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结束后,季轻云主动跟秦老爷子提出不跟秦家的车回去了,齐荆楚说会送他回家。

  秦老爷子自然乐见其成,带着司机和助手先行离开。

  等众人走远,齐荆楚挣开季轻云挽在他手臂上的手。

  “我可不记得我说过这样的话。”

  “不是你说的要拿回玉葫芦么。”季轻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难道你有更好的大晚上跟我回家的理由?”

  齐荆楚语塞半秒后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季轻云望着齐荆楚“步子一迈,谁都不爱”的背影,撇了撇嘴,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齐荆楚在感情上的死心眼。

  难怪这么多年都是只单身狗。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停车场,司机早已恭候多时,看到季轻云只微微愣了一下,非常有职业素质的没有多嘴,还殷勤地准备替季轻云打开后座的车门。

  “先去一趟秦家。”

  齐荆楚已经走到车的另一侧,打开车门坐进了后座。

  “还有,他坐副驾驶。”

  季轻云充耳不闻,向有些不知所措的司机微笑道谢后,一猫腰钻进了车后座,对齐荆楚不悦的冷脸视而不见,兀自关上前后座之间的挡板。

  “我们接下来要聊的话题,我想你应该不会想让司机听见。”

  齐荆楚扬起眉毛,不置可否,待汽车缓缓启动后,按下通话键,吩咐司机:“打开音响。”,

  说完他扭头看向车窗外,只留给季轻云一个无情的后脑勺,专注得仿佛外面那片除了零星灯光外满目漆黑的郊外,是什么旷世绝景。

  季轻云对着那个一看就不会有秃头烦恼的后脑勺做了个鬼脸,才道:“我们现在算达成一种合作关系了对吧,那么我想也该讨论一下细节,比如说期限——”

  “两年。”齐荆楚直接打断道。

  “两年太短了。”季轻云蹙眉,“至少等我大学毕业后……”

  “不行。”齐荆楚断然拒绝,“两年之后等西南项目完全走上正轨,我希望和秦家维持单纯的商业关系。”

  季轻云笑了。

  “项目一上正轨就将我这个未婚夫一脚踢开,齐总就不怕别人说你过河拆桥?” 顿了顿,又语带揶揄地补充道,“哦,还有齐总为达目的,不惜出卖色相什么的。”

  “随便,我不在乎,反正比跟你继续维持所谓的伴侣关系好。”

  “拽什么拽嘛,说得我很稀罕跟你扯上关系似的。”

  季轻云嘟囔着,对齐荆楚藏在没有起伏的语调后的嫌弃很不爽,抬眼却正对上齐荆楚的双眼,在昏暗的车内空间里,闪烁着冷峻的寒光。

  “你究竟想做什么,有什么目的,我没兴趣,我只在乎一点,那就是在这两年时间里,你必须保证秦氏集团和济新顺利合作,当然相对应的,我也会履行在必要时扮演你未婚夫的职责,至于其他时候,我们只是两个互不打扰对方生活的陌生人。”

  话说到这,季轻云知道很难再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毕竟齐荆楚决定好的事情,不会轻易为谁改变心意,何况自己现在对他而言,不过是个不值得关心的无关紧要的人。

  而且仔细想想,两年也不是不行,要是到时候能申请到国外艺术学院的交换项目,长期异地导致和平分手倒是个不错的理由。

  “两年就两年,成交。”

  **

  虽然磕磕绊绊,可好歹在开学之前扫清了来自秦老爷子催婚的这个场外干扰,季轻云搬回到离燕大很近的城中村的家,回到即将成为大一新生的生活轨道上。

  就在开学前一天,季轻云收到学校发来的任务,让他作为一个大一新生代表,在美院的开学典礼上发言。

  演讲发言啥的,季轻云既无经验,也无心理准备,时间还这么仓促,不免有些忐忑。

  “淡定啦,你只要不是直接在台上摔个大马趴,你具体说了啥根本没人在意的,毕竟你可是今年艺考成绩和高考成绩的双第一诶。”

  一收到季轻云回家的消息,就天天往季轻云跑的于凝斐,正捧着季轻云随手做的一大盘鲜切薯条吃得正欢,完全不顾薯条的碎屑掉了她那华丽粉色蕾丝lo裙一身。

  “你倒是说得轻松,反正今晚要熬夜写发言稿的又不是你。”季轻云苦着脸道,“对了,我在学校会继续用季轻云这个身份,你可不要跟别人说漏了嘴。”

  “okok。”于凝斐在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动作,随后扫了眼季轻云的打扮,说,“你确定要以这副完全封印住美貌的打扮在学校里行走?”

  “嗯哼。”季轻云推了推眼镜,“有问题吗?”

  “没,只是有点好奇为什么。”于凝斐吃薯条吃得有些渴了,又嘬了一口奶茶,“长得好看却要藏着掖着,对我们广大燕大同学的眼睛,是大大的损失。”

  “我懒嘛,当帅哥要顾忌形象多累呀。”季轻云随口道,被于凝斐眯着眼以示鄙视后,羞红着脸瞪了回去,“以我上次用女装扮相在关北私立招摇过市的事迹,我还能不藏着掖着么,万一被哪个来自关北私立的同学认出来,我原地爆炸得了。”

  “哎呀,女装大佬有什么呀,伟大的灵魂都雌雄同体嘛。”于凝斐嬉皮笑脸打着哈哈。

  季轻云呵呵两声,说出另外一个原因:“而且我怕暴露我和小姨的关系,我不想给小姨添麻烦。”

  “哦,你们的眉眼是长挺像的。”于凝斐点头表示理解,“可惜了,每年一届的燕大校草选举痛失最有力竞争者。”

  “听说小壮最近在减肥是吗,要是成功了他说不定也是校草潜力股。”季轻云笑着笑着,眉间不自觉多了股惆怅,“可惜他没能跟我们一起进燕大美院。”

  “谁叫他高考分数严重拖后腿,只能高价去南方的私立艺术学校。”

  于凝斐一脸恨铁不成钢。

  “而且你应该庆幸周小壮不在,不然那小子肯定不用一个月就把你的事全部捅出去。”

  “以后恐怕只有寒暑假能碰面了。”季轻云道。

  “他最好寒暑假也别回来,穗城满地好吃的,他指不定早乐不思蜀了。”于凝斐气呼呼地又塞了一条薯条进嘴里。

  “他要真不回来,第一个要杀去穗城怕不是你。”

  “就算去我也是为了去旅游,跟他绝对没有半毛钱关系!”

  季轻云只笑笑不说话。

  当晚,季轻云写演讲稿熬夜到三点,躺到床上却根本睡不着。

  他突然觉得害怕,怕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都是梦。

  自己依然躺在美术馆冰冷的地板上,胸口插着匕首,目视所及除了猩红的血色,什么都没有。

  燕大美院的入学资格,还有外公、小姨、于凝斐、周小壮,甚至是齐荆楚,全都只是濒死的自己的一场虚妄的幻想。

  于是直到太阳升起,季轻云的眼睛也没合上过。

  好消息是,他确定如今的一切并不是梦,莫名躁动的心安定了不少。

  坏消息是,他拥有了国宝同款黑眼圈,还差点因为打瞌睡而在公交车上坐过了站。

  幸好粗框眼镜多少起到一点掩饰作用。

  季轻云到学校时,将将赶上学生们开始进入礼堂。

  忙不迭找到联系他的老师后,被安排在后台待命。

  必不可少的领导讲话,总是冗长而枯燥,催眠效果一流,让季轻云本就昏昏欲睡的脑子雪上加霜。

  为了不让自己睡着,季轻云从等待区摸到舞台边,打算瞧瞧台上坐着的以后可能成为自己老师的众人。

  结果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季轻云惊得差点没把背熟了的发言稿忘个一干二净。

  那个端坐在舞台角落,一身整齐低调的白衬衫黑西裤打扮,笑得一脸温和纯良,俨然一副以传道受业解惑为己任的模范教师模样的人,不是莫佑寒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