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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 桦阳市阴雨连绵，接连几天阴沉的天气都让向喻秋觉得很不舒服，像是心上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就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书尧因为忙着照顾爸爸, 已经连着两晚上没休息好了。向喻秋想帮她做几天看护, 但被毫不留情拒绝了, 理由是郝妈妈也在，她肯定会想方设法找事, 她不想让向喻秋跟她打口水仗。
“昨晚又没睡好吗？”向喻秋看她眼底的黑眼圈越发严重，心疼的不行。她这两天每天早上都要来医院接书尧上班，每次这人都会在车上补觉, 可是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怎么够呢？
“嗯，睡了三个小时，你先开车，我睡会儿。”
“要不今天请假吧, 你太累了。”向喻秋目不转睛盯着前面，一直没得到回复，等停在红灯前才发现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但皱着眉，睡得很不安分。
向喻秋用手帮她把略显凌乱的头发整理好, 无奈地笑了下，轻声说：“睡吧，有我在呢。”
睡梦中的人像是听到了这句话, 眉头渐渐舒展，不一会儿就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
她们当老师的, 作息时间和学生的基本一致，早出晚归, 早晚高峰都赶了个遍，所以半小时后，车子才驶入了桦阳二中的校门。
七点整，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可以给书尧吃早点备课。
“书尧……郝老师，醒醒了，到学校了。”向喻秋在叫女朋友起床这件事上有绝对的耐心，嘴角的笑就没消失过，她有私心想让她请假，但也不忍心让她失望，毕竟她可是位数不多把学生放在首位的老师了。
郝书尧没有赖床的习惯，只不过她实在是太累了，身体和精神上都是。自打郝毅枫被抓走后，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狠下心来对这个弟弟不闻不问。郝妈妈也没有察觉到异样，只是觉得儿子又去干什么大事了，这几天不在也情有可原。
一连叫了三四遍都没有一点要清醒的迹象，向喻秋挠挠头，下了车转到副驾驶那边，开了车门钻进去，附身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故意拿头发在她脸上晃：“起床啦，能坚持吗？要不我给你请个假？”
“嗯……不要……”听到这句话的郝书尧终于有了反应，拿胳膊肘把故意骚扰她的人顶开，睁开眼睛略带迷茫地看着她，“几点了？”
“七点十分，不着急，还有……”
“迟到了！”还没等向喻秋说完，书尧已经一个激灵蹿起来，钻出车子就往电梯的方向跑去，还不忘给愣在原地的人解释，“今天我要盯早自习，我忘了，早点就先不吃了，你慢慢吃。”
“唉……”不吃早点怎么行呢？向喻秋从后座把装着热气腾腾早餐的袋子拎出来，刚好遇到停车下来的钱正坤，“阿坤，给你俩包子。”
“呦，今儿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啊？”钱正坤可不是吃人嘴短的人，更何况对方还是向喻秋，“有什么要求我的，说吧！”
向喻秋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被当成了那种小人，很不服气：“我才不是那种人，买多了，你帮我消灭点儿。”
“我就知道你不会对我这么好，买多了才想起我，不过还是谢了，走吧，一起去办公室。”
“不了，我先去给书尧送早点，她还没吃呢。”
“行行行，就你宠女朋友，诶呦我这狗粮都吃饱了。”钱正坤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昨天的事，对于两人险些在全校师生面前踹爆柜门这件事相当佩服，直夸不愧是年轻人。
郝书尧明明还特意在备忘录里标了今天要帮忙盯十四班早自习的事，但这几天连续熬夜把脑子都熬糊涂了，完全忘记了这回事。所以急匆匆赶去班里的时候就见王主任黑着脸站在门口，而学生们都一脸胆怯，她能感觉到，一场腥风血雨刚刚过去。
她也当过学生，自然知道孩子们天□□玩儿，对于没有老师的早自习，就像开了菜市场一样，吵吵个没完。他们这一个班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中又格外刺耳，因此引来了王主任。
“王主任……对不起，我忘了……”
“郝老师，不应该啊，年纪轻轻怎么这都能忘？”学校里平时教师迟到的事儿屡见不鲜，但是放到郝书尧身上，王芸就格外想找茬，“你跟我来下办公室。”
“好。”郝书尧知道她气不顺，何况这件事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临走之前留了一个眼神给秦馨，要她带着同学们安静读书。
其实孩子们看到郝老师被牵连，内心的愧疚已经大到要溢出来了，自然不可能再像十分钟前那样闹腾。于是向喻秋拎着两袋早点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让她十分震惊的一幕——没有一个老师在的班级，学生们竟然都在安静自习。
“小秦同学，你出来一下。”
秦馨这个饭头要是看不出她是来找郝老师的，那就cp粉失格了，所以直接开口：“小秋老师，郝老师被王主任叫走了，怕是又要挨训。”
“因为早自习迟到吗？”
“差不多……我们太吵了，但是我看王主任像是故意找茬的，以前有老师迟到半节课没来她都不管，到了郝老师这儿就……”
“秦馨，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向喻秋止住了她的话，摇了摇头，“你们还小，又是学生，在学校不能这样说老师知道吗？最怕隔墙有耳，被告了状你说不清楚的。”
年轻人心智还不成熟，容易按照自己的想法夸大事实，虽说王芸确实有针对她俩的嫌疑，但这话让一个学生说还是不合适。她终于明白郝书尧为什么一直在批评她的性格了，太冲动，后果就是被针对。
“好了，没事的，你回去学习吧。”向喻秋拍拍她的后背，把她送回班里，又转头去了语文组，坐在书尧的办公桌前等她。
可是左等右等不见人，上课铃倒二十分钟前就响过。偶尔有别的老师进来，看到她坐在郝老师的桌前，都意味深长笑了笑：“小秋老师你来太早啦，郝老师第一节 有课呢。”
“啊？她第一节 有课啊。”向喻秋这才想起来低头看看她桌前贴的课表，好巧不巧，第一节又是高二十四班的课，看来她不得不再跑一趟楼上了，不然早点该凉了。
“同学们，昨天留的要求背诵的内容，现在我要……”书本上的内容基本讲完，书尧刚要迈下讲台，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耳鸣带来的不适让她下意识捂住了耳朵，“检查一下……”
只是一瞬的恍惚，正在紧张兮兮偷瞄课本的学生们丝毫没有察觉到老师的不适，课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多年做老师的经验告诉她：她中奖了，这帮学生中完成背诵作业的人屈指可数，她可以理解，毕竟这篇古文的背诵难度太大，她也没准备具体的惩罚措施，顶多口头激励一下，可是当下却莫名感觉心跳很快。
额头上似乎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她只当是教室里没开窗子太热，缓了下神下了讲台，走到一个头埋得很低的学生面前，柔声道：“你来背一下试试。”
“老师……我没背……”女生倒是很诚实，站起来垂着头不敢看她，“我……我可以抄全文……”
“不用你抄全文，你告诉我什么时候能背会就好了。”郝书尧教书这么多年也从未让学生罚抄过，她觉得这些东西只会浪费时间。
“周五之前。”
“好……周五……”
好晕……为什么眼前一片漆黑……停电了吗？
书尧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像是整个世界被颠倒过来，她想要伸手拉住什么东西支撑住自己，但能感觉到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一点都抬不起来，嘴唇也发麻，想要出声求助，但什么声音都无法发出。
她能听到桌椅挪动的声音，还有学生们慌乱地叫她“郝老师”。
还有一声熟悉又慌张的：“书尧！”
向喻秋两分钟前就溜到高二十四班门口了，眼看着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下课了，她想让女朋友能在第一时间趁热吃到早点，而且能在门口偷看她讲课，也别有一番情调。
只是她没想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却只看到了书尧走下讲台的时候轻晃一下，面色苍白，很是难受的样子。第一次，她忍住了内心的躁动，死死忍着拉开门冲进去的冲动在门口等待。
又一次，郝书尧的脚没站稳，晃了晃，一股强烈的不安在她心中升起，没时间多想，手上拎着的早点早就被丢到了一旁，向喻秋猛地拉开班门冲了进去，在她即将晕倒的瞬间把人护在了怀里。
“书尧……书尧？”现在的她管不了学生们诧异的眼光，管不了这是学校还是什么别的地方，哪怕心里知道可能只是因为低血糖导致的晕倒，她也一刻都冷静不下来。
向喻秋弓着身子把一只手臂绕在她的腿下，毫不费力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本就没多重的人将头靠在她的肩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带你们郝老师去医务室，你们安静自习。求你们了，没几分钟就下课了，别再给她惹事儿了，听话。”这句话说给学生们听，效果拔群，几乎是瞬间，刚刚还躁动的孩子们都安静了下来，在座位上安安稳稳坐好。
“是……低血糖吧？没别的问题吧？”向喻秋在短短五分钟里问了十遍相同的问题，搞得校医都不耐烦了。
“嗯，是低血糖，别担心，睡一会儿就好了。”
“好，谢谢啊，孙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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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放假之后都不知道每天是星期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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