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线任务:『旁听』已完成, 任务奖励:一条名词解释。]

  任务提示音终于响起。

  果然,即使是“旁听”,最后的重点也精准地落在了她与萧放刀身上。秘密是听完了, 奖励是到手了,她的人身自由也彻底丧失了。

  她严重怀疑朝露和绝情宗可能存在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交易。

  [宿主,您应当清楚我与他们并不处于一个维度, 甚至无法沟通, 每一项任务的发布, 都是为了帮助您——]

  【没错,即使是被卖掉了我也完全相信你是在为我好呢!】

  [……]

  【把画板调出来, 我要用平水了。】

  在攸心居的这段时间, 许垂露进行了多次实验,终于发现抽象之质的特殊之处——简单来说, 它是反科学的。

  无论是平水还是轻水, 都必须要附着在实物上才能被呈现,只要许垂露不转移它的位置, 它就永远与其寄主捆绑在一起,就像某种寄生物。所以,它不能被当做普通的质来使用,这水无法饮用, 无法洗濯, 因为它不会长久地停留在寄主之外的地方,但水本就无色无味,它的消失看起来更像是速度加快的蒸发。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水涟剑上的黑色轻水只在白行蕴身上留下了透明的水痕。那颜色是她随手赋予的, 只是一种视觉效果,并没有实质作用。同时,如果这种质本身是透明的, 她便无法为它添加颜色。

  结果表明,轻水能够换色,平水却不能。

  它们的形态变化会大致遵循许垂露画出的形状,但因其活动性大,很容易受到外力的扭转,就譬如内力。此外,这些抽象质颇有自己的个性,许垂露很难形容这种无生命物质的个性在何处,但在不同的人手中,它们确实有不同的表现。

  双标至极。

  但要进行更多对照,得多找几个人试验才行。

  她打算让萧放刀试试平水。

  幸好抽象质的提取虽然困难,使用起来却不怎么耗费体力,毕竟它们和具体的物质不相容,无法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实在的影响。

  她曾试着喝过一口平水,好不容易把那东西包进嘴里,没过片刻它就自己跳了回碗中——那种活物涌动、迫人呕吐的感觉让她感到一阵不适。

  现在光是想想就……哕。

  “怎么了?”萧放刀看她神情有异,不由蹙眉。

  “没有没有,我现在就逝……试。”

  她盯着那柄镂着暗银炎纹的长剑,用手掌拟出拂拭的姿势,在冷硬的剑身上虚虚曳过,细致而专注地注入了平水。

  虽然成功了,但剑的外观看起来没有变化。

  因为平水更加“懒惰”,不像轻水那么活跃,没有外力催动时基本不会主动显形,但它的确已经附在了剑身上。

  “宗主可以用手抚之。”

  萧放刀抬袖按剑,然而在触到铁器冷意之前,她感到自己的手穿过了一层柔和轻漾的液体,而剑身周围没有任何东西,眼见是空,所感却真。

  她倏然横剑,挥出一道寒芒清光,但风声之外还有另一种声音——如悬波奔跃,川流分逝。

  短促的万寻崩浪,悠长的微涓细水,剑身起落之间,就已回荡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水声。

  许垂露看到扇形图被湛然的欣喜占据。

  “你站远些,小心为剑气所伤。”

  道完这句叮嘱,萧放刀猝然出剑。

  她的剑极快。

  许垂露觉得这剑在萧放刀手中更像是刀——双刃的刀。

  它与它的主人一样,携着股一往无前的凶悍厉气义无反顾地冲、拼、斩、刺,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悦目的花招,好像若不削下对手的血肉、穿透对手的魂魄,它便得不到满足、受不到慰藉。

  静止的平水被这猛烈的震颤迫出了滔滔汩汩的形。

  但剑不让它喘息。

  抽刀断水水更流,这剑却把水劈得萧然零落。

  平水跟不上剑速,只能依依地跟在剑尖之后,如一位不舍丈夫的幽怨妇人,泣涕涟涟地牵住对方的衣摆,任自己的泪水难堪地散泻。

  萧放刀的神情至多只能算坚毅,而她的剑却聚着腾腾盛怒——最坚固的铁壁、最硬铮的金石、最厚重的盾甲也禁不住这怒气的凛然一摧。

  而她身上没有一丝杀机,屋内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她释放杀意。

  所以,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次练习。

  她的舞剑毫无观赏性可言,简直是惨烈的屠杀空气现场。

  ……

  [恭喜,《放刀落剑图》完成度+5%,当前完成度:81%。]

  [宿主,新功能『修改』已解锁。]

  回鞘的剑鸣与系统的提示一同在脑中炸开,许垂露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

  这雷打不动的完成度居然提升了?因为萧放刀的剑已经施展出“和湛”,尽管并非她预想的流焰,但也比空无一物的时候要强些了?

  或者,是因为她掌握了无阙谱的秘密,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往完成这幅画的道路上行进。

  看来,朝露的指引的确是正确的。

  萧放刀向她走来,赞叹道:“很有趣。”

  “宗主开心就好。”

  萧放刀心情似乎不错,又道:“好看么?”

  ?

  什么好看?人好看还是剑法好看?不会还要发表观后感吧?

  “……好看,好看。”

  重复两次,加强语气,不能重复第三次,因为不能出卖灵魂。

  “那就送给你了。”

  萧放刀豪爽地把那几斤沉铁塞到她怀里。

  许垂露胳膊一坠,心也跟着往下坠。

  原来她问的是剑?但就算自己的大宝剑被夸好看,她也不至于高兴得要把这种看起来就是什么稀世神兵的东西随手送给一个武功都不会的人吧?

  江湖直女,恐怖如斯。

  “这是宗主的随身佩剑,弟子岂能夺人所爱?而且我不会武功,拿着它完全是暴殄天物……”

  萧放刀思考片刻,不无遗憾地道:“也对。那么以何回礼我再考虑考虑。”

  “回礼?”

  不必这么客气!

  她笑了笑:“自然。你我如今的关系,只能叫你欠我,岂可令我欠你?”

  ……这是什么关系?

  许垂露尴尬道:“宗主不用觉得过意不去,我用的本来就是你给玄鉴的银子。”

  “那也是你险些折了半条命买回来的,何况,还有另一件礼物。”

  “啊?”

  萧放刀从袖中取出一张折叠齐整的宣纸,将之展开抚平:“你画的?”

  许垂露低头一看,画中女子持剑而立、风姿绰约,可不就是她在碧须子的摊位上露的那一手写意水墨么?

  被画中主角看到就有点窘迫了,好像自己在她背后做什么小动作一样……

  “原来碧须真人将它给宗主了。这是我随手画的,怎么能算……礼物,还是扔了吧。”

  “随手画的?”萧放刀眯起那双明绝艳煞的凤眼,“你对我何时这么熟悉了,随便一画就如此肖似?闭关之时,你不会每日都在打量我罢?”

  许垂露一噎。

  虽然那段时间她的确是带着观察的目的天天探视,但这幅画还真和这没关系。她连萧放刀一个大活人都画出来了,怎么会画不出一张水墨画呢?

  可这无法解释。

  “弟子是于此道有些天赋,宗主要是喜欢,留着也无妨。”

  她重新叠好那张画,瞥她一眼:“你的天赋还真不少。”

  “……”

  没有没有,就这一个。

  “你将那东西加在了剑中,用剑之人就能使出和湛,那么,你也可以将它收回?”

  突然谈回正事,许垂露忙答:“是的。不过目前,我只能伪装出和湛的效果,其他的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不急,你本就是我的意外之喜,意外不需要总想着再创造意外。”

  话中似有深意,许垂露未敢乱接。

  “你先回去吧,可需要我送你回去?”

  许垂露连连摇头。

  萧放刀倒也没再坚持,由许垂露自己背着那些冬衣走回了弟子房。

  雪仍在下,却没有来时那般凛冽了。

  她一到闲和居便闻到一阵药香,思及中毒一事,她眉间忧色又起,打算去玄鉴屋中探望,然她一开屋门,却见床榻上空空如也,玄鉴竟不在屋中。

  她又循着药香找人,发现厨房内飘出缕缕炊烟,是玄鉴正在自己煎药。

  ……

  师叔祖,您好歹也帮忙把药煎好了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