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影与面前来者不善的光球僵持一瞬,然后她毫不迟疑地抬起自己的银枪,将枪口对准了光球。

  几乎同时光球狠狠的撞在冰蓝色的水幕上,水幕出现蛛网般的裂纹,但又以极细微的速度重新弥合。

  小影的手已经扣在银枪的扳机上,瞄准射击对她来说都并不困难,难在她这一枪射出眼前的保护屏障必碎无疑,而她又能否将光球一击毙命。

  光球向后飘飞而去,然后再次冲向蓝色水幕。

  小影银瞳冰冷,眼神坚决,这一次她没有任何迟疑的扣下扳机。

  仿若琉璃破碎的清脆声响中,银色的流光洞穿冰蓝,射向光球。

  光球球体黑色波光流转,半弧形的淡墨色屏障挡在光球面前,银色击在屏障上面炸开如烟花般短暂的流光。

  没有多出乎预料,但却让小影的心完全的沉了下去。

  黑色光球显然秉行另一种做事风格,从出现为止就没有一句废话,不似猎杀者无论是在动手前还是在交战中总要说上几句,仿佛生怕冷场一般。

  它接下小影仅能发出的一次攻击,球体转动化作一道细长的墨色闪电直冲小影的眉心而去。

  小影眼瞳里映着黑色的光波,苍白的脸色也更加黯淡。

  就在这时,雪原上的风好像忽然停了,一只白皙如玉的手以一种莫测的角度和速度突然伸出,将墨色的闪电抓在手中。

  墨色的闪电如同挣扎不休的黑色毒蛇,接连变幻几种形态,最后化作球形,依旧无法从这只柔弱无骨的手中挣脱。

  接着更为深邃的蓝色从白皙的掌心中浮动,化作一个非常小巧的圆形牢笼,将黑色的光球困入其中。

  就这么简单的一抓一困的动作中,小影就已经感受到来者身上浩瀚如海的强大力量,但很快这种感觉又慢慢淡去。

  眼前人的白色斗篷仿佛与这冰雪之地融为一体,她周身的气质也淡泊的近乎虚无。

  雪白的斗篷随着主人的走动,荡起如水的涟漪,又很快沾染地上的碎雪。

  瓷白如玉的手,将明橙与碧柳双色交织的绢花拾起,细致收好。

  久远的熟悉感从记忆的深海慢慢浮上水面,小影银灰色的瞳眸不由微微睁大,“您是……毕方前辈?”

  ·

  唐晓渔依旧凝望着眼前的黑色树木,同样漆黑的瞳眸里漾着沉思。

  她观察空间中心点的巨树这么久,倒也不是白用功,不久前她发现黑色的树叶上流淌的光波越来越浅,似乎在向白色转换。

  只是她还没办法判断,这样的变化是否会对整个空间产生影响。

  唐晓渔白皙的手指动了动,有冰蓝色的异能在她的指尖流动,她想试着攻击一下这颗巨树,看看是否会有其他变化。

  身后忽然传来的叹气声,让她的动作顿了顿,也将她从沉思中唤醒。

  唐晓渔转过身,就见白鸽已经和不久前赶过来与她们会合的另外两位同伴坐在了一起。

  白鸽见她看过来摊了摊手,“夜莺,我们还要等下去吗?我身上的异能流失的越来越快,再过一会儿可能就帮不上忙了。”

  坐在她旁边的另外一个同伴也点点头,“是啊,而且照现在的情况看,其他人也未必赶得过来。”

  唐晓渔沉吟,“你们的担心很有道理,只是我觉得猎杀者费这么大心力引我们入套,绝没可能让我们轻易离开。”

  白鸽,“你是担心我们强行把这个空间打破,会有其他严重的后果。”

  另一个队友说,“我觉得受伤肯定跑不了。”

  拆掉一间普普通通的屋子,屋里的人如果不及时撤出来都得受伤,更何况是这种蕴含着巨大能量的空间。

  唐晓渔点点头,“这正是我顾虑的,尤其是我们现在的通讯设备全部失灵,其他人在异能流失又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受到爆炸的冲击,处境会非常危险。”

  她的这个顾虑确实没办法不让人担忧。

  没怎么参与这场讨论的另一个队友迟疑道,“那我们是原地等外界的救援,还是趁着异能没有完全流失,搜寻猎杀者的踪迹。”

  找寻猎杀者是大海捞针,但如果不找到他,他作为这个空间的掌控者,无疑会给他们带来致命的威胁。

  唐晓渔正想说话,忽有所感,旋身向旁边一侧。

  呼啸而过的风卷起她海藻般的长发,迅捷的黑影从她刚刚站立的位置扑过,巨大的利爪在雪地上扬起一捧肃杀的白粒。

  是一只外形似黑豹的魔物幻影。

  刚刚还疲倦的仿佛耸垂着翅膀的白鸽立时从地上跳起来,她摆开姿势与唐晓渔一前一后将两个异能流失严重的同伴护在中间。

  同样的,他们也被一片黑压压的魔物幻影围困在了中间。

  ·

  漫漫长夜,有人无眠。

  小姨坐在象牙白的椅子上,任窗口的冷风灌进,吹得墨发纷飞,她仿佛毫无所觉。

  戴棒球帽的男人就是这时走进来的,因为小姨的房间门也没有关,他也只是象征性的敲了敲。

  小姨转过头看着他,“明娇还没回蔷薇园?”

  戴棒球帽的男人点点头,“从汉服节的第一天开始就没回去,她那天是和……”

  小姨知道明娇那天是和谁出去一起玩儿,越是这样就越让她感觉自己从前做的事像个笑话。

  她也实在不需要得力手下再给她重复一遍,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尽快找到她,我要知道她现在的下落。”

  戴棒球帽的男人听着她难掩焦躁的语气,欲言又止。

  小姨没有注意到手下的神情变化,她现在大脑里各种念头纷杂,缠绕最多的就是在阴谋化明娇所有举动。

  “你说她早不失踪晚不失踪,偏偏卡在这个档口失踪,是不是已经……”

  戴棒球帽的男人暗自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般开口打断,“琅姐,我知道咱们这么久以来的误判,让你在以全新的目光审视明娇小姐。但……虽然人都会改变,可那个人始终还是那个人,不可能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

  戴戴棒球帽的男人眼里,明娇根本都谈不上失踪,更别说和她一样不见踪影的还有唐晓渔。

  她们两个要真的是失踪了,明家大小姐怎么可能还坐得住。

  所以答案已经不言而喻,只是自己的上司不愿意承认罢了。

  他顶着小姨看过来的目光,既是真心认为也是安抚开解,“所以你还是这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可能不了解她现在改变的部分,但过去的那些也不能全盘否定。”

  小姨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忽然放松身体靠在身后的椅背上,“你说的对。”

  其实得力手下说的这些她不是没想到,她只是沉浸在一种被人愚弄的巨大羞辱感中,也就没办法理智的思考关于明娇的事,开始魔化她的每一个举动。

  但事实上明娇能去哪儿呢。以前她出去疯玩儿几天几夜不回家,不也是常有的事吗?

  汉服节本就是人流量巨大的节日,人挤人跟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不回去蔷薇园也只能说明她是在外面疯玩,或者住在了别处。

  而且她还和唐晓渔相处的很好,说不准两个人现在还结伴住在一起。

  只要一想到这些,小姨心中就油然而生一种羞辱与背叛并存的愤怒,让她根本没办法理智的思考。

  最终她只是仰头盯着天花板,“让他们盯紧蔷薇园,她的工作室,还有明家这三个地方,只要她一出现就立刻报告给我。”

  “今时不同往日,让他们行动的时候谨慎些。”

  不用她叮嘱,戴棒球帽的男人现在也不敢轻视明娇了。有些滤镜一旦撤下,很多从前没注意过的细节,现在全都浮出水面。

  就比如他们几乎天天都在监视明娇,也知道她在自己的工作室干得风生水起。

  这样一个不再任性努力上进的人,无论她过去表现的怎么样,他们都不应该再拿她当什么都不懂的蠢货糊弄。

  只可惜他们过去实在是有些一叶障目,根本没把这些当回事。还好事情还没有到最不可挽回的地步。

  ·

  随着砰砰几声重物倒地的声音,没有鲜血流淌,只有幽紫与漆黑的花瓣在雪地上面漫开,构造出一幅十分凄美的画卷。

  “奇怪,为什么我感觉这次的魔物幻影好像杀不完?”

  白鸽半是发出疑问半是抱怨,她手里拿着一把白色的羽毛扇,看着仙气与毛绒绒并存。

  只是这白羽扇点到哪个方向,哪个方向的魔物就会如遭重击,化作一地的暗色花瓣。

  唐晓渔水蓝色的异能化成条条晶莹的锁链,锁链延伸至数米之外,将魔物穿成了挂饰。

  不止白鸽有这种感觉,她也发现了这一点。

  她在找到这个中心点的时候,遭遇过不止一波魔物幻影的袭击,但每次不过数十只,并没有逐步增加数量的趋势。

  现在一下子就暴增,怎么看都十分诡异。

  唐晓渔两手翻转如穿花拈叶,数道从她手中凝实而出的晶莹锁链交错间,挂在上面的魔物尸体一瞬间化作飘飘暗花。

  她在这个空档中,视线向身后不远处的那颗黑色巨树望去,意外又不是很意外的发现,树上的叶子已经转变成半白色。

  唐晓渔不知道叶子或者说整棵树都转变成白色会发生什么,但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转回视线跨前一步,晶莹的锁链重新化作淡淡的冰蓝,正要呈现一种新的形态,就见前方又发生异变。

  一个长方形的黑色物体伴随着呼啸的风声,从前方重重砸了过来,将最外围的魔物群砸出一个缺口。

  在黑色的花瓣纷飞中,唐晓渔定睛一看,发现那并不是一个物体,而是一个人。

  那人随着控制不住的冲击力又接连撞开几只黑色的魔物,在飞溅的素雪中,惨叫与咒骂响彻云霄。

  勉强站在同伴保护范围里的另外两个队友,被眼前的场面惊得一呆,差点忍不住向后退去,白鸽摇着白羽扇的手也是一哆嗦。

  在场几人的视线都不由向前方投去,因为眼前这个突然飞过来的黑衣男人显然是被人扔过来的,他的腰上甚至还拴着一条漂亮的轻纱披帛。

  前方,杏色裙摆随着凛凛冬风摇曳不止,但比这风雪更冷的是身着鲜活颜色衣裙的那人剑上的一抹寒光。

  剑光似月华,似冰河,交织出最冷酷也最瑰丽的剑影。

  在漫天飞舞,地上铺就无数暗色花瓣中,持剑的窈窕身影一步一步走近他们。

  唐晓渔定定凝视着向他们走过来的人影,漆黑的眼眸被远处动人心魄的剑光映亮,像是坠进了星辰。

  她的心跳莫名的加快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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