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江湖遍地是马甲(GL)>第180章 共此生

  告别闻默尧后, 傅沛白和十七先是去了南边诸城,乘风破浪出海游玩,尽兴之后才回到中原,去一一拜访旧人, 她们先是去到药王谷, 拜会医圣莫问, 顾川也还未离开, 知晓十七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后, 拉着十七同她说了许多她生母的往事。

  十七因此也得知了自己母亲的姓氏,林。

  再之后她们又前去兴阳,拜会闻雪风,对方见着她们紧握着的双手,没有多说什么,只欣慰一笑。

  冬月之际,傅沛白便带着十七隐居到了一方山林。两人过上了当初向往的平凡日子,忙时种篱修花, 闲时听雨煮茶, 远去世间重重烦扰,乐得清闲自在。

  这日, 十七在屋中画梅, 她们院子移栽过来的梅花已然盛开, 红梅朵朵缀于白雪枝桠上,煞是好看。

  傅沛白裹着一身寒意进屋, 先是褪去外袍,去暖炉边将寒意烘褪后,才来到十七身边,从身后拥住十七, 将头搭在对方的颈窝。

  她的呼吸温热,落在十七脸颊一侧,扰得十七心神不专,下笔不稳。

  十七搁下笔,顺势转身,勾住傅沛白脖子,轻笑道:“你想说什么?”

  傅沛白微微睁大眸子,似在疑惑十七怎么看出自己有话要讲,她耳根有些发烫,含糊地说了一句什么。

  十七没有听清,将傅沛白拉向自己,两人鼻尖触碰在一起,呼吸交缠。



  “你说什么?”

  傅沛白压下起伏的心跳,提高些许声调道:“我说,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啊?”

  十七这下听清了,她莞尔一笑,状似认真想了想道:“十日后如何?”

  傅沛白眸光一亮,满脸喜色,“好,自然是好的。”

  “不过,为何是十日后呀?”

  十七亲亲她的嘴角,“傻子,怎的总是记不住自己的生辰,十日后是你的生辰,我没有为你准备生辰礼物,便将自己送给你可好?”

  傅沛白心里一片滚烫,她拥住十七,喃喃道:“好,好极了,我从未收过如此好的生辰礼物。”

  翌日,傅沛白亲自写了几封书信寄往各地,邀请众人前来,也算是为她二人做一个见证,随即又马不停蹄下山去城中购买成亲所需的物什。

  订做婚服的时候,她心念一动,让店家快工赶两套女子婚服出来,店家虽觉好奇,但也没多问什么。

  很快,成亲之日便到了,傅沛白刻意支开十七,自己躲在屋里松下发髻,换上女子繁复的嫁衣,可苦于实在不知怎么穿,面对屋外一再询问的十七,便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阿沛,你好了吗?”

  傅沛白手里捏着一根不知道该往哪里系的衣带,声音发紧,“没,没,你先别进来。”

  回应她的不是十七的声音,而是一声推门声,她抬头望去,十七已经步入屋来了。

  两人四目相对,十七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原本不想笑的,只是眼前这人凌乱的头发,衣衫不整的模样实在惹人发笑。

  傅沛白瞒着十七嫁衣的事,原本是想给对方一个惊喜的,眼下却是闹了笑话,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局促道:“这......衣服实在是比我想象中难穿得多。”

  十七笑够了,向她走来,温柔说道:“我来。”

  说罢便替傅沛白一层层更换上艳丽的嫁衣,随后又让她在铜镜前坐下,拿着乌木梳替她梳整青丝,“果然如我想的一般,阿沛若是换做女子装扮,定也明丽动人。”

  傅沛白看着铜镜里稍显陌生的自己,有些羞怯,没有说话。

  待她规整齐全后,十七也不避讳,就在屋中,她的面前,更换起嫁衣来。

  傅沛白看着眼前女子赤.裸纤细的腰身,白皙修长的双腿,呼吸一滞,不可避免的想到今日是她们的新婚夜,那她们......

  如此一想,便不免心潮澎湃起来,隐隐觉得鼻腔发热,似有温热淌出,她抬手一抹,指尖一片鲜红,她大为窘迫,连忙仰头逃出房去。

  洗过一把脸后,她心绪才逐渐平复,随后听到“吱呀”一声,房门打开,穿着一身明艳嫁衣的十七缓缓向她走来。

  十七面上施了红妆,红唇鲜艳,那双眸子也不复平日的清冷神色,此刻显得波光潋滟。

  傅沛白听着自己的心跳声逐渐放大,好似要奔出胸腔,眼前这一步步向她走来的女子,是她此生心悦之人啊。

  而她们即将成婚,成为对方在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人,这个认知,让她幸福得眼前有些眩晕。

  “阿沛。”十七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

  傅沛白喉头微哽,忍着鼻腔的酸楚,她看了看布置得红通通的喜堂,又看向屋外细雨绵绵的夜色道:“他们怎的还没来?”

  “昨日大雨,他们兴许耽搁了一些脚程。”

  “那便不等他们了吧。”

  十七浅笑着回了一声好。

  两人随即对着屋外缓缓下拜。

  没有人为她们主持,傅沛白便自己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而后两人携手起身,转向空无一人的高堂。

  “二拜高堂。”

  一滴热泪从傅沛白眼眶渗出,她到底还是没忍住。

  “夫,夫妻对拜。”她带着哭腔说道,盯着眼前的十七,泪雨朦朦。

  十七伸手揩去她脸上的眼泪,“吉时可快过了。”

  傅沛白吸了吸鼻子,连忙弓腰,“夫妻对拜。”

  “礼成。”

  两人直起腰来,安静的看着对方,虽未言语,眼神里流淌着的却是缠绵情意。

  少顷后,十七忽而一笑,“不对,还有一项礼没成。”

  傅沛白一惊,当真以为自己疏漏了,急急问道:“啊,还有哪项礼未成?”

  十七倾身,附到她耳畔,舌尖倏地舔过她的耳垂,留下一点暧昧的湿痕,“不是还有,送入洞房吗?”

  傅沛白怔住,感觉自己的脸颊逐渐开始升温,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才对,可是她感觉自己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十七笑声更甚,牵着傅沛白一步步走进房间。

  房间里也是红彤彤一片,大红的床帘,喜被。

  两人在榻边坐下,傅沛白背脊挺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一本正经的模样。

  十七瞟她一眼,勉强忍住笑意道:“阿沛,你不会是想就这样干坐一晚吧?”

  “不,当然不会......”说完,傅沛白眼神又飘忽起来,随后她看到桌上的酒,连忙起身端了两杯过来。

  “合卺酒。”

  十七嗯了一声,接过酒杯,眼见傅沛白就要喝下,她连忙拉住她的胳膊,“合卺酒可是要交杯而饮的,忘了吗?”

  傅沛白愣愣的哦了两声,在十七的牵引下,两人手臂交绕着,这才饮下交杯酒。

  喝完了酒,又该做点什么呢,傅沛白放在膝上的手显得有些焦躁的轻敲着,其实,她并非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只是出于心中的羞怯,一时不敢动作罢了。

  身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十七解发褪衣的动静,这个声音不禁让傅沛白有些心猿意马,她咽咽口水,余光不自觉的去寻找身侧的女子。

  而十七已经放下发髻,褪去外袍,靠坐在床榻上。

  “傅沛白。”

  傅沛白头皮一紧,出声应道:“怎么了?”

  “你若是这般,我可是要生气的。”

  傅沛白连忙回头看去,十七蹙着眉,似乎真应了话中所说有些不悦。

  “怎的了,我哪里没做好,让你生气了吗?”

  十七轻轻一叹,要想让傅沛白自己开窍当真是难。

  她抬手一挥,屋内的红烛尽数熄灭,随即拉过傅沛白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

  黑暗中,响起女子轻缓细软的声音:“阿沛,连这等事也要我教你吗?”

  傅沛白感觉脑子嗡鸣一声作响,犹如炸开的漫天星光在脑子绽放。

  她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便感觉自己耳垂被人轻轻吮吸住了,十七的声音全然不带平日的清冷,尾调显得又轻又软,“你若是不想,那可就换我来了。”

  傅沛白手一颤,她再未犹疑,扣住十七的腰身,将人压在身下,唇齿交缠间,只溢出一句压抑的“我来”。

  层层叠叠的床帘落下,掩去了其后缠绵悱恻的声声喘息。

  ......

  冬日的山林,枝桠上挂着皑皑白雪,随着寒风掠过,树枝颤动,雪团随即落在地上。

  一座静谧的小屋伫立在山林间,门窗紧闭,将屋外的寒意尽数挡在门外。

  屋内是暖炉燃烧的细微噼啪声,重重床帘后,是两个相拥而眠的女子。

  傅沛白较先醒来,她半眯着眼看向怀中安睡的女子,十七眉眼舒展,面容恬静,全然一副放松安逸的模样。

  她看得心中柔软,目光不自觉移到十七光裸的肩头上,那里有一些斑驳的红痕,大抵是她昨夜留下的。

  她耳尖倏地一红,连忙伸手将被子拉起,给十七盖好。

  “嗯......怎么醒这么早?”十七在她的动静下悠悠醒转,声音带着一些不可言说的沙哑。

  傅沛白轻咳了一下,“睡不着了,你再睡会,我起床去烧点热水。”

  刚要起身,腰腹便被人揽住,十七搭在她腰上的手意味不明的划着圈。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傅沛白能清晰感受到十七指腹的温度。

  莫名的觉得烫。

  一些昨夜凌乱破碎的画面袭来,她猛地抓住十七在腰间捣乱的手,压低声音道:“十七......”

  十七轻笑一声:“怎么了?”

  傅沛白气息不稳道:“你若再这般,我们今日可能都得在床上度过了。”

  十七眨眨眼,凑到傅沛白耳边,吐气如兰,“我很期待。”

  傅沛白顿时血气上涌,再也顾不得其它,就要俯身吻下去,这时,屋外不远却传来数人的交谈声和脚步声。

  “他们住的这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又难找路也难走。”

  “这般清静闲适的地方,乐得逍遥自在,哪里不好?”

  “桑韵诗,你不跟我抬杠你心里不舒服是吧?”

  “这我哪儿敢啊。”

  “好了,陆姑娘,桑姑娘,你二位斗嘴斗了一路了,不累吗?”

  最后这道温润的男声,是闻默尧。

  傅沛白立马翻身而起,手忙脚乱地套着外袍。

  十七则从容不迫地起身,替她梳理发髻,穿好衣袍。

  待两人都穿戴整齐后,敲门声也同时响起,傅沛白缓缓拉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陆清婉,桑韵诗,闻默尧三人。

  为首的是陆清婉,她瞪着屋内陌生又熟悉的女子,惊诧地后退两步,“你,你谁啊?”

  傅沛白看了看自己一身的女子装扮,有些不自在道:“是我啊......傅沛白。”

  陆清婉脸上的震惊更甚,使劲眨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后,才说道:“不是......你怎的这幅装扮?”

  问完,她又看向傅沛白身后笑弯了眼的十七,面露难言道:“你们......不会是在玩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吧?”

  这下再也忍不下去了,桑韵诗,十七,闻默尧皆都失声大笑。

  傅沛白呼出一口气道:“二小姐,是我,傅沛白,我之前一直瞒了你,其实我本是女子,最初女扮男装只为上天极学武罢了。”

  陆清婉瞪大了眼,嘴角隐隐有些抽搐,“女子?你是女子?”

  “我......之前,我竟然还对你......”

  傅沛白连忙打住她,“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快进来吧,外面天寒地冻的,进来暖暖身子。”

  闻默尧先行进屋,陆清婉还怔在原地。

  桑韵诗碰了碰她的肩膀,“走啊,婉儿。”

  似乎只有自己一人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陆清婉恶狠狠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是不是背地里还笑话我了!”

  “这可属实冤枉我了。”桑韵诗说罢,便进了屋去,独留陆清婉在原地愤愤不平。

  几人正在屋里寒暄,便又听见屋外传来声响。

  “蒙叔叔,阿沛哥哥和十七姐姐他们真的住在这里吗?”

  “是啊,小芷儿。”

  “可是山林里会有吃人的妖怪。”

  “别怕,我保护你。”

  最后这一道稚嫩的男童声音是霍嘉然,看来蒙岩他们也到了。

  “小白,是我,蒙岩,开门啊。”

  傅沛白带着微笑豁地打开门,门外的蒙岩仿佛是刚才的陆清婉上身,一脸呆滞地后退两步,“姑娘......我找傅沛白,你哪位啊?”

  傅沛白清清嗓子道:“是我,蒙大哥。”

  蒙岩登时跳出两步远,惊恐万分,“你这声音?”

  陆清婉见蒙岩这幅不知情的模样,心里稍稍平衡了些,说道:“还看不出来呀,她就是傅沛白。”

  蒙岩嘴角一抽,不确定地喊:“小白?”

  傅沛白露出惯常明朗的笑来,“蒙大哥。”

  蒙岩捂着胸口,“你,你居然瞒了我这么久,亏我一直想着等你和十七姑娘生个大胖小子认我做义父来着,这下好了。”

  众人随即朗声大笑。

  傅沛白感觉自己衣摆被人攥住,她低头看去,是倪芷仰着小脸问道:“阿沛哥哥变成阿沛姐姐了吗?”

  傅沛白蹲下身子,摸摸倪芷的头,“对呀,不过不管怎样,我和十七姐姐都会待芷儿一如往常的。”

  “太好了!那我就有个两个漂亮姐姐了。”

  霍嘉然也激动道:“不管是阿沛哥哥还是阿沛姐姐,都是咱们峰上最好看的!”

  童言无忌,惹得众人喜笑颜开,笑够了,傅沛白站起身来,问道:“阿若呢?”

  “阿若妹子去北边寻亲了,曲风他们边塞有要务赶不过来,托我向你问好。”

  傅沛白点点头,随即迎众人进屋。

  屋外开始下雪,漫天飞雪却也盖不住木屋中升腾起的暖意。

  午饭后,酒过三巡,眼看雪有愈下愈大的趋势,为避免大雪封山,众人被困在山上,即便不舍,傅沛白还是将蒙岩他们送下了山去。

  众人下山后,木屋复归安静,傅沛白酒喝得有点多,脸颊泛红,眼神迷离。

  十七在她眼前摇了摇手,笑着问:“阿沛,喝醉了吗?”

  傅沛白表情木讷地坐在榻边,没有回话。

  十七又问:“还看得清我是谁吗?”刚问完,傅沛白便把她一把抱住,用鼻尖蹭着她的脸颊,满足地喃喃道:“十七,是我的十七。”

  十七摸摸傅沛白的耳垂,小声道:“睡吧。”

  于是傅沛白便这么睡了过去,睡到酒醒时分,屋里没有人,静悄悄一片,她坐起身来,叫了一声十七,无人答应。

  她迅速下榻穿好鞋子,拉过外袍推开门去,屋外的大雪已经停了,远方云雾间透出隐约的霞光。

  十七就坐在院子里的红梅下,欣赏着远方的风光。

  傅沛白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十七一旁的摇椅上坐下。

  两人半躺在摇椅上,身体跟着摇椅的幅度微微晃动着,她们静静的看着远方的红霞落日,享受着冬日傍晚惬意的时光。

  好一会后,傅沛白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按住摇椅的扶手,停止晃动,侧头看向十七,“十七,日后你要不要换一个名字生活?”

  十七沉默了一会,似在思考,少顷后她说道:“以前我是温阳门的少小姐,是落影教的十七教使,到后面,我又成了朝泉峰的峰主,我不停变换着身份,姓名,可到头来才发现,我从未有一刻做过真正的自己。”

  她挽起耳畔一缕碎发,撑着下颌,目光眺望到远处的浮云,接着道:“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叫什么名字了。”

  傅沛白心尖一缩,起身来到十七身前,她单膝跪地,执着十七的双手,仰头注视着对方,“如若你不介意的话,我替你取一个名字可好?”

  十七垂眸浅笑,“好啊。”

  傅沛白凝神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林霁尘,日后我便唤你霁尘可好?”

  十七笑意盈盈地问:“这个名字有何深意吗?”

  “庭变寒前草,天销霁后尘。”傅沛白停顿一下,继续道:“从前种种都已经过去了。”

  她说罢,有些忐忑,怕十七不喜欢这个名字,心中起伏之际,耳畔响起对方轻灵的笑声。

  “好,就叫林霁尘。”

  两人对视一眼,傅沛白脸上绽出笑容,她握住十七的手,重新躺回摇椅上。

  远方山峦重叠,云卷云舒,红日东升又西落,夕阳在她们身后的雪地上拉出长长的倒影。

  傅沛白知道,无论时光荏苒,岁月如何变化,她们紧握着的手再也不会分开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