想去还是将其销毁了。

  他不能留给解听免任何存有念想的物品,尤其是具有鲜明特质的,就比如说遗书。

  它不仅是他最后的笔迹,还是他最后留于世间的话语,因此意义顿时就变得不一样了,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它都是弥足珍贵的。

  倘若他写了,解听免就不仅仅是保留下来这么简单了,他还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行为,徐邀不敢去猜。

  所以他放弃了,可什么都不说他只会更加遗憾,因此只在最后编辑了一条寥寥数语的定时发送短信。

  他转身,走到了墙角,背对着忙进忙出的众人继续浏览起来。

  ——“徐邀,我没写过情书,所以语句难免生涩,还望你不要介意。”

  就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徐邀的眼圈顿时就红了。

  他还以为这就是一封普普通通的信,可没想到,居然是他预定在解听免身上六百零八天的情书,也是他失约了的情书……

  这封情书,竟然迟到了十二年才收到他的手上。

  如果不是他临时想留下来,假设他在房东走后也离开了,又倘若不是这封信正好掉落在他的脚边,要是没有这种种巧合的帮助下,他是不是就再也不会知道解听免曾给他补上了这封永远也寄不出去的情书呢?

  徐邀失持难抑,这上面每一个熟悉的字迹都能轻易地让他溃了心弦,便下意识将这封薄薄脆弱的信纸折叠,因此陡然发现了背后右下角居然还有一行话。

  ——我想寄一封信,但我不知落款。

  原来信封上没有写收件人,居然是这个意思……

  徐邀扬起头,试图将摇摇欲坠的眼泪退回去,可泪水却背叛了他,它另辟蹊径,从眼尾缓缓流淌,滴落在他的脖颈中。

  徐邀又低下了头,将其打开继续往下看去。

  “在料理完你的身后事之后……我定是要对你丢下一句‘你失约了’……我想触碰你、拥抱你、亲吻你,以前轻而易举的行为,现在却成了最遥不可及的奢望……愿你平安喜乐。”

  徐邀视线模糊,眼泪像是断了线的佛珠,一滴滴滚落在信纸上,渐渐晕染了泛黄的字迹。

  这封信,初写时就已被眼泪润湿,最后一次重现天日的时候还得再遭受一次同样的酷刑,是真的很不幸运,居然搭上了这样两位寄信人和收信人。

  不过从另一层面上来说,也算是有始有终了,它的两位主人,都在它身上留下了相同的痕迹。

  “傻子……”徐邀轻轻呢喃,不过他很快就觉得这句称呼似乎太亲近了,已经不适合他和解听免了,于是改口道,“蠢货!”

  人都死了,还写这封情书有什么意义呢?他又不会收到,失约了就是失约了,自欺欺人又有什么意思。

  徐邀用手背蹭掉了泪水,将信折好,塞入信封中,小心翼翼地放入风衣口袋里。

  他回头看了看这套房子,已经渐渐搬空了,一切熟悉的痕迹会自此永远消失,徐邀便不再逗留了,踅身离开了小区。

  他没有回家,而是打车去了一趟游云寺。

  刚走到寺门口,上次接待他的小僧便迎上前,笑道:“施主,您又来了啊。”

  徐邀行了个佛门礼:“几个月过去了,没想到师傅居然还记得我。”

  “这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小僧噙着笑意,“施主深夜到访,还爬到树上寻找祈愿红绸几个小时,印象实在过于深刻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忘掉呢?”

  徐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对了,”小僧道,“施主上次不是问敝寺是否还售卖祈愿佛珠吗,当时是不卖了,但是在前不久,敝寺时隔九年又恢复了佛珠的售卖,施主要来一串吗?很灵验的。”

  “确实很灵验,”徐邀不由得笑着感叹道,“不过我并不需要再买一条了,我的祈愿已经在前不久了却了。”

  小僧道:“是吧?敝寺的佛珠是真的很灵验。”

  徐邀将两串佛珠从手腕取下来:“是这样,这两串佛珠的祈愿现已都实现了,所以我现在想还给贵寺了,”说完不忘打趣道,“放心,我不打算将钱要回来。”

  小僧也是性情中人,将佛珠从徐邀手中接下来,道:“既然祈愿已了,确实没有还留在身边的必要,那还回来也是可以的。”

  “谢谢。”徐邀眼睁睁地注视着佛珠从他的手中抽走,心脏又开始隐隐的抽痛,毕竟这东西……承载了他太多的爱意。

  只是它们留在解听免身边是不合适的,可放在他身边难道就适合了吗?

  前者是怕有隐患,而他则是怕……佛珠会像那枚解听免送给他的戒指一样,将他圈在对解听免的情感中走不出来。

  他在孟疏元的墓前答应过她的,会走出来的,他要说话算数。

  无论有多么不舍与难以接受,都要含泪咬牙坚持下去。

  “对了,”徐邀问道,“贵寺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焚烧东西的?我想销毁掉一些……‘累赘’,只是在家焚烧实在太不安全了。”

  这个地方寺庙当然有,就比如有个专门烧纸钱的大香炉,小僧道:“有,施主跟我来吧。”

  徐邀跟在小僧身后,七拐八绕的,最后停下了脚步。

  小僧说:“打火机就在旁边,施主可以等前面两个人烧完了就可以过去了。”

  “嗯,谢谢。”徐邀应了一声,站在她们的身后开始排队。

  轮到他时,他将口袋里的相框拿出来,将其掰开,抽出了那张合影照片。

  大拇指按下打火机,“啪”一声,橙色的火苗蹿出来,舔舐在相片的右下角,很快就将其吞噬。

  一股很刺鼻的烧焦味蔓延开来,眼看火苗要沾上徐邀攥住照片的两指,他却不紧不慢地松手,任由烧得漆黑只剩下一半的合影照跌落入香炉中。

  不消多时,照片就被焚烧殆尽。他又拿出了《徐邀病情观察记录》,并将那封早就泛黄的情书随意地夹在了日记的某一页中。火焰再一次拥抱住了这本日记,为它埋葬悼念。

  最后,徐邀松开掌心,只见手心中赫然就躺着那只曾陪了他两年多的耳钉。

  它对他来说意义非凡,毕竟这是解听免赠给他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一开始因为要上学所以不常戴,但后来他住院了,就再也没取下来过了。解听免不在医院探望陪伴他的时候,他唯一能撑下来不再感到孤寂的就只有它。

  可是,也是他亲手要将它遗弃了。

  徐邀将手掌抬高,移到火焰上方,距离火苗只有毫厘之差,只要稍微不稳,就会被烫伤。

  他感到了灼热,也察觉出了危险,但他要的就是这能销毁一切的滚烫温度,只有烈焰才能让他安心、死心。

  “啪嗒”一声,徐邀松了手,一只小小的耳钉坠入无情扭曲的火墓之中。

  燃烧的“噼里啪啦”声直达徐邀耳中,他眼里无波无澜,静静地注视着,他要亲眼目睹这一切妄念化为虚无。

  缘起缘灭。

  这才是解听免和他之间最合适的结局。

  他……释怀了。

  尘埃落定后,他转身,卷进了铮铮木鱼声中。风野迢迢,掠起了他的衣角,染上了一层烟火气,裹入了凡尘里——徐邀获得了新生。

  ——

  一个月后。

  一家高级咖啡厅中,徐邀坐在靠近玻璃的一边,他搅拌着面前的咖啡,一脸的淡然冷漠。

  “俞先生,是真的,我是真的对你很感兴趣。”坐在他对面的人说道。

  徐邀不由得扯了一下嘴角,发出了一声轻笑,似乎是讥诮的意思。

  对他感兴趣?是真的对俞家的钱感兴趣吧?

  不过这话徐邀当然不会说出来,毕竟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这般撕破脸皮也不太好看,毕竟也是莫水意辛辛苦苦为他挑选的相亲对象呢。

  他一个月前从游云寺回来后就向家里宣布了他要去芬兰定居的事情,一开始遭到了三个人的全部反对,但是他态度坚决,渐渐的俞信妥协了,俞雪东也不再可怜巴巴地劝他了,只有莫水意。

  虽然她只字未提,不过行动上却暴露了她,几乎央求着徐邀每天去见一个相亲对象,就是希望他能看上一个,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留在绍河了。

  可是扎根盘虬在内心的创伤与沉疴哪里会这么容易抚平,徐邀甚至还不确定是否会治愈。

  他本不欲见任何一个相亲对象的,但是想了想,他在家里也待不了多长时间了,还是不要让莫水意不开心了,于是便应承下来。

  当然,同不同意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他就当每天喝喝咖啡吃吃饭散心了。

  不过前提是,每一个相亲对象能不能不要那么聒噪?他们真的很像是把自己当做商品售卖时大力宣传的促销员。

  徐邀干笑:“是吗?”

  相亲对象诚恳道:“是的,我……”他眸里闪着耀眼璀璨的光芒,坚毅地开口,“实不相瞒,我对你一见钟情。”

  徐邀正准备端起咖啡喝一口,差点猝不及防地呛死。他咳了几声,抬头看向对方,见他一脸认真诚恳,仿佛不是作伪。

  徐邀想了想,他对俞家的钱一见钟情确实极有可能不是假的。

  对方还想上手握住他放在桌面上的左手,徐邀赶紧将左手收回来放在桌下,笑道:“江先生,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动脚,否则我会考虑埋单走人的。”

  江先生闻言立刻坐直了,将自己的咸猪手缩了回来:“好的。”

  于是又开始滔滔不绝地宣传自己,徐邀听得烦了,他怎么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话,不腻吗?这得是多没话找话啊。

  但从见面到坐下还没半个小时,要是就这么走人似乎不太礼貌,于是徐邀只好强行忍下不耐,淡漠散漫地用小匙搅拌着咖啡。

  “听免!”张南阅指了一下前面的咖啡厅,笑道,“这家的咖啡我听好多同事说味道很不错呢,我们下次一起去尝尝吧。”

  解听免没有意见:“可以。”

  张南阅挽着解听免的手臂,笑得很是开心灿烂,只是蓦然,她停下了脚步,偏头往餐厅看去,并且笑意一下子全部退散了。

  解听免注意到她的视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赫然就发现了徐邀。

  不过徐邀并不是孤身一人,他对面坐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而且两人完全没有半分熟稔的样子。

  徐邀低着头漫不经心地玩着杯中的咖啡,而对面的人却一直板正了身躯口若悬河着什么。

  所以,一目了然,徐邀在相亲。

  张南阅移开了视线,小声又踌躇不定地询问:“你……要不要进去和他打个招呼?”

  解听免注视着仅仅只有几步之远的徐邀,而此时徐邀正皱了眉,脸上闪过一抹厌烦。他也转过了头,平静问道:“吃醋了?”

  张南阅撇了撇嘴,嘀咕:“哪有。”

  “不用了,”解听免否决了方才张南阅提出的建议,“我们走吧。”

  张南阅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挽紧了解听免的胳膊,与他举步向前走去。

  “如果我们交往还算顺利的话,就考虑同居如何?”江先生直勾勾盯着徐邀。

  徐邀闻言,总算从咖啡杯中抬起了头,他正要说些什么,倏地从玻璃外似乎是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但很快就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俞先生,怎么了?”江先生也跟随着徐邀的举动朝外望过去。

  徐邀将目光转移回来,轻轻地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没什么,应该是看错了,你继续说。”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不见浮游》到这里正文就完结了,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陪伴。因为全文存稿嘛,所以番外也是早就写完了的,因此明天就可以发了,而且番外也是日更【此乃高亮】(不过提前打好预防针,番外并不多哈,只有几章,很快就结束了,不要过于期待,就是再补充一下他们最后的结局,我在文案说过的——两个人各有善终)。

  现在说一下我的碎碎念。

  我一开始并不打算先写这本的,我是打算先写下一本预收那个吸血鬼水仙题材的,只是因为在去年八月份的某一天,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简单地说就是“两个原本相爱的人因死别而分离,但一朝死去之人活过来却发现爱人身侧早已有了她人的陪伴,这种无奈与自己的最终和解”,而所要表达的主旨就是“时间能够治愈一切”。

  我醒了后仔细回想并反问自己,攻做错了吗?好像没有,受已死,他花了快五年的时间才慢慢走出来,并尝试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哪里算得上是错呢?那个女孩做错了吗?也没有,她喜欢一个人,而这个人又没有对象,她尝试去努力,希望这个人的心里也有她,这种行为又是何错之有呢?那受错了吗?还是没有,他只是不幸地活过来了而已。

  我顿时就好悲伤啊,明明两个人都没有做错,仅仅是因为“阴差阳错”就不能复合、不能在一起,怎么能这么惨?就是有种……深深无力的感觉,你们应该懂吧?

  不过同时我也很激动,因为这种“阴差阳错而导致BE”的题材我看的非常少,而我这个人就是很钟情虐文甚至BE文的。在我和晋江签约的时候就有想法以后一定要至少写一本BE文,不过没想到这个“以后”居然来得这么快,因此计划赶不上变化,突然来的灵感一定要及时抓住,所以我一拍床板,当即就决定了要给这篇BE文插个队。

  不过同时我也清楚,BE是太多太多人根本不会去接触的题材,它踩了大雷,而且我还只是个扑街作者,没有读者累积的情况下,去写一本BE虐文就得做好扑街扑到透心凉的准备。不过扑成这样也是属实没想到,完结了居然收藏都还没突破一百(╥_╥)。但写小说不就是这样吗,紫薇星是凤毛麟角的,大部分人都是一本本累积上来的,即便我第三本不写BE,难道就能保证数据一定会很好了?还不如趁着读者不多的时候去写一些自己喜欢的题材。

  PS:对了,我知道我写文还是很青涩的,无论是文笔还是情节构造上,但我会努力进步的!所以打滚求收藏一下作者专栏(*^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