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桌上的菜几乎都凉了,汤碗洒出来的部分被清理干净,只剩下一半。

  白应榆走过去,想要把桌上洒出来的一点汁水擦干,却被握住了手腕。

  “我也、我也帮忙。”白应榆开口道。

  “老实点坐着吧,小祖宗。”祁淮说着端起桌上的盘子往厨房走,熟练地打开电磁炉加热。

  白应榆拿出手机,点开祁廷韫的聊天框,上面最后一条消息是祁廷韫刚才发的,问他住的怎么样。

  看着祁淮在厨房的身影,白应榆手指犹豫片刻后,打下一行字:[祁叔叔,我找到了合适的合租房,就不再麻烦祁淮哥和您了。]

  “吃饭。”

  盘子底敲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白应榆将手机放在了一边,没有再管。

  刚哭完后白应榆还没有从那股低落的情绪里脱离,蔫头耷脑拿起筷子,祁淮就坐在他旁边,他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生祁淮的气的。

  “张嘴。”祁淮将脱了壳的花蛤递到白应榆嘴边。

  白应榆一怔,抬眸偷瞄了祁淮一眼,见他不像是戏耍自己的样子,张嘴欲吃的时候,眼前的花蛤不翼而飞了。

  再一看,已经落在祁淮的嘴里了,对方正促狭地看着他,调弄的意味更重。

  白应榆也不气恼,安静地继续吃自己的,偶尔看身边的祁淮也不动筷子,一直在扒花蛤,看来祁淮还挺喜欢吃海鲜的。

  白应榆抱着小碗喝汤的时候,能感觉到祁淮紧锁的视线……他微微侧过身子,后脑勺也能感觉到被盯得火热。

  “你、你喝吗?”白应榆只好转头先问祁淮。

  祁淮的手随意一推,白应榆看到自己面前一个小碟子,上面堆满了花蛤的肉。

  “这些也都吃了。”祁淮说着起身,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一根后才往自己的卧室走。

  花蛤的肉被处理的很干净,在桌下的垃圾桶里堆了小山一样的花蛤的壳。白应榆心里对于祁淮那股气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湮灭了。

  他实在不懂,祁淮这么对他到底是为什么,起初他以为是因为自己抢了属于他的一份关心,其实那份关于祁廷韫的关心也对祁淮并不一样。

  说到底,白应榆拿走的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来自祁廷韫的钱。

  自从上午的事件发生,白应榆就没有见到祁淮再从他的房间里出来。

  他倒是乐得清静,坐在沙发上继续看专业课的网课资料,一直到傍晚才收起书本,准备把他和祁淮的衣服一块洗了。

  洗衣机的嗡嗡声在安静的黄昏里荡漾,白应榆哼着曲子在晒刚洗完一波的衣服,夕阳落在阳台上,晚风卷起白应榆鬓角的发。

  “叮铃——”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白应榆还以为又是祁淮的快递,他抱着祁淮还没晾起来的衣服小跑着来开门:“来、来啦。”

  白应榆一把打开门,看到面前出现的人却愣住了,面前并不是什么快递员,而是祁廷韫,他脸色微愠,颇有威严地扫了白应榆一眼。

  “祁叔叔……”白应榆低声道。

  “小结巴,帮我把被单一起洗了……爸?”

  这时,祁淮不巧地从自己的卧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床单,转眸看到祁廷韫时,眉心微皱,语气也冲:“你怎么来了。”

  祁廷韫脸色一沉,目光在祁淮和白应榆之间逡巡,看到阳台上晒的衣服,从门外走道祁淮身边,“你让小榆帮你洗衣服的?”

  气氛僵持起来,祁淮也不是个服软的人,他比祁廷韫还要高,直视着他讥笑道:“怎么,还想让我伺候他啊?我是你儿子还是保姆,妈没了,你就不把我当人是不是……”

  “啪!”狠厉的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扇在祁淮的脸上。

  一瞬间,所有声音都消失了,祁淮感觉左耳嗡得一声,有一瞬间的失聪。

  这是祁淮第一次觉得丢脸。

  “你再说一遍!”祁廷韫气得脸上的肉都在抖,目眦尽裂。

  白应榆在一边吓得不敢出声,却眼看着祁淮的左脸肿了起来,红成一片。

  那张俊帅的又冷硬的脸上,多了几分他没有见过的狼狈,还有一些其他的情绪。

  “我说,我妈没了你就把我当成一条狗。”祁淮的脾气也上来了,他咬着牙根,嘴角带着挑衅的笑。

  祁廷韫气得绿了脸,就在他再一次扬起巴掌的时候,白应榆冲了过去,挡在了祁淮面前。

  家暴,施虐。

  这是他在高中几年里每天不断重演的画面。

  白应榆知道那种感觉,更不想让这种事在自己面前发生。

  “祁、祁叔叔……”白应榆一边护着祁淮,一边哆哆嗦嗦看着祁廷韫的巴掌,生怕没收住落下打到自己。

  那巴掌自然是没有落下,祁淮俨然是没有想到白应榆会有这种胆子,他看着站在自己身前这纤瘦的身影,心里生出某种怪异的感觉,从未有过的。

  “小榆,你告诉我,祁淮还让你干什么了,我让你住进来,不是让你做这些事的,他和你不一样!”祁廷韫像是想起什么,语气温和了一些。

  白应榆表情复杂,他转头看了一眼祁淮,那人还冷着脸睨着祁廷韫,两人都剑拔弩张的,好像他稍微走开一点就能吵起来。

  “不、不是的,祁哥也帮、帮我很多……”白应榆只好说着好话,打算先让这个场面冷静下来。

  “他帮你什么了?”祁廷韫冷哼一声,不屑道。

  白应榆急得额头冒汗,他本来口条就不好,一急起来更不会说话了。

  这时身后的祁淮蠢蠢欲动想要站出来了,白应榆一把抓住了祁淮的手掌:“帮、帮我剥、剥花蛤了!”

  一语既出,祁廷韫和祁淮两人都愣了,祁廷韫用一种怪异又难以置信地眼神看了祁淮一眼,开口道:“剥什么?”

  “你没听见吗?花蛤。”祁淮看了眼握住自己手掌的白应榆的手,反握住后开口道,倒是有点赧然的底气不足。

  “那你要换房住的原因不是祁淮这臭小子吗?”祁廷韫开口道。

  “你要搬走?”祁淮闻言,下意识开口道,手上用了几分力,惩罚似的捏着白应榆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