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常大小姐来当这个司机,谢青棠自然是乐得清闲。将钥匙扔给了常仪韶,等待她去车库开车,谢青棠则是在屋中停留了片刻。

  不过到底是早退,在离开前,谢青棠总是要跟齐老爷子打个招呼。

  老爷子没在窑里忙活,而是卷着烟,随意地坐在了门槛上,他见到谢青棠过来,呼了一口气。

  “小韶儿以前经常来这里,不过长久时间没有碰,到底还是手生了。”他眯了眯眼,仰头看着谢青棠,笑道,“听说你们比了一次,你们两应该差不多吧?我说,你也别小瞧小韶儿,这丫头会的东西多着呢。”

  谢青棠有些诧异地望着齐望。

  齐望摆了摆手,又说道:“齐喻说你跟小韶儿住在一起?她在等你吧?赶紧回去吧。”

  谢青棠:“……”她一句话都没说就被齐老爷子赶了出来。

  在这个基地拍摄节目的人并没有收工,嘉宾里除了何延津自然也会有其他的明星。这么一来,附近就有狗仔或者明星粉丝蹲点。

  谢青棠出来的时候,正值黄昏。落日的光辉在她的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她听到摁快门的声音,朝着动静来源处一回眸。哪想到提着单反的没有害怕溜走,反而趁着她一回眸的时刻又留下了一张影像。

  这种被人追逐的感觉谢青棠并不陌生,只是此刻她已经不是那条道上的人。她的眉头蹙了蹙,在让人删去照片以及不让常仪韶久等之间,她果断选择了后者。

  车停在路边,车窗下降,一眼能够望到常仪韶干净的侧脸。谢青棠利索地拉开了车门,并没有管身后偷拍的人。

  直到谢青棠上了车,常仪韶都没有出声。她的手指搭在了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动着。片刻后她转头,望了一眼在系安全带的谢青棠,温声道:“家里的冰箱没有食材了,去趟超市。”

  “啊?”算起来,谢青棠被常仪韶这个“老板”伺候地舒舒服服的,根本不知道冰箱里食材的状况。她默了片刻,应道,“好。”常仪韶没有再问她想吃什么大约是“随便”两个字听得多了,她决定自己来拿主意。

  开车到家的时候,天色算不上太暗。常仪韶去停车,谢青棠则是在小区外百无聊赖地等待着。这个点往来的行人更多,大多是洗去了一身疲惫下班回家的人,他们的面孔在谢青棠的眼中交错,勾勒出一幅众生相。

  她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停下来看人间烟火了。

  “抱歉,久等了。”轻轻的话语随风传入了耳中,是那熟悉的温柔语调。谢青棠转身,眸中还残余着几分迷茫和感慨,好半会儿,才勾唇一笑,应道:“没有等很久。”停个车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你有心事。”常仪韶的语调很温和,但是话锋却是直刺谢青棠的心。

  谢青棠转头凝视着她,暗自嘟囔,常仪韶察言观色的本事高超。她有心事,却算不上什么心事。过往的一切都已经化作了云烟,而她在此处,脚踏实地,真真切切地感受人世间的烟火,她不再是别人,只是她自己。这样的念头,让她在松快的同时又多了许多的慨然。“没有。”她避开了常仪韶探究地视线,一摇头,轻轻应道。

  常仪韶打量了谢青棠很久才收回视线,她“嗯”了一声,没有再刺探谢青棠的心事。

  虽然天没有透黑,不过超市中早早亮起了灯。谢青棠用一元硬币租了一辆小推车,跟在了常仪韶的身后,左顾右盼。相较于谢青棠什么都想收入车中,常仪韶的目标很是明确,直奔禽肉区,只是走了几步意识到谢青棠没有跟上来,她回头望了一眼停驻在架子前的谢青棠,无奈一笑。她慢慢地退了回去,退到了与谢青棠平行,伸出手搭在了推车上。

  “想要什么?”常仪韶眸中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什么都想要。”谢青棠眉头一拧,坦诚相待。会有一个霸总给她承包整个超市么?不会的。她的手重新落回到推车上,没有注意到常仪韶的手早在覆上上方。触手温热而柔软,谢青棠怔愣片刻,又触电似的缩回了手。“抱歉。”谢青棠道。

  她听到了耳畔响起的一道极轻极浅的叹息。转头凝视着常仪韶,却见她的神情淡然不变,如风吹不入的老井。可能那道叹息是错觉吧?谢青棠暗暗思忖。

  她什么都想看,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索性扔到了那些思绪,将手虚搭在推车上,任由常仪韶来选择。

  她真是恨惨了这些家务事。常仪韶跟何延津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样样事情都一手承包?也是陪着她一起到超市挑选食材,如同普普通通的小情侣?谢青棠的思绪活泛了其他。直到手腕被人轻轻地圈住。

  “小心看路。”常仪韶的语气充满了无奈,她是没想到谢青棠连这个时候都会走神。幸好没将小推车完全地交在她的手中,要不然在这超市里,会惹出什么风波来?对上了谢青棠藏着懵懂的视线,她伸手拨了拨发丝,往前方的牛肉区一指,道,“你去挑选。”

  谢青棠:“……”如果她知道后面都是她来选菜,她一定不会选择在推车的时候走神。

  常仪韶其实并不喜欢到超市,大部分时候只在购物app上动动手指,可一旦来了,自然也要将东西购买齐全。等到出超市的时候,她手中提着满满两大袋——除了食材,就是谢青棠偷偷塞进去的零食。

  “我来提!”到了这会儿,谢青棠自告奋勇将东西接过。总要发挥一下“女朋友”的作用。迎面而来的晚风比之白日少了燥热,而多了几分飒意和清爽。谢青棠神情惬意,显然享受这一段有人相伴的回家之途。

  常仪韶时不时转身望着她,心中泛起了一道又一道的涟漪。

  与何延津在一起时,就算是最亲昵的时间段,她们之间也没有这样的时刻。何延津的家境不好,但是她并不像与她相仿的那些人,而是过得像个千金大小姐,凡事都等待着别人来伺候。

  她无比想要出人头地,想要洗刷自身家境带来的“屈辱”,而此刻的她,兴许是做到了吧。

  超市就在小区外,走到了家中也不到十分钟路程。

  常仪韶的手艺一如既往,就算是过了个把月,谢青棠仍旧想要在她的跟前感慨,留在学校可能是屈才了。

  晚饭吃得有些撑,可谢青棠并不打算动起来消食,她整个人瘫在了沙发上打游戏,直到索然无味了才抬眸望着解下围裙往沙发这边走来的常仪韶。

  她身子往前一倾,双手托着下颌,好奇道:“你以前也是这样?”

  常仪韶愣了片刻,她摇头道:“不是。”

  谢青棠“啧”了一声,不太相信常仪韶的话语。她与何延津的关系那么亲昵,以她的性子,不将何延津当作大佛供着,将她伺候得舒舒服服?思绪飘荡了一圈,又落在了安静的常仪韶身上。

  她想到了在平窑时的那一场未分出结果的“比试”。

  “你说的,回家说,现在到时候了。”谢青棠偏着头,笑容轻柔。

  常仪韶一怔,想起了自己这句话后她哑然失笑。在谢青棠的斜对面坐了下来,她道:“我以前经常过去,老爷子教了我很多的东西。”放松心情的方式有很多种,除了极限运动后心惊肉跳、血脉喷张的刺激感觉,还有藏在漫长岁月中的平和。“我打小都这些都很感兴趣,齐老爷子见齐喻一门心思扑在画上,拿她没有办法。于是把我当作弟子一般教,不过——”

  “不过什么?”常仪韶的话锋陡然一转,她的话语骤然顿住,谢青棠却因此来了兴趣,忙不迭地追问。

  “不过我也是偶尔去,根本没办法做老爷子的徒弟,学的东西也不多,做出来不像样。”常仪韶轻笑了一声,可片刻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情,她面上的笑容又渐渐地收敛起。谢青棠察觉到她的心情变化,还以为常仪韶是因为没能继承老爷子的衣钵而感到遗憾,她轻手轻脚地绕到了常仪韶的身侧,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算作安慰。

  常仪韶望了谢青棠一眼,她其实被她忽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只不过将那股情绪给按捺下去,并未在面上表现出来。长时间的相处后,她习惯了谢青棠的存在,以及她的贴近。

  “其实我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去了,今天泥料没从手中飞出去,就已经是幸运的事情,”常仪韶又道。

  “啊?”谢青棠迷惑地望着常仪韶,道,“难道你父母不允许你过去?”也是,一个千金大小姐,整个跟泥巴打交道算什么样子?

  “怎么会?”常仪韶哑然失笑,她看着谢青棠认真的神情,忍不住道,“你似乎对我以及我家人有偏见?”

  谢青棠:“……”这都被发现了。她在各个小世界遇见了很多奇怪的人,常仪韶的行为和言语让她暂时将她列入“奇怪”的范围内,自然也不会拿别的标准去衡量她。如果每一次错认都要挨一巴掌,她此刻的脸肯定肿成了馒头。

  “对不起。”谢青棠诚恳地开口。

  她知错——大概能改吧?

  常仪韶继续之前的话语,她道:“是何延津。”

  这样的答案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何延津怎么这么多事?她难不成将常仪韶当作女儿来看管的?谢青棠深深地困惑了。“她不许你就不去?”理智上,谢青棠知晓自己不该窥探常仪韶与何延津之间的关系,可实在是忍不住那陡然升起的好奇以及微妙的近似恨铁不成钢的不爽。

  “嗯。”常仪韶眸光一敛,垂眸应下了谢青棠的猜测。“她不想,我就不去了。”

  “她说什么你都听?难道你没有自己的主见?”谢青棠眉头一皱,她见过这样的人,被人深度PUA,最后什么都得不到。人立身于世,首先要重视一个“自我”,要是连“自我”都没有,如何及“他人”?

  这句话说出口后,常仪韶久久没有应答。谢青棠也后悔自己的冲动,她不该问。常仪韶像是没有主见的人么?没主见的人会找“替身”么?齐喻对她的评价还会是那样的么?还是说常仪韶是在与“渣女”分手之后才幡然醒悟的?谢青棠的眉头紧紧蹙起。

  常仪韶的声音很轻柔,像是被风吹落的纸:“我只是觉得没意思。”她想知道何延津到底想要什么?她不明白到底如何算“爱”一个人。歇斯底里状态下的何延津是不可理喻的,她想避免无谓的争吵——后来,她看明白了。但是她继续放纵着何延津,任由她随意地发泄着自身的欲望,冷眼看着她一步一步踏向深渊,再也回不了头。

  “我不是一个完美的恋人。”常仪韶低喃道。

  谢青棠颇为认可地点头,应道:“你确实不是。”她甚至觉得常仪韶不太像一个正常人。

  “那你觉得一个完美的恋人应该是怎么样的?”常仪韶骤然发问。

  谢青棠:“……”她没有经历过,她怎么能知道?结合过往看到的爱恨情仇,她斟酌道:“黄昏时候的烟火,夜晚的一盏灯。”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早晨的一个吻。”

  常仪韶若有所思,片刻道:“那我们现在就差一个早安吻,是么?”

  谢青棠被常仪韶的思考的方式给镇住,完全没想到她的思绪比自己还要跳脱,忽然间就绕到自己的身上来。原本在说“恋人”,她这个假恋人,也算是恋人是么?再者,看她们的生活方式,好像也挺符合她说过的话——这竟然形成一种诡异的“合理”。

  “常老师,你不能这样。”谢青棠正色道,“你这是调戏,我们的合约里没有这一条。如果要增加条款,得加——不,加钱也不行。”

  常仪韶闻言眉眼一弯,似是月牙儿,她笑道:“我只是打个比方,你不用着急。”

  谢青棠:“……”这合理吗?

  关于“恋爱”的话题戛然而止,常仪韶似乎没有继续聊天的欲望,起身回房间洗澡。谢青棠偏头看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那扇乳白色的门之后,她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下班的时间到了,她得找些事情放松放松。

  游戏暂时不能带给她乐趣,思来想去,谢青棠打开了“摩耶平台”,当然不是作为主播出现,而是作为一个“观众”。她快速地刷动着推荐位上的一个又一个小视频,忽然间,她的指尖擦过了光滑的屏幕,又蓦地往回缩,像是要倒播时间。

  视频不甚清晰,看起来像是压缩过的“二传”,传播的人是个有着不少粉丝的up主,她在内容简介里也附了出处的链接。谢青棠并没有点进去,而是双眸一瞬不眨地望着那个再度播放的小视频——她笃定这是从平窑流出去的,至于到底是学生、老师,或者是某个工作人员拍的,则是不确定了。

  时间段在她与常仪韶比试拉坯的时候,但是人物只有她自己,不到一分钟时间的小视频已经有了数万的播放量。要仅仅如此,谢青棠还不会在意,让她觉得无语的是底下何延津的粉丝——不知道是谁开了个头,便对着只能看见三分模糊面容的人物开始大肆夸赞。

  他们真的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认识吗?

  谢青棠虽然没有追过星,但也知道某些粉丝口中“化作灰都认得出来”的“霸道”和亲昵,此刻看着底下的评论,她感到荒唐可笑,这就是局里把她扔到这个的主因?整个世界都不太正常。

  ——这是花絮吗?太棒了,姐姐的真人秀正片什么时候出啊?

  ——怎么就她一个人?其他人呢?

  ——姐姐会作曲作词唱歌,现在还会捏陶瓷碗,太厉害了吧!星星眼。

  ——弱弱地说一句,你们不觉得不太像吗?在另一个花絮里不是这身衣服呀!

  看到这里,谢青棠默默地给这个说了大实话的人点了赞,尽管他后面被何延津的粉丝攻讦地怀疑人生,又改变了自己的说法。

  何延津并不怎么关注摩耶平台,这条链接是助理小艺发给她的。助理并没有全程跟随拍摄,没怎么注意,听底下的粉丝提到了就转给了何延津。何延津得知后心中又妒又恨,宛如一万只蚂蚁咬噬。

  “认不出来不是我么?你这个助理怎么当的?”何延津的声音又尖又利,仿佛刀剑直刺耳膜。她一改在人前的温和面孔,整张脸因怒意涨红,眉毛拧起,显得狰狞可怖。“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小艺讷讷地应声,完全不敢辩驳。

  砸碎的玻璃杯在地面反射着幽冷的光芒,地毯上一片狼藉。何延津坐在了沙发上,她紧紧攥着衣襟,眼神阴毒,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卑躬屈膝的小艺给吞噬。片刻后,她大概是累了,收起了那副可怕的面孔,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冷冷的,像是渗了毒。“马上把地面收拾了。”

  小艺点头哈腰,忙不迭应声。她比何延津还熟悉这个冷清的家,找到了扫帚就开始处理这些碎屑,可就当她即将清扫完毕的时候,前方蓦地响起一道尖叫声,紧接着又是一个玻璃杯迎面飞来,小艺下意识伸手去挡,一道闷响后,玻璃杯落在地上,化作了碎屑。

  小艺的面色惨白,她抬眸看何延津,发现她比自己还像个女鬼。“怎、怎么了?姐?”她颤声问道。

  何延津下意识要摔手机,可是手抬起来的时候又蓦地垂了下去。“这个视频你让人买热搜了?”何延津冷声道。

  “没有啊。”小艺一脸冤枉地开口。

  何延津冷笑了一声,又道:“是一起去的嘉宾?”在拍摄真人秀的时候,那些人不可能不知道她的表现。这个人不是她,但是被买上了热搜,让无数人误导是她何延津!到底是哪个贱人要害她?“去查一查谁买的!压下!压下去!”何延津尖叫道。

  #平窑传承人何延津#

  如果这个话题是真的,她会万分欣喜,如果真相不会被人揭露,她也不会在意,可现在——分明是有人要搞她,要她身败名裂!

  小艺没办法从神态癫狂的何延津那里得到什么有效的讯息,她向何延津的经纪人了解了前因后果,最后得出了一个让人感到尴尬的结论——这个热搜是自家公司买的。老辣的经纪人显然也不想趟这一趟浑水,直接推脱其他艺人有事情,让小艺来转达。小艺对着手机许久,最后一抬头朝着何延津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姐……”

  “是什么人?”何延津没注意小艺的神情,拔高了声音歇斯底里地追问。

  小艺被她的神态吓住了,视线往茶几上一扫,生怕她又拿东西砸自己。她握着手机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要怎么说谎。各种说辞在脑海中转了一圈,最后到了唇边成为一句战战兢兢的应答。

  “是、是周大小姐买的……”

  何延津一怔,片刻后狰狞道:“这不可能!”周云梦从来不会给她买热搜造势,做这些的都是公司自己的安排。她会给自己买热搜?何延津深呼吸了一口气,翻找了通话记录簿给周云梦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周云梦轻声细语的,她穿着粉色的丝绸睡衣盘腿坐在床上,前方放置着一幅画,她的神情专注而愉悦。

  “你让人买热搜了?”何延津说话一点儿都不客气。

  周云梦温婉一笑道:“你是说平窑的么?是啊,这种古老的手艺传承,总要推广一下。”

  对面一片寂静。

  像是过了很久,也似是一瞬间,何延津控制住自己崩坏的表情,她磨着后槽牙,恨声道:“那个人不是我!”

  周云梦一愣,片刻后眨了眨眼道:“你粉丝都说是。抱歉,我会处理的。”

  何延津气汹汹地挂断了周云梦的电话,她无力地滑坐在沙发上,半晌后瞪了小艺一眼,怒声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看我笑话么?!赶紧滚!”

  小艺只觉得阵阵阴风吹过后颈,看着何延津狰狞的面孔,满是恐慌。她见过何延津发怒,但极少像现在这般可怕。她畏畏缩缩地望着何延津一眼,像是首次认识了这个人。

  何延津没注意小艺的神情,她捏着手机,用劲之大,似是要将手机给直接捏碎了,片刻后,她盯着尚未走出门的小艺,扯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道:“等等。”小艺惊惶地回头。

  “把你的手机借我用一下。”何延津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小艺:“……”

  在刷到了摩耶平台的视频后,谢青棠快速地扫过了评论,最后又到微博去看动态——热搜从平窑手艺人何延津,再到单独平窑加节目,很难不让人想到什么。何延津那边大概意识到什么,让人撤掉了热搜,可是网上的痕迹难能这么容易抹杀的?在新的话题中,还藏着相关的动态。

  ——这是何延津吗?不太像啊?

  ——不是我家姐姐,难道是你吗?这都要说,有的黑子真的没有心。

  ——据内部人员透漏消息,根本就没有这一出。

  ——猹猹们,赶紧走,有石锤了,真根本就不是何延津。偷了别人的东西买热搜真的要脸吗?

  谢青棠有些好奇,她顺着评论里指引的链接点了进去,指尖蓦地一顿。那是一个摄影博主,里面放了最新的照片便是她从门中走出来,向着常仪韶去的那一瞬——后面的几张照片是背影,显然那人在猝不及防后,选择了继续抓拍,而不是拿着单反就走。

  ——这不是棠溪吗?跟何延津还是有点儿像的。

  ——再像也不至于认错吧?肯定是你们的问题,换了衣服就不认得了吗?[狗头]

  若是此事无关,她可能会秉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点上一个赞,不过此刻么——谢青棠垂着眸子,面上掠过了几抹懒散,她轻笑了一声将手机收了起来。剧情大神的作用太强了,她这个工具人不仅仅是主动技能,还是个背动效果。大概只要她顶着这张脸,一切都不会消停吧?

  这样的日子其实有些无聊。

  谢青棠放飞自己的思绪,过去的片段与如今的真实经历夹杂,何延津的森冷与常仪韶的温柔交错,目前这个“虐妻”情节,没有她想象得撕心裂肺,当事人常仪韶反而一派平静,大有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如果这么发展,她们有复合的、走剧情的可能么?这个养老世界不会因为没按照世界的扭曲逻辑线走而崩坏吧?谢青棠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但是一深想,又觉得自己多虑了。这是她的养老世界,不再时空局的“程序”定义之下,发展成什么样都有可能,至于读档,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应该抛开剧情的影像,将常仪韶摆在一个全新的位置。

  如果不是为了何延津,她找替身又是做什么?游戏么?

  谢青棠想得入神,就连常仪韶的脚步都没有听见。直到她的眼神瞥到了常仪韶置于茶几上的、正屏幕亮起的手机。

  “帮我接一下。”常仪韶一手捋着湿润的长发,声音温润。她的身影仿佛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看着像是月光下披着轻纱的美人。灯光下的肌肤盈润如玉,她的双眸也泛着水泽,比平日里更显温柔可亲。

  美人出浴就是个滤镜。

  片刻后,谢青棠收回了目光,她伸手拿起了茶几上的手机,扫了一眼发现是陌生号码。见常仪韶没有异议之后,她直接点了接通。

  “常仪韶,你真的好狠心啊,我们的十年说忘就忘么?”传来的声音夹带着哭腔,耳熟得让谢青棠像是直接扔掉手机。她眨了眨眼,将手机递给了常仪韶,只是她并没有等到常仪韶伸手。

  常仪韶面色仍旧柔和如春波。

  谢青棠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能够自己领悟。半晌后,她恍然大悟地望着常仪韶,这是老板要让她触发“主动技能”了,她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何延津的哭诉。她放柔了声音,用一种几乎要发嗲的语气回复道:“小勺儿去洗澡了,请问您是什么人?”

  何延津听了谢青棠这语气后自然是大发雷霆,恨不得穿越到这一段手撕了谢青棠。

  “你这个贱人!常仪韶呢?她在哪儿?她一定会接我电话的!是不是你故意的?”

  这样的话语让谢青棠发笑,她眨了眨眼,朝着常仪韶扬起一个促狭的笑意,她做了个口型,又转回对着何延津,语气一下子变得阴阳怪气起来:“原来您就是小勺儿的前任呢?要不是您让位,我都没法给小勺儿在一起呢,我该请您吃一顿饭,唔,到时候小勺儿下厨吧,她大概会情愿的。不情愿的话,我会劝她,毕竟她对我言听计从呢。”

  话说完了,谢青棠好一阵恶寒,她觉得自己就是恶毒女配文中的炮灰女配,使劲给别人大圆满的道途添堵。她的语气——大概也很欠揍吧,她对自己有着深刻的认知。

  何延津的尖叫像是要穿透耳膜,谢青棠存着扰民的担忧,将手机倒扣在沙发上,片刻后又重新捡了起来。何延津的心理素质并不太好,已经被气得挂断了电话。谢青棠笑了一声,她转向了始终抱着双臂站在一侧的常仪韶,扬眉道:“需要拉黑服务么?”

  “收钱么?”常仪韶深深地望着谢青棠,声音中杂着明显的笑意。

  “附赠业务。”谢青棠懒洋洋地望着常仪韶,琢磨了片刻,她又道,“常老师,你的眼睛近视多少度了?有时候见着你戴眼镜,有时候又没有。”

  那一声“小勺儿”倒是喊得顺,不过此刻有变成了“常老师”。常仪韶心中暗忖,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谢青棠,口中则是应道:“一百多。”

  谢青棠“哦”了一声,不过伴随着她意味深长的眼神,总让人觉得她的问题不怀好意。

  双臂往两侧一舒展,谢青棠没有再开口,她站起身活动着手关节,骤然一旋身绕到了常仪韶的跟前。她眨了眨眼,手指轻轻地落下,不过在即将点到那被水滴濡湿的衣领时,又蓦地缩了回去。“常老师,去吹一吹头发吧?”她双眸填满了笑意。

  “秋波剪碧滟双瞳。浅颦轻笑意无穷。”①常仪韶对上她的视线,脑海中倏然浮现出两句词来。

  谢青棠见常仪韶愣神,她曲起的手指最终还是落了下去,轻轻地,缓缓地,如同落在花间的蝶,在花枝摇曳间又瞬间飞离。“常老师?感冒了,额外的照顾需要加钱的。”

  “好。”常仪韶轻轻一笑,她的视线在谢青棠的面上停留一阵,才收了回来。

  谢青棠:“?”好什么好?感冒好还是吹头发好?

  比起此时给常仪韶“服务”,谢青棠更不愿意照顾生病的人。见常仪韶像是木头人一般不动弹,她直接伸手拉住了常仪韶,带着她往房间中去。比起伺候人,谢青棠显然更习惯被人伺候。

  手指在常仪韶柔顺的长发之间穿梭,让她吹干头发勉强可以,至于吹出发型——那就看命了。

  坐在镜子前的常仪韶乖巧而安静,谢青棠垂眸见望见镜子里亲昵的两个人,手一时有些不稳。“抱歉。”她道歉地飞快,不知怎么想起了常仪韶这个“女朋友”给她服务的事情——这一回算不算给扯断的头发报了仇?

  “怎么了?”常仪韶没有回头,从镜子里看到谢青棠的神情并不深切,她很难从中判断出谢青棠的情绪。她的眼睫颤了颤,停留在面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何延津帮她吹过头发,十年来仅有一次。她热衷于“献殷勤”,可实际上不知道有多少并未经过她的手,而是借了别人的“好意”。

  一叶障目。

  或是出于对何延津的好感,或是出于旁人的起哄,可能还出于无聊,出于对她生活的同情……种种原因交织在一起,她跟何延津的命运交错在一起。她自认为没有什么对不起何延津,连她对自己的“指手画脚”都接受了。

  可是换来了背叛。她刻意纵容的背叛。

  这段旧事里,她也酿成了大错。她刻意将那段折磨人的日子延长了近两年,直到彻底倦了。她抛开了那段过往,就像幼时的她抛开热爱的游戏。

  镜中的人嘴角微微耷拉了下去,面上最后一丝笑意都不存。

  常仪韶的心思如沸水,而谢青棠则是像落入了冰窖,她快速回神,一低头,拧眉看着手中的断发,愁眉苦脸道:“常老师,我要是把你薅秃了会怎么样吗?”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花夹子的文,《请嗑我和总监的cp》,超级好看!

  文案1.

  邱漾的女友跟她分了手,转头就宣布了自己和另一个男人的婚期,并且还盛情邀请她去婚礼当自己的伴娘。

  邱漾:……你有毛病?

  为了消解心中苦闷,邱漾报了个旅行团。

  结果旅行倒没怎么旅行,天天只和另一个女人待在房间里,嗓子都快哑了。

  七天旅行结束,两人互不联系。

  邱漾只当这是场艳遇,也不放在心上。

  回到城市之后,没多久却在会议室再度遇见对方。

  对方叫沈柠若,是合作公司的高冷总监,脸色如霜,听说她眉头一皱底下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邱漾:?

  邱漾:不是吧,她在我面前不是这样

  文案2:

  沈柠若谈了一年的男友是别人的未婚夫,并且婚期将至。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非常平静,只是看着女方跟女友搂抱的照片发了会儿呆。

  发来前方战报的朋友“啧”了一声:“我觉得你们俩都很惨,被这对狗男女骗了。”

  沈柠若扬眉:“那我不得跟她见见?”

  谁知这一见她却成了对方拿来转移注意力的艳遇对象。

  ①《浣溪沙》宋·蔡伸

  ②我要做手术了,存稿箱有点捉急,这段时间不一定日更,大家原谅则个。