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穿成备胎后,我和白月光在一起了(GL)>第79章 、番外三 覃向曦

  作者有话要说:前排预警:本章番外是原剧情中的“雁归秋”和覃向曦的故事,虽然标题是覃向曦,不过主要是给大家预警避雷,这章是以原本剧情中的雁归秋为主视角的(与正文内容无关,可以当做平行世界看),不想看的话可以直接略过本章~

  下面还有最后一章番外,就是主cp的故事了。

  01.

  接到覃向曦的死讯的时候,雁归秋刚在公司开完会。

  会议室的门还没有出,来自警方的电话便打过来,雁归秋听了几句,脸色刷得惨白。

  公司的员工第一次看见雁总如此失态的模样,踩着高跟鞋便朝外一路狂奔,半道险些崴到脚,索性脱了鞋,一边重重地按着电梯的按钮。

  电梯很快升上来,她眼前还一阵阵发黑,大脑里一片空白。

  直到电梯里的人有些惊慌看着她,战战兢兢地叫了声“雁总”,她才稍稍恢复一些理智,掏出手机叫助理立刻去准备车。

  放下手机的时候,她手颤抖得几乎抓不住手机。

  周围人说了些什么,她一句话都没听见,脑海里反复循环的只有警察的那一句话——

  覃向曦跳楼自杀,不治身亡。

  她比任何时候都期望着自己正身处梦境之中,却还是本能地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过去。

  饶是如此,她也还是迟了一步。

  高楼下面只剩一片血污,周围拉起的警戒线还未撤销,地上一片血污正在清理之中,两边围满了人在看热闹。

  有人摇头说可惜,有人皱着眉说晦气,还有穿着工作服挂着工作牌的员工低声抱怨他们无冤无仇的,怎么非要从他们楼上跳下来……

  披着不合身的外套坐在路边的年轻姑娘捧着杯子瑟瑟发抖,旁边的女警正低声安慰她,一边委婉地询问她情况。

  这个姑娘便是目击证人,她与覃向曦素不相识,是刚进入这座大楼里某家公司的实习生,一大早来为公司会议做准备,却没成想刚走到门口,就听身后不远处“咚”的一声响,有人坠落下来。

  坠楼者当场死亡,死状惨烈,年轻姑娘近距离直面这一切,鲜血几乎溅到脸上,被吓得够呛。

  万幸是她走快了几步,没叫坠楼者正巧砸到她脑袋上。

  警察第一时间赶到,在顶楼发现了坠楼者的随身物品,包里放着个人证件,加上各处监控正常运作,显示这名叫做覃向曦的年轻女子神情恍惚地在周边徘徊了一阵之后,自己走上公司顶层,放下包,脱下鞋,然后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不必医生特意再做检查,她那一身浓烈的酒味也没能被浓郁的血腥气遮掩干净。

  根据警方档案里的记录显示,覃向曦的父母不久之前因破产自杀,亲戚不怎么来往,只剩下离婚不久的前夫江雪阳一家还健在。

  于是警方理所当然地先一步通知了江家。

  江雪阳虽然已经跟覃向曦一刀两断,但在生死面前,也还是放下曾经的爱恨纠葛,和母亲一起来认了尸。

  等雁归秋接到消息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她连覃向曦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认过尸、确定案件性质之后,江家第一时间决定将她的尸体火化下葬。

  雁归秋只来得及参加一下那场由江家主持的简陋葬礼。

  原本那场葬礼她也未必能参加。

  覃向曦跟江雪阳离婚已经有段时间了,这会儿帮着办葬礼也是念着旧情,说起来也算是仁至义尽。

  至于葬礼如何简陋,自然也没人会指责什么。

  真正会为了覃向曦的死而伤心流泪的,屈指可数。

  其中一个就是雁归秋。

  她与覃向曦关系不错,也算是众所周知的事。

  然而朋友关系再亲密又如何?甚至还比不上一个早已闹掰离婚的前任。

  更何况雁归秋与覃向曦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好到那个份上。

  至少站在主持葬礼的中心位置上,绝对是名不正言不顺。

  江家人反倒担忧她发疯,在葬礼上闹事给他们难堪,甚至一度考虑过将她拦在葬礼大门外。

  最后是江雪鹤做主,仍然请雁归秋到场。

  雁归秋十年如一日地单恋着覃向曦,这点很多人都是清楚的。

  然而十数年的执着没能得来回应,要是连最后的葬礼都没办法参加,未免也太可怜了。

  在死亡的面前,再胡搅蛮缠无理取闹的人也学会了让步。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除了在覃向曦的遗照前面停留得有些久以外,雁归秋并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这位冷酷异常的雁总仅仅只是像丢了魂似的,神情恍惚,但大体上还是展现了自己的风度和教养,并没有做出什么太失礼的事。

  站到江雪鹤面前的时候也一样。

  周围人都屏住了呼吸,担忧这对前“情敌”之间爆发出什么争端来,然而雁归秋定定地看了江雪鹤片刻,最后却是低声说了句“谢谢”。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浓浓的疲惫,仿佛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她的身上,叫她喘不过气来。

  但同样很明显的是,她对江雪鹤并不带任何敌意。

  连江雪鹤都觉得有些诧异。

  雁归秋理所当然地留到了葬礼的最后,没有车来接她,江雪阳与江夫人对她和江雪鹤都避之不及,早早离开,剩下江雪鹤转着车钥匙,多问了雁归秋一句。

  “需要我载你一程吗?”

  雁归秋安静地看她一眼,慢慢地点头,像是没剩下多少力气。

  江雪鹤反倒一愣,停顿片刻,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将车开出来,就看到雁归秋等在路口。

  车停下来,雁归秋便自觉地拉开后面的车门,坐上后座。

  这是她们少有的直面且单独的相处。

  雁家和江家从事的领域并没有多少重合,平时来往也不在同一个圈子里,要不是因为覃向曦这个联系在,她们可能一辈子也见不了几次面。

  然而即便有覃向曦在,她们之间的关系也仅限于点头之交。

  覃向曦喜欢江雪鹤喜欢到尽人皆知,但无论她再怎么喜欢江雪鹤,哪怕关系近到覃向曦嫁进江家门的时候,她也不能打着江雪鹤什么人的名义去做些什么。

  雁归秋也是同样。

  曾经几次江雪鹤惹得覃向曦不高兴,痛苦买醉,雁归秋几番安慰之后,也只敢私下里叫人给江雪鹤使些绊子,却不好公开站出来,自诩覃向曦朋友的身份去指责江雪鹤什么。

  她没有那个资格,也没有那样的底气,更因为问心有愧,便格外恪守着中间那条界线。

  所以从事实上来说,雁归秋与江雪鹤见面不多,聊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即便并不熟悉,江雪鹤也能看得出这个女人此刻正被笼罩在巨大的痛苦之中。

  江雪鹤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满脸疲态的女人。

  原本她以为雁归秋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然而直至半程,雁归秋也依然一言不发,像是把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

  江雪鹤有些不解。

  覃向曦自杀的事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她父母当初选择自杀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保护她,加上她生性怯懦,谁也没有想到她会在冲动之下做出这样无法挽回的结局。

  要问江雪鹤觉得遗憾吗,她当然会给出肯定的答案。

  那毕竟是一条生命的逝去。

  但也仅限于此了。

  遗憾之余,她甚至不如江雪阳那样伤感。

  而这件事之中,最痛苦的人莫过于雁归秋。

  除了已经逝去的覃父覃母,世界上大概再也没有人能比雁归秋更爱覃向曦了。

  就连江雪阳也比不上。

  江雪鹤知道这件事,却觉得不解——

  覃向曦既没有什么突出的才华,也没有有趣的灵魂,更称不上什么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

  充其量也就是被保护得过度天真不谙世事,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样的女人能够轻易激发出普通男人的保护欲,然而对于雁归秋这样事业有成的女人来说,却未必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雁归秋到底喜欢覃向曦哪里?

  江雪鹤知道这样的问题直接问出来是极其失礼的,但车里死寂的气氛叫她也觉得不舒服,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句话已经问了出来。

  雁归秋终于从雕塑一般的状态中惊醒过来,面上被冒犯到的怒意转瞬即逝,很快就化成了更深的疲惫。

  “咚”的一声轻响,她的脑袋砸在车窗上。

  抬眼瞥着外面闪烁的霓虹灯光,雁归秋慢慢地向她的“情敌”讲述起过往。

  “曦曦她……是我的光。”

  02.

  这个世界的雁归秋没有妹妹。

  据说是母亲怀二胎时忙于工作,过度操劳,意外摔倒导致流产,自那之后身体一直就不好。

  后来孟家老爷子离世,余下的人陷入遗产争夺风波,孟女士恰巧在这时遭遇车祸,在病房里当了几年植物人之后,终于还是撒手人寰。

  自那之后,雁父像是丢了魂,脾气阴晴不定,坚称是有人害了妻子,一厢情愿地投入到调查中去,还动用了雁家的财力物力,却通常是石子砸进水里也看不见丝毫的水花,这也引起雁家许多人的不满。

  雁家兄弟姐妹几经争吵都是不欢而散,到最后彻底反目成仇,公司里斗得眼红,私下里老死不相往来。

  小辈们偶尔在学校里碰见了,也要刻意绕开对方走。

  也不乏那些心思阴暗的,还会刻意在学校里散布其他人的流言,作为长女的雁归秋总是首当其冲,加上她自己性格冷淡,没有朋友,在学校里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被排挤孤立的那一个。

  雁归秋觉得那些同龄人聒噪吵闹,也不屑于与他们交往,总是冷着脸独来独往。

  小时候还会被一些不怀好意的同学使手段坑上一把,偶尔还会带着一身伤回家。

  后来她去学了些防身术,打回去几次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招惹她。

  从此雁归秋就是学校里的煞星,谁撞见她,都得缩缩脖子,绕道而行。

  只有覃向曦不怕她。

  覃向曦小学的时候转进雁归秋所在的学校,那时雁归秋的母亲还活着,虽然身体不好,但一家还算和睦,母亲温柔,父亲寡言,却毫无疑问地爱护关心着唯一的女儿。

  雁归秋的性格说不上多么活泼,但也还算友善,覃向曦刚来时对新学校一无所知,老师给雁归秋下达了照顾新同学的指令,她便一板一眼地负起责来。

  覃向曦一开始有些不知所措,相处了几天才意识到雁归秋是个负责的好人,关系便渐渐亲近起来。

  而亲近的程度仅限于路上碰见了会打招呼,一起负责值日的傍晚,她们会一起走出校门,同行上一段路,直至被各自的家长接走。

  后来升上高年级的时候,覃向曦在学校外面的巷子里被小混混围堵,雁归秋正好路过,下意识跑过去想救她,却也被一棍子敲伤。

  她强撑着精神,趁那些小混混不注意的时候将覃向曦一把推出去,自己却昏倒在地。

  那一次两人运气还算不错,雁归秋昏倒后没多久,附近的大人听到动静便赶过来,小混混见到地上的血,也有些心虚,在闹大之前匆忙逃跑。

  雁归秋在医院待了一个礼拜,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覃向曦。

  但覃向曦却已经不在了。

  据说是受到的打击太大,她的父母去学校闹了一通之后便带着女儿转学去了大城市,做了一段时间心理治疗才叫她再回去上课。

  至于雁归秋这里,只收到一个厚厚的红包,以及一封打印出来的感谢信,除此以外便再无其他。

  不过她原本也并不求什么,只是回想起覃向曦遭遇的事情,不由地觉得担心。

  就连她也在住院之后连着做了许久的噩梦,更何况是直面所有冲击的覃向曦呢?

  雁归秋心下担忧,却没办法再做些什么。

  她连覃向曦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后来孟家出事,母亲过世,父亲性情大变,雁归秋也变得愈发沉默寡言,以前的旧事早被她抛到脑后。

  直至她和覃向曦又在新学校里重逢。

  雁归秋性情孤僻冷漠,周遭的同学比过去更畏惧排挤她,平日里几乎是敬而远之。

  唯有覃向曦,某一次在学校里偶然撞见,认出她来,便高高兴兴跟她招手问候。

  覃向曦不记得小学时候的那场意外,但还记得雁归秋这个老同学。

  那些暗地里的风言风语她似乎一无所觉,仍然带着笑脸跟雁归秋问好。

  雁归秋默许了她的接近。

  覃向曦便像个傻子似的,对雁归秋身上的变化一无所觉,只因为过去的联系而感到亲切,天然带了几分亲近。

  无论雁归秋心情好还是不好,她从没有一点眼力见,只凭着自己的心意,自作主张地粘过来,跟她讲一些小女生的心思,再去征询雁归秋的看法与建议。

  雁归秋一度觉得厌烦,尤其是被覃向曦强行拖着走到学校门口,一抬头看见覃父覃母在外面等着,便毫不犹豫地撒开手朝父母扑过去的时候,雁归秋被孤零零地撂在一边,周围人来人往,对她投以打量的视线。

  她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在取笑她,但当她站在那里的时候,仍然觉得难堪。

  覃向曦意识到自己冷落了朋友,从父母怀里挣扎着下来,转头看向雁归秋,问她要不要一起走。

  雁归秋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后一脸温柔宠溺的父母,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抿着唇,一言不发,冷着脸从覃向曦身边越过去。

  常人见到她这样的神情,就该知道她的不耐与反感,就算不到退避三舍的程度,也该稍稍收敛一些,更谨慎地面对她,以免招致一场不必要的争端。

  然而覃向曦隔天再见到她,仍是态度如常,自顾自地拉着她展示刚收到的礼物。

  不是为了炫耀,只是单纯因为收到礼物而高兴,便迫不及待地跟朋友分享喜悦。

  她也大方地送朋友一半。

  唯一的问题就是她好像完全觉察不到旁人的情绪变化——又或许不是没有觉察到,只是从未往自己身上想。

  她并不认为是自己惹恼了雁归秋,自然不会主动避让。

  毫无眼色,而且十分以自我为中心。

  这并不是什么能够招人喜欢的优点。

  倒不如说正是因为被人千般万般宠爱着,才能长成这么不懂事的天真模样。

  所有麻烦都有父母在前面挡着,即便做错了什么事,她的父母大概也会无比坚决地告诉她,那不是她的错。

  但除去不太会看人眼色以外,她却也并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她不会仗着家世背景去欺负别人,也不会在撞到人之后蛮横无理地反过来要求受害者道歉。

  相反,她所有讨人厌的地方仅限于那些对自我的认知。

  就是一个娇柔天真不谙世事有些任性却算不上蛮横的小公主。

  若是哪一天一个浪头打下来,她一定只会手足无措地跪在原处哭泣,直至父母或者哪个宠爱着她的人牵着她的手在她面前挡住风雨,才能叫她再一次站起来。

  雁归秋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她一切的虚荣心与天真怯懦的地方。

  她也并不是一开始就那样深情地爱着她。

  雁归秋曾经真切地嫉妒过覃向曦,藏在心底深处,却从未真正伸手推开她。

  她自己所缺失的东西,在覃向曦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雁归秋本来也不是会对莫须有的罪责耿耿于怀的人,那点嫉妒到最后渐渐减淡成羡慕,随着年纪渐长,里里外外见过的争斗越多,她便越觉得那样的天真难能可贵。

  后来所有人都知道雁归秋喜欢覃向曦,但就连雁归秋自己也不清楚,她到底是喜欢覃向曦这个人,还是单纯地想要保护她身上那份天真单纯,甚至是任性的部分。

  或许二者皆有之。

  雁归秋也懒得再去分辨。

  高中毕业那年,雁父病重住院,雁家乱成一团,年幼时和蔼可亲的叔伯姑婶眨眼间便露出狰狞的獠牙,只因为“利益”二字便闹得不可开交,背后下黑手的事屡见不鲜,连雁归秋这样的学生都没放过,说是仇人也不为过。

  雁归秋也不得不转身投入进这场无妄之灾里。

  等到所有事情尘埃落定,雁归秋坐稳了雁家一把手的位置,再转回头去,到处都是恭维的声音谄媚的笑脸,一声声带着讨好的“雁总”里,也只有覃向曦一如往常。

  覃向曦从不掺和自家公司的事务,对于圈子里的争斗一无所知,自然也不清楚雁归秋的身份变化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对待雁归秋一如过往。

  而这正是雁归秋最想要的。

  覃向曦十年如一日的天真,雁归秋只希望她唯一熟悉的东西能够永远保持下去。

  所以面对覃向曦时,她总是随叫随到,几乎所有空余的时间精力都花在对方身上。

  旁人说她如何喜欢覃向曦,她也从不辩解。

  因为当她回头细思,在所有的亲人离世之后,她没有朋友,也没有热爱到想要奉献一生的爱好,唯一称得上重要的,便只有覃向曦一个人。

  对于一个无关者这般的在乎,除了“爱情”又能是什么呢?

  然而覃向曦有深爱多年的人,怀着同样心思的雁归秋便平白低了一头,退至朋友界限以内还能守护着她,再进一步便叫她惶恐,生怕触碰了覃向曦的底线,连光明正大出现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偶尔江雪鹤做了叫覃向曦伤心的事情,雁归秋再如何恼怒,最多也只是使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却从不敢真的对江雪鹤下狠手。

  不是因为她过度的理智,只是她清楚覃向曦一颗心全都牵在江雪鹤身上。

  若是江雪鹤受到伤害,覃向曦只会比她更加痛苦。

  所以雁归秋百般隐忍克制,后来渐渐成为习惯,又或许是年纪渐长,日益成熟,在江雪鹤还不知道的时候,她那些藏于暗处的敌意便逐渐消弭。

  雁归秋并不恨江雪鹤,或者不如说她并不在意江雪鹤如何,她眼里只看得到覃向曦一个人。

  没有江雪鹤,还有江雪阳,或者还未出现的其他什么人……

  雁归秋并不想成为他们的替代品,她所求的从来仅系于覃向曦本身。

  然而越在乎,便越不自觉地将自己摆在卑微的位置上。

  旁人背地里闲话说了一箩筐,对覃向曦是羡慕,对雁归秋是疑惑和嘲讽,说她简直就像是覃向曦身后的一条狗。

  比这更难听的话也有不少,雁归秋不与他们计较,不代表她真的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她们也曾冷战过,然而每一次的最后都是雁归秋最先妥协。

  当她试着退出覃向曦的生活,总也坚持不了两天。

  试图把全部的精力放到工作上,也仍然收效甚微。

  雁归秋独自在办公室里加班到深夜,揉着酸痛的眼睛和手腕,抬头看见高层外的无边月色,只感觉到成倍的空虚与寂寞。

  助理下班的时候捂着嘴巴,小声跟电话里的男友约吃饭的时间。

  茶水间里员工休息闲话,张口闭口便是“我朋友”、“我妈妈”、“我儿子”……

  只有雁归秋,停下来回过头,便发现身后空无一物。

  祖父母与父母都早早过世,叔伯老死不相往来,所谓“亲情”早被消磨干净,朋友屈指可数,最能说得上家常话的反倒是跟在身边几年的助理。

  但助理对她向来敬畏有余,亲近不足。

  也不是没有人主动靠近,但雁归秋早已没有信任人的能力,每每看见一张笑脸,便本能地怀疑对方是不是想要索求什么。

  将短短二十余年人生回顾一通,雁归秋便挫败地发现,她只剩下覃向曦了。

  只有覃向曦毫无变化地站在那里。

  像一颗钉子,也像是风筝的线,将她牢牢地钉在人世间。

  只有覃向曦。

  03.

  半路的时间,只够她讲到这里。

  还剩最后一个红绿灯,过去便是雁归秋住处的小区门口。

  江雪鹤将车停在红灯前面。

  雁归秋伸手拿过旁边的包,请她一会儿将她放在路边。

  这一路上,江雪鹤是更寡言的那一个,然而沉默下来之后,她却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恨我吗?”

  “恨你?”雁归秋怔了怔,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勉强地扯了下嘴角,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可能一开始有过吧……不过我还是更恨我自己。”

  明知道覃向曦这段时间心情不好,却没第一时间觉察到她的情绪变化。

  哪怕她再强硬几分,强行叫覃向曦搬到她那里去住,怎么也不可能发生这样的悲剧。

  亦或是当初她能把覃家一并看做自己的责任,伸手拉上一把,而不是抱着卑劣的心态——希望覃向曦转过头来看她一眼,主动开口请求她的帮助。

  或许一切结局就会不同。

  再往前说,也是她自顾自地认为保持天真烂漫的小孩子心态对覃向曦更好,于是便像那些熊孩子的家长一样,妥帖地替她安排好一切,一遍遍地告诉她,你没错、我心甘情愿……

  所以她到底是喜欢覃向曦这个人,还是仅仅为了满足自己内心深处的遗憾与妄想呢?

  在崩溃过、憎恨过的那段时间之后,雁归秋又开始反复询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结论无一例外,最终留下的只有黑洞一般的空虚,还有无尽的愧疚自责。

  也许终其一生,她都再无法摆脱这样的痛苦与遗憾。

  车停在小区门口,雁归秋回过了神,不用江雪鹤再往里送,说过谢谢便推开车门下车。

  江雪鹤转过头去看着她。

  跟从来都叫人如沐春风的江雪鹤不同,雁归秋不仅寡言少语,表情都很少,冷冷淡淡的模样之中掩不住疲态与痛苦,然而也难以见到更多的波澜。

  “雁总。”江雪鹤叫了一声。

  雁归秋停在外面,隔着车窗低头看她,哑着声音问:“怎么?”

  那一瞬间江雪鹤有很多想说的话,然而一抬头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什么话都蒸发的一干二净。

  她沉默了片刻,最后说出口的只有两个字:“再见。”

  雁归秋也平静地回她:“再见,江总。”

  江雪鹤等到她转过身才收回视线。

  这一路走来,她只问过两个问题,多少也打着探探底的想法。

  覃向曦对雁归秋来说很重要,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但到底重要到什么程度,却没有人知道。

  雁归秋或许会因为覃向曦的死而怀恨在心,报复江家。

  也有可能她真如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明事理”,从此他们便也没有任何再接触的理由了。

  如果是后者,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江雪鹤抬头看了看前面的路标,打着方向盘调转车头,车开到对面的时候,她下意识又往小区门口看了一眼。

  雁归秋还没有走得太远。

  无边的月色渐渐吞噬了她的背影。

  以后还能再见到她吗?

  江雪鹤漫不经心地想着,没能得出答案,但在路过下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她已经将这个问题抛到了脑后。

  ——番外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