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太短, 三天太长,两天就刚刚好。

  或许,也用不着等上一天, 心头蓦然浮现江绮思撅着嘴索吻的模样,温之玉手指摩挲一下自己柔软的嘴唇, 哼笑一声。

  就算她不主动见她,江绮思也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借口和她偶遇。

  她几次三番装病,还有迫不及待地跑到她的书房, 为的不就是见她一面吗?

  她甚至邀她喝酒, 肯定是知道她不胜酒力, 故意灌醉她想要一亲芳泽。若她没有及时清醒,恐怕早就被她得逞了。

  柔软的指腹缓缓抚摸自己的嘴唇, 温之玉眼波流转,手指握成拳头压在唇上, 努力克制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宗主……”

  三长老和一名弟子站在书桌前, 眼见着温之玉眼波漫漫, 嘴角带笑, 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禁面面相觑。

  本想等温之玉思考完再出声, 可眼见一炷香的时间转瞬过去了,温之玉还是维持一副相同的模样没有回神,两人不禁对视一眼, 心头迷惑。

  三长老咳嗽一声,压低声音道:“宗主?”

  温之玉被这声呼唤唤回了神志,乍然看见三长老和一名弟子站在议事厅里,不由愣了一下。

  她坐直了身子, 漫不经心掀了掀眼皮,上下扫他们一眼:“什么事?”

  因为思绪被打断,她还不悦地蹙了蹙眉。

  三长老看她一眼,见宗主恢复冷然的模样,不知怎么地竟然松了口气,沉默片刻道:“神书和掌门令,不知道宗主准备什么时候拿回来?”

  神书和掌门令?温之玉眼眸闪烁,这些东西不都在江绮思那里么?想到江绮思,温之玉坐直的身体就再次倚了回去。

  她挥了挥手,轻描淡写道:“这件事情,本座心中有数。还有什么事吗?”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不打扰宗主休息了。”三长老闻言,顿了顿,朝温之玉行了一礼,最后偷偷瞧她一眼,见温之玉疑问的眼神,登时不敢再看。

  温之玉看着还站在议事厅的另外一名弟子,抬了抬下巴道:“你呢,你有什么事?”

  弟子立即双手呈上一张红色请帖,恭敬道:“宗主,这个是凌雪宫宫主派人送来的请帖,再过一个月,便是凌雪宫宫主两千岁寿辰,不知道宗主是否准备参加?”

  凌雪宫的宫主卓然本是凡人世家出生,几千年来也不改凡人做派,又自知自己大限将至,与仙途无缘,便越发爱上这些繁文缛节。每过上几年,总要大办一场寿宴热闹热闹。

  温之玉对参加卓然的寿宴毫无兴趣,想也不想便拒绝道:“以后这种事情,就不用过问本座了,直接拒绝。”

  弟子垂头,毫不意外地应了一声是,拿着请帖就出了议事厅。

  解决完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温之玉的思绪又重新飞到江绮思那儿。明日江绮思又用‘看书’的借口来见她,她允还是不允呢?

  纤细白皙的指尖抵住下巴,温之玉眉间隆起一个小小的褶皱,想到江绮思的脸,又缓缓松开。

  隔壁书房,几个弟子有条不紊地收拾满地狼藉。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原本乱糟糟的书房便焕然一新。其中一位弟子手上拿着一叠书册,和几个同伴面面相觑。

  这些书,也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宗主书房之内的。放的位置还很显眼。若这些书是宗主的,被她们发现宗主的这个爱好,也不知道会不会令宗主恼羞成怒。可若不是宗主的,她们拿这些书去询问,恐怕也落不到好。

  那弟子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上前询问,恰在这时,温之玉抬眸看过去,瞧见那名弟子犹豫的神情。

  视线在她手上一扫,不禁挑了挑眉。

  “把那些书都拿过来。”温之玉冷声命令道。

  捧着书册的弟子登时不敢犹豫,恭恭敬敬将手上书册呈上来,然后再毕恭毕敬退出去。

  温之玉注视着书桌上的一叠书册,慢条斯理地翻了翻,瞧见里边纠缠的小人,不禁轻哼一声。

  “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竟然喜欢这种东西。”

  她嫌弃地将书合上,本想叫人将这些书都给丢出去,想了想到底没有出声。

  算了,既然江绮思喜欢,就留下吧,免得到时候扔了又跟她闹。

  温之玉自以为稳坐钓鱼台等江绮思上门,却没有料到,江绮思竟然一连几天都毫无动静。

  第一天的时候,江绮思没有来。

  温之玉想,她也许是不好意思。突然被她撞破心思,就算是江绮思也会觉得难堪。

  第二天的时候,江绮思没有来。

  温之玉有些坐不住,却强制按捺下来没有主动找她。她深知这是江绮思的计谋。谁先主动,谁就输了。她不能急。

  第三天的时候,江绮思还是没有来。

  温之玉坐在书桌后,黑眸沉思,怒极反笑。她倒是要看看,谁更心急,谁更坐不住。

  直到日头西斜,天边染上一片红霞,该来的人还是没有来,温之玉登时沉着脸从书房出去。

  她准备去瞧瞧,江绮思这三天不声不响的,究竟在干什么。一路低气压地走到江绮思的院子外边,便见整个院落都静悄悄的,房门紧闭。

  温之玉负手在院门外,脚步踌躇,始终没有勇气上前敲门。

  还是路过的弟子见到自家宗主在江绮思院子外面徘徊,不禁奇怪道:“宗主?您怎么在这?”眼神顺着落在江绮思院子的门扉上,迟疑道:“宗主来散步的?”

  温之玉冷淡点点头,沉默片刻,忽然佯装不经意问道:“江绮思这几天都在干什么?”

  那弟子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奇怪道:“江姑娘?江姑娘不是三天之前就和卓姑娘离开了吗?”

  温之玉闻言,脸色瞬间变了,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弟子不知道哪句话惹自家宗主生气,不由战战兢兢道:“这……江姑娘都走了三天了,她没和您辞行吗?”

  温之玉这才回忆起三天之前的事情。

  醉酒后的记忆虽然有些模糊,但是喝酒之时以及之前的记忆却是清晰的。那日江绮思确实说过要和卓书语回家的话,她只以为她故意气她,哪成想她竟然是当真的!

  江绮思,果真好样的!

  温之玉胸口起伏,怒火滔天,转身之时掀起的衣角都仿佛燃烧的火焰。

  她一路怒气冲冲回到议事厅的桌旁坐下,越想越气不顺,抬眸瞧见桌上特意给江绮思准备的书册,登时怒火上涌,挥袖便将那一叠书给扫在地上。

  江绮思坐在二楼酒店雅间,正开着窗户吹着夜风,一阵冷风袭来,猛然打了一个喷嚏。

  卓书语望了望打开的窗户,登时拧眉望过去,担忧道:“怎么了,着凉了?要不要将窗户关上?”

  江绮思吸了吸鼻子,又伸手揉了揉,随意摆摆手道:“不用,大概是有谁念我吧?”

  说完,她双手托腮望着酒楼下的闹市,双眸倒映着辉煌的灯火,闪闪发亮。

  她瞧了半天,发出感慨:“没想到这灵抚城如此繁华,比之太衍宗三十六峰下的主城也不差什么了吧?”

  卓书语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便见华灯初上,街市上人流如织,两道旗帜幌子招牌五颜六色,迎风招展。漆黑的夜空之中,还有烟火骤然绽放,一副安居乐业的盛世景象。

  卓书语微笑解释道:“因为过几日,便是七夕。”

  “七夕?”江绮思愣了愣,没想到这个穿书的世界也有跟现代一样的节日。她感慨着,想着现代的日子,每当七夕的时候她都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自然是躺在床上,翘起二郎腿刷剧玩游戏呗!这种情人节,跟她江绮思向来是没关系的。

  江绮思撇撇嘴,收回目光,视线落在面前桌上的一碟烤虫子身上。听说这个虫子是灵抚城的特色菜,形似蚕蛹,模样是难看了一点,但是味道却不错。

  这道菜自然不是卓书语点的,江绮思筷子顿了顿,毫不犹豫地夹起这道特色菜放入口中,慢条斯理嚼着,蓦然双眼一亮。然后没等嘴里的菜吞咽下去,便飞速再夹了一筷子塞入口中。

  卓书语瞧的好笑,将那道菜往她跟前推了推,温声道:“喜欢就多吃一点。”

  江绮思见她碰都不碰那道菜,不由顿了顿,不好意思道:“我都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

  卓书语微微一愣,然后嘴角微牵,微笑道:“没事,你既来灵抚城便是客,自然该以你为先。”

  江绮思咬住筷子,忍不住盯着卓书语道:“卓书语,你这样不行。”

  卓书语闻言手指微顿,不解其意:“不知道江姑娘是什么意思?”

  江绮思将筷子拿出来晃了晃,先撇了撇嘴纠正道:“什么江姑娘?说好的叫我绮思的。”

  她将筷子搁在陶瓷筷架上,双手撑在饭桌上,目光灼灼盯着她:“你这样事事只为其他人考虑,而不想着自己,会吃亏的,知道吗?”

  卓书语莞尔,摇摇头:“江……绮思言重了。”

  交朋友,最忌讳交浅言深,江绮思见卓书语脸上温柔的笑意,不禁无奈地耸了耸肩。

  说太多,就未免有说教的嫌疑了。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道:“至少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菜吧?”

  卓书语见江绮如此执着这件事,不禁抬袖掩唇,噗嗤一笑。

  江绮思果真是个有趣的人,只是不知道她的这份关心,是真心实意还是为了其他。

  她顿了顿,将袖子放下,抬手指了指桌上几道菜,浅笑道:“这几道素菜味道不错,绮思可以尝一尝。”

  “今日尝了美食,赏了美景,明日便回凌雪宫。”

  江绮思唔了一声,忽然道:“这次回凌雪宫,是不是为了你爹两千岁的寿辰?”

  她见卓书语点头,就不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卓书语的爹两千岁,那卓书语肯定小于两千岁,她修为不深,好像是筑基后期?在主角团中一直以文弱的形象示人。除了那身书卷气质之外,在《修仙世界》当中,卓书语并不起眼。

  和另外三人比起来,说一句透明人也不过分。盖因她太过温和,太过没有脾气,以至于没什么存在感。

  等等,她今年多少岁来着?

  江绮思掰着指头算了算,没算出来。

  窗外骤然一声巨响,江绮思瞬间抬头,便见窗外的漆黑夜色之中,一朵绚丽的烟火轰轰烈烈绽放。砰砰砰,烟火不断,转瞬绽开,却又转瞬熄灭。

  明明灭灭之中,江绮思目光挪到川流不息的人群,却蓦然瞥见一抹雪亮的颜色。那人身着白裙轻纱,手上提着六角宫灯,雪肤黑发,眉间的朱砂痣殷红如血。

  江绮思只恨自己视力太好,为什么连人家的朱砂痣都瞧的清清楚楚。

  她瞪大双眼,瞥见那人垂着头,微风吹的她手上提的宫灯摇摇晃晃。那人对面,站着一个身着黑衣的挺拔身影,是个长相英俊的男人。

  男人满脸焦急地抓着那人的胳膊,将她往身边一带,阻隔了川流的人群。此时此刻,从江绮思这个角度望去,本该赞一句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江绮思瞥见女人脸上娇羞的红晕,却只觉得牙酸。

  这个一脸娇羞宛如小媳妇的女人是温之玉?不是吧?不是吧?

  温之玉的官配不是小药师吗?这个野男人又是从哪里跳出来的?

  江绮思的目光太过火热,惹得楼下的女人抬眸望过来。

  江绮思一惊,瞬间缩回脖子矮身蹲了下去,顺便动作飞快地将窗户给合上了。

  算了,虽然不知道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但是强扭的瓜不甜。温之玉和小药师因意外而没有在一起,对她攻略温之玉的好感度虽然艰难了一点,但是也不算太要紧。

  反过来说,能够和讨厌的温之玉解绑,她应该替小药师高兴呀!

  酒楼之下,湖畔之侧。

  黑衣男人牵着女人的手,低声道: “玉儿,你看什么?”

  黑衣男人仰头望了望,只能瞧见远处酒楼明亮的灯火。

  白衣女人勾唇笑了笑,微微摇头,眸光闪烁道:“没什么。”她顿了顿,指了指自己的六角宫灯,娇声道,“李郎,你瞧我这灯上的美人,好不好看?”

  李林微笑颔首,含情脉脉道:“好看。”也不知是指灯,还是指人。

  躲在酒楼之上的江绮思抱腿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是懵的。刚才她看见那个女人,是温之玉没错吧?

  卓书语不明所以瞧了一眼被合上的窗户,视线落在江绮思脸上:“怎么了?”

  江绮思张了张嘴,实在不知该如何解释。

  她总不能跟卓书语说,她看见温之玉和野男人在幽会吧?

  因为看到的画面太过不可思议,江绮思虽然亲眼所见,现在还恍惚着。

  她若真大大咧咧地跟卓书语这么说,只怕会让卓书语误会她故意诋毁温之玉。

  于是江绮思摇摇头,打算将这个惊天秘闻烂在肚子里。

  当天夜里,江绮思怀揣这个秘密翻来覆去,一整晚都没有睡着。昨天夜里没睡好,导致第二天一整天的精神都是恹恹的。

  卓书语见她状态不对,不由担忧道:“要不要再休息一下再动身?”

  江绮思登时强打起精神,努力瞪大眼睛,摇头道:“不用,我已经拖了你那么长时间,不用太顾及我。”

  话虽如此,说着说着,眼睫还是不由自主合上,脑袋也一点一点。

  都怪她这副身体不争气,如果还是现代那副,随便熬个夜通个宵打游戏都不是事。

  江绮思恍恍惚惚,感觉自己倒入一个柔软的怀中,不由循着温暖蹭了蹭人家的怀抱。

  卓书语堪堪搂住江绮思,望见某人无知无觉的睡颜,手指顿了顿,将她扶好。

  这副状态,实在无法马上赶路。她招来店小二,扶着江绮思回床上躺着。

  卓书语阖上门,轻轻一叹,侧头望着窗外的日光,心中浮现一丝复杂。

  其实她并不介意江绮思多拖上几日的,毕竟那个家,她可有可无,回不回去,也并没什么要紧。

  江绮思醒来时,早就日上三竿。想到自己竟然耽误卓书语回家,顿时自责不已。她飞快将门打开,打算出门去找卓书语,却冷不防瞥见了一楼大堂之处一黑一白两道人影。

  男的英俊,女的娇艳。分明是她昨夜在酒楼之上瞧见的温之玉和陌生男人。

  女人似有所感,循着视线看过来。

  江绮思心中一跳,下意识将门阖上,背靠门扉拍着胸脯。

  吓死她了,差一点就被温之玉瞧见了。

  ……

  远在千里之外的太衍宗,温之玉呆在书房中,翻着‘江绮思爱看’的那几本书,越看越冒火。

  全是什么才子佳人私奔互定终身的戏码,连书上画的图册,也都是一男一女。

  “江绮思究竟什么意思?”

  温之玉用力将手中手册掷在地上,顿了顿,又慢吞吞地捡了起来,拍了拍封面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漆黑的双眸写满了茫然。

  她实在不懂,就算是欲擒故纵,也该有个限度吧?像这样跑的没影,到底什么意思?

  半晌,她随手将书放在桌上,唤来弟子道:“前几日那封请柬呢?”她不等弟子回答,便咳嗽一声,俨然道,“本座最近有些时间,你去备上一份生辰礼,跟着本座一起去凌雪宫。”

  弟子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最后为难瞥她一眼道:“可是宗主,我已经回复那边,我们不去了。”

  温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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