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江湖遍地是马甲(GL)>第134章 现危机

  夜色逐渐沉了, 可西北副统领的大帐却灯火不歇。

  良久之后,帐帘才从内被掀开,先行出来的是一个身姿颀长的青年人, 而后是一个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 接着又是一个身形壮硕的男人从帐内出来。

  三人在帐外寒暄了几句后, 青年人脚尖轻点, 腾空而起,转瞬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虽是女儿身, 她的谈吐见解却完全不似同龄之人,更胜男子,这般年轻, 便如此有勇有谋,虎父无犬子啊,阿弟,大哥的孩子来了,你看见了吗?她会带领我们完成大哥还有你未完的志向,待我们取得那狗皇帝的脑袋, 九泉之下,你便可以安息了。”

  曲风看着天上明明烁烁的星星,沉声说道。

  他口中的阿弟, 是他的亲弟弟,十五年前从军,及冠之年,死在了一次与西域藩国的冲突中, 那时的西域诸国互相联盟,已经逐渐强大起来,而皇帝登基年限不久, 朝廷内根基不稳,为了不起战事,保边境安定,选择了息事宁人。

  他那个忠诚勇敢的弟弟,就这么成为了政治的牺牲品,死在塞外荒漠,尸骨未敛,他满鬓斑白的双亲听闻此噩耗,难以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实,大病一场后双双离世。自那时候起,他便在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这些年隐忍不发,韬光养晦,就等着在这个昏庸皇帝统治下乱世的到来,如今,他总算等到了。

  龙飞拍了拍曲风的肩,两人未再多言,各自回了帐中。

  傅沛白此时也已返回了客栈,不出意料地瞥见了客栈外一角气急败坏的探子。

  白日她又轻巧甩开了对方,以至于一整日,这探子都不知她去了何处。

  傅沛白轻蔑地笑了笑,回到房间,眼下,她需要捋捋凌乱的思绪,开始着手行动,毕竟......她的时间不多了啊......

  方才虽已确认最后一块登陵碎片就在西北军中,但曲风又说自父亲卸任后,朝廷先是空派了一位只会纸上谈兵的四品武将暂代元帅一位,后又因其家族在京中的党派之争失败被罢免,接着又陆陆续续派遣了几位来西北总管军务,但在任时间都不长。

  最后一位便是现任的元帅郑鸿了,他甫一上任,便清验了军营仓库,将一些缴纳的军备财物悉数收于自己囊中,那装有登陵碎片的匣子应该也被他一同带进了元帅府。

  玄渊剑也在郑鸿手里,眼下看来,这郑鸿倒成为了重中之重了,唯有从他身上下手。

  从曲风那里,傅沛白得知了郑鸿的下落,既不在军营,也不在元帅府,而是终日流连在城中最大的青楼,西夜阁。

  看来明日得探探这西夜阁了。

  傅沛白躺在榻上,眼皮一张一合,思维发散之际,又想到该如何将施青寒手中的那三块登陵碎片拿到手,想到这里,脑海便浮现出十七的脸和那双令人目光深陷的眼眸。

  她呼吸一滞,侧过身去,可怎么也驱散不了脑海里那颗熠熠闪烁的泪痣。

  十七啊十七......

  翌日傅沛白一大早便出了客栈,身后的探子紧紧跟随她,也顾不上自己是否暴露行迹了,可谓寸步不离。

  傅沛白笑了笑,脚下一拐进入了一家脂粉店,里面的顾客大多是年轻女子选购着脂粉或对镜贴花黄,这会店里出现这么一个面貌清俊的男子,显得格外瞩目。

  傅沛白忽视掉身上那些目光,走到柜台前,细长的手指敲了敲柜面,说道:“我找你们这太岁减着的相家。”

  小厮拨算盘的动作一愣,抬起头来,嘴皮快速翻飞:“吃搁念的?”

  傅沛白点头,小厮又道:“甩个蔓。”

  “傅。”

  小厮放下算盘,掀开后室的帘子,做出侧身让行的动作,傅沛白抬腿便走了进去。

  若是旁人听了二人这番话,定要以为是哪地方言了,其实不然,这二人说的是江湖黑话,大意便是傅沛白想找这店里的当家,小厮知她不是来买普通脂粉的江湖人后,这才允许她进后室见当家的。

  傅沛白一进后室,鼻尖便充盈了一种馥郁的芬香,很浓郁,但并不刺激呛鼻。

  一名身形窈窕的女子背对着她坐着,一头及腰乌发自然垂落,偌大的铜镜中倒影出女子艳丽的面孔。

  两人在铜镜中对视一眼,女子未转头,对镜盈盈一笑。

  “好俊的公子。”

  傅沛白上前两步,抬手作礼,“姑娘如何称呼?”

  女子转过头来,脸上的妆容精致明艳,衬得肤白唇红,眼眸如水,她细细打量了一下傅沛白,眼中染上笑意。

  “原来竟是我看差了,俊儿郎原是女娇娥。”

  傅沛白并不惊讶,毕竟在来之前她便打探清楚了女子的身份,以对方的眼力看出她的女子身份并不难。

  “叫我浣姑娘便好,这位姑娘来找我,所为何事?”

  傅沛白盯着柜台上摆着的几幅□□,回道:“来找姑娘的难道不都是为了易容换面吗?”

  女子轻笑,“虽皆都是为了易容,可这易容的目的却不尽相同,姑娘易容是为了什么?”

  “不便告知,还请浣姑娘谅解。”

  女子站起身来,纤纤玉指一伸,搭在了傅沛白的下巴上,而后捏着她的下颌侧过脸去端详着,“行吧,你想做一张怎样的脸?”

  傅沛白退开身子,回道:“平平无奇的一张脸即可,越平凡越好。”

  “仍旧做男子的脸?”

  “嗯。”

  “我可先与你说好,找我易容可不便宜,当然,做出来的效果自然会让你满意,一张脸,十两金。”

  傅沛白从怀里摸出一块金锭,放入女子掌心,淡淡道:“那便有劳姑娘了。”

  女子收了钱,脸上笑意更甚,亲自为傅沛白拉开椅子,“坐吧,客官。”

  傅沛白坐下后,盯着铜镜中的脸,问:“需要多长时间?”

  女子伸手比了一个数,拿过一根刻线在傅沛白眉眼鼻梁五官轮廓上量了起来。

  两个时辰后,铜镜内便出现了一张平平无奇,有些塌鼻梁厚唇的中年男人面孔,真实到脸上的每处皱纹都一一可见。

  女子观摩了一阵,露出十分满意自己作品的神色,“如何,可还满意?”

  傅沛白盯着这样一张陌生的脸,不由地伸手摸了摸,指尖的触感都变得粗糙了,她方才被要求全程闭着眼,是以并未看到女子是如何易容化妆的,这会见了最终效果,颇为惊奇。

  “姑娘当真是好手艺,几近以假乱真。”

  “自然,毕竟靠这门手艺吃饭。”女子脸上不无得意道。

  “易容术如此真假难辨,可有破解之法?”

  女子跳到柜面上坐着,双腿随意的晃动着,介绍起自己这门看家手艺。

  “易容一术,其法有二,一便是如你这般,在原本的脸上作伪装,优点就是能花最少的时间换成另一张脸,缺点便是持续时效不长,大抵两日便会彻底脱妆,显出原本的面貌。”

  “这第二个易容法子便是用□□覆于原本的脸上,优点就是时效长,适合彻底改头换面,几年,十几年带着□□生活的人也不在少数,但缺点也很显而易见,既是面具,便有缝隙,有迹可查,而这□□的缝隙便在耳后一寸。”女子说着,点了点自己耳垂稍后的位置。”

  “至于你问的如何破解易容之术,第一个法子怕的是水,第二法子怕的便是这缝隙被人发觉了。”

  傅沛白了然,点了点头,“多谢姑娘解惑。”

  又是一刻钟后,一个一身小厮打扮,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从后室钻了出来,他手里拎着个脂粉盒子,中气十足道:“掌柜的,我去给城东的王姑娘送东西了。”话罢,便离开了店。

  店外的探子扫了他一眼,没察觉到任何异样,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店里,可直到天色渐黑,他也没看见傅沛白出来,他抬腿迈入店里,皱眉的对小厮道:“人呢?!”

  小厮正在进行关店前的准备,被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道:“你找谁啊?”

  “白日进店那个年轻男子,一身玄袍那个!”

  小厮干巴巴笑着,“您看您这不是为难小的麻,虽说咱们这店女客多,但男子来为心仪女子采购脂粉的也不在少数,一天那么多人,小的哪能记得住您说的这位啊。”

  探子捏紧了拳,就要往后室走去,小厮赶紧跳出来拦住他,“你做什么!后室是咱家掌柜的房间,你怎能乱闯私宅呢,快走,否则我报官了!”

  探子一把推开小厮,刚掀开帘子,后室便走出一个容貌昳丽的年轻女子来,女子手里拿着一柄折扇,不轻不重轻敲了一下他的手背,“公子这是做甚?”

  探子几日连连跟丢傅沛白,又不敢据实上报,心里本就窝火,这会又被傅沛白神不知鬼不觉溜走了,怒气更甚,就要发到女子身上,他抬手想推开女子,可下一刻女子便用折扇在他手背上轻点了一下,他的整只胳膊如万蚁噬过一般,顿时垂软下来。

  他大惊失色,连连退了几步,托着无力的胳膊,厉声道:“你,你是谁?!”

  女子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倚靠着门框,慵懒道:“不知道我的名号,便敢擅闯此地,你是嫌命太长还是不想活了?”

  小厮扭了扭吃痛的肩胛,跳到女子身边,气势汹汹道:“知道咱主子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

  女子敲他的头,“别嘚瑟。”说罢,她抖开折扇,扇面上是一副写意的芙蓉山水图,而左侧赫然三个大字。

  “玉芙蓉”

  探子瞳孔一缩,脸上浮出惊惧的神情,忙不迭托着胳膊离开了脂粉店。

  饶是他如何猜也没料到曾经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刺客玉芙蓉竟然隐形埋名在这边陲之城。

  相传玉芙蓉此人,千人千面,最擅易容化装,可扮作及笄少女,也可扮作艳丽人妇,甚至是俊朗青年和耄耄之年的老者也能乔装打扮,她会化作任何你身边熟识之人的模样,悄无身息潜藏在你身边,然后等待时机,一击毙命,此人亦正亦邪,有时候收钱办事,有时候又看心情杀人,惹上她的话,你便要时刻警惕身边之人,甚至是枕边人。

  探子哪里敢惹这样一个瘟神,离开脂粉店后便往陆文成所在的客栈赶去,将这几日的事通通报给了陆文成。

  陆文成盯着窗外人声喧哗的街道,淡淡的说了一声“知道了,下去吧。”

  探子还暗自庆幸宗主没有责罚他,可他刚迈出房间门槛一步,便感觉脖间一凉,在身体痛感传来的同时,一声“扑哧”响起,他低头看着从后背穿膛而过的利剑,想开口,可一张嘴,大量的鲜血便喷涌而出,溅在房间暗褐的地板上。

  “咚”的一声巨响,探子的身体倒在地上,脖间的伤口,胸膛的伤口齐齐涌出鲜血,汇聚成一滩血泊,潺潺流向陆文成的脚边。

  陆文成抽回佩剑,目光沉沉的抹去剑上的鲜血,对武忠道:“傅沛白易了容,你觉得他会去何处?”

  “假测他便是那夜擅闯飞源阁的黑衣人,那他所求也是为了登陵碎片,而属下探到最后一块登陵碎片就在西北军中,他应该会从现任西北元帅下手,那元帅近来一段时间都在城中西夜阁。”

  陆文成此时已经将剑擦干净了,剑身银光粼粼,锋利无比,他持着剑用指腹轻轻抹过剑刃,声音平淡,“那你便去西夜阁,杀了他。”

  武忠身体一震,躬身道:“宗主,方才都只是属下的猜测,没有实据,若他只是单纯发觉被人跟踪后将人甩开,杀了他那岂不是误杀,峰主那边......”

  陆文成转身,直视着武忠,“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他无辜与否,待他死后便知,若是误杀,我会给他办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

  “那......”

  “够了!晏冉那边如何了?”

  “峰主来西北之后水土不服,身子愈发差了,大多时间都呆在房间内不曾外出,几名探子盯着呢,没有异样。”

  陆文成沉默了一会,突然问:“你可曾还记得内门大考那日,傅沛白吐血昏迷,晏冉神色大变后抱着他离开一事?”

  武忠颔首。

  “那你又可还记得当时我说晏冉瞧着有些陌生的话?”

  “属下记得。”

  陆文成目光深邃起来,幽幽地问:“你觉得这些年晏冉有何变化?”

  武忠思索了一下,回道:“峰主自小聪慧早熟,性格沉稳,这么多年都是这般,但非要说及变化的话,那便是六年前峰主受魔教偷袭,身中寒毒归山后,性子便愈发沉寂了,以往虽也寡言少语,但在宗主面前还是会一展笑颜的,这些年倒确实少见。”

  陆文成听罢没有说话,良久之后,他才突然道:“挑二十名身手最好的弟子,以及所有暗卫,再叫上晏冉。”他停顿了片刻,沉沉的目光锐利起来。

  “去西夜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