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柴浅凝在微信上提前跟盛木溪说好了哪天到A城。因为她的钥匙在盛木溪那里,不然进不去门。

  柴浅凝回来的当天下午,盛木溪在学校处理事情,恰好弄完后,打算回去,却临时又被领导喊去。

  在收到盛木溪临时有事的微信消息时,柴浅凝人已经到了萃皖居。

  考虑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也不想让对方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工作上的事情。所以柴浅凝直接喊开锁师傅过来换了把锁,从头到尾不过就花费了二十分钟左右的样子。

  处理完学校的事情,盛木溪又被时曼文喊出去吃夜宵。

  在微信上确认柴浅凝已经进去家里并且换了锁后,倒也不用着急把钥匙给她。所以就答应了出去吃夜宵,到了很晚才回来。

  晚上洗完澡吹干头发,盛木溪一看时间不早了,再下楼去把钥匙还给人家,怕会打扰到对方休息,就想着说下次有空再还。毕竟上面不止一把钥匙,就算柴浅凝换了锁,废掉了不过是其中一把钥匙,另外好几把,应该对于她来说还有用。

  九月份开学比较忙,盛木溪身为班主任比较多事情要处理,因而后面便把这件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柴疏晴坚持要住校,何小萤也就随她而去。

  开学那天,柴浅凝开车把柴疏晴送过去学校,顺便帮她东西都给带到宿舍,替她买齐全生活用品,安顿好她后,才从学校回去。

  经过教学楼楼下,柴浅凝看到盛木溪在跟一位主任聊天,见对方比较忙的样子,她也就没过去和对方打招呼。

  一晃眼到了九月中旬,气温仍旧居高不下,但几场小雨过后,也少了些许闷热。

  十二号茶馆。

  几位老总招呼着往包厢走,欢声笑语客套寒暄中,所经之地传来一股浓厚的烟草味。

  柴浅凝一看是她爸认识的几个朋友,笑着打了声招呼,交流几句后,她让何凡去给客人泡茶。

  茶叶在开水中舒卷翻涌,上下浮沉,淡淡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收银台侧边,一个上了锁的古棕色柜子,柴浅凝指尖自深色木纹间掠过,最后定在银色的小锁上。

  她指尖一下一下的轻点着,放的东西太多,已经记不得里面装的是什么。然后花费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找钥匙,都没能打开锁。

  “何凡。”柴浅凝直起身体,喊了下外边的女孩:“这个柜子里的钥匙在哪?”

  “老板,这个柜子是你自己锁的,钥匙应该在你自己身上,是不是落在家里了?”

  柴浅凝摸了摸脖子,拧着眉头回忆了好几分钟,终于想起来了,她这个柜子的钥匙,挂在了之前那串钥匙上。而之前那串钥匙,在她家门换了新锁后,就给遗忘了,现在还在盛木溪那里呢。

  她从桌上拿起手机,给盛木溪发了条消息:【我之前那串钥匙,是不是还在你那。】

  盛木溪:【啊对,我一直忘记还给你了。】

  柴浅凝没想到对方回复那么快,点开手机键盘正打算打字,对方又发来了条消息:【今晚你在家吗?我吃完饭给你送过去。】

  柴浅凝:【今晚在家的。】

  回完消息,她把手机放在桌面上,打开电脑,查看账务数据,伴随着她点下一声鼠标的声音,茶馆门外传来咚咚咚的高跟鞋声。

  紧接着,一股香水味飘到了柴浅凝的鼻子里,和高跟鞋的声音,一样浓烈高调。高调得柴浅凝不禁抬起眸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材窈窕的女人,戴着墨镜和遮阳帽,胭脂水粉朱唇,脖子上戴着一圈碎钻项链,紧身打底衣外披着一件短款的薄纱防晒衣,浑身上下从裙子到包包再到高跟鞋,无一处都不写满着奢华。

  女人慢悠悠的摘下墨镜,做了美甲的手指搭在收银台上,和柴浅凝间隔着不到一米的距离,以至于那浓腻的香味扑进柴浅凝的鼻子里,差点让她想打喷嚏。

  柴浅凝无波无澜的垂下眸,虽然年轻女人来茶馆的概率比较小,但不代表没有,所以她一点都没怀疑,先问了一句:“请问喝点什么,包厢还是大厅?”

  女人却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指甲在收银台边缘敲出轻微的动静。

  见对方不说话,柴浅凝抬起头,女人微拧着眉看着她,柴浅凝同样蹙着眉:“您是来喝茶的吗?”

  女人笑起来,没点正形的靠在收银台边上,肩膀半边的防晒衣滑了下去,轻轻敲了敲桌面:“你这就不认识我了?”

  听闻这话,柴浅凝才打量了她一会儿,透过精致的妆容,她盯着对方的五官认了好一会儿,缓慢的抬起手指,微张着嘴:“你是..”

  女人挑挑眉。

  “方珈琴!”

  “哎,正是本殿下,你居然认了那么久才认出来。”方珈琴啧叹道。

  柴浅凝重新坐了下去:“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不是待在国外吗?”

  “待在国外就不能回来了?”方珈琴自己拉来一张凳子优雅的坐下,手肘靠在台子上,掌心虚托着下巴。

  柴浅凝和方珈琴同龄,因着何小萤和她妈妈的朋友关系,这才让两人在幼儿园就认识了。

  因为上同一所学校,又是同一届,外加小学时又被分到同一个班级,所以接触的就多。

  方珈琴从小娇生惯养,小时候就体现出其性格的蛮横不讲理,处处想压柴浅凝一把,却反被柴浅凝压风头。

  所以一开始方珈琴看柴浅凝很不顺眼,同样柴浅凝一开始看她也很不顺眼。

  以至于两人之间发生矛盾的次数一双手都数不过来。但奇迹的是,两人最终还是玩到了一块去。

  从幼儿园一直到初中,直到初中毕业,方珈琴被她家里人送去了国外,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

  这样算起的话,她和方珈琴,也有差不多有八、九年没见了,所以一时没认出来,倒也正常。

  何凡给两人泡了茶,在包厢喝,柴浅凝抿完一口,放下茶杯,开门见山的说:“找我什么事?”

  她才不信,方珈琴一回国就惦记她这个旧友,第一时间来见她,指定是有什么事情要找她帮忙。

  方珈琴性子直来直去,不跟她绕弯子,直说:“我身份证掉了。”

  柴浅凝抬眸撇了眼她:“所以呢?”

  “所以找你收留我一晚呀,我没身份证,住酒店也住不了。”

  “办理挂失了吗?”

  “人家下班了。”

  哪怕这么多年没见,方珈琴在她面前仍旧没有半点拘束,动不动就抱着她的手臂,委屈巴巴的说:“你要是不让我住你那,我就流浪大街了,你忍心吗?”

  “忍心。”柴浅凝无情吐出两字。

  方珈琴二话不说拿走她的车钥匙,「威胁」她:“那我就住你车上,钥匙你别想要回来了。”

  柴浅凝扶了扶额头,这人真是跟以前一模一样,八、九年了,样貌成熟不少,性格却没变。

  “你多大人了,怎么还喜欢抢人的东西,幼稚不幼稚?”

  “我不管,我今晚就赖你这了。”

  “行行行,我就勉为其难的,收留你一晚,我可先说好了,就一晚,明天你赶紧去办理临时身份证。”

  听到这话,方珈琴为自己晚上的住宿松口气,眉眼肉眼可见的舒展开来:“明天周末啊,人家不上班,住三晚行不,嗯,我替你同意了,那我就至少在你那住三晚。”

  柴浅凝懒得和她争,刚好柴疏晴这周末不回她这,剩出来的房间可以给方珈琴住。

  方珈琴对朋友很大方,花钱也是大手大脚,只要她在的场合。除非有什么特殊情况,不然她一定是抢着买单的那个。

  傍晚,方珈琴请柴浅凝吃了顿十多万一桌的晚饭,上好的鲍鱼和海鲜,菜品选用的都是最优等的。

  柴浅凝和方珈琴家境情况差不多,但她花钱一般不会这么奢侈。

  秉承着不浪费的原则,柴浅凝这一顿着实吃得差点消化不良。

  回到家后,她把柴疏晴原本住的那间房间收拾了一下,腾出来给方珈琴住。

  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柴浅凝闻到一股差点让她把晚饭吐出来的难闻味道,转眼就发现方珈琴在客厅吃榴莲。

  方珈琴知道柴浅凝不喜欢榴莲,小时候,她嘴上说不过柴浅凝,就经常拿榴莲来熏她。

  “方珈琴!”柴浅凝捏着鼻子,每吸一口气都差点要让她窒息。

  方珈琴嘴里还有滋有味的啃着榴莲肉,讪讪然抬起眸子,冲她一笑:“就,想吃榴莲了,点了一些,真不是故意要熏你的。”

  柴浅凝深呼吸一口气,胃里波涛汹涌的,恶心感不断涌上来,她忍了忍,忍不了,几分钟后,伴随着啪的一声,方珈琴被隔绝在门外。

  两人倒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

  方珈琴本人都习惯了,哪怕被赶出来,也不忘要继续吃完自己手里的榴莲。

  吃完最后一口,她想着晚上没零食吃,就去楼下买了一袋上来,然后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没开。于是她就开始发挥作里作气的语言天赋。

  “哎呀,我错了嘛,下次不在你面前吃榴莲了。”方珈琴站在门口冲里说道。

  “喂,你还真要把我一个人扔在外面啊。”方珈琴敲了好一会儿,里面仍旧不给她开门。

  “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零食。”

  “我听到你声音了,别给我装听不见。”

  方珈琴努了努嘴,将零食抱在怀里:“凝凝妹妹,哦不对,凝凝姐姐,你就行行好吧,你怎么忍心,把我一个人丢弃。”

  说着,她还假模假样的抹了下泪,拆开一包薯片,吃了起来,靠在门口继续说:“凝凝姐姐,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呀,你就算再生我的气,也不能不让我进门呀,你说万一,我在外面遇到个什么好歹,可怎么办呀?”

  她往嘴里继续塞了块薯片,不着急柴浅凝不给她开门。

  在跟柴浅凝消耗这方面,她自小就练得炉火纯青。

  “人家错了嘛,老婆,亲爱的,宝贝..”

  盛木溪从电梯出来,手里拿着一串钥匙,刚走到柴浅凝门口,就听到这么一句话。

  她眉心一跳,只见一名穿着睡衣的女人,抱着一袋东西,站在门口。

  看那门口的仗势,两人好像是吵架了一样。

  回去也不是,不回去也不是,盛木溪站在原地顿了几秒。

  “亲爱的,宝宝,宝子,我滴宝..”

  方珈琴继续喊着,后知后觉感知到后面站着有人,刚要转身去看,门就开了。

  “你..”柴浅凝打开门,看到方珈琴的同时,也看到了后面的盛木溪。

  “啵啵,宝宝你最好了,就知道你不会忍心把我扔在外面的。”方珈琴一个雀跃蹦进了里面。

  方珈琴性取向笔直得不能再笔直,在国外这段时间她男朋友都交往了好几任。所以对于她而言,喊女生老婆宝宝之类的称呼,不是什么多大的事情,换作面前是其他她认识的女生,她也能这么喊。

  然而这在盛木溪听来不是这么一回事。

  柴浅凝开门后注意力都放在了盛木溪身上,一时没怎么注意方珈琴对她的称呼。

  她冲盛木溪温和喊道:“盛老师。”

  盛木溪走过去一点,抿了抿唇:“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没有啊。”柴浅凝让出一个过道:“要不要进来坐坐?”

  “不用了。我把钥匙还给你。”盛木溪将钥匙放到柴浅凝的手上,转身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