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泠微微握紧了手指,脸颊上的红瞬间就消退下去许多,他用非人的意志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句险些就要出口的“嗯,我喜欢你”也被紧咬在了牙关里。
……还不行。
周陨的话就好像迎头一棒,让他从浓郁厚重的感情和欲望中清醒了过来。
鹿泠想:现在还不行。
但是再等一等,很快……
请你再等等我。
鹿泠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神情已经像以往那样,克制而清明。
他轻微目光闪烁一下,低低地开口:“我的嘴唇有点疼。”
周陨果然被他转移了话题,表情不自在地干咳一声:“我再给你擦一点药。”
刚刚的药……亲没了,他嘴里都有一股很淡的酒精味。
周陨对她一直是怜爱而温柔的,很少有这样冲动放肆的时候,那股激烈的情绪烧过去,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不顾鹿泠的意愿强吻了她。
不过周陨不觉得他那样做错了——他要这样一直不管不顾地向前走,才可以走到鹿泠的身边。
鹿泠轻抿了下唇,任由周陨将他的脸颊抬起来,用酒精棉小心地擦拭着唇角。
他坐在病床上,周陨站在他的面前,需要稍微低着眼睛看他,从两扇浓密睫毛之下,琥珀色的眼瞳倒映出轻轻浅浅的暖光。
鹿泠不敢多看似的,移开了视线。
叩叩裙:壹玖伍肆壹壹柒伍零
两个人在医务室耽误了许久,直到外面又打了一次下课铃,护士小姐姐也要下班了,周陨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是晚自习放学的时间了。
周陨收拾好药袋子:“放学了,我们也走吧。”
鹿泠动作极慢地站了起来。
周陨看她好像是不舒服一样,手指轻轻扯了一下校服裤子的边缘。
周陨问:“怎么了吗?”
冬天的裤子宽松一些,只要周陨别再像刚刚那样一条腿抵过来,只从外面倒是看不出什么。
鹿泠轻咬了一下唇,耳朵又有些红:“没什么。”
周陨没多想:“走吧。”
顿了顿,他又说:“我今晚去你家。”
说完他就眼也不眨地盯着鹿泠——鹿泠那个表情好像是不同意,于是不等鹿泠开口拒绝,周陨就又补了一句:“你跟我回去,或者我自己去。”
鹿泠嘴唇张了张,又闭上了。
默然让周陨拉着他的一只手,牵着他走出了校门。
周陨其实没怎么牵过鹿泠的手——这时候才发现,她的手不似女孩子似的柔软,可能是因为太瘦的缘故,握起来好像能摸到骨头一样,温度也很低,某种硬质金属般的冰冷。
更像是男孩子的手,更具优美的骨感。
握着也很舒服就是了。
两个人回家的时候,梨花正趴在周陨买的那个猫爬架上,目光随着一双大眼睛的转动在两个人身上晃来晃去。
前段时间那架势,梨花还以为两个人要老死不相往来了,还一只喵独自忧郁了好一会儿,结果几天不见就又亲的形影不离了!
它从猫爬架上跳下来,摇着大尾巴,冲着两个人“喵喵”地叫。
饿了。
鹿泠去了厨房,拿出一袋猫粮,倒进梨花的碗里。
周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我来喂吧。”
鹿泠下意识“嗯”一声——
周陨的手是从后面伸过来的,而且是两只手一起,虽然没有直接圈住他,但这样若即若离的接触比拥抱还要多几分隐秘的亲昵感。
感觉到他的气息覆过来,鹿泠轻微僵硬了一下。
拿到了猫粮,周陨若无其事地走出了厨房。
鹿泠原地站了片刻,回过头。
周陨好像是故意的——动不动就要这样试探底线似的,擦枪走火地碰他一下。
鹿泠确实没有办法拒绝。
他有些无计可施地想,就算周陨想要对他做一些更加过分的事,他大概也是拒绝不了的。
他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周陨在卧室的椅子上坐着,梨花跟他撒娇,要喂到嘴里才肯吃,周陨便一粒一粒用手喂给它。
鹿泠走进来,又想去开他的“小太阳”,但被周陨拦住了。
“开空调吧。”周陨抬起眼说,“总是用这个烤,对身体不好。”
鹿泠没说话,只是用遥控器打开了空调。
梨花吃饱喝足,到床上枕头旁边卷起尾巴躺着了,并且挠了挠鹿泠的衣摆——怎么还不睡觉!
鹿泠脱下了校服外套,只穿了里面一件雪白毛衣,这样看起来他的身形格外单薄。
周陨犹豫了一下。
眼下两个人还没有确定关系,还没到那样的地步,于情于理他应该睡在客厅,才不算僭越。
但是他已经在鹿泠的卧室里睡过一次了,而且还是盖的一床被子……鹿泠好像一点都不介意。
周陨想了想,说:“我去把冰袋拿过来,睡觉之前再敷一下。”
——如果鹿泠一会儿留他,他就在卧室,鹿泠要是不留,他就去客厅睡。
周陨在客厅墨迹了两三分钟,感觉鹿泠这时候应该换好衣服了,准备推门走进去的时候,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他也在鹿泠家留宿过,早上打开她的卧室门——那时候鹿泠背对着他坐在床上,衣服只穿到一半,没有被布料遮挡的部分,是一截白皙优美的肩颈、漂亮凸起的蝴蝶骨。
是一个让人很难忘记的背影。
周陨在门口站了会,然后低头走了进去。
鹿泠已经躺下了,像上次一样,躺在大床的右边,留出了一个人的位置。
她不太喜欢整理衣服,换下来的衣服都皱皱巴巴地堆放在床边角落里。
周陨走过去,伸手把她乱七八糟的衣裳叠起来,收拾整齐,放在她的枕头旁边。
周陨坐到床边,把手里的冰袋贴到她的脸上。
鹿泠的皮肤很容易就留下印子,稍微碰碰撞撞都要红许久,更别说是被打了一下。
她的半边脸庞都覆着一层淡淡的粉色。
周陨进来之后,鹿泠一直没有睁眼,只是感受到周陨指尖无意间触碰的时候,眼睫才轻微颤了颤。
周陨也静了一会儿,又说:“我最近,一直在这里。”
他怕鹿家会找鹿泠的麻烦,那个女人走的时候看鹿泠的眼神,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周陨不放心她一个人。
如果不是因为梨花特别怕生,他甚至想把她们一起接到周家去。
——好在鹿泠不像以前那样故意疏远他了,愿意让他在家里留宿。
没过一会儿,周陨也脱下外衣上了床,坐在他的位置上,单手轻轻固定着冰袋。
房间里只开了一个小夜灯,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看出一点轮廓。
许久,鹿泠睡着了,长长的眼睫低落在眼睑下,面庞秀美而沉静。
周陨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动作轻微地把冰袋拿了下来,又俯身过去,在她冰凉凉的柔软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
“晚安。”
.
第二天早上,两个人在家里吃过早饭,一起打车回了学校。
周陨能感受到鹿泠对他的态度明显软化了许多,跟他一起同进同出,甚至默许他一些得寸进尺的动作。山、与一三—ク!”
只是,鹿泠似乎还有事在瞒着他。
中午的时候,周陨给周叙打了个电话:“鹿自鸣回来了吗?”
周叙道:“嗯,听说鹿家连夜花了大价钱把以前的税款都抹平了,再加上跟警局里的人也有点交情,早上就放出来了。”
“不过出了这样的丑事,对鹿氏影响不小,他们集团股票从昨天晚上就跌的很厉害。就算弄没出事,也元气大伤。”
周陨却压紧了眉,没见一点高兴神色。
“我听咱妈昨天晚上回来说,鹿自鸣被带走的时候脸都黑了,出门的时候还差点摔倒。”周叙没察觉那边的情绪,又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道,“这下可变成整个圈子里的笑柄了。”
周陨沉吟片刻,语气有些凝重地问:“我们家可以趁这个时候做空鹿家的股票吗?借着这件事把舆论闹大,让鹿家彻底没有翻身的机会。”
周叙有些惊讶,顿了顿说:“你是想……?唔,很难。”
“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们家快二十年的底盘还在。”
“想彻底做空鹿氏,起码得我们周家,再加最少三个大集团一起——风险很大,稍有差错就是得不偿失。”
“而且,鹿家那边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不可能没有任何反应,到时候说不定是两败俱伤。”
周陨“嗯”了声,情绪有些低,“我知道了。”
“……你觉得这件事跟鹿泠有关系?”周叙有些夸张地说,“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她一个上高中的女孩子,怎么会跟鹿家公司的事扯上关系。”
周叙说着,声音不太确定了起来:“不过,昨天晚上这个时间点确实太巧了,不会真是鹿泠把她爸的犯罪证据交给警察的吧……”
周陨有点哑的“嗯”了一声,“我问过了。”
周叙:“………”
他上高中的时候还在学校里活泥巴呢!
鹿泠是从哪儿来的那些证据?
不过片刻的功夫,周叙就明白了周陨的顾虑——鹿自鸣这次大出血,整个公司都受到了影响,回过神来不得把鹿泠徒手撕了才解恨!
周叙神情也严肃起来,问:“要我给你调几个人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