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还做的不错。

  更重要的是,开张当天, 早已远嫁南海郡的长公主竟亲自去捧场, 甚至帮赵康解围。

  秦知寒每每想到这一点, 心情就很复杂。

  若是赵康当真是长公主和赵自省的孩子, 能有如此心志,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秦大人心想, 那两位早年创下百宝楼传奇,风头无两,就说那赵自省,不也是贫苦人家出身?他二人的儿子, 就算是流落民间, 也依然不会蒙尘。

  但赵康说了那么多, 秦知寒依然没有听到自己最想听的那句话,以至于他还是自己问出了口, “你就没想过考取个功名?”

  秦大人对此心心念念。

  赵羡词就愣了愣,此刻也终于明白秦大人真正的来意了。

  但, 别的都好说,唯独读书入仕这一条,赵羡词绝不会碰。她无奈的再次向秦大人表明无意于此, 且态度十分坚决。

  秦知寒十分不理解。主要是,如果赵康功名在身,不仅秦大人自己面子上好看,那程家想必也无话可说。不然,以程家的门楣, 要是输给这么一个无名小卒,那不是侮辱人家吗?

  但赵羡词就是铁了心,无论秦大人怎么劝说都不愿意。最后,秦大人冷笑道,“如果你没有功名在身,你和云儿的婚事,只怕我要重新考虑了。”

  “小子,你最好想清楚再来找我。”

  秦大人说罢,甩手走了。

  赵羡词万万没想到,秦大人竟然以功名相要挟!眼睁睁看着秦御史消失在视线里,赵小姐白皙的脸憋得通红,也没敢改口。

  晚晴匆匆忙忙进来,看见她这样,急忙问,“公子,怎么了?”

  赵羡词长长吐出一口气,却道,“没什么,你悄悄去秦府打探一下,看看牧云在不在,替我传个口信。”

  成亲本就不是容易的事儿。赵羡词虽然被秦知寒一番磋磨,却反而激出骨子里的倔性来,秦大人越要阻拦,她反而越想把事儿办成。况且,赵小姐和秦牧云两心相印,此刻正是恨不得黏糊的时候,却因为要准备成亲的事屡屡不能相见,岂不令人牵肠挂肚?

  左右她都已经抛下了上辈子那些束缚,此生又女扮男装走到这一步,还有什么是不敢的?

  临出门前,晚晴回头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的赵小姐,不知怎的心里也跟着安定下来。

  赵羡词只好在客栈等着。

  她现在一心的事儿,既满心牵挂着福隆楼,想快点赶回南省,又不想因此让自己和秦牧云的婚事出差错。可偏偏眼下这个时候,不管事业还是感情,都处在关键的节点上,她是一个也松不得。

  不过也不要紧,先走一步看一步。赵羡词心里明镜儿似的,要说生意固然重要,但如果这次把秦牧云弄丢了,那只怕要恨不能再重来一次才行。因此,虽然牵挂南省,但到底比不上和秦牧云的婚事当紧。

  岂料不到一炷香|功夫,晚晴就匆匆赶回来,脸色很是不好,慌道,“公子,公子,不好啦!”

  “那程家公子就在秦家,要约秦小姐听戏去!”

  赵羡词听罢,刷的起身,“云儿答应了?”

  “答应了!”晚晴急道,“我听下人说,秦小姐好像一开始拒绝来着,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答应了,现在怕是已经去了!”

  赵羡词抿抿唇,忍不住握了握拳。虽说以她对秦牧云的了解和信任而言,赵小姐是不相信姓程的能翻出多大水花,但此刻听在耳中,心里还是极不自在。

  “可打听到去哪儿听戏了?”

  “城西一家叫花飞舍的茶馆,离我们这不远。”

  赵羡词略作思忖,吩咐晚晴换好衣裳,道,“走,我们也去。”

  这花飞舍是扬城有名的瓦舍,因排场大,所以没有坐落在中心。但城西这里,虽然地偏,却沿着护城河绕了一周,时近暮春,百花生发,此地着实春意盎然,令人心情惬意。

  不过这惬意的人中可不包括赵羡词,她带着晚晴匆匆赶到花飞舍,果然见着两层的花楼精致奢华,大门敞着,刚进这城西地界,就能远远看见花飞舍的飞檐花饰。绕过一个牌坊,就看到花飞舍近在眼前。

  不比一般的茶馆,这花飞舍因以戏为主,所以园子是露天开放的,虽然里外用勾栏隔开,但就算不买票在门口也能听个音儿。只是院落当中,有一座丈余的高台,就是花飞舍的戏台。戏台正中对着花飞楼的二楼雅间,视野极佳,两侧则是落地的空位,已经满满当当坐了人。

  门口树着一招牌,写了三个大字:《急慢酸》,这出杂剧赵羡词听过,是说两个书生一个性子急,一个性子慢,遇到一起发生的事。演出时,演员们用各种各样逗趣的动作表情,总能将观众逗乐,这戏因而非常流行。

  不过赵小姐可无心听戏,她打眼一扫,就看到二楼雅间闪过一个人影,很像是秦牧云。便买了票,急匆匆往上赶。谁料还没刚到楼上,就被小二拦住,“这位公子,咱们二楼的雅间都是提前预定的,您定的是哪间?”

  赵羡词镇定道,“我是赴秦小姐的邀约而来,你且带我去便是。”

  小二嗤笑一声道,“公子说笑了,你看看下面这许多人,哪个不是听说今儿程公子请了御史小姐,才想过来一睹芳容的?人人都想进二楼这雅间,不过今儿是不成了,二楼被称程四公子包了。”

  赵羡词气的咬牙,不过眼见着人影消失,她转念道,“程四包你这雅间,花了多少钱?”

  小二伸出两根手指,得意道,“八十两。”

  八十两,着实不是个小数目,普通人家一年收入都难有这么多。但架不住赵小姐现在身上还有点钱啊!她虽然欠的债多,但这次来扬城,知道事多路远,可带了不少银子,于是笑道,“既如此,我出一百两。”

  于是在小二惊讶的注视下,掏出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小二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瞬间换了个脸色,笑道,“这位少爷,您里边请,里边请。”

  赵羡词顿了顿,吩咐小二要了程四隔壁的房间,悄无声息进去后,又给了小二一些碎银,打听道,“小二哥,今晚这场戏也是程四公子选的吗?”

  小二拿了银钱,喜笑颜开,没有不说的,“是是是,不仅如此,程四公子还吩咐了,等戏唱到一半,四公子会扮成其中一个书生,向秦小姐求亲。嗐,要不说四公子是个读书人呢,这唱戏求亲还是头一回听说,要是求成了自然好,求不成也只当是场戏,也不丢面子,真是好主意。”

  赵羡词面上的笑容微微敛了敛,却还是没有多大变化,看起来非常感兴趣一样,听小二说完了程四在这戏台上的所有安排,心里却差点呕出来。

  因秦牧云自幼在扬城颇有名望,又是御史之女,又是广为人知的才女,儿时玩乐一般制作的琼花柳香就风靡扬城,自京中返乡后男装出行,又引起了扬城轰动,因此,这扬城儿郎没有不对秦牧云心心念念的。

  程四就是其中之一。因扬城女儿性子多浪漫,所以程四才安排了这场戏中戏,希望借此打动秦牧云。赵羡词了解罢,险些把手里的酒杯捏碎。好在她实在没力气,最后两指通红地放下酒杯,却极淡然的捏了捏手指,吩咐晚晴,“去,照着程四安排的,给我安排一套。”

  想在她面前向秦牧云求亲?门都没有。

  有钱能使鬼推磨,晚晴身上带着银子,很快就给赵羡词准备了另一套书生的衣裳。这出《急慢酸》自然是有两个书生的,程四选了慢书生,赵羡词正好选那个急性子的。

  很快,这出戏开始了。台上两个演员演得栩栩如生,底下观众笑声连连,很快演到两个书生各自迎亲的戏份上,赵羡词就听到隔壁房间程四出门的声音。

  她笑了笑,迅速换上急书生的装束,在程四刚消失在戏台后面时,就径直走向了秦牧云所在的房间。

  这雅间虽雅,却并不闭塞,视野开阔,不然,秦牧云也不会单独和程四在一个房间。因此这雅间的门也很好打开,赵羡词就上前敲了敲门,她云袖半遮脸,拿腔拿调道,“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如此俊俏,不知可否许在下一段姻缘?”

  秦牧云吓了一跳,待看到赵羡词的脸时,又满是惊喜,“羡——你怎么在这儿!”

  “小娘子,快快随我去吧,”赵羡词握住她的手,“正好许我一段美姻缘~”

  秦牧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赵羡词拉着她要走,她哪有不走的?于是和赵羡词十指紧扣,往外走去。她低声问,“羡词,你怎么在这儿?还这副打扮?”

  赵羡词气哼一声,“还不是为了有些个三心二意的人!才几日不见,就和陌生男子听戏来了?”

  “你误会了——”秦牧云哭笑不得,正要解释,那边厢忽然传来程四的声音,“牧云!”

  赵羡词似笑非笑看了秦牧云一眼,“叫的还挺亲切。”

  秦牧云被她看的脸红,轻声道,“他是我父亲认的义子,按理我也应当叫他一声哥哥。”

  “你想当人家妹妹,人家却未必愿意做你哥哥。”赵羡词听得很不高兴,就把秦牧云往身边拉了拉。

  程四追上前来,几番争夺间,三人已经快到了戏台的位置。

  这出戏正好演到两位书生成亲,原本该有两个新娘子,现在只有一个。

  赵羡词当机立断,拉着秦牧云就走,匆匆忙忙离开。于是台上就剩下一个本欲求亲的程四,眼巴巴看着秦牧云被人带走。

  谁料台下观众见此情状,以为还在戏中,又大笑起来,有人叫道,“这个慢书生,真是太慢了,新娘子都被那个性子急的抢走了!”

  程四这才回过神来,恼怒不已,也顾不上换了衣服,就直直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