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天定姻緣II(GL)>第106章 含泪相拥

  不说秋水城, 昼景实为女儿身的消息传扬出去,大周为之轰动,消息愈传愈广, 连带着瀛洲孙家得罪昼家一事, 用了没两日, 传到孙家这一代名义上的掌权人孙昊耳中。

  噼里啪啦棋子在地面跳开, 棋盘被掀翻, 周遭空气无比压抑。

  孙昊一向讲究风雅的人,这会气得鼻息之间发出沉重的呼声。

  他最宠爱的儿子死了, 死时带在身上的法宝几乎一个照面的功夫就被完全摧毁。那女子多年未出世,谁能想到祖师占卜的那一卦竟会应在她身上?

  盛儿惹火上身, 死在怒焰之下魂魄都没了进入轮回的可能, 他手臂颤抖,嘴唇哆哆嗦嗦。

  “老主子……奴有罪!”家仆羞愧地低下头。

  孙昊蓦地抬起头, 满目阴狠,他沉沉看着男人,终是找回说话的力气,每一个字像是从喉咙艰难挤出:“你是有罪。”

  家仆身子颤了颤, 头埋得更低。

  “盛儿是我老来子, 他去外面历练本是为了堵住族中那些老家伙的嘴,然后回来继承我的基业,我将我最疼爱的儿子交到你手上,他死了,你还活着……”孙昊目色闪过一抹精光,暴喝一声:“你为何还活着!”

  声势如雷,男人抵御不及时,一口血喷出, 身子倒飞出去。

  一股悍然的大力压在头顶,不等他多言,孙昊一声怒吼:“去死!”

  啪!

  捏爆了男人的丹田!

  魂魄被他收拢在一个透明瓶子,男人如此,回来的那些奴仆更逃不开魂魄被囚禁的下场。

  可叹的是没死在昼景手里,却还是难逃主人的迁怒,慌慌张张地逃回来,他们忽略了孙昊的心狠手辣。

  堵在心口的怒火发泄出来,孙昊笑得比哭还难看,过了一会,他果真哭出来,拿着帕子抹着泪,为了给儿子报仇,连身为一家之主的脸面都不要了。

  他哭着跑出去,族里几乎所有人都听得见他的悲号。

  “祖师,祖师,求祖师为我父子讨回公道啊……盛儿还那么年轻,他死得冤呐!”

  冤不冤的人们不知道,孙昊哭得倒是真情实感,哭声鼓噪,哭得不像个男人,紧闭的那扇门被他哭开,道殿巍峨,踏入那道门,孙昊不敢放肆,屏住呼吸望着前方沉默的背影,俯身弯腰:“拜见祖师。”

  良久,不见那人有动作。

  孙昊始终保持不变的姿势,谦卑至极。

  须臾,一声喟叹。

  “好了,起来罢。”

  那道苍老的声音响在道殿,被称为祖师的人缓缓转过身,他坐在蒲团,蒲团自行转动,露出一张笼罩在云雾的脸。

  没人知道祖师长相如何,看见他的人,魂魄都做了修为所需的养料。

  “惹都惹了,还能如何?”缥缈的声音绕着大殿的良木盘旋几遭:“只能试试了。若能取她心头血日日滋养神魂,飞升指日可待。孙昊,你将消息散出去罢。重利之下,清醒者,又有几何?”

  他幽幽一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盛儿的事,再等等罢。”

  孙昊不愧为这一代名义上的掌权人,顿时明悟祖师所言,他目色暗藏激动:“是!晚辈这就去办!”

  大周,秋水城,流烟馆,白狸院。

  故地重游,昼景不得不感慨她和舟舟与此地的缘分。白狸院门上的那道牌匾还是她亲笔所写,二十年过去了,看起来还和新的一样。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看见了,还能想起当初经历之事,岁月的魅力就在于此,于无声里搅动人的情绪。

  阳光正好,少女撑着下巴笑而不语地打量她的阿景师父,她眼神温软,少了以前的小心翼翼,多了说不清的从容闲适,被她望着,昼景不自觉挺直脊梁,问她:“好看吗?”

  十四笑了笑:“阿景师父自是好看的。”

  她没主动说自己已经想起了前世今生的一切,她不说,安安静静等着这人发现。

  她心里有很多疑问,比如恩人为何要带她在折云山度过十几年,星灼呢?还有星棠呢?星棠还在不在?阿娘呢?十七呢?前世热热闹闹的那群人,她们去哪里了?

  她陪恩人过了十八年,十八年来从始至终她的身边只有自己一人,不该是这样的。

  她们有亲人,有好友。

  疑惑太多,十四反而不敢问。唯恐听到的回答不是她想要的。

  “十四。”昼景握着茶杯,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支金灿灿的流光玫瑰。

  看到那支玫瑰,十四下意识想起那晚的经历。她在虚空秘境里好了好多心血才采摘回金玫瑰,可惜玫瑰还没献给师父,师父强行拉着她上了榻。

  一夜纵欢,离开前她心疼地拾起金玫瑰悉心放进白瓷瓶,她采花一为讨人喜欢,二为装饰她们的家。

  “玫瑰很好看。”她道。

  昼景脸皮微热,笑道:“知道你喜欢,走前我特意带上一支。”

  十四接过金色玫瑰,定定看着,有些走神。

  “十四?”

  “阿景师父。”少女握着玫瑰主动投到心上人怀抱,嗓音柔媚,眉目存笑:“我不怪你。你找到我,我就原谅你了。”她脸颊轻蹭她的脖颈,喃喃道:“你还是我的师父,也是……我的恋人。”

  温香软玉在怀,说再多都无法表达内心的动容。昼景索性不开口,回抱着她。

  十四变得不一样了。

  她还是那个在自己面前乖巧爱笑的十四,但……总有些地方不同,比如她眼底深沉的爱慕和被岁月赋予的优雅沉稳。

  “傻子。”元十四抱着她笑,兴致上来,趴在她耳畔呵气如兰:“恩人……”

  昼景神魂一荡:“舟舟?!”她眼泪掉下来,手足无措:“舟舟,舟舟你记起来了??”

  元十四还是舍不得瞒着她,点点头:“我回到这地方,看到你写在匾额上的字就想起来了。我的白狸,我的大狐狸景,我的恩人。

  白鹤书院火海,斩秋城寒潭,山间的小木屋,我都想起来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将传了几辈子的定情信物挂回我腰间?”

  刻着【吾妻】的玉佩物归原主,两人含泪而笑,相拥亲吻。

  失而复得的喜悦充斥在心田,然而一想到舟舟回来了,她们的星棠没了,星灼更离开此间天地,岳父岳母也撒手人寰,昼景悲从中来,若可以,她宁愿一个人承受这一切的苦涩。

  “好了,不哭了,不哭了,阿景。”

  怎么也哄不好人,元十四轻咬她耳垂:“狐狸也这么爱哭吗?我给你做糯米鸡可好?要不然桂花鱼?”她摇晃她衣袖:“好阿景师父,你不能仗着我不再是小孩子,就拿眼泪逼我就范罢?”

  她说得一派认真,将活了一把岁数的昼景调侃地无招架之力。

  昼景揽了她腰,压着她腰身在窗前狠狠亲了几口,亲得既响亮,又热情:“你是不知喜极而泣么?狐狸怎么就不能哭了?你走的的第一世我在大冬天哭成了傻子,你走的第二世,我的眼泪全都留在深海……”

  听她说上辈子、上上辈子的事,元十四(同样也是宁怜舟),心疼地喘不过气,小脸苍白,眸光脆弱隐隐要崩溃落下泪来。

  她忍着哭腔,笑:“那我任你罚可好?”

  话出口,两人不约而同想起这一世的初次欢好,纷纷红了耳根。

  “你自己说的,不能反悔。”昼景实打实的色狐狸,到嘴的肉哪会错过?

  “好好好,你反悔。”十四双臂环着她脖颈,四目交接,她倏尔一笑,甜甜喊道:“阿景师父?”

  活脱脱的少女十四才有的乖巧口吻。

  昼景被她逗笑,笑得腰身都软了。

  将她哄开心了,十四提起的心放回肚子,趁着昼景往后厨忙碌的时间,她喊来花红柳绿,自己却坐在窗前怔怔看着窗外春光。

  花红柳绿安静站在那,她们很早以前就学会了怎样和眼前人相处,一眼就看得出来,主子在心忧。

  元十四撑着下巴幽幽叹了一口气,她或许比昼景都要了解她自己,她的每一道眼神里饱含的情绪,是悲是喜,是真开心,还是逢场作戏,她都再熟悉不过。

  阿景那哭,不止是喜极而泣的哭,更是无法抑制的悲从中来,在过往时光里受过伤,伤疤被揭开,会疼。

  其实不用问她也能猜到了。

  九州大陆消息如风,到了此时星棠星灼都未前来,甚至阿娘都没现身……

  元十四主修情道,她深情、痴情,也极会隐藏真实的情绪,泪意被压下,她笑了笑:是了,无需伤神,有些人,曾经遇见,有幸欢喜,便是缘。

  有的人缘分深,有的人缘分浅,除非像她和阿景一般,结缘在魂魄,生生世世都绑定在一处,否则,就是她拿命换回来的女儿,她也无法永远地将她留在身边。

  如同轮回一样,昨日分别,他朝有缘,或许还能相遇。

  做好所有准备,她淡声道:“和我说说罢,她们去哪了?怎么走的?”

  花红为她的敏锐暗暗一惊,仔细查看主子神色,又不免为她的清醒感到叹服。

  举凡敢修情道者,无一不是心性坚韧有大无畏胆魄的。执于情道者,往往深情似无情。

  在听到爹娘思女成疾撒手人寰的一霎,元十四放在腿部的手倏地握紧——其实早就猜到了,不是么?她稳住心神,侧耳聆听。

  “……星棠家主去后没几年,我记得那天是主子忌日,星灼小主子气冲冲跑出家门去找风倾姑娘,也不知风姑娘跟她说了什么,到了黄昏时分,家主突然光着脚从屋里跑出来,望天不语。

  从那天起星灼小主子人间蒸发,也不见家主去寻,一夕之间,府里上下都不敢当着家主的面提及小主子。”

  “其他人呢?”

  “其他人……”

  后厨,昼景握着汤勺顾自发呆:舟舟、舟舟现在应是知道了罢?

  ……

  秋水城几道流光落下,元十七一身道袍背负长剑出现在桃林,跟在她身侧的是一脸正气的沈端沈夫子。

  巧的是她们刚来此不久,元九娘紧随而至。

  “九姐?!”

  九娘见了她们,目色一定:“你们也知道了?”

  沈端道:“现在九州大陆快传遍了,得昼景心头血者得天眷爱,飞升指日可待!九姐,事不宜迟,咱们还是早点和阿景会面罢。”

  “阿姐就在她身边!”元十七神情激动:“姐夫骗了我好多年!什么男子,原来她和我们一样!”

  她看不惯两人磨磨唧唧,迫不及待地想见阿姐,想见恢复女装的某人,身形化作流光,率先前往流烟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09 12:33:12~2021-07-09 23:49: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