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羡词不是很能理解什么叫“拼了命也要回来”这种话, 她皱皱眉,问梁春,“已经回来了?”

  梁春十分为难, “快到南省地界了。”

  一直以来他的人跟在赵麒年母子身旁, 也就只敢逮着赵麒年揍, 而且下手有分寸, 顶多是鼻青脸肿的程度, 抹点跌打酒三五天也就消了。

  总的来说,那些打手主要是骚扰他们,让他们不得安生。

  对于季馥兰, 大家都敬而远之,尤其后来赵羡词传口信,让他们想办法把季馥兰妥善安置后, 就更不敢对季馥兰有什么冒犯的举动了。

  谁曾想, 赵麒年不动脑子,季馥兰却有些精明。她在外面受了不少冷眼嫌恶,便越发能感受到那些看起来唬人的打手们对她的退让,几次试探之下, 更让季馥兰确定了这些人不敢拿她怎么样。

  梁春也没想到,从那以后, 每次他的人找到赵麒年, 季馥兰就把儿子抱在怀里, 让人无处下手。赵麒年二十好几的人, 缩在母亲怀里乖巧得像个婴儿, 更让季馥兰母性大发,导致打手们束手束脚,也不敢做什么过分的事。季馥兰因此更加壮胆, 听到南省这边的消息时,当即决定带着儿子回来找赵羡词。

  赵羡词听完,吐出一口气,“他们知道杨士显带人查封赵家了吗?”

  “知道,但是大公子觉得,他和赵麒年是好兄弟,有些交情,杨士显不会为难他们。”

  “嗤!”赵羡词都气笑了,“母亲也这样以为?”

  “夫人很相信大公子……”

  沉默半天,赵羡词脸上渐渐没了表情,她淡淡道,“既然我哥哥这么有本事,那就如他们所愿吧。”她垂下眼睑,眸子里明灭不定,“把人都撤回来,不用再管他们。”

  梁春一顿,望着二小姐平静的神色,动动唇还想说什么,却只是轻叹一声,“好。”

  赵家已经彻底完了,唯一的希望就在眼前这位小姐身上。赵家母子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赵羡词了。梁春暗想,可惜他们不懂得珍惜。

  如今南省风声鹤唳,连赵羡词作为赵家人都不敢露面。

  虽然不知道二小姐为什么早早把他们送出南省,但就目前形势来看,远离南省才是明智之举。

  那对母子,却巴巴地要跑回来自投罗网,显然这两位绝不是因为舐犊情深。

  梁春深知这点,只是眼下这个档口,一旦二小姐放手不管,那赵麒年母子可就真的……祸福难测了。

  赵羡词现在自身难保,如果他们不回来,或许杨士显等人鞭长莫及,还有一线生机。

  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回来?那就回来吧。

  只是,从此以后,生死各由命,谁也别怨谁。

  赵羡词是彻底死心了。

  秦牧云握紧她的手,倚在她肩头时,趁势吻了她侧颈,耳语道,“你还有我。”

  听到这话,感受着秦牧云的温软,赵羡词心底蓦地松口气,笑道,“是啊,我还有你。”

  还有福伯,杜伯伯,梁老大。还有晚晴,小十和守青。

  虽无血缘,却胜似亲人。

  她只是习惯被母亲和哥哥抛弃罢了,却没有被这个世界抛弃。

  秦大人那边一直没有消息,赵羡词和秦牧云在斗场里躲了大半个月,就听梁春说,钦差已经到了。与钦差到来的消息一同传来的,还有赵麒年母子被杨士显拿住下狱的事。

  赵羡词知道后,心里反而淡淡的,竟没有了以往那种沉闷的感觉。

  大抵是因为,终于彻底放弃了母亲和哥哥,才能心如止水吧。

  季馥兰也万万没想到,一路北上所受到的苦难其实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不管赵麒年怎么挨揍,他们总能莫名其妙的衣食无忧。可回了南省,才是真正苦难的开始。

  杨士显可不会优待他们。

  也许,人只有真的挨了揍吃了亏才会长记性。

  当初追着讨债打骂的一群人彻底消失后,季馥兰隐约意识到,那些人的真正目的很可能是保护他们母子,就连打骂都显得虚张声势,很有可能是赵羡词的人。

  如今牢狱之灾可不同,狱中都是穷凶极恶之人。

  赵麒年真的没见过这种阵仗,又因为是个公子哥儿,长得水嫩,因而总被人调戏。

  也有人调戏季馥兰,季馥兰何等出身,哪里受过这样的折辱?

  但是面对一群凶眉恶相之徒,也只有瑟瑟发抖而已。

  好在他们娘俩单独关在牢里,旁边的囚犯就算挑衅,也好歹为他们保留了最后一丝希望。

  只是这一丝希望太微弱了,牢里每天有人进进出出,也有囚犯被调换牢房,他们提心吊胆地看着,唯恐和其他人同一个牢房。

  赵麒年缩在牢房中央,窝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

  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就已经神态惊惶,瘦了一圈。

  旁边牢里的恶徒又对着他们撒尿,努力要尿到他们身上,最后见只溅到赵麒年脚上,就很生气地一脚踢翻了尿痛,恶臭熏人。

  赵麒年埋头在母亲怀里呜咽出声,“娘!娘!妹妹什么时候来救我们啊!”

  季馥兰哽咽着,只能拍着他说,“快了,快了。”她也不知道赵羡词还会不会来,他们刚到南省就被杨士显捉住,还逼问他们赵羡词的下落,两人也是这才知道,赵羡词早就逃了。

  而且显然,事情比她们以为的要严重得多。

  尤其钦差一来,就给他们定了抄家坐牢的罪,说是赵家勾结周侍郎要造反。

  季馥兰被吓坏了,造反这种事,哪里是普通人承受得起的?她接二连三遭受沉重打击,若非念着儿子软弱,季馥兰自己都要崩溃了。

  赵羡词会不会来?来了又能不能救出他们?

  季馥兰也不知道,或者说,她心里已经清楚,这种情况下,赵羡词只怕自身难保,又怎么来救他们?

  可要是不给自己一个希望,只怕这牢狱生涯,半刻也挨不下去。

  赵麒年已经尿湿了裤子,这会儿埋头在季馥兰怀里,脸色十分难堪,“娘……我想……大便。”可他不敢往角落里的尿桶那里去,尿桶早被踢翻了,周围的恶徒又像耍猴一样看着他们,以至于赵麒年憋了好几天,实在忍不住了。

  季馥兰身子一僵,小声问,“要不,你再忍忍?”

  其实,季馥兰自己也憋得难受。

  可是,牢里是没有体面可讲的。

  赵麒年哭肿了眼睛,最近也不大哭了,“我憋好几天了……娘……”

  季馥兰还抱着他。

  二十五六的儿子,已经比她还高上许多,却依然像个没长大的小孩。

  季馥兰怔怔的看了他半天,缓缓地松开手。

  “娘?”

  “年儿,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季馥兰望着他,“你是个男人。”

  她推了赵麒年一把,“去!”

  赵麒年慌了神,“娘?!”

  季馥兰握紧掌心,却硬着心肠道,“连如厕都不敢,你还是男人吗!”

  “娘,我怕……”

  赵麒年说罢,季馥兰却缓缓起身,随后把铺在冰冷牢房里第草席撕掉一半,卷起来拿在手中,站在赵麒年面前,“你要是退一步,我就打到你不退为止。”

  周围的犯人都在看笑话,吹口哨的有,起哄的有。

  赵麒年越发瑟缩了。母亲不是没打过他,但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赵麒年并不往心里去。于是现在,哪怕他看着母亲神情前所未有的严厉,却还是试探地往母亲走了一步。

  季馥兰眼神一暗,当下举起手中草席,毫不犹豫地重重抽在赵麒年身上。

  “嗷!娘!”

  这是他娘打得最狠的一次,赵麒年当即疼的眼泪都下来了。

  季馥兰也湿了眼眶,她手发抖,却依然站着,“年儿,娘年纪大了,不能护你一辈子。你妹妹也不能。你长大了,是个男子汉,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保护娘亲和妹妹,咱们家只剩下你一个男人,你要是再没出息,谁也救不了咱们。”

  她出身优渥,这几十年虽然心里备受磋磨,却并没有真的吃过什么苦。但这会儿,面对周围那么多恶徒,每每备受折辱时,季馥兰终于明白,女儿为什么要找人来打赵麒年了。

  她的儿子,被保护的太好了。

  赵麒年听完还在哭,季馥兰却不留情,他退一步,季馥兰就直接抽上去,不知道闹了多久,连旁边看戏的犯人都没了兴致时,赵麒年才鼓起勇气走到了尿桶边。

  对面牢里的犯人故意使坏,对赵麒年动手动脚。

  季馥兰抠掉地面一块砖头,递给赵麒年,“你给我打回去!”

  赵麒年从小就欺软怕硬,当年那么多人围着雷守青兄妹,他见人凶,都不敢上手。如今面对这么凶恶的人,就更不敢了。

  季馥兰也怕的要死,但是,为了儿子,她不能怕。

  哪怕恶徒趁机一把扯过她的裙子,把她衣服撕了下来,隔着牢里的木栅栏对她动手动脚。

  赵麒年呆住了。

  “娘!啊——”他疯了似的,抓起季馥兰掉在地上的砖头往那人身上狠命砸去……

  ***

  赵羡词睡得很不安稳。

  翻来覆去,心里渐渐像压了一座山似的。

  秦牧云轻轻拍着她的背,“羡词?”

  “吵醒你了?”赵羡词声音有点哑。

  秦牧云握住她的手,“是……在担心伯母和赵麒年吗?”

  “……我……”赵羡词沉默片刻,重重叹口气,“牢里——牢里的日子不好过。”

  她上辈子也坐过牢,在被押上流放之路前,在牢里待了一个多月。

  那一个月,足以磨灭她的上半生。

  也是因为那月余的牢狱生活,让她彻底从一个大家闺秀,变成了一个粗鄙的妇人。

  因为在那种地方,你不够狠,就只会被欺辱。

  从牢里出来后,哪怕是流放路上,她都没受过折辱,因为她够狠。

  左右不过是一条命,每每有押送的官差见她美貌想要欺负她时,赵羡词总能拼死反抗。好在官差虽有坏心,却也不敢明目张胆太过分,赵羡词才躲过一劫又一劫。

  秦牧云感受到她的不安,把人拥进怀中,“明日,我们给爹传个信儿,看能不能打点一下,好不好?”

  赵羡词沉沉一声叹,捂脸闷应了一声。

  “我真的不想管他们,为什么要自投罗网。”她说,“我真不想管,我都自身难保了……”

  她重复了很多遍,秦牧云只是耐心的轻拍她的背,应着道,“我知道,我知道……”

  “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赵羡词说,“最后一次,出来后,我绝不再管他们。”

  秦牧云忍不住轻叹一声,“好,最后一次。”

  结果第二天,送信的人半途又回来了。

  “两位小姐,不好啦。秦大人被钦差大人软禁了!”

  秦牧云赫然起身,“什么?!”

  赵羡词忙握住她的手,替她问道,“岳父大人怎么样了?”

  “只是软禁了,有吃有喝,就是我们见不着。”梁春急匆匆进来,“二小姐、秦小姐,你们放心,秦大人无恙。而且,那位钦差待秦大人很好,只是不让他插手南省的事。”

  秦牧云心慌不已,问道,“来的是哪位钦差?”

  “我打听了,钦差大人姓程,据说也是扬城人士,和秦大人交情很深呢。”

  “程?”秦牧云怔怔的,神色渐渐复杂起来,“和我爹交情深?”

  赵羡词跟着心里一咯噔,“程家?莫非是——”

  “程铎。”

  程家家底深厚,程铎情场失意后,竟官场春风得意。

  春闱登榜,进了翰林院。

  京中事发后,程铎被任命为南省案钦差,负责纠察南省知府杨参和赵家之事。

  “我来时,周府已经被抄家收监,周侍郎被判秋后问斩,其余一府人等皆流放。季太傅自请辞官,原本季家被贬为庶人永世不得录用,但皇上仁慈,念及季太傅的情分,只让季家贬为庶民。周家也是功勋深厚,儿孙也只是流放,没要性命。至于伯父您本家——”

  程铎皱眉道,“至今为止,秦家皆被软禁。我来之前,皇上的意思,也要把您软禁了。”他话一顿,踌躇再三,还是问道,“秦小姐当真嫁给了一个姑娘?那赵康竟真是赵家二小姐?”

  秦知寒就长叹一声。

  程铎神色复杂,“伯父,皇上的意思,只要您和周、赵两家断得干净,秦家就不会有什么损伤。不然,周家幼女是您妻子,赵家——小姐是您女婿……”

  如此勾连不清,秦家就很难摘出去。

  “皇上隆恩,微臣牢记在心。”秦知寒说罢,又道,“只是我夫人既已嫁入秦家,就与周家无干,世人皆知我与夫人情深,陛下既体恤臣下,应不至于如此强人所难。至于小女——”

  他停下来,久未说出下面的话。

  程铎向前倾身,诚恳道,“伯父,既然秦小姐和赵小姐是假凤虚凰,婚事自然也做不得真,皇上又十分看不惯赵家,您又何必徒增罪名?我对牧云倾心已久,还望您成全!”

  秦知寒垂眸,早已料到程铎会有这番话。

  “四儿,你自幼在我身边,应知道我的秉性。”他道,“此事,云儿是我唯一的女儿,她既然钟情于旁人,我也无能为力。”

  程铎没料到秦知寒话中竟有拒绝的意思,懵了片刻,“秦伯伯!难道您能容忍牧云嫁给一个女子?”

  “容不下,”秦知寒叹道,“也得容。”

  顿了顿,秦知寒又说,“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程铎心情起伏,“您说。”

  秦知寒眸中闪光,“皇上明知道你和我关系匪浅,却还是派你来处理这边的事,你猜是为什么?”

  程铎迷茫了片刻,试探道,“是想看看我会不会徇私?”

  秦知寒笑笑,摇头道,“你还是太嫩。”

  皇上派程铎来,是为了给秦知寒一个信号。一个代表友好的信号。

  “我要进京一趟,面见皇上。”秦知寒说,“我离开这段日子,云儿就交给你照顾,万不要让她被杨家欺负。”

  “这……”程铎为难道,“可是,皇上的旨意是让我把您软禁在这里……”

  “傻小子,”秦知寒道,“以你和我的关系,皇上派你来,就是要让我进京。但是明面上,又不能在这个时候亲近秦家,所以才要你软禁我,让旁人看不见我。既然看不见我,那我要去哪里,旁人哪里还会知道呢?”他拍拍程铎的肩膀,“好孩子,做官做要紧的,就是揣摩上意。上头说了一,你要想到二三四,这样才能坐稳了。”

  程铎思考了一会儿,咬牙道,“全听秦伯伯的。”

  秦知寒摸摸他的头,“放心,不会连累你的。”

  就是得委屈女儿一下了。

  秦知寒心里清楚,就算程铎相信自己,也要给他点好处。可现在,秦家还有什么能给他的呢?

  况且程铎现在,什么都不缺。

  自然只有让秦牧云周旋一阵了。

  秦牧云拿着信,蹙眉道,“爹爹此法,实在不妥。”

  赵羡词敛眉,将信送到烛火上,“云儿,你去不去?”

  “我——”秦牧云思前想后,此去京城就算快马加鞭,少说也得三四个月。再等请到圣旨回来,怎么说也要半年时间。

  半年,太长了。

  半年足够程铎把赵家、杨家定案,也足够程铎将赵羡词定成欺君罔上的杀头大罪。

  除非稳住他,不然有什么理由,能让程铎在这里蹉跎半年之久呢?

  秦牧云抱住赵羡词,“羡词,你要知道,我去找程铎,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情势所逼,你不要多想,好不好?”

  她不能不去。

  如果有半分可能,秦知寒也不会让女儿做这种事。他是最心疼秦牧云的,可眼下之计,只有秦牧云能拖住程铎。

  赵羡词盯着她,声音就止不住的发哑,“云儿……”

  将人紧紧抱在怀里,赵羡词喃喃道,“对不起,是我没用……”

  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了。

  只有当夜,疯狂夺取彼此的身子,不知疲倦,天明未休。

  秦牧云悄悄离开时,赵羡词还在昏睡中。尽管如此,她还是敏锐地觉察到身边人的离去,却不忍相看,只能昏昏沉沉挣扎着,直到醒来时,枕边已经没有了那人的温度。

  只有床榻和指尖还留着秦牧云的气味。

  但秦牧云一去,程铎也就知道,赵羡词肯定就在南省。

  只是美人在侧,他乐得装糊涂,对追捕另一个姑娘就兴致不大。

  赵羡词也因此得到一定程度的自由。

  但杨士显却不知疲倦。

  牢里的杨参本来指望儿子能救自己,谁知道杨士显现在自己做了杨家的主人,哪里还愿意头上多一个爹管着,就顺水推舟的大义灭亲,按钦差的意思,将杨参押送入京,秋后问斩。

  杨士显时不时把牢里的赵麒年拎出来溜溜,问他赵羡词的下落。

  几个月下来,赵麒年瘦了一圈,但眼神却坚忍了许多,连人都沉默了不少。

  杨士显捂着鼻子,忍受着赵麒年身上的骚臭味,却发现自己什么都问不出来,懊恼之余嫌弃赵麒年变成了傻子,没有过去好逗弄,渐渐地也就懒得再找。

  他本来还有意拿季馥兰问话,但在秦牧云的授意下,程铎命人好生招待季馥兰,杨士显并未能得逞。

  赵羡词度日如年。

  尽管梁春告诉她,程铎待秦牧云很守规矩,言听计从没有半点冒犯之处,但赵羡词每天抓心挠肝,寝食难安。她自然不是怕秦牧云受欺负,以秦牧云的身手,程铎想欺负她并不容易。

  然而,赵羡词就是觉得心里多出一个大窟窿,没日没夜往里灌风,堵不住似的。

  做生意她或许能干,可涉及到权谋党争,赵羡词作为一介平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似乎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她蜗在昏暗的斗场不知时日,束手无策久了,心里渐渐生出了茧。

  于是取出当年父亲筹建的商道路线翻来覆去的看,这夜,猝然起身。

  赵羡词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要重建商道,直通海上!



  自然不是为了去见什么人,赵羡词想的,是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但是王土也终究只在土上,要想不被朝廷随意拿捏,就要走海路!

  大海虽凶,却远在边陲。

  朝廷之力有所不逮,赵羡词也才意识到,这正是当年长公主选择远嫁海陲的原因,也是莫谷宣可以投靠长公主逃脱赐婚的依仗。

  只是,通海商道是个大工程,赵羡词估算了一下现有的财产,远不足以支撑起一个零头。

  况且,商道对朝廷来说大有裨益,她若是费心做了,很可能为他人做嫁衣裳。

  何苦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