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进来吗?”林之音挂掉了电话,来到林青浅和宋清越两人门口,刚要扭门进去,忽然握在门把手上的手顿住,随后谨慎地敲了敲门。

  “进来吧,妈。”林青浅若无其事地推开正准备为非作歹的小孩,整理了下衣服,严肃地坐正。

  宋清越不满地哼哼着,就势躺在林青浅大腿上,没有丝毫起来的意思。她环住了女人纤细的腰肢,闭上眼睛。

  于是林之音进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小孩躺在林青浅怀里,头埋在林青浅小腹处。林青浅无奈地为她梳理着刚吹完有一点点蓬松的头发,看着无理取闹的宋清越,眼中是泄了一地的温柔。

  林之音撇撇嘴,就这么靠在门边关上了门。

  “谢文顾明天会邀请你钓鱼。”她从容不迫地说,“目前不知道是找你做什么,但要提防谢文亭,他会和谢文顾一起去。”

  “啊,谢文顾,我记得他,”林青浅靠在了床边,“上次在谢老爷子葬礼上聊得挺来的。”

  “是聊得挺来的,聊嗨了连牧师祷告都能迟到。”林之音吐槽。

  “反正那是用来倒时差的,用处不大,我又不信这个。”林青浅耸耸肩。

  “你对他什么感觉?”林之音看着状似放松实际上耳朵竖得老高的宋清越,笑笑,问林青浅。

  林青浅皱起眉,“很奇怪,非常奇怪。他背后可能有一个很好的顾问团队,但是这个顾问团队的处事风格和他一点都不像。”

  谢文顾是看起来阴狠变态偏执的那种人,但谈吐和思想又偏偏大气而正派。“相由心生”这个说法林青浅是多多少少信一点的,但在谢文顾身上却很矛盾。

  一个家族继承者有顾问团队一点都不奇怪,奇怪的是这个顾问团队的风格与他并不契合。

  “可能这个顾问团队是他身后的人给他的,只能用着。”林之音随口解释。

  她走近林青浅身边,低下头对她耳语,“明天不要带清越去。”

  清越没接触过这些脏东西,林之音不想让她手上沾上这些。

  她也对林青浅和自己的情报网有足够的自信,所以敢让林青浅单刀赴会。

  话毕,她起身,扭头,慢悠悠地走了。

  “等等!”林青浅反应过来什么,扭头看林之音,“妈,你是怎么知道谢文顾要来约我的?”

  林之音回头,挑眉轻笑,“谁还没有几个暗子呢?”

  林之音走了,留下了陷入沉思的林青浅。

  “林青浅,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吧。”小孩抬起头看着她。

  “不行,”林青浅迅速拒绝了,脑海中寻找着理由,“明天你得帮我做件事。”

  原本气鼓鼓又垂下头去的小孩眼睛刷的亮起,“我能帮你什么?”

  林青浅勾了勾她的鼻子,“去找常启思,问清楚她和罗竺的情况,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罗竺对她如何,如果可以的话,打听一下罗氏最近的动向。”

  “她不会说吧。”宋清越歪着头看林青浅,“这种事……挺隐私的啊。”

  林青浅的笑容有些冰冷,“你可以告诉她,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签她进森林,但我不养闲人,她能给我带来什么?说与不说随她,但这是她未来资源和地位的筹码。”

  小孩明显被吓住了,抿抿唇,双手扒拉上了林青浅的脖子,腰部用力,一把坐起来,死死地抱住了她。

  “这是干嘛?”林青浅一愣,反手抱住了宋清越,感觉这具温软的娇躯拼命的向自己怀里挤,仿佛自己会不见一样。

  宋清越头搁在林青浅的肩头,感受着林青浅的呼吸,轻声说,“你刚才给我感觉好陌生。”

  那一瞬间林青浅唇边的狠厉和冰冷,是她从未见过的。

  林青浅失笑,但笑容很快变得苦涩起来。她摸摸小孩的长发,“清越,你得习惯这样的我。”

  这才是她真实的一面。

  以后两个人还要一起走很久很久,她没办法时时刻刻伪装成小孩印象中温良恭俭让的四好青年形象。

  “我知道,”宋清越用力点点头,尖尖的下巴戳疼了林青浅,让她险些嗷的一声叫出来,“我会慢慢接受的。”

  “就是,你得给我点时间。”她抬头,凝视着林青浅的脸。

  两人视线交错,气氛逐渐变得灼热。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或许是唇与唇本身的吸引。

  林青浅搂着小孩躺了下来,呼吸急促,声音沙哑,“我明天还有事呢,睡觉。”

  宋清越不满地舔嘴唇,最后在她唇上轻啄一下,引得林青浅又开始磨牙了。

  她吻完就跑,滚到床的另一边,回味着林青浅唇上的甘甜,嘴边浮起笑意。

  拉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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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如去湖中心?那里有个亭子。”谢文顾微笑着对林青浅说,“毕竟,水深的地方鱼才肥。”

  林青浅坐在轮椅上,穿着便服,随口与他打着机锋,“水深不一定鱼肥,但肥鱼大多老奸巨猾不咬钩儿。”

  “那你的意思是就在湖边?”谢文顾笑笑,“难度未免太低了点。”

  林青浅转头看他,唇角略出一抹笑意,“既然文顾邀请,那便去湖中心吧。”

  她倒要看看这人敢玩什么把戏。

  谢文顾身后的谢文亭垂着头,神色憨厚而又木讷,似乎在发呆。

  几人登上开往湖心亭的快艇,平静的水面被快艇划出波纹,宛如三人并不平静的心境。

  “这也算是个旅游景点?”林青浅张望着远方的山水,“罗氏倒是大手笔,能在沪市周围弄出这样的人工湖。”

  “远郊,倒也还好。”谢文顾把玩着小拇指上的尾戒,“不过旅游景点倒还真算一个,这艘快艇大概三十分钟一班,全自动,就是跑湖心亭与湖岸的。”

  湖心亭说是亭子,但是更像是一个小岛,人工填出来的,不大,但是做的很精致。三人下船,来到岸边。林青浅熟练地调漂,团了一大团饵料,选了根长线,扬杆,随后坐下静等。

  “倒是没看出来,青浅你是行家啊,这是要蹲大鱼?”谢文顾惊异地看了看她,随后自己往鱼钩上挂了个面包虫,也扬杆坐下。

  谢文亭仿若不存在一般,站在俩人身后。

  “腿不方便,总是提竿嫌累。”林青浅看着水面上的浮漂,随口应道。

  “对了,清越怎么没一起来?”谢文顾眯着眼睛握着钓竿,吹着小风,看起来很惬意。

  林青浅看了看若无其事的他,“我让她和朋友去玩了。她年轻爱玩,估计耐不得钓鱼的烦。”

  “哈,青浅你这话说的,你有多老似的,”谢文顾失笑,随后面上露出感慨,轻声说,“老实说啊,我还真羡慕你。不只是我,罗竺应该也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不用争抢么?”谢文顾愣愣,随后失笑摇头,“其中之一吧,最羡慕的,是你可以娶自己想娶的人。而我们的婚姻,可轮不到我们自己说了算。”

  林青浅扭头看他,“借口。”

  “什么借口?”谢文顾被这一番子话打的摸不着头脑。

  “你都没有碰到过自己真正喜欢的人,谈什么婚姻不自由?”林青浅笑笑,“等你有了喜欢的人再说吧。不过你今天就只是想找我纯聊天的?大家都时间宝贵,不用玩这些弯弯绕了。”

  “得,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小林总,谢家最后的底线是15%的股份,再少,董事会不会答应的。”

  林青浅看着浮漂随着微微的波浪上下起伏,懒懒地说,“15%可以,我甚至可以给到18%,但是还有要求。”

  “您说。”谢文顾看着带上了威严的林青浅,不知不觉用上了敬语。

  “谢家,没有决策权,只有分红权,而且彻底开放香江电影市场,和大陆市场一样正常排片。”林青浅表情平淡,嘴中说出的却是令人一惊的话。

  谢文顾的脸色沉了下来,吊白眼阴狠而又警惕地看着林青浅,“小林总,您不觉得这有点过分了么?”

  “听我说完,”林青浅面色不变,“这是一个君子协定,不写在合同上,给谢家留点面子。事实上,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有没有这决策权,谢家都是无关紧要的,林氏和罗氏加起来占了43%的股份,即便是减持后也超过35%,笼络几个小股东实在是太简单了,只要林氏和罗氏站在同一边,谢家就是无关紧要的。”

  谢文顾气极反笑,谢家虽然没落了,但倒还真没有人敢说谢家是无关紧要的。

  “小林总,既然不害怕谢家,那为什么还要剥夺谢家的决策权?”

  林青浅瞟了他一眼,“因为谢家进场,林氏和罗氏还能不能站到一边,就不一定了。”她眼神悠远,“如果没记错的话,罗竺已经被催婚了,你也应该差不多。除了林家和谢家,罗竺要稳固权利就没有其他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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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该结婚了吧。”罗老爷子眯着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罗竺,“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那婚姻就由不得你自己。”

  “你喜欢的那个小明星真当我不知道吗?玩玩可以,别妄想什么其他的东西。”

  罗竺低着头,“我明白。”

  “好,谢家的第三代,你看上了哪个?”罗老爷子摇着摇椅,“男女都行,林之音都那么开明了,国家政策也允许了,我不是冥顽不顾的老头子,随你自己选。”

  “那就女人吧,好歹我不反胃。”罗竺笑笑,“得好操控但又要有一定势力的、听话的、没什么主见、最好漂亮一点。”

  “又要好操控又要有一定势力,你还真是挑剔。”罗老爷子抽了口烟斗,“还真有一个,她最受谢老头喜欢了,但是母亲那边是二嫁,没什么势力,谢老头一死,她就没人护着了。现在她妈还在到处找新靠山,但是谢四可不接受这个比自己还小一点的小妈,就差没赶出家门了。”

  “不过挨不住谢老头实在宠这小孩,留下的遗产很丰富,对我们挺有用的。”

  罗竺困惑地皱起眉,“谢家第三代还有这号人吗?”

  “哦,不是谢家三代,是二代。”罗老爷子从一沓照片中找出一张递给罗竺,“不过人家很年轻,就是辈分大而已。”

  “挺好看的。”罗竺点点头,看着照片上青春阳光笑得明艳的女孩,“那您不就比谢老爷子大了一辈么?”

  罗老爷子哼哼地笑了起来,“我死的最晚,还不准我占这个便宜?”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去接触她的。”罗竺把照片收进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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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杉猛得打了个喷嚏。

  “奇怪,竹助理没骂我啊?”她抬头看了眼就坐在她对面看文件的竹觥,嘴里嘟囔着,“周末小林总带着越小姐出去玩都要加班,还没工资,我就是廉价劳动力实锤吧!”

  她气呼呼地冲着竹觥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再一睁眼,定睛一看,竹觥居然不见了。

  “你在干什么?”阴恻恻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哇!竹助理,你太吓人了!”

  竹觥看着这孩子宛如家里那只被自己吓到就炸毛的大橘一样跳了起来,唇角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笑,随手摸了摸金杉脑袋,就像撸猫一样,“快到饭点了,你想吃点什么?”

  “竹助理,呸,竹觥姐,是你请客吗?”

  “嗯,我请。”

  “哦耶!竹觥姐你还算有点人性!”金杉开心之时不小心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要吃大餐……嗷嗷嗷嗷,疼!您别薅我头发我连续几天熬夜头发一把把掉现在都要秃了!呜呜呜我错了对不起您放手行吗?”

  同样加班的公关秘书抬起头来看着打打闹闹的俩人,面色古怪。

  这两人差了十多岁吧,难道能成?

  不过甜是真甜,比起常年看不到的小林总和越小姐,这俩经常在办公室打打闹闹的更甜。

  “竹觥姐,我要喝奶茶,听说它家有新品。”金杉几乎是趴在了竹觥身上,指指点点。

  “又喝奶茶,”竹觥皱起眉,“你不怕胖吗?”

  金杉老老实实说,“反正我喝不完。”

  “对,每次喝不完就给我。”竹觥无情地吐槽。

  她这个月天天加班,都胖了两斤了。

  金杉吐吐舌头,抱着竹觥的手臂腻声撒娇,“竹觥姐,求你了~”

  竹觥被惊起一身鸡皮疙瘩,“打住打住,买就买。”

  哎,磕糖是甜,但是也有不好的地方。公关秘书痛心地竖起文件挡住了两人。

  以前那个每次加班都会给大伙买奶茶的竹助理不见了,现在的竹助理只会给金杉买。

  她偷偷摸摸从文件背后抬起手,用笔做枪,煞有其事地瞄准金杉,爆头。

  哼,抢走了大家的竹助理的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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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就只有谢家和林家两个选择,然后你们林家俩人还自产自销了。”谢文顾摇摇头,接上了林青浅的问话。

  “所以啊,我们不得防着一手么。”林青浅笑得人畜无害,说出来的话却很霸气,“规则是我制定的,不管谢家想不想进场子玩,都得听我的。”

  谢文顾重重吐出一口气,“我得再想想,”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朝林青浅晃晃,“介意么?”

  林青浅摇摇头,看着他,冲他伸出手。

  谢文顾看着林青浅熟练地打开烟盒,取走了其中一根,叼在嘴里又问他借火,一脸懵逼地替她点上烟,“你还抽烟的吗?”

  “偶尔来一根吧,没什么瘾,小孩也不喜欢这股味道。”林青浅咬着烟,含糊不清地说。“你可别给她们俩告状。”

  “小孩?你有孩子了吗?……呸,”谢文顾为自己点上一根,轻扇了自己一巴掌,随后古怪地看着林青浅,“你们这称呼还真是……别致。”

  “等你以后有喜欢的人,更肉麻的称呼都有。”林青浅瞥他一眼,随后手中一重。

  她挑眉,“看来是我的鱼先上钩了。”

  谢文顾看着她叼着烟,单腿站起来,极其熟练而又富有耐心地左右溜着鱼。阳光洒在这女人的侧脸上,脸上那些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烟缓缓燃烧,引起一阵阵烟雾,在阳光的散射下,林青浅漂亮的像是仙子。她手臂微微用力,勾勒出了紧致而有爆发力的浅浅一层肌肉线条。

  他近乎是有些狼狈地低下头,仿若双眼被灼伤一般捂住了眼。

  有些人是注定生在光明中的,另一些人,比如他,就只能在阴暗的角落里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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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我这样的人和你不一样,”常启思苦笑着,“你是林家二小姐,嗯,现在还是小林总的女朋友、未婚妻,未来有无限光明的前途,但我不一样。我这一生,如果没有罗竺的……“赏识”,如果没有其他可能的话,这辈子都只能在京都的那一个阴暗的地下室苟活着的。”

  宋清越头埋在膝盖里,和常启思一起坐在华庭后花园的台阶上,闷闷地说,“所以你不怪林青浅?”

  天晓得她转告林青浅的那番话的时候有多胆战心惊,斟酌着词句才慢慢说出来的。

  常启思摇摇头,“我明白的,”她笑着摸了摸宋清越毛茸茸的脑袋,“只有你这种从小生活在蜜罐子里的大小姐才不懂这么粗浅又现实的道理,我要从小林总那里拿点东西,当然也要付出一些,哪有只索求不付出的道理。”

  “我哪里生活在蜜罐子里了,”宋清越撇着嘴,“我……小时候也过的不怎么样。”

  “哦,你过得不怎么样吗?”常启思失笑,“是挑食被骂还是不想练舞被揍啊。”

  宋清越摇摇头,“都不是,”她目光有些疲倦和悲伤,“我是一个私生女,我妈是一个农村人,已经去世了。”

  “啊……抱歉,”常启思骤闻豪门秘辛,有些不知所措,“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宋清越笑笑,“我,都快要想不起我妈长什么样子了。”

  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宋清越想象不出来。

  她被穆华成抱走是三岁,人在三岁之前的记忆都是零零碎碎的,她只记得那人有一双漂亮的眼睛,粗糙但是温暖的手,笨拙地讲着童话故事。偶尔讲到穆华成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星星。

  后来的一切,都是穆华成和林之音,对了,还有张姨。他们告诉她的。

  她那年参加了母亲的葬礼,撑着伞,与周围穿着简朴的邻居们格格不入。她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战栗而又茫然。

  那是她的母亲,亲生母亲,一个死去不过四十多岁却比现已经到了知天命年纪的林之音看起来还要苍老的女人,她的眼睛苍老无神,不像是自己记忆里那么漂亮灵气——那是被生活所蒙尘。黑白照片上,每一道皱纹里都是她简单一生的悲哀故事。

  “找个时间,带着小林总回去看看她吧。”常启思轻声说,“她应该会很开心的。”

  “嗯,她会很开心的。”宋清越点点头,伸了个懒腰,“好了,不说这些伤心事了,你把林青浅想要知道的那些告诉我,我转告她?”

  常启思一愣,随后面色复杂地摇摇头,“清越,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

  是这些东西有些太脏了,不应该污染你的耳朵。

  “是罗竺和我之间,还算有一点情分吧,这些事我想直接和小林总说,这样日后罗竺怪罪起来,也牵扯不到你身上。”

  “也行,”宋清越显然没懂常启思的言外之意,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我们现在就去找林青浅吧,她在和谢文顾钓鱼呢。”

  “你怎么没去?”常启思也起身,问宋清越。

  “钓鱼太无聊了,而且林青浅故意支开我。”宋清越撇撇嘴,“真当我没看出来吗?”

  常启思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你说小林总和谁去钓鱼了?”

  “谢文顾,还有谢文亭。”宋清越老老实实重复一遍。

  常启思拉着宋清越就跑,“我们得快点过去了。我听罗竺提过一嘴,谢文顾是生来阴险的家伙,而且手上不干净,不知道请小林总钓鱼打什么鬼主意。”

  宋清越原本是一脸懵逼地被常启思拖着跑,闻言也紧张起来,加快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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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林总你分析的很好,只有分红权我也能尽量去说服董事会,但彻底开放香江市场,我估计香江年轻人会不买账。”谢文顾喘口气,继续与还在溜鱼的林青浅讨价还价,“谢家前几天才做过民意调查,76.84%的年轻人认为香江电影市场不应该大陆完全开放。”

  “你们居然还搞民意调查,而且调查还会左右你们的判断?真是有意思。”林青浅奇怪地看着谢文顾。

  谢文顾没有听出她话中淡淡的讥讽,而是无比自豪地说,“当然,我们香江一直有做民意调查的传统,这样才能知道市场到底想看什么。除了是否开放香江电影市场以外,我们还调查了当下香江年轻人更愿意接受传统武侠片还是好莱坞特效大片。”

  “哈,如果是不记名投票,应该是好莱坞多一些,但如果是电视采访,应该传统武侠片赢,”林青浅单手握把,吐出一口烟,“民意调查,太容易操控的一样东西了。”

  “你什么意思?”谢文顾皱起眉,“不过你说的对,网络不记名投票和线下采访问卷的数据汇总,得出的答案确实不一样。”

  “文顾,我问你,你是支持开放还是保持现状的?”林青浅盯着水面上的浮漂和偶尔跃出水面的大青鱼。

  “我是支持开放的。”谢文顾笑笑。

  “好,我开始问你问题了。你是否认为香江的武侠片和无厘头幽默片曾经在世界上取得过巨大成就?”

  “当然。”谢文顾耸耸肩。

  “很好,第二个问题,香江的实力派演员和优秀的武指、编剧、导演是不是依然存在。”

  “对啊,还没过世呢,有的还有很高的票房号召力。”谢文顾点点头。

  “第三个问题,那香江还有没有可能拍出如同上个世纪末的优秀作品?”

  “有可能吧,”谢文顾明显地迟疑了一下,“虽然科技和拍摄手段进步了,但是好多好演员和好导演好编剧都跑到大陆去赚钱了。”

  “非常好,文顾,最后一个问题,那为了香江电影的重新荣耀,你是愿意彻底开放香江市场还是保持现状甚至‘逆开放’。”

  “我会……”谢文顾愣了愣,“会保持现状吧。”

  “好的,记住你现在的答案,我再来问你几个问题。”

  “你说。”谢文顾眯起了眼睛,偷摸着回头看了眼没有任何表情的谢文亭。

  “你承认现在的香江电影影响力已经远远不如上个世纪末了吗?”

  谢文顾点点头,“当然承认,这是事实。”

  林青浅嘴里叼着烟,一点点收着鱼线,“你觉得这与大导演大明星固步自封不愿意走出舒适圈而是数十年如一日拍同样的电影有关吗?”

  “额,大概是的吧。”谢文顾想了想,表示肯定,“现在最新上映的片子,还是老一套的东西呢,如果不是清晰度提高了,变成3D的了,我觉得说它是上个世纪拍的也没问题。”

  “很好,那你愿意香江电影散发出新的活力吗?”林青浅摁灭烟头,全力与大鱼对抗。

  “愿意。”谢文顾老老实实点头。

  “你是否承认引入刺激可以使香江电影散发出新的活力?”

  “唔,可以吧。”谢文顾点头,“是一种方法。”

  “好的,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否愿意开放香江市场刺激现行电影产业?”

  “啊,我明白了。”谢文顾失笑,“我愿意。”

  林青浅点了点烟,几点烟灰掉落,“看,诱导提问,改变一个人的看法实在是太简单了,而我们报告的时候只需要最后的结论,至于前面铺垫的问题,谁会蠢到把它们放到正式的报告中呢?丢在几百页的附录里就算诚实守信了。支持传统武侠片还是支持好莱坞大片也是一样的,我也有办法引导提问,更何况匿名投票和电视采访投票也会影响票数呢?”

  谢文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回去会重新做一次民意调查用来说服董事会的。但是我该怎么解释一个月前后民意有这么大的变化?”

  林青浅耸耸肩,“太多理由了。上次取样不彻底没有照顾到某个年龄段或某个阶层啦,重新换了一个更科学的计算方法发现数据结论不一样啦,网络匿名投票有很多废票我们剔除了这部分重新计算啦,幸存者偏差沉默人群啦,太多太多了。”

  她的手臂一紧,脸上带着高深的笑容,“你看,水再深,也有鱼儿上钩。”

  一只大青鱼被林青浅遛没劲了,被拖了上来。鳞片在阳光下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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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问,我们要去湖心亭怎么走?”常启思拉着宋清越在湖边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影,也不知道为什么林青浅手机拨不通,两人琢磨着他们可能去湖心亭了,于是问岸边的老伯。

  “啊,你得等一会,刚才快艇才走。”老伯指了指手表,“三十分钟一班呢。”

  宋清越点点头道谢,抿抿唇,摸了摸自己的右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非常慌张,右眼皮一直不停地跳。

  封建迷信封建迷信封建迷信。

  她心里默念着,心中却忽然涌上了巨大的悲伤与不安。“老伯,没有其他办法去湖心亭了吗?”

  那老伯看了看她,“你很急吗?”

  宋清越点点头。

  老伯想了想,“那你上我船吧,不要声张啊,我偷偷在这湖里打鱼就怕被发现。可能速度慢一点,但比你等快艇回来快得多了。”

  宋清越大喜,“谢谢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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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林总技术很棒啊,怎么练的啊?”谢文顾讶异地站起身,看着在沙滩上活蹦乱跳的大青鱼。

  林青浅单腿蹦了下去,拿起网子捞鱼。“有耐心又运气就够了。”

  “您太谦虚了。”谢文顾表示敬佩。

  “我来帮您吧。”谢文亭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出现在她的身后。

  “没事,”林青浅笑着摆摆手,“这个时候才是最有成就感的啊。”

  谢文亭笑笑,也就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看着林青浅弯下腰去,把大青鱼装进网兜。

  他面色一沉,伸手,狠狠推了林青浅一把。

  湖心亭在湖中间,水很深。

  林青浅感到一股巨力向自己袭来,单腿着地本来就站不太稳,此时一个趔蹴,跌进水里。

  一个大浪打过来,她被浪裹挟着,瞬间离湖心亭好远。

  手里的大青鱼扑腾两下,回到水里,摆摆尾巴疯狂逃窜,一下就看不见鱼影了。

  十月中旬,水凉刺骨,林青浅不得法的扑腾着,看着自己离岸边越来越远,心里又惊又怒。

  谢文亭是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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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疯了吗?”谢文顾猛得站起来,震惊地看着背对自己欣赏林青浅落水的谢文亭,“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谢文亭扭头,脸上是诡异而又扭曲地笑容,“别废话,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就下去救人了。”

  谢文顾一愣,迅速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踢掉鞋子。跃入水中,向林青浅的方向游过去。

  “起风了。”谢文亭看着湖里的两人,伸手,感受着愈来愈大的风,看着越来越大的浪,微微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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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伯,能快一点吗?”宋清越视力极好,远远地就看见了湖心亭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

  心中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她催着老伯。

  “已经很快了,”老伯无奈地说,“你看,我们都没被快艇甩多远呢。”

  在小船前方,就是那艘劈波斩浪的快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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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青浅呛了好几口水,努力保持镇静,回忆着游泳的标准姿势。

  槽糕。她心里怒骂一声——不管是原主还是她,都是名副其实的旱鸭子。

  腿上沉重的石膏慢慢拖着她往下沉,宛如被拖入旋涡和地狱。

  “林青浅,憋口气浮起来!”

  她整个人栽入水中,隔着水,听得不太真切,似乎是谢文顾的声音。

  憋口气?我也要有气可憋。

  林青浅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感受着肺部的压力,艰难地扑腾了起来。

  一个浪带着她翻出水面,她看见了不远处正奋力向她游过来的谢文顾和……

  一艘快艇。

  砰。

  谢文顾怔怔地看着被快艇撞飞的林青浅,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落入水中,溅起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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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妈呀,那快艇撞着人了吗?还是上面掉下来一个人啊,”老伯惊异地看着,“你们看见了吗?那是个人吧。”

  “老伯,你往那边去,求求你快一点。”他感到一双颤抖地手握紧了他的手臂,扭头,是泪流满面但又茫然无神的宋清越,“那个,好像是我朋友。”

  “啊?好嘞!”老伯迅速把发动机马力过载,朝林青浅落水的地方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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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要死了?

  林青浅被那股巨力撞得喉咙一甜,也慢慢失去了对四肢的掌控力。

  真不甘心啊。她感受着越来越深的水,越来越大的水压,越来越黑的世界。

  身边有游鱼游过。

  我就和“车祸”扯不开关系了是吧。林青浅苦笑着,居然还有闲情雅致想一些杂七杂八的事。

  事实上,濒死之际人脑海里并不会回放自己的一生,反而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占据了她全部的思绪。就像考试的时候,越紧张,就越想不起公式和知识,反而是“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循环播放。

  我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什么来着?

  她被快艇撞出了水面,惊鸿一瞥之间,她看清了谢文亭和谢文顾脸上的表情。

  谢文顾是彻彻底底的惊讶和错愕,没问题。

  谢文亭?谢文亭就很奇怪。

  惊恐、害怕、歉疚和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不是他把我推下去的么?怎么这个样子?搞得他是我哪门子亲戚一样。

  林青浅心中吐槽。

  “林青浅!你听得见吗林青浅!”

  周围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放下来了。

  咦,我是要死了吗?怎么听见了清越的声音。

  啧,哭什么哭啊,我死了你还要好好活着啊。

  诶?说不定……我死了,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会回来呢,毕竟她又没死过,是我鸠占鹊巢了。

  喂,我警告你啊,就算我走了,你也不准凶我家小孩,听见没有?

  不然我回来打死你哟。

  林青浅的意识慢慢消失,彻底昏迷之前,她感觉到自己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天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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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有谁会做人工呼吸?”

  “我会!”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你们谁会做人工呼吸?”

  常启思举手,“我会!”

  小林总顿时垂死病中惊坐起。“我很好,我不需要人工呼吸!”

  小宋举手,“我也会!”

  小林总慢慢躺下去,“我觉得,我还是需要人工呼吸的。”

  ………………

  大无语事件发生了!

  前几天去看医生,在看了百度之后,我好担心是不是长了什么肿瘤,要不要做手术,整个人极其慌张。

  医生了解了一下情况,淡定地说:“你吃多了。”

  我:“……不需要拍个什么东西吗?”

  “你就是吃多了。”

  大写的尴尬。

  段子里的事居然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