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源送文件到董事长办公室的时候, 就看见霍斯铭面无表情地坐在办公椅前转着一支笔,偌大的房间内弥漫着一股冷气,气氛低迷。

  虽然霍斯铭那张脸上常年没有什么表情,但楚源一眼就看出了他此刻心情不好。

  读懂霍斯铭的情绪除了微表情以外, 动作也是非常关键的因素, 而转笔代表着的是“烦躁”,还是有气没处撒的那种。

  楚源将文件放到霍斯铭桌上的时候, 努力回想了一下近期来可能令霍斯铭不快的事件, 仔细想想的话确实有那么一件。

  就在前几日, 有人拍到了他和冉航一起坐在车里的照片,虽然没有拍到冉航的脸, 但两人亲密的举止和非同寻常的关系一时间还是引发了很大的舆论,许多人试图开始扒这个Alpha的身份,有人说他是寰宇董事长的情人,还有一些类似软饭A、小白脸、金丝雀一类难听的称呼。

  相应公关很快就将这则舆论给压下去了。

  霍斯铭后面更是直接当着董事会的面宣布了自己准备和冉航结婚的消息, 当然他遭受到了许多质疑的声音, 但霍斯铭向来不是那种在意他人死活的人,所有反对意见被他尽数驳回。

  这件舆论风波也就暂告一段落。

  而此刻, 楚源偷偷瞥了眼霍斯铭蹙起的眉峰……

  难道还在为这件事生气?

  可如果是因为这件事的话, 按照霍斯铭的性格,他应该把痛苦转移到别人身上才对。

  “霍董, 您的文件。”

  “咯噔!”

  眼前的人搁下了钢笔。

  霍斯铭没有顺手接过文件,而是摸了下后颈, 他问楚源, “办公室还有没有备用的防溢贴?”

  楚源的余光瞥见对方后颈防溢贴外的那圈红印后, 他神情一滞, “我记得这个抽屉里放了一盒。”

  他拉开抽屉, 里面却是空的。

  霍斯铭皱了下眉,“那盒贴了,没用。”

  看着桌角旁垃圾桶内数个被扔掉的防溢贴和外包装,楚源现在明白霍斯铭在烦什么了。

  虽然作为一个Beta他从来没有这方面的烦恼,但是一般贴了防溢贴仍旧出现信息素溢漏问题的,尤其是把一盒都贴完的情况下,不都是从自身去找问题吗,谁会去转头怪防溢贴没用啊?

  霍斯铭会。

  思忖片刻,楚源建议道:“有没有可能不是防溢贴的问题,如果腺体不舒服的话,您要不要找医生看一下?”

  楚源离开后,霍斯铭拧着眉,坐在桌前沉思了起来。

  后颈的腺体从今早起就有些不对劲,起先只是轻微的发烫,到了公司后症状就开始不断加剧,不是单纯的疼,更像是一张细密蛛网将人缠住,热度开始蔓延,后颈又痒又烫的,连带着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来,无论抑制剂还是防溢贴都没用。

  他以前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霍斯铭根据自己的症状上网搜了一下,出来的前四个搜索结果分别是:

  腺体癌。

  腺体先天缺陷。

  腺体功能损坏。

  信息素分泌失调……

  在看到那一系列搜索结果后,他额角青筋隐隐作跳,符合这个症状的搜索结果总之不是绝症,就是一眼看上去不好的毛病,还不如告诉他防溢贴产品有缺陷呢。

  霍斯铭浏览着搜索结果,越看越烦,最终他还是发了条消息给陆向天。

  对方回复的很快,“防溢贴没用?你发热期到了?让你的Alpha做个临时标记,不行再说。”

  发热期……

  霍斯铭看着这个词,微蹙起眉峰。

  发热期对于他来说有些陌生,一般Omega的发热期通常是三到四个月一次,但因为二次分化后遗症,霍斯铭的发热期都很不准,而且通常打一针抑制剂就过去了,和后遗症带来的钝痛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可这次却与以往不同。

  对于Alpha信息素的渴望如同浪潮般一波接一波地不断涌来,连四周的空气都焦灼起来。

  发热期就像是发烧一样,热度上升得飞快,从一点小症状到整个人都开始发烫只用了两三个小时。

  霍斯铭安顿好公司的事,下午请假回了家。

  偌大的公寓里,Alpha并不在。

  冉航最近在忙毕业的事情,三天两头往外面跑,不是在学校就是和同学教授在一块儿。

  霍斯铭月兑掉外套推门进入Alpha的卧室,在看见对方那五颜六色的印花鲨鱼床单时狠狠皱了下眉,可终究还是熬不过信息素的诱惑躺了上去。

  因为冉航前一段时间经常不分昼夜地写论文,为了避免打扰到对方,他暂时搬回了自己的卧室。

  发热期的作用下,人的感官被无限放大了,霍斯铭一躺上去就嗅到了一股清浅甜腻的薄荷奶油味,丝丝缕缕的凉意稍微缓解了些身上难熬的热度,他像是冬天的猫找到了窝一样将自己整个人都卷进了被子里。

  可即便如此发热期的症状并没有就此好转,并且愈演愈烈。

  后颈腺体酥酥麻麻的胀热感折磨得人神智不清,霍斯铭望着空荡荡的卧室,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怨气,他心想冉航一天天的人都不知道去哪儿,净知道往外面跑,不如和他的学位结婚算了。

  又熬了一会儿,他烦躁地拿出手机,准备给冉航打个电话。

  霍斯铭在通讯录搜了半天都没找到对方的号码,心情愈发烦躁起来,就在他第十次输入“小狗”却依旧查询不到号码时,他终于回想起来,自己刚把冉航的备注从“小狗”改成了“朋友”。

  这事还要说回两天前。

  冉航那天刚拿到毕业证,两人准备晚上一起出去吃饭。

  因为校门口不好停车,霍斯铭下午去接他的时候直接把车开到校园里了,他给冉航发了消息,但对方或许没看到,结果就是冉航和同学一起从教学楼里出来的时候撞见了在外边等他的霍斯铭,还有他那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车。

  与霍斯铭视线交错的瞬间,冉航脚步一顿。

  当时他身边跟了好几个人,有同一年级的,也有学弟学妹。

  几人一下就注意到了面前穿着一身西装、模样英俊的男人,毕竟霍斯铭的外形即便是混迹于人群之中也很难不引起瞩目的那种。

  再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眼尖的人立马就意识到了对方是来找冉航的。

  就有人转过头开始问冉航:

  “这是谁啊?”

  “是来找你的吗?”

  气氛沉默了一瞬,

  “这是我……”

  Alpha在身边人的追问下视线不自然地看向别处,然后霍斯铭听到他说,

  “这是我朋友。”

  冉航与几人道了别,坐到霍斯铭车里,问对方,“霍先生怎么在这等我?”

  霍斯铭:“我不能在这等你?”

  “不是。” 冉航愣了一下,“就是学校里人比较多……”

  “所以?” 霍斯铭挑眉,淡漠的乌瞳闪过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你准备和你的‘朋友’结婚?”

  ……

  电话传来的“滴嘟、滴嘟”声打断了霍斯铭的思绪。

  冉航很快接起了电话,“喂,霍先生……”

  Alpha低沉而熟悉的嗓音传来的瞬间,霍斯铭的指.尖蜷了蜷,整个脑袋都埋进了被窝里。

  对方那头的环境听起来很嘈杂,似乎在饭店之类的地方,还有人在叫冉航的名字。

  冉航捂着手机从座位上起身,对包厢内的几人道:“你们先点,我接个电话。”

  江明将菜单往桌前一甩,调侃道:“来来来,随便点,他拿那么多奖学金,先帮他把奖学金用完……”

  冉航走到僻静的角落处,就听对话那头传来了一道带着些鼻音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冉航:“今天毕业聚餐,在和导师还有同学一起吃饭。”

  “怎么了,霍先生?”

  那头霍斯铭攥着手机沉默了,他知道冉航这次毕业拿了国奖,还评上了优秀毕业生,之前发表的一篇小论文被顶刊录用,研究生期间总共发了四篇SCI,毫无悬念地升了A大的博士。

  根据对方本人的说法,他想继续跟着现在的导师搞科研。

  虽然霍斯铭不知道他那本很催眠的书里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也不理解每天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里对着细胞台坐一天有什么好玩的,但他记得冉航每次提起自己研究的内容时眼神中那抑制不住的喜欢。

  霍斯铭是这样想的,反正冉航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比自己有钱,所以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而毕业聚餐这种场合冉航如果突然离席的话,会显得不太礼貌。

  哦,对,差点忘了,他们现在是“朋友”,那就更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想到这,霍斯铭拧着眉头,烦躁地对着手机说了声“没事”。

  冉航愣了一下。

  他感觉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鼻音,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不像是没事,到有点像是感冒了。

  见那头没了声音,冉航又问了一遍,“真的没事吗?”

  霍斯铭:“嗯……”

  他把脸埋进冉航的被子里,嗅着Alpha的气息,皱着眉头想……

  他之前没有Alpha也过得很好,冉航爱聚餐爱吃饭爱干嘛干嘛,他才不需要这个“朋友”。

  “喂,霍先生?”

  “嗯。”

  “给我打电话真的没事吗?”

  “……”

  “霍先生?”

  “嗯。”

  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却一直不挂电话,冉航被霍斯铭这样的行为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气氛沉默几秒,

  霍斯铭:“挂了。”

  然后他刚放下手,手机便顺着床头柜的缝隙“砰!”的一下掉到了地上,发热期带来的胀热和困倦让霍斯铭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他也懒得去捡了。

  另一边,冉航见对方挂了对话后又回到座位上。

  江明问他,“什么电话打这么久,没事吧?”

  冉航说了声“没什么事”,视线却仍旧落在手机屏幕上。

  他拿起手机正准备给霍斯铭发条消息,就听有人问他,“这么年轻就毕业了,之后打算去哪?”

  问的人也是生物工程系的老师,和张盛差不多年纪的一位老教授。

  冉航:“还是继续跟张老师搞研究。”

  对方忍不住夸赞道:“那就是继续读博啰?挺好挺好,这么有天赋,说不定二十五岁前能毕业,比张教授当年还厉害啊。”

  冉航笑了一下,“您夸张了。”

  张盛:“别乱捧他,到时候心也跟着飘起来了。”

  他话虽是这么说,脸上骄傲自豪的神情却是一目了然。

  点完菜后,冉航始终有些心不在焉,他又给霍斯铭打了几个电话,但对方没接,发的消息也没回。

  虽然对方平时工作忙,两人之间的消息经常会延时回复,但刚才那通电话总给他感觉怪怪的,不像是霍斯铭的风格。

  想了想,冉航还是给楚源打了个电话,他问对方霍斯铭是不是在开会。

  楚源愣了一下,说霍董不舒服,下午请假回家了,他没和你说吗?

  闻言,冉航微蹙起眉峰……

  刚才霍斯铭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就觉得对方的状态有点怪怪的,但霍斯铭又丝毫没有和自己提不舒服的事。

  挂掉楚源的电话,他径直从座位上起身,还是放心不下霍斯铭那边的情况。

  江明看着冉航电话一个接一个的样子,感觉有些不对劲,“怎么了?”

  冉航将手机放进口袋,“家里有点事,可能得提前回去。”

  说罢他去结了账,和导师打了招呼之后便提前离开了。

  回到霍斯铭的公寓,冉航一推开玄关的门,就看到两只东倒西歪的鞋,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檀香木味像是夏日花圃中早熟的白玉兰,香得勾人,还令人有些口干舌燥。

  他一下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像霍斯铭这种有强迫症人平时是不会乱放东西的,他有时候睡觉挪一下枕头,霍斯铭都要给他拉回来,冉航问他怎么了,霍斯铭说没对准中线,冉航就愣住了,然后他就开始笑,像个螃蟹一样钳住对方,说那我人还没对准中线呢,怎么办怎么办。

  冉航循着信以桥正里息素的味道推开了自己卧室的房门,然后他整个人便愣在了原地。

  自己的衣柜像是被人洗劫过了一般,明晃晃敞开的两扇木门中,衣服都被人翻了出来。

  那些大衣、毛衣、卫衣、T恤毫无章法地垒在了床上。

  被堆砌的乱七八糟的被褥外露出一节白得格外醒目的脚踝,霍斯铭身上穿着自己平时用来当睡衣的那件T恤,胸膛难受地起伏着,他手中还攥着自己的一件卫衣,脑袋深陷在柔软的枕头中,黑发凌乱地落在额前,往日淡漠的精英形象碎得不成样子。

  听到外头传来的动静,霍斯铭下意识地抬起头,朝自己投来一瞥,狭长的眼尾泛着红,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嗔怪意味,

  “你怎么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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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没有人说说番外想看什么,预计写个AAif线,有别的想看的也可以提(不写生子了哈,我本人其实不排斥生子文的,看我其他的生子文就知道我其实还挺喜欢生子文的,但这篇核心梗确实和生子没啥关系哈哈哈哈,而且可能有些读者不喜欢,所以把自由发挥空间留给霍总和小狗,我就不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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