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艳艳的花映得雁归秋脸颊也微红。

  她接过花,想起刚认识的时候她总是习惯性地给江雪鹤送花,后来在一起之后反而少了一些,大约是因为大多数时候都待在一起,眼底时刻关注到的都是对方,周边那一点点缀无意间就被忽视掉了。

  但偶尔有一些这样的小惊喜,也仍然会叫人觉得心情愉悦。

  “晚上就留下来吧。”雁归秋脱口而出,回过神来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两句,“现在太晚了,再回去很累,也不安全。”

  江雪鹤笑了笑,说好,但她还记着不远处还站着个人:“不过先跟你朋友打声招呼吧。”

  雁归秋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扭头看看祁默已经快要缩进树影深处,连忙伸手招了招,叫他过来。

  “这是祁默。”雁归秋给江雪鹤介绍了一下,“霍敛的弟弟,也算是我弟弟。”

  江雪鹤跟祁默握了下手:“你好。”

  两边互相认识了一下,气氛还算友好,祁默自己另外住酒店,离得不远,打过招呼道了别才往回赶。

  等到两人上楼的时候,江雪鹤才又问起他的事。

  霍敛她是听说过的,当年孟星阑出事之后,就是由他全权代理公司的事务,等到孟星阑出院回公司之后,他还是决策权仅次于她的副总,不过外人还是习惯叫他霍总。

  霍总和孟总之间的往事没什么人说得清楚,只知道他们关系过硬,说霍敛是孟星阑在公司内部最信任的人也不为过。

  不过如果她没记错,霍敛代理星阑的时候已经三十来岁了,至今至少过去六七年,也差不多四十来岁了,祁默看着都能当他儿子了。

  “他们确实是亲兄弟,霍哥的妈妈以前就是那个霍家的人,十几年前汐城不是有一场大案,就是霍哥举报的。”雁归秋低声给江雪鹤解释了一句。

  江雪鹤一听就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哪家。

  但是她倒不记得霍家跟孟家或者雁家之间有什么交集。

  两边的家族相隔甚远,天南地北几乎没有什么碰面的机会。

  霍家当年也是盛极一时的大家族,比之当年的孟家也差不到哪里去。

  但关于霍家,最出名的却是当年霍大小姐为爱痴狂结果给全家招致灾祸的刑事大案。

  霍大小姐还没成年的时候就未婚先孕,生下了孩子才说生父是道上混的。

  那时候国内有些地方还乱着,这种人盘踞一方几乎就是个土皇帝,霍大小姐出去旅游的时候被某家的男人救了一命,从此就死心塌地爱上他。

  但霍家是正经人家,对于那些违法乱纪者深恶痛绝,觉得女儿这是走了邪道,却不能不管。

  不知真是霍大小姐为爱痴狂,还是霍家反应过度。

  在霍大小姐第三次离家出走被抓回去之后,霍家甚至将她送进了精神病院,并雇人二十四小时严加看管,严禁她偷跑出去找那个男人。

  至于孩子,也没再叫她见面,而是直接抱走由兄姐以及长辈一起抚养。

  那个孩子就是霍敛。

  这么沸沸扬扬地闹了几年之后,才渐渐没了声息。

  霍家大约也是心有愧疚,见霍大小姐不怎么再闹,便放松了警惕,将她接回了家休养,那时候她的第一个儿子甚至已经快要成年了。

  然而霍大小姐回到家没安分多久,等到家人允许她出去走动的时候,又一次跑路了。

  自然还是去找当年那个男人。

  霍家人心里生气,却也觉得这么多年八成是找不到了。

  谁知道找了几个月的人之后,霍大小姐又是大着肚子回来的,直接把霍家老夫人气了个半死,当天就进了医院急诊,最后还没有抢救得过来。

  然而霍大小姐那时候月份已经大了,又是高龄产妇,强行打掉孩子会有性命之忧,霍家人也不想短短几天内连办两场丧事,只得捏着鼻子认下来。

  这一忍就给霍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别的家族没落大多是因为争权夺利,明争暗斗到最后一方落败破产负债告终,只要心态足够强大,怎么也能活得下去。

  霍家到后来因为经营理念问题也在渐渐走下坡路,然而还没等到起或者落到底,就被人屠了满门。

  霍大小姐的情夫听说她给自己生了两个孩子,因为妻子不能生育,便想上门讨要回去养。

  长子年纪太大,养不熟,便只要了小的。

  然而就算是小的,毕竟也流着霍家的血,霍家人是怎么也不肯交出去的。

  这么来回扯皮了好几年,情夫有好几次还带着家伙在外面堵门,惹得邻居都对霍家指指点点,生意场上也因为这些风声而被很多人避之不及。

  当时霍敛在上大学,回来之后听说这些事,私下里去调查了一下,知道生父实际上就是个犯罪分子。

  那时候他还年轻,一腔热血,搜集了许多证据干脆直接去报了警。

  然而结果也就是关了几天之后又被放出来,上门的时候变本加厉,还带了刀子,霍家人不得已,商量起搬家的事。

  等到下一次情夫来时,霍家人去楼空,反而更惹恼了他。

  花了一段时间跟踪至新的房子里,夜半的时候他哄骗霍大小姐说要带他私奔。

  霍大小姐没有防备,欢欢喜喜地给他开门,然而迎面而来的却是情人的一把刀子。

  一夜的时间,霍家上上下下被屠杀干净,连家里只负责打扫的钟点工也没有放过,霍家做主的老爷子更是身中十几刀,死状惨烈。

  霍家上下也被洗劫一空。

  警察到场的时候,整栋房子里只剩下门口的霍大小姐还有一口气。

  然而也因为耽搁太久,刚送到医院就断了气。

  霍敛当时说是提前回学校,实际上是对上次的报警结果不服气,干脆跑到了生父的老巢卧底了一段时间,拿到了一些更有力的证据,结果等到他再一次去报警的时候,才知道家里人都被杀光了。

  除了他因为不在家捡回了一条命,还有年幼的弟弟也已经被霍老爷子提前偷偷送走。

  这么大的案子轰动了全国,情夫一旦被抓到必然被判死刑无疑,然而他早就转移好了财产,准备逃到国外去。

  警察没能抓到他,反倒是霍敛耐下性子继续在狼窝里卧底,等到听说杀人凶手回来拿收藏的宝贝准备跑路的时候,偷偷报了警,最后不惜冒险亲身跳出来拖住他们。

  最后杀人凶手被抓住,一伙犯罪窝点也被捣毁,当地盘桓多年的涉黑分子被一锅端,也算落下了一个圆满的帷幕。

  然而后续却鲜为人知——霍家仅有的两个幸存者的人生却因此被彻底摧毁。

  霍敛因为举报有功受到表彰,然而他的生父是个杀人犯,生母是个害死了全家的疯子,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对他避之不及,新闻见报之后,他有一段时间光是走出门都会被人砸烂菜叶子。

  他的弟弟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同样的理由而被暂时收养他的亲戚嫌弃晦气,某个寒冬的深夜直接将两三岁大的小孩儿往霍敛住处门口一丢,便不管不问地转身离去。

  如果不是还有弟弟,霍敛的人生或许到这里就结束了。

  他始终对家人的死感到很深的愧疚和自责,压在原本深沉的痛苦之上叫他觉得人生无望,自己也不配活着。

  然而如果就连他也不管弟弟,那弟弟或许也活不了多久。

  就算勉强活着,必然也要吃很多的苦。

  最后霍敛带着弟弟离开了原本的城市,去了宁城。

  他本想重新开始,然而过去的阴影挥之不去,因为中途辍学,他只有高中文凭,霍家人留下的遗产里沾着他们的血,他每每梦回都要被噩梦惊醒,不敢动用分毫,只能拼命打工去抚养弟弟。

  结果就是弟弟也跟着懂事,从不伸手要东西,连生病也硬撑着不敢跟哥哥说。

  某一天他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才知道弟弟因为发烧头重脚轻掉进河里,还撞到了河底的石头,头破血流,昏迷不醒,正在医院抢救。

  他一听手脚冰凉,第一时间赶往医院,一路上胡思乱想,只觉得弟弟不行了,到了医院才发现自己眼泪鼻涕已经糊了一脸。

  但等他到的时候,却是医生从急救室里走出来,说孩子已经脱离了风险。

  随后他才注意到急诊室门口站着的一对母女。

  两人逛完超市回家的路上路过公园,女孩儿无意间发现河面上像是飘来血迹,随即又看到水里挣扎的人影,便叫妈妈打急救电话。

  因为抢救及时,弟弟并没有什么大碍。

  年轻的母亲为他们垫付了医疗费,见他冷静下来之后谈吐得宜便好奇聊了两句,听说他中途辍学到各处打工,以为他是生活困窘才不得已为之,还主动资助他们兄弟俩继续念书。

  这便是霍家兄弟与孟女士以及雁归秋相识的契机。

  霍家的事孟女士也听说过,但过去交情不深,也没见过霍敛,一开始只当是重名——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之后,谁还会那么心大地用着原本的名字?

  后来弟弟祁默出院,孟女士又提起资助他们上学的话题,霍敛才主动坦白。

  孟女士确实有些意外,一开始还有几分犹豫,但最后还是坚持了原本的想法,不仅资助了霍敛继续上学,后来看他有天赋还带进了公司,虽然一开始只是一些基层的小事,但好歹也算得上是一份体面正经的工作。

  后来公司里传出一些关于他的风声,也是孟女士力排众议,坚持将他留下,还因为他的表现给他升了职,后面也动用了一些人脉,将霍家的事慢慢压下去。

  像是雁归秋和江雪鹤这一辈的人,除非是关系密切的,长大之后几乎都已经不知道霍家的存在了。

  江雪鹤能有印象还是因为江家有个亲戚曾经嫁到霍家去,不过只是那个被灭门的一家的远亲,回来之后还后怕地跟他们念了好几回,说幸好当时没有上门拜访。

  那些凄惨的经历放到今天,或许还能给霍敛涨一些声望——大义灭亲、孤身卧底、以身犯险、举报有功……随便拎一个出来都得叫人感叹一句真是个牛人。

  但那时候消息相对闭塞,一些地方还比较封建传统,对犯罪分子相关的人物一概抱有偏见,加上从众的心理叫一些心怀同情的人不敢冒头。

  别说去安慰那个一夜间失去所有亲人的少年,光是往他家门口泼脏东西的就有不少,从没人站出来制止一声。

  杀人犯的儿子,自然也该是天生的坏种。

  可想而知霍敛当年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再反过来想,同样也能明白那时候孟女士的支持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恩情。

  之后他再怎么肝脑涂地地回报孟女士也是不为过的了。

  至于祁默,恰好与雁归秋做了几年同学,也成了她的“跟班小弟”。

  当然这也就是开玩笑的说法,雁归秋在星阑的时候,祁默年纪还小,帮不上什么忙,后来积累了一些人脉了,雁归秋拍拍屁股跑路了。

  而面对雁归舟,祁默多少都差着一层,也没有帮她做事的想法,自然也没有进星阑或者雁家的公司,但平时他多少也会关注着雁家和星阑的事。

  雁归秋不管不问是她的事,但他不能等到她想起来问的时候一问三不知。

  “他其实也不太喜欢这些事,但是可能是心里过意不去,一直都挺想帮我的。”雁归秋说道,“所以我就叫他平时没事的时候帮我稍微盯着点。”

  但是并不需要向她特意汇报。

  一来是万一真有什么意外情况,祁默自然会主动跟她说。

  二来也是给祁默找点事做做,却不至于将他的一辈子都绑在这份恩情上面。

  那会儿雁归秋早就跑路了,祁默并没有劝她回来,连一句可惜或者不理解都没说过,但也没有把她的话不当一回事,还是私下里一直关注着,而且很机灵地刻意跟两家都划清了关系,免得日后用得上的时候给雁归秋惹麻烦。

  如果是换做前世的时候,雁归秋是一定会好好培养他的——不论他自己喜不喜欢,但肯定是很好用的人才。

  不过今生就没有那种必要了。

  明欢是不得不去利用别人,但雁归秋却极为厌恶用恩情去裹挟他人。

  “这叫真心换真心。”江雪鹤听完那些前情就冒出了这样的想法,“这不是单单有魄力就能做到的事,你们也值得他们的真心回报。”

  扪心自问,就算是她处在孟女士那个位置,也不太可能去重用霍敛。

  凶杀案相关人员,相较之下,江旭宇那种性向问题根本就算不上问题,哪边都还有争取的余地。

  但杀人犯的后代,最关键的问题甚至不在于流言,而是用人的上位者心里天然存在的障碍。

  能打拼下一份事业的商人,很少有心思纯善的大好人,总难免去计较一些利益得失,像是霍敛这种情况,私下资助已经能称得上是一句大好人了,做到孟女士这份上,前后数十几年也是很难得的。

  即便放到现在来看,当初这个决定也绝对是弊大于利的。

  这是霍敛确实有能力,且知恩图报,才叫孟女士捡了个人才。

  不单单有稳住公司的能力,更重要的是用得放心。

  比起单纯的能力,后者才是更难得的。

  然而恰恰是因为最初的善意,才有了这样的好运气。

  “也许吧。”雁归秋不置可否。

  “所以,你找祁默就是为了星阑的事?”江雪鹤问。

  “对。正好也好久没见了,上次还说请他吃饭,一直也没机会。”雁归秋看了江雪鹤一眼,忍不住笑,“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他的事。”

  江雪鹤一直表现得都很大度明事理的样子,像这样追着问倒是很少见。

  看起来像是有点吃醋。

  但不可否认,想到这种可能性,雁归秋反而觉得有点小欣喜。

  “有时候就会很强烈地感觉到,你身上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江雪鹤说,“你的事,我当然都想了解。”

  她们停在门口,雁归秋掏出钥匙开门,好一阵没能对上锁孔。

  她手里拿着东西,不太方便。

  江雪鹤接过她手里的钥匙,“咔哒”一声转开了门,又把钥匙□□还给雁归秋,然后等她先进去。

  雁归秋从怔愣中回神,看见没开灯的屋子里亮着微光,抬头便发现是从阳台的窗户外面透进来的。

  光影黯淡柔和,延伸到地板上的树影随着外面的微风轻轻摇曳着。

  这时候江雪鹤就站在她的身后,她一回头就能拉着她,叫她去看地板上那微小的发现。

  但雁归秋的目光只是停留了片刻,不由地笑,低声说:“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了解。”

  她打开玄关处的灯,请江雪鹤进来。

  开了灯之后,地上的树影就消失不见,但雁归秋并不是很在意,她在客厅里绕了一圈没有找到一个空花瓶,索性开了两瓶矿泉水,水倒出来一半,把那几根花枝嵌进去。

  “明天再去买花瓶吧。”雁归秋说道。

  江雪鹤帮着把瓶子上的商标撕掉,转了几个方向看了看,说:“这样也挺好看的。”

  于是雁归秋立刻改变了主意:“那暂时就不换了。”

  江雪鹤在旁边笑了一声。

  雁归秋回头打开冰箱,看里面还剩下什么菜,一边问:“雪鹤姐晚饭还没吃吧,下点面可以吗?”

  “飞机上吃了一点。”江雪鹤说道,“少下一点吧,不算太饿。”

  这会儿还不算太晚,一点也不吃的话,晚上八成得被饿醒。

  雁归秋点点头,转身去厨房里开火。

  晚饭就不必太重口,一碗青菜面,加一个荷包蛋,并不用多长时间。

  雁归秋刚吃过晚饭,自然只能坐在对面看着江雪鹤吃。

  隔着氤氲的热气,江雪鹤扶着碗,看见雁归秋眼巴巴的神情,不由地笑:“来一口吗?”

  雁归秋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说:“我已经吃不下了。”

  江雪鹤也就不勉强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下去雁家的事,大致的时间和场地已经初步定下来,六月底在云华市办,备选则是在两方家长万一实在抽不出时间的情况下,就去对方的城市。

  口头通知提前一个月左右,正式请帖提前半个月送,亲近些的自然是亲自上门送到,余下可请可不请的就发电子版的。

  至于宾客,两家的近亲属自然是尽可能都要到场,剩下的就是一些朋友、同学、同事,由她们自己决定请谁来。

  雁家那边都由雁父应下来安排,只剩下江家这边还有点小问题,不过有老爷子坐镇,最后应该都能顺利解决。

  雁归秋扒着手指数数身边的朋友,除了江雪鹤见过的还有不少她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

  江雪鹤听着眉头微跳,但也只是暂且记在心里,没有追问。

  反正来日方长。

  “……大概就这些吧,还有我大学室友,要看她到时候有没有空。这些都没什么问题,不过最好还是要保证他们那时候都能抽出时间来。”

  雁归秋思来想去,觉得问题最大的其实还是星阑那边。

  要是再有什么意外,就算母亲妹妹勉强抽出时间,也很难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情。

  赵家看起来就不像是懂得“见好就收”四个字是怎么写的。

  江雪鹤正好说到雁归舟的事。

  “她这几天看起来挺辛苦的,晚上到家都快十二点了,早上起来也没见到她。不过她还记着你的事,跟我说到时候选酒店不要选位置离市中心太近的,好像硬件和服务都不太好……”

  雁归秋点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

  “我本来想一会儿跟她打电话的。”雁归秋说着看了眼手机,她下午发过去的消息,雁归舟到现在还没回,显然还在忙,“等她忙完再说吧。”

  一直等到江雪鹤去洗漱的时候,雁归舟才回消息,问姐姐什么事。

  雁归秋去了阳台上给她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雁归舟声音里明显带着几分疲惫,她以为姐姐是有什么急事,还是强撑起精神问她:“出什么事了吗?”

  雁归秋看着窗户外的摇曳的树冠,直接说道,“星阑的事我知道了。赵家的事当初也算是我招下的,明天你找个信得过的人来跟我对接,别往外声张,这事儿我来解决。”

  枝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电话对面静默得却只剩呼吸声,雁归舟愣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问了一句:“你改变主意了?”

  “没有。”雁归秋顿了顿,说,“但你是我唯一的妹妹,叫人给欺负了,我不帮你出头还能有谁来呢。”

  说着,她又掩饰性地补了一句:“而且我都要订婚了,再叫那些家伙跳出来多晦气,我不允许任何人有破坏我人生大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