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一两辈子加起来活了二十六岁, 却是第一次被人帅到。
她不曾追星，别的小姑娘十几岁时对着偶像的照片视频迷恋得发狂，她从来不懂，也没有在现实中遇到令她心动的人。
方才那一瞬间, 台上的路清樾只是对着她的方向略略勾起唇角, 整个人却仿佛在发光一样, 几乎让李锦一心跳到昏过去。
路清樾对着粉丝笑了一下，随后目光在全场略略扫过, 却没有找到自己的目标。
也是，场馆这么大, 她也不知道李大壮小朋友长什么样子, 凭什么一眼就能看到那个假粉丝呢。
路清樾低下头，抱起自己的外设包下场。
这两场结束的实在太快，快到许多CLN的粉丝抱怨NT为啥不争气一点, 好让他们看满一个BO3。
主持人在台上唠了两句, 大屏幕上的MVP就跳了出来, 整场MVP是三无, 每一波开团与留人都十分关键，为队友创造输出机会，这个mvp拿的十分理所应当。
双方队员都已经下了场, 李锦一还是恍恍惚惚的状态，她瞪着一双有些失神的眼睛，看着几个没有耐心的粉丝从走廊两边退出场馆, 直到主持人大喊：“D区十三排32号的观众，在哪里？”
“诶？？！哦……不是我啊。”
旁边嘶吼的双马尾姑娘先是惊喜，随后看了眼自己的座位号，颇为遗憾。
很快, 双马尾小姐姐发现，她旁边带着黑色口罩的女孩才是幸运观众，她望向李锦一的眼神里说不完的羡慕，直到李锦一把自己的票递到她面前。
双马尾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后疑惑起来：“你不去吗？”
李锦一摇了摇头，低下头撒了个谎：“我是NT的粉丝。”
女孩愣了一下：“NT的观众不都是在那边……”
李锦一立刻回答：“第一次买票，买错了。”
她并不是不像去台上与路清樾见面，只是路清樾曾给她一个近到不能再近的拥抱，方才心动过后，想起那个拥抱就脸红心跳。
那么近的距离，如果被路清樾认出来，就太糟糕了。
双马尾欢欣雀跃地接过李锦一手上的门票，蹦蹦跳跳去观众台上领奖。
几个幸运观众在舞台角落集合，CLN的选手们也重新回到台上，从主持人手中接过奖品，发给幸运观众们。
双马尾小姐姐领了奖品，主持人笑着问道：“刚才就是这位观众喊的‘我爱你路清樾’？”
小姐姐楞了一下，眼睛从主持人脸上挪向路清樾，小眼神里满是星星：“对的，路清樾啊啊啊啊我好喜欢你！我想给你生孩子！”
两人相对而立，身高差看起来有些美好，李锦一略略有些不开心，想了半天却不知这种不开心来自哪里。
路清樾接过话筒，面容有些尴尬：“呃……那就不必了。”
她的目光并未落在双马尾小姐姐脸上，而是越过她，望向台下海浪一般的观众。
奇怪，场馆里这么多观众，她却只好奇一个人。
李大壮小朋友究竟是哪一双看着她的眼睛？
底下马上有粉丝起哄：“百合无限好！”
主持人举着话筒笑道：“看来真的是nine的真爱粉了，那请这位幸运观众站在nine的旁边，我们继续为其他幸运观众送出礼物。”
双马尾小姑娘再回到座位上时，李锦一已经离开了。
小姐姐有些遗憾，刚才太过兴奋，本来想加一下李锦一的微信，感谢一下她，可惜人已经跑了。
虽然是NT的粉丝，但是刚才的小姐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CLN也很强，我喜欢路清樾！”的感觉，没有拉她入坑真是太可惜了。
而且，身位一个姬圈萌妹，方才路清樾望向这个方向时，旁边小姐姐引得她身上的姬佬雷达拼命作响。
嗯……十有八九也是姬圈小姐姐，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双马尾小姐姐有些感慨，收起自己的影院排，跟着其他观众一起退场。
……
与观众互动的环节结束后，CLN全员回到了休息室。
夏天正热切地和TARA讨论晚饭吃什么的问题，凡尘难得轻松一回，惬意地喝wind用新疆味儿普通话交流刚才赛场上的操作。
只有路清樾沉默地要回手机，打开李大壮的粉丝群，偷窥李大壮在群里发了什么。
网上滑动消息太慢，她索性点开李大壮小朋友的头像，戳进最近发言记录。
李大壮只发了五六张现场图，时间稍早一些，她浏览到了一张入场券的照片。
D区十三排32号。
路清樾愣了一下。
好像是刚才那个双马尾？
不……假粉丝的声音她听过，和软妹完全搭不上边。
是很温柔的少女声音，温柔之中又藏着一股坚定的力量，她绝不会忘记。
那只有一个可能，李大壮小朋友把票给了双马尾，让双马尾上来领奖品。
假粉丝明明抽到了幸运观众，也知道她在台上，却避着她，躲着她。
为什么？
是她路清樾没带假粉丝上分？哦不对，好像都是假粉丝带她上分。
还是怕她路清樾太张扬？没有啊，她超低调的。
或者假粉丝的确不是她的粉丝，只是借她热度出名？
不……要真这样，假粉丝才应该上台领奖，吸引一波热度才对。
路清樾有些失落，连击败NT的成就感都消失了。
老路，老九，你可是职业队员，怎么能让一个小小的主播看不起！
路清樾有些心烦，手机日程突然弹出，她整个人便如同木偶一般，愣在原地。
一条胳膊搭在路清樾肩膀上，夏天带着愉悦的笑容在她耳边吵吵：“九哥，我们去搓一顿烧烤吧！”
路清樾抬起头来，一双清冷的眸子里不仅没有喜悦，甚至还有几分冷漠：“我想出去一趟。”
夏天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她要做什么：“你不先吃个饭再去？”
“不用，过了今天就没意义了。”
路清樾起身去卫生间换了件白T，随后从随身包里扒拉出顶棒球帽扣上。今天比赛喷了发蜡，带着帽子有点难受，但为了不被粉丝认出来，她忍了。
路清樾不会开车，她也没到考驾照的法定年龄，目的地实在太远，她只好在平台上找了辆出租车坐过去。
今天是李礼去世整整六个月的祭日。
路清樾记得清楚，当时网络上爆出李礼去世的消息，她先是不敢信，再是难以接受。
好好的一个人，昨天还在直播榜单上看到她，怎么突然间就消失了。
夏天也是从那一天才知道，自己的队友居然粉着一个已经不入流的女主播，而且还不是颜值区的主播。
明明是技术流主播，操作却变形成那样，被骂了还要陪着笑脸，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吸引得到路清樾。
那主播死后，有追债公司曝光出，她还欠着几百万没还上。
连墓地的钱也是几个朋友一起凑出来的，才草草把李礼安葬在s市的绕城高速边。
路清樾坐着出租车从市中心到墓园，花了快一个小时才到。
她在距离墓园还有些距离的花店下了车，进去买了一束白菊。
花店姑娘熟练地把那束花包起来，递到路清樾手上：“我还在想您这个月会不会来，再晚一会，我就下班了。”
路清樾楞了一下：“谢谢你。”
“不客气，”花店姑娘摆了摆手：“反而是我要谢谢你，经常照顾我的生意。”
女孩还有想要聊下去的意思，但路清樾接过白菊，把钱放在柜台上就离开了。
她大踏步往墓园的方向走去，夏季S市天黑的晚，西方天空至今仍有紫色的晚霞。
夜晚的墓园看上去有些神秘，白色的牌坊下，黑洞洞地仿佛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她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电影，黄昏时分，逢魔时刻。
路清樾突然有些想笑，她活了十七年半，还从来没有信过鬼神。
墓园的看门大爷在门房里大声说话，从窗户里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和儿子视频聊天。
路清樾慢慢走在沙土地上，一抬头看见远处的青山，转过一颗松林，就看到一排一排墓碑。
她熟门熟路地从夹道中走过，墓园里昏黄的路灯亮起，映着她黑色的影子，每向前走一步，就踩在自己的影子上。
她向前走，影子慢慢向后拉扯，直到视线里出现一双白色的运动鞋，路清樾抬起头，一瞬间仿佛看到了李礼。
但那不是李礼，只是一个戴着口罩的女孩，细胳膊细腿，如青竹一般，感觉轻轻一掰就折了。
年纪轻轻却要来这个地方，想来是和地下的那人情感深厚吧。
女孩也愣了一下，同样没想到这个时刻会在墓园里遇到别人。
她向右躲，女孩也向左躲，两人都怔了怔，又向同一边闪去。
“你先过吧。”路清樾索性停在原地，侧身让了让。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她点了点头致意，踩着台阶慢慢向下走。
这里太黑，路清樾看到女孩白色的运动鞋踩了下去，踩在一级无形的台阶上。
眼看女孩就要摔下台阶，路清樾眼疾手快，拢了过去。
“小心！”她伸出手去拦，白菊从掌心飞出，替代女孩在台阶上滚了两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季念深】小天使得地雷~
废话不多说，就告诉我，甜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