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觥很快冷静下来,揽着金杉腰的手微微放开,弯腰抱起已经肉眼可见不开心了的大橘,摸着它身上敦实厚重紧致的肉,皱皱眉头,“要我陪你回去干什么?”

  金杉拉着她到平板面前,像林青浅指了指,“林总要给我安排活儿。”

  林青浅失笑,又重新向竹觥解释了一遍林家和罗家的安排。

  “这样啊。”竹觥低下头,轻轻撸了撸猫脑袋,大橘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所以要我陪你回去干什么?”

  金杉一时语塞。

  对哦。

  “竹觥姐~”金杉下意识撒着娇,“我这不是很慌吗,我以后要是当了谢家家主你可要帮我。”

  竹觥手上用了点劲,眸光发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很久,轻声说,“好。”

  也是时候见见金杉妈妈,自己那位师母了。

  林青浅看着竹觥的表情有些不对劲,摸了摸下巴,想到了些什么,眼睛一眯,对着金杉和竹觥说,“我也去一趟。”

  竹觥迷惑地抬起头,“您去干什么?”

  林青浅看向一边看戏的罗竺,似笑非笑,“去出点力,免得某人控诉林家只知道捡现成的。”

  大橘被竹觥撸得舒服地甩着尾巴,浑然不知自己又要被主人送去寄养的悲惨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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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踏上香江旅程的,除了竹觥金杉林青浅三人之外,毫无疑问多了一只宋清越,而林之音一边抱怨着“你也该自己买架私人飞机了”,一边让出了自己的座驾。

  小孩歪着脑袋看窗外的云海,想要戳一旁的林青浅,“还挺好看……林青浅?”

  她发现身边没人,扭头看,林青浅不知道在机舱后方捣鼓什么呢,一旁的空乘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林总,您要找什么?我帮您吧。”

  林青浅摆摆手,继续翻找着。

  竹觥与金杉端正坐在一起,彼此之间没说几句话。金杉不敢看向眉间染上几丝阴郁的竹觥——自从那天知道要去香江,竹觥就一直陷入了这种奇怪的状态。

  “竹觥!”

  她从神游中恍然醒转,发现林青浅正插着腰喊自己。

  “林总?”她起身走近林青浅,眉间蹙起,“有什么事吗?”

  林青浅叹口气,“你跟着妈那么久,应该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她的习惯。你说她把酒藏哪了?”

  空乘迷茫地看向她,“林总,我们备了酒的。”

  “不是你们备的。”林青浅冲她笑笑。

  “您为什么不看看那个花瓶?”竹觥指向桌子上的饰品。

  林青浅嘟囔着:“放不下吧。”她看着那个小花瓶,想要随意地将它拿起来,却发现那居然是固定在桌子上的。

  “哈,”林青浅面上带了点笑,“机关。”

  空乘一脸震惊地看着她扭开花瓶,从桌子夹层中掏了瓶罗曼尼康帝出来。

  林青浅把酒递给空乘,示意她打开,对着竹觥说,“喝点?”

  竹觥微微摇头。

  “你这样不行的。”林青浅看着机舱另一边好奇看着自己的宋清越和金杉,靠在了桌子上,温声对着竹觥说,“面对一场硬仗,总要好好休息吧,你精神状态太差了。”

  竹觥勉力笑了笑:“林总,我没事。”她低头,手指在桌上凹槽里划来划去,“就是有点舍不得啊。”

  “什么舍不得?”林青浅有些奇怪。

  “舍不得那个孩子。”竹觥扭头看了眼金杉,金杉冲她露出个傻笑,她点点头回以微笑,“总要告别的。”

  她早就做了决定:如果有一天见过自己那位师母,就不再教金杉了。

  当年的事,她心里还膈应着。

  这也是为什么她如同填鸭一般迅速“催熟”金杉,甚至不惜拔苗助长。

  林青浅叹了口气,看着竹觥执拗的眼神,从空乘那里拿了两杯酒,递给竹觥一杯,“你的选择,我不加干预。”

  竹觥接过,轻轻抿了一口。

  “只是,心里别后悔。”林青浅拍了拍竹觥的肩,走回了座位,将宋清越揽到怀里,示意她将耳朵凑过来。

  “怎么了?”宋清越听话地凑过去。

  林青浅幽幽地吐出几个字,“你赌输了。”

  宋清越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又探过脑袋看了看全身散发着难过的竹觥,小声但惊异地问:“竹觥姐居然没开窍?”

  “没呢,”林青浅叹口气,“还以为自己是在报恩。”她向宋清越摊手。

  宋清越装傻,“干嘛?”

  林青浅搓了搓拇指和食指,“赌输了,钱呢?”

  “金杉不也没开窍,你也没赢。”宋清越妄图耍赖。

  “我们赌的是竹觥有没有开窍,”林青浅不满地继续摊着手。

  宋清越愤恨地长长吐出一口气,从包里摸出钱包,拿了十张红票子塞到林青浅手里,不满地嘟囔着,“还林氏继承人呢,这么小气。”话里话外都是不开心。

  林青浅唇角勾出了一抹笑意,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下,“这是在商言商,讲规矩。”

  竹觥看着撒狗粮不偿命的两人,默默将杯中的红酒喝完了,然后坐回了座位,闭目养神。

  金杉如坐针毡,想要和竹觥说什么,看着她眉间的倦意,却又不敢开口。

  从S市到香江不算太远,飞机很快就落了地。

  来接机的赫然是谢文顾。

  他穿着常服,看见林青浅,唇间的笑意瞬间真诚了很多,迎上前去。

  林青浅握了握他的手,打趣道:“不避嫌吗?多少人盯着咱俩呢。”

  谢文顾摇摇头,“避什么嫌,”他捧了林青浅一下,“我还指望狐假虎威一回呢。”

  金杉冲他挥挥手,不满地说:“六哥,你看见我都不打招呼的!”

  谢文顾看着这个小魔王,无奈地笑了笑,“小姑姑。”

  宋清越吐槽:“你们这辈分真乱。”

  金杉回到香江,精神了很多,此时欢脱地上前抱住了谢文顾,“咱们各论各的。”

  要让她喊那些比自己妈妈还大的谢家二代喊哥哥,她可喊不出。

  谢文顾拍了拍她的后背,却感受到了一股阴冷的眼神,让他打了个哆嗦。

  顺着直觉看过去,是面无表情的竹觥。

  “这位想必就是竹助理了吧,”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竹觥的敌意从何而来,只得老老实实打招呼,“久闻大名了。”

  竹觥握了握他的手,然后不动声色地将金杉拉到自己身后。

  寒暄完毕,几人上了那辆加长林肯。

  谢文亭坐在里面,冲林青浅和宋清越笑了笑:“咱们又见面了。”

  宋清越好奇地看着他:“你好像很厉害。”

  “比起林总还是差了点的。”谢文亭向林青浅伸出手,眉眼温润而正气,那些伪装的木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出鞘宝剑般的锋锐:“林总,重新认识一下吧,我是谢文亭。”

  林青浅点点头,郑重地回复:“林青浅。”

  谢文亭刚想说话,就看见某位混世魔王钻进来了,他端着的面色瞬间垮掉,有气无力地说:“小姑姑。”

  金杉兴奋地冲过来:“三哥!”

  林青浅抿抿唇,憋住了笑意。

  这鬼畜的称呼啊。

  “三哥,我上次去万佛山看了姐姐。”混乱而又难以分辨的称呼谜题继续着,“她好像最近状态不错?”

  宋清越眨巴着眼,问林青浅:“是上次咱们去万佛山碰见她的那次吗?”

  林青浅点点头:“是。”

  她表情有点抽搐:金杉口中的“姐姐”当然是谢则卿——这是按辈分算的;而金杉这孩子又喊谢文亭“哥哥”——这是按年龄算的。

  而谢则卿又是谢文亭他妈……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谢文亭倒是已经习惯了,只是下意识看向林青浅。

  “我们已经知道了。”林青浅温和地看向他,“说起来,可能要叫你一声哥。”

  谢文亭面容有些复杂,看着林青浅,摇摇头,“算了,太奇怪。”

  他看向金杉,“我先送你回七奶奶那?”

  嗯,他口中的“七奶奶”自然是金杉她妈。

  金杉点点头:“我和竹觥姐回去一趟。”

  谢文亭这才看见一言不发冷着脸的竹觥,这位按道理是他的师妹来着。

  但这位师妹看起来脸色不大好。

  他聪明地没有去管两人之间奇怪的气氛,而是吩咐司机开车后,问林青浅:“你这次来是给我们布置任务的?”

  林青浅摇摇头:“不太算,我是来给你们提供弹药的。”

  她拿出两份厚厚的文件,递给谢文亭和谢文顾:“商战说实话就是信息战,谁拥有的信息多,谁就能赢。这,就是林家给你们提供的弹药。”

  两人翻开文件,谢文亭还好,谢文顾的脸色却一变再变:“这不是我……!”

  林青浅面上依然是琢磨不定的笑,耸耸肩:“那个时候哪里知道你是朋友呢?”

  谢文亭捂脸,并不想看蠢蠢的谢文顾,“我明明提醒过你的。”

  “先送金杉回去,我们再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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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小姐马上就到家了。”佣人提醒着打着毛衣的女人。

  女人大概已经六十多岁了,但岁月从不败美人,从眉眼间仍能看出当年的风华绝代。

  “啊,对,看我这记性,我都差点忘了。”她一拍脑袋,起身,兴致勃勃地迈步走向院子,嘴里念念叨叨,“我还以为这孩子今年不回来了呢。”

  “哪能呢?”佣人急忙上前搀着她,“小姐多孝顺啊。”

  “妈!”金杉从车上蹦下来,冲向了女人的怀抱。

  车内,林青浅拍了拍竹觥的肩,“去吧。”

  竹觥深吸一口气,迈步下车。

  原本笑意盈盈抱住金杉的女人看到竹觥,手突然有些抖。

  金杉有些奇怪,抬头看女人,又扭头看了看竹觥,瞬间开心起来,哒哒哒跑到竹觥面前,牵着她的手,“妈,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我的老师,她叫……”

  “竹觥。”女人面色复杂,一口叫出她的名字。

  金杉愣住了,握着竹觥手腕的手松开,看看女人,又看看竹觥。

  竹觥微微躬身:“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